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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春(的卢)


不过秦衡瞧李裴这兴趣不大的样子,就知道他没对刚才匆忙经过的少女动了凡心。
这样也好。
秦衡心尖痒痒,仿佛适才的微风扫过的不是少女的长发,而是拂了他的心。
他原本是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一见钟情的,多是见色起意。
不过他连人都没瞧见长得什么样子,就起了几分好奇。
他漫不经心吩咐身后的随从,抬了抬下巴,手中的折扇漫不经心指向少女离开的方向:“去查查,那是哪家的姑娘。”
心腹随从谨遵上命:“是。”
他们今日行事隐蔽,带的随从也不多。
秦衡命令完这句,才发现身旁的陆绥也还看着少女离去的方向,漆黑的目光,深沉隐晦,倒看不出半分的情绪来。
竺玉进了庙里,又想起来即是寺庙外围都管得这般严格,一只苍蝇都难以飞进去的架势,怕是里面就更难接近。
她还得蹲守一个好的时机。
趁人不注意偷偷摸摸的溜进去。
经过抄手游廊,穿过石门。
是一方僻静的后院,门前有重兵把手。
竺玉一眼就认出了守在院门前的护卫,竟是如此兴师动众的派来了锦衣卫,来护贵妃娘娘的安危。
一袭黑色的锦衣,腰间镇着嗜血长刀。
刀刃锋利,像切菜似的轻而易举就能斩断人头。
不知为何,竺玉忽然想起方才在积善寺门前,她瞧见的陆绥,身上好似也有这般浓烈的嗜血烈性。
平日在国子监里,陆绥基本都是清润温和的样子,对人淡淡的,眉眼深处不经意间透出几分矜傲。
可即便这样,他看起来也只是不太好接近的冷面小郎君。
而不像刚才那样,迎面扑来肃杀冷戾的煞气。
纵使神色如往常那般冷淡,可那面无表情的样子叫人瞧见就不由自主觉得心底发怵。
漂亮的眉眼勾勒着几分平静的可怖厉色。
他今日也是配了剑的。
竺玉记得陆绥的剑法也不差,杀人不仅不见血,连眼睛都不眨,后来死在他手里的人也不计其数。
她其实很佩服陆绥面对那些人凄惨的求饶、惨叫,能做到面不改色、无动于衷。
深更半夜也不怕做噩梦。
死在他手里的亡魂来找他索命。
不过想想也是,哪有小鬼敢和阎王爷索命的。
陆绥就是那阎王爷,瞧着不声不响,灭人全家的时候和切菜砍瓜似的。
他温和的好脾气,只是看起来而已。
说到底,陆绥若是手腕不够狠,当年又怎么能从陈皇后和陈家手中狠狠撕咬下一块肉来。
竺玉到现在都觉得,陆绥那时候应当也是盼着她死的,对她动了杀心,只是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对她下手。
竺玉缓缓收回情绪,又看了眼守在院门的锦衣卫,下一刻,她转身绕了个圈,跟着洒扫的小僧才好不容易找见一道隐蔽的小门。
竺玉轻手轻脚推开小门,悄声无息溜进了院子里。
好在周贵妃喜欢清净,里面倒没什么人,身边只留了个伺候她的小丫鬟。
隔着道门,里头的声音如潺潺流水漫了出来。
小丫鬟似乎带着哭腔:“娘娘连将军府送来的补药都不肯喝,身体如何能好呢?”
