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氏身为长媳,自然也在阮老夫人身侧,应付满场宾客。
婆媳两人相看两相厌,关上门来怎么吵架都不要紧,但在外人面前还是要装一装的,故而难得平和。
虞宁与谢妤华也被指使到后花园里招待年轻女眷们,前后行走间,难免会听见些议论。
虞宁带着孩子回府认亲,接连两次相看都没成,大家对虞宁好奇,聚在一起难免会说上两句,谢妤华则是定亲多年,但未婚夫远在边关,拖到了二十岁都没有成婚,也是一桩奇事。
宴席的间歇,虞宁和谢妤华一同坐在游廊中闲聊。
虞宁:“咱们俩承包了女眷们大半的茶语笑谈,四妹妹,你我同病相怜啊。”
谢妤华摆摆手,“咱们还不算什么呢,三姐你且看吧,一会沈知柔来了才是重头戏,咱们这位长嫂啊,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的。”
“哦?什么样的重头戏?”
“听说她前几日……找了个清倌陪在身边,走哪都带着呢。”
“清倌?”
虞宁尚且不知道谢妤华口中的重头戏是什么样的,但等到沈知柔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她便懂得了。
侯府的花园中满是女眷,放眼望去百花争艳,锦绣无边,但永安郡主沈知柔一来,便将满园芬芳压下。
一个月前的长公主府赏花宴上,虞宁匆匆看了沈知柔几眼。
那时,永安郡主淡妆薄衣就已是清丽照人,眼下盛装打扮一番就更是绝色,艳若芙蕖。
虞宁想,别说是男人,就连她这个女子都喜欢看这样美丽的人,谁不喜欢看美好的人和事物呢。
沈知柔一出现,女眷们果然议论纷纷。
“永安郡主身后跟着的小白脸就是她养的面首吧,长得俊俏的,怪不得能入永安郡主的眼。”
“今日是阮老夫人的寿宴,永安郡主可是谢家的长媳啊,出席这种场合居然还将面首带过来,这不是明晃晃打谢家的脸吗。”
“谢世子与永安郡主夫妻间不和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家长里短的事早就传遍了京都,还有什么面子可顾及的呢,应是已经撕破脸要和离了吧。”
听着纷纷扰扰的议论声,台上几位谢家女眷的面色都不怎么好,但不能直接开口撵人。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沈知柔带着贺礼过来,笑吟吟地在席上落座,好以闲暇地靠在椅背上,扫了一眼众人尴尬的面色,满意地笑了笑,自顾自地用起膳食来。
阮老夫人就算看她不顺眼,也得忍着。
这是晋王府的郡主,小晋王爷的姑姑,还有当今天子庇护着,沈知柔在大邺横着走也不为过,给别人脸色看又能怎么样呢,她是有资本和底气的。
“看吧,我说对了,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沈知柔身上了吧。”谢妤华挽着虞宁的胳膊,看好戏地说:“咱们不用过去了吧,祖母和大伯母忙着和沈知柔过招呢,应该没空理会咱们了。”
“看着样子是不用了。”虞宁盯着宴上看了会,笑道:“你别说,我还蛮羡慕永安郡主的。”
“羡慕她什么?”
“家世强硬,不畏夫家,不在乎别人的闲言碎语,养面首也光明正大,她好像什么都不怕,也没必要怕。”
“这么说,好像也对。”谢妤华赞同地点点头,“她其实出生并不好,父母双亡,是晋王府收养的,不过啊,她命好!被老王妃如珠似宝的养大还与陛下是青梅竹马……”
宴席将要结束,姐妹俩没在宴上继续待着,一起回了自己的院子里躲清静。
昶欢阁里的下人们都去宴席上帮忙了,院中很是安静,空无一人。
虞宁在院子里找了一圈,没看见小宝,她去霍氏的院子里找,结果路过一处空置的院子时,听见了小宝的说话声。
“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宝。”
“哦,小宝呀,你是喜欢这个香囊吗?”
“喜欢。”
“那送给你了,不过,你不能叫我姐姐,要叫舅母呢。”
院中的一大一小正在进行友善和谐地交谈,正是永宁郡主沈知柔和虞小宝。
虞宁站在门外听着,生出些困惑来。
沈知柔如此讨厌谢家,为何还要让小宝喊舅母呢?难道只是因为现在还没有和离,要尊礼重道?