随后是一阵低低的咳嗽声,女人的声音听着轻轻柔柔:“我的身体如何我自己知道,再多的药给我吃了也是浪费。”
小丫鬟哽咽道:“娘娘,您便是不想着自个儿,也要想想夫人和老爷…小公主地下有灵,也不想…不想见娘娘这般模样。”
周贵妃没再言语,她的眼神看着有些空茫,无声攥紧了双手,若不是当年…
她那时年轻气盛,仗着宠爱和美貌,不曾将后宫的其他人放在眼里,行事嚣张跋扈,得罪了不少人。
怀孕的那几个月,她亦是小心谨慎。
可即便如此,她的女儿,还是生下来就断了气。
她给女儿缝制的那些小衣服,都没有拿出来穿的机会,那张乌青的小脸,这么多年,一直在周贵妃的梦中,挥之不去。
周贵妃苦笑了声,眉眼蕴着几分淡淡的怅然:“她怕是会后悔投胎到我这儿来。”
竺玉听着主仆二人的对话,脸色苍白了几分。
果然,贵妃娘娘原本就没什么想活下去的念头,兴许她就是知道太医院每日送来的药都是有问题的!不过懒得计较,睁只眼闭只眼,一死了之。
竺玉眼眶泛红,她见着贵妃娘娘这般模样,心里不太好受。
过了会儿,丫鬟端着凉透了的汤药从屋子里退了出来。
竺玉躲在门柱背后,等小丫鬟走得远远,她才小心翼翼走了出来,瞧着那道开了条缝隙的房门,里面时不时传出几声压抑在喉咙里的咳嗽声。
她握紧拳头,屏住呼吸,走到了门前。
吱的一声,竺玉轻轻推开了房门,身后的光线争先恐后的钻进昏暗的屋内,大片的金辉瞬间照亮了整间屋子。
周贵妃站在窗边,闻声望了过来,不过哪怕被陌生人惊扰,除了蹙了蹙眉,却不见惊慌,只是目光中有几分并不怎么在意的疑惑。
周贵妃静静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她开了口,声音很轻,“姑娘可是走错了?”
虽是这么问。
仅仅只是客气罢了。
门外有锦衣卫守着,没有她的准许,应当是不会有外人闯入。可见这位看起来纤瘦柔弱的少女,还是有些许聪明才智,特意避开了锦衣卫,偷偷摸摸的找了过来。
少女戴着帷帽,看不清她样貌如何。
周贵妃虽然吃斋念佛多年,但是耐心不多,少女迟迟不答话,她便冷了脸色,曾经的将门之女冷着脸时,也透着叫人胆颤的高贵冷厉。
周贵妃正准备出声叫门外的锦衣卫,眼前的少女缓缓摘掉了帷帽,一张精致漂亮的脸,撞入她的视线。
门外的金光,像是给她的发丝都镀层薄薄的金辉。
一根玉簪盘起简单的发髻,仿佛枕着露水的乌黑长发如绸缎似的散开。少女脸庞似玉,白瓷似的皮肤透着滟滟的薄红,眼珠好似那纯净的不得了的黑珍珠,垂落的鸦色睫毛,密密匝匝的像把小扇子。
满京城也找不出比这张脸更漂亮的。
周贵妃盯着眼前熟悉的面孔,内心犹如惊涛骇浪猛烈扑了过来,不过表面依旧处惊不变,镇定要紧。
她无声用力掐紧了掌心,语气都不大肯定:“太子殿下?”
竺玉深吸一口气,如释重负般对她点了点头:“贵妃娘娘。”
周贵妃犹疑片刻,万事谨慎为上,她唇角扯起一抹虚情假意的笑来,只装作什么都没瞧出来的样子,也不敢往另一处想,她问:“殿下因何如此打扮?”
竺玉来之前就猜到了,贵妃娘娘对她是设了防的。
她说的话,贵妃娘娘也未必会全都相信。
竺玉往前走了两步,忽然间,她抓住了她的手,硬着头皮、毫不犹豫的放在自己的胸口。
这等行径,着实胆大。
她自个儿也面热耳赤的,十分不好意思。
“贵妃娘娘,您莫要害怕,我今日冒险前来,只是有非说不可的话。”
周贵妃无论遭遇什么事情看着都冷冷淡淡,好似那游离世外的神仙,对凡尘俗事半点兴趣都没有的人。
这会儿也被她弄得红了脸,掌心里软绵的弧度做不得假。

周贵妃端看着她,半晌都默不作声的。
她从前还未如此细致的打量着眼前的人,雪腮荔肤,肌骨柔软雪白,鼻尖腻着几分薄红,唇色洇着湿润饱满的绯色,好似枝头上烂熟的软桃,粉里透着红。
现下她换了身装扮,轻衫薄裙的瞧着怯弱,却自有浑然天成的气度姿态。
周贵妃从前没怎么注意到这位太子,竟也从未察觉到她的身份,莫说是她,便是别人,恐怕也料想不到她看似文文弱弱,内里这般胆大。
只是——
周贵妃很好奇,这种会为全家招来祸事的秘密,她便是到死也该烂在肚子里,怎么还主动跑到她跟前说?
这不是眼巴巴的把丧命的把柄送到她手里吗?