正思量着,院中的小宝已经发现了亲娘,大喊一声:“阿娘,你快来呀。”
虞宁推开半掩的门,缓缓走进去。
沈知柔立马收敛了温和的笑意,换上一副笑吟吟的高傲模样,“呦,这不是谢三娘子么,幸会呀。”
“永安郡主怎么独自一人来了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随便看看而已,这可是我的院子呢,还不能来看一眼么。”
虞宁突然想起,这个空置的庭院是从没见过面的兄长谢遇瑾的,所以这自然也是沈知柔的院子。
沈知柔和虞宁不熟,只说浅浅说了两句话便走了,但临走前却将自己腰上的香囊送给了小宝。
虞小宝抱着香囊仔细闻着,“阿娘,这个香囊好看又好闻诶,舅母也好好看啊!”
“是呢,这个舅母不仅长得美,还很有趣呢。”
虞宁带着小宝去霍氏的院子用膳,陪霍氏聊了会天,入夜后才回昶欢阁。
只是刚到院中,一阵悠扬的笛琴声就从隔壁别院中传来。
虞小宝感慨这琴声好听,虞宁却是脚步一顿,僵硬地扭头望着这道灰色墙壁。
沈拓说过,他若来别院,会抚琴示意。
第27章 喝醉
“小宝,你今天在自己屋里睡好不好,阿娘的床榻有些挤,改天给屋里换个大一些的床榻,然后你再来和阿娘睡。”
“行呀,那阿娘送我回屋好不好?”
“好,走吧。”
虞宁陪女儿一起回屋,等虞小宝在榻上安顿好了才出来。
昶欢阁的西墙不高不矮,没有借力的地方,幸而庭院内植了一棵梧桐,生得高大挺拔,枝杈盖过高墙。
虞宁让院里的丫鬟们都去睡了,趁没人注意之时,踩了两下树杈,准备越过高墙翻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女声。
“小妹?你在干什么?”
虞宁回头看去,只见谢挽瑜正站在昶欢阁门口,一脸诧异地看着她。
“呃,没干什么……”虞宁脚下险些没站稳,还好抓得牢靠,没有从树上掉下来。
“今天月色不错,我想着上房顶去看看风景。”
谢挽瑜:“怎么没让丫鬟们搬梯子过来,你何故去爬这光秃秃的树,万一摔了怎么办。”
“前厅办寿宴嘛,她们忙了一天,都累坏了,我就让她们去歇着了。”
“那也不能爬树上房啊,这太危险了,你等等,我去外面喊人过来给你找梯子。”
虞宁无法反驳,只能从梧桐树上下来,看着谢挽瑜叫了两个婆子过来搬梯子。
“今日我得闲,阿姊就陪你一起吧。”
今夜明月当空,月色清亮,谢挽瑜也来了兴致,她找了两壶酒过来,率先爬上房顶坐着。
虞宁暗暗叹气,只能跟着上了房顶。
谢挽瑜启开酒壶喝着,一边说喝一边和虞宁说话。
虞宁眼睛看着隔壁院子,耳朵在听谢挽瑜说话,手里还拿着酒壶喝酒,眼睛耳朵和手可谓是各干各的,不互相干。
“小妹,我好像没听你提起过以前的事,小宝的爹,你那夫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他没什么好说的,死的早,脾气不好,品行不好,哪哪都不好!”
听着耳边盘旋不断的琴声,虞宁有些烦躁地说。
谢挽瑜挑了挑眉,有些意外,“他既然这样不好,那去世之后,你为何要将小宝生下来呢?”
“小宝是我生的,跟他有些关系,但关系不大吧。”虞宁猛灌了一口酒,“要是人生能有重来的机会,我定然不要遇见他了,好烦。”
“小妹,你看起来很讨厌这个人。”
“是啊,我挺讨厌他的。”
谢挽瑜收敛了笑容,若有所思地看着虞宁。
这人都已经死了,小妹为何还会这样讨厌他呢?毕竟是夫妻一场,就算不能相敬如宾,也不至于做了仇人。
人在回忆已经故去的旧人时,总会念起他的好,不会太计较过往恩怨,毕竟这人已经过世很久了。
“诶,对了小妹,娘说你从小是在边疆长大的,那你知不知道云雾山是什么地方?”
虞宁猛然顿住,转头看向谢挽瑜,试探着问:“阿姊为什么要问云雾山?”
“这个呀,与陛下交给我的差事有关,我在找一个女子,这位女子就是在云雾山上长大的。我让人寻过云雾山这个地方,但时过境迁,那座山已经成了荒无人烟之地,山上没有一个村民,无从查起。”
虞宁一口接一口地喝酒,她垂下头不让谢挽瑜看见自己眼中的情绪,问:“不是说陛下不好女色,禁欲克己么,他为什么要去找一个女子啊?找来干什么呀,旧情难忘吗?”