周贵妃盯着她的目光渐渐的变了,凤眸锋利几许,寇色指甲悄声无息掐紧了几分,高高在上的打量,无声彰显着皇贵妃的威严,连开口说话的声音都与平常不大一样:“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若本宫去陛下面前揭发你的身份,你与你的母后都难逃一死。”
周贵妃手上已经许多年没有沾过人命,这么多年待谁都客客气气,眼中也见不得杀戮,起码在她跟前做事都会留一线。
权当为她可怜的女儿,行善积德。
只求她的女儿来世能投个好胎。
但这也不代表她现如今真就是个温温柔柔的好人,她有的是手段。
竺玉目光也不闪躲,坦荡的同她对视,她似乎并不在乎最大的秘密被她知晓了去,反而问起了自己关心的问题:“娘娘是不是不想活了?”
周贵妃抬了下眉。
她默不作声。
竺玉上前,情绪有些激动,她上前来紧紧握住贵妃娘娘的手,这样亲密的抓着她,薄透的皮肤莫名其妙涨得通红,她的眼圈也渐次泛起了红:“娘娘就是不想活了!”
“您分明知道太医院送来的药有问题,可您还是……”
她喉咙哽咽,后半句有些说不下去。
周贵妃垂眸,看了眼她抓着自己的手,动手的是她,害羞涨得脸色通红的还是她,质问的是她,把自己给说的委屈巴巴的依然是她。
周贵妃原本提起的那几分冷意,不知缘何,悄然散去了。
攥着她手指的掌心,温热柔软。
周贵妃素来不喜欢旁人靠近,这样被她用力握着手,竟然也没有多少反感,内心反而有种怪异的感觉。
可能因为太子还小的时候,她就不怎么讨厌她,瞧着她那略有些圆润的小脸,还觉得很讨喜。
周贵妃望着她红红的眼睛,鸦色睫毛悬着潮湿的泪珠,一声不吭便委屈巴巴的落了下来。
好像雨打蔫了的素白梨花。
可怜的要命,忍不住心生怜惜。
周贵妃原本还想寸寸紧逼,要从她嘴里撬出实话来,可瞧着她这张软白泛粉的小脸,湿漉漉的黑色眼睛,心里多了些许不忍。
连说话都少了咄咄逼人的冷肃。
周贵妃拿起素白绸缎手帕,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殿下委屈什么?又有什么可哭的?”
竺玉闻到了贵妃娘娘身上淡淡的香气,她情不自禁多嗅了两口,像只贪婪的小猫儿,恨不得把周围所有的气息都卷到自己身边来。
原本竺玉只是替贵妃娘娘觉得委屈。
两辈子的不平,想起来都要生恨。
可当贵妃娘娘轻轻柔柔为她擦拭眼泪,她的委屈就如倾覆落下的大雨,收也收不住,哭得梨花带雨。
她哽咽着说:“我…我…我不想娘娘死。”
她被泪珠模糊了双眸,情难自抑时说话都变得磕磕绊绊的:“太医院送去文华殿的药,是有毒的。”
周贵妃怔了下,落在她脸庞的拇指,顿在半空。
药有问题,这她心知肚明。
浑浑噩噩的活了十来年,活着同死了于她而言已经没什么两样。
“嗯。”周贵妃想了想还是没将手从她的掌心里抽出来,顿了顿,她问:“你今日来就是想同我说这个?”
竺玉抬起颤颤的眼,珍珠般的眼潮湿望着她,少女吸了吸泛红的鼻子,带着鼻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黏糊,她平时很少哭,也很少这样。
受了委屈,等到没人的地方再掉两滴眼泪。
人前总是逆来顺受的温吞模样。
“我想娘娘活下去。”
周贵妃沉默着,这话从她口中说出来还真是稀奇。
她可是陈皇后的女儿,平日里她和她可没什么往来。
“你还知道你是谁吗?你母后…”
话说了一半,就被少女轻声打断,她眼神认真,一字一顿,说话也认真的惹人喜欢:“她不是我的母后。”
周贵妃心尖微颤,兴许也有所预感,脸色渐渐的变了。
竺玉早在一袭衫裙出现在周贵妃面前时,就不想再隐瞒,无论她是信还是不信。
哪怕她现在拿不出证据,她也得说。
竺玉也不能说自己已经活了两辈子,她编了个没什么漏洞的谎,她说:“那日我听见皇后同身边的嬷嬷说起十几年前的事情,您身边的奶嬷嬷早就被皇后收买了。”
“当年皇后诞下死婴,立刻就叫您身边的奶嬷嬷换掉了两个孩子。”
这也不全是谎。
一大半都是真的。
只不过是陈皇后亲口对她说的。
竺玉强装镇定说完这段话就低下了头,她有点不敢去看周贵妃的神色,怕从她的眼中看到怀疑。
说到底,她是个胆小鬼。
过了会儿。
竺玉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轻轻的握住,力道不深,她缓缓抬起小脸,略显苍白。
其实周贵妃觉得她说的话有些荒谬。
但是…又觉得她没必要冒如此大的风险用这种事情来骗她。
周贵妃握着她的手不由自主多用了几分力道,周贵妃还是闺阁少女时,没少拉弓练剑,她也是有些力气的。
抓得牢固,竺玉一时想抽出手都难。
仔细听着,周贵妃的声线有些颤,不过表面还是沉稳如水:“你同我长得不像。”
竺玉听见这句话,也有些垂头丧气。
她同贵妃娘娘是不大像的,五官更多是随了她那样貌俊朗的父皇。
周贵妃望着她的眼神很复杂,眼波好似湖面上闪着的粼粼金光,睫毛颤了两下,在她试图不动声色挣开手掌的时候,下意识用力攥紧了她。
周贵妃觉得自己好像忽然间就有了精神,不似从前那般死气沉沉的,对什么人、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她说:“殿下,你说的这件事,本宫会去查的。”
奶嬷嬷。
她还真的没有怀疑过奶嬷嬷对她的忠心。
竺玉松了一口气,既然会去查,那就还有余地。
起码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贵妃娘娘应当会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
周贵妃想起院子内外的锦衣卫,问道:“你刚才是如何进来的?”
提起这个,竺玉便有几分难为情,却也如实回答:“我趁人不注意,从后门偷跑进来的。”
周贵妃垂眸瞧见她红得透明的耳垂,羞怯的模样很是生动可爱。
这让周贵妃想起来,在她还小的时候,她还抱过她两回。
小姑娘天生性格就容易害羞,看她看得呆了,痴痴说了声好看,逗笑了周围一圈人,随即便把自己埋在了她的怀里,撅着屁股对着众人,死活不肯抬起小脸。
想起这些快要被忘记的往事。
周贵妃的唇角浮现了淡淡的笑意,当年的事情恐怕也不好查,陈皇后到底有没有偷天换日,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周贵妃觉着,哪怕找不出证据。
她也愿意相信她的话。
周贵妃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许久,若她的女儿能平安健康的长到这么大,兴许…就是她这样的。
若她真是她的女儿…
想到这个假设,周贵妃的心尖蓦得一软,心尖都在颤。
回过神来,周贵妃忍着心头冒出来的几分不舍,渐渐松开了她的手:“锦衣卫不好打发,一会儿,你还得原路返回。”
竺玉点点头。
小姑娘离开时,眼睛看起来还有些红。
她穿着女裙的模样,比穿着素白的男装也招人许多,尤其是安安静静站在灼灼的日头里,莹润的小脸被绚烂的金光映照得如雪苍白,雪肤红唇,万分勾人。
落在腰间的长发,好似黑色的河流,不急不缓的往下坠。
青丝柔软似水,细瘦的脖颈白得发腻,弧度勾人。
她这张脸,美艳动人。
好比拿活色生香的画中仙,幸好出身高贵,不然极容易为她招来祸事。
难怪她这些年在国子监读书时,小心谨慎,脾气好的称得上温和。
原是如此。
她若是那惹是生非、嚣张跋扈的性子,恐怕早就被拆穿了身份,难以平安无事的活到如今。
竺玉感觉得到身后有人在看她,于是,她缓缓停下脚步,回头也看了眼贵妃娘娘,毫无防备对她展颜一笑。
这抹笑,天真单纯,明媚漂亮。
周贵妃握紧了檀椅把手,有种想冲过去将她搂抱在怀里的冲动,但还是忍了下来。
等人离开之后,周贵妃的脸色就寸寸冷了下来。
心中默念着一个人名——陈皇后。
若她今日所言非虚……
周贵妃冷笑了声,陈皇后就别想好活。
女人的眼中起了几分许久未见的杀意。
竺玉顺顺利利从后门原路跑了出来,她做事小心,轻手轻脚倒也没惊动锦衣卫。
竺玉的帷帽落在了贵妃娘娘的屋子里,还好有个面纱遮着脸,她经过了两边的抄手游廊,快步往院外的垂花门走了过去,不巧在拐角迎面撞上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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