谢挽瑜恩索一会,摇摇头,“看样子不太像,之前陛下每每提起都咬牙切齿的,跟要去寻仇似的,但现在平静了很多,我上次在陛下面前提起这事,陛下都没什么反应,跟把这事忘了似的。”
说完,谢挽瑜手里的酒也喝完了,她不知不觉在小妹面前说了这么多有关于天子的事,原是不应该说的,毕竟这是天家私事,私下议论不好,但小妹什么都不懂,只是好奇而已,说一说也没什么关系。
喝完酒,姐妹俩从房顶上爬下来。
虞宁走路晃晃悠悠,她在梧桐树下停住,突然将手里的酒壶往西边的墙上一扔,气愤地说,“寻仇,呵呵……狗东西,寻你的仇的去吧,老娘不伺候了!”
“白救你了,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还寻仇……”
“我讨厌死你了,一点也不喜欢,一点也不!”
虞宁开始说胡话,站在梧桐树下对着一面墙大喊大叫。
“小妹,你醉了。”谢挽瑜连忙去拉虞宁的胳膊往屋子里走,“这是在骂什么呢,谁是狗东西?”
虞宁说胡含糊不清,谢挽瑜问不明白就不问了。
小妹真的是醉透了,跟上次一样胡言乱语了。
谢挽瑜扶着虞宁进了屋,将人放平在床榻上。
“这酒量也太差了,下次我可不带你喝酒了。”谢挽瑜解开拢在一角的床帘,笑着对神志不清的虞宁说。
还记得上次陛下来永宁侯府,小妹也是这样,张口就说胡话……
想到上次的情景,谢挽瑜解开帘缦的手一顿,整个人突然就愣住了。
上次,小妹扑到天子身上,嘴里喊什么来着?
谢挽瑜站在床榻边,垂眸看了会已经睡过去的虞宁。
她眉目平静,盯着里面看了好一会才转身离开。
明月被一片浓厚的云层挡住,月光消散,昶欢阁内安静下来,只有萧瑟的微风偶尔拂过,带起一阵窸窣的声响。
悠扬的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不多时,西墙上有一道身影闪过,稳稳落在梧桐树下。
正屋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又轻轻阖上。
夜色深沉,一道看不见容颜的人影站在床榻边,一把掀开帘缦,注视着里面沉睡的人。
“狗东西……”虞宁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什么。
沈拓目光落在熟睡的脸庞上,缓缓弯下腰,手指拨开她脸上唇边的碎发,指腹碾上去,蹂躏着红润娇嫩的唇瓣。
他轻嗤一声,声音很轻,“不喜欢?”
那她喜欢谁,宁云章和陆承骁吗?可惜,她没得选。
不喜欢也好,恨也罢,既已是夫妻,那便要携手终老。
虞宁,如果你已经忘了当年的承诺,那我就帮你想起来。
日子转瞬而逝,眨眼就是一个月。
窗外大雪纷飞,将庭院都覆上纯白的颜色。
炭火燃着,温暖着内堂,母女三人围坐一起,闲话家常。
“今年年节之前,遇瑾定会归家,说是这次调回来,以后就留在京都不走了。”霍氏脸上欣喜,这个年节将会她过得最圆满的一个年。
宁儿找回来了,长子也从边关归来,儿女齐聚一堂承欢膝下,对霍氏来说,没有比这更欢喜的事了。
谢挽瑜坐在竹木方凳上,双手放在炭盆上烤着,闻言微微一笑:“大哥见了小妹一定很开心,小时候大哥最喜欢小妹了。”
“是啊。”霍氏欣慰地看着两个女儿,问道:“对了,宁儿跟肃成夫人学得如何了?对明年开春的考核可有把握”
“嗯……没有吧。”虞宁坐在罗汉床上,倚着矮桌剥瓜子,闻言有些心虚,“我心里也没什么底,要是考不进去就算了。”
其实是她现在摸不准沈拓的意思了,这一个月,沈拓没再来云卉别院,他们已经一个月未见面了。
上次沈拓过来,她不小心喝醉了,回屋倒头就睡,早就忘了赴约的事,也不知道沈拓会如何生气。
怕不是给沈拓惹急了,所以才这么久没过来,但是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的惩罚,虞宁逍遥了一个月都没等到沈拓的怒火,她是完全猜不准沈拓的意思了。
往好处想,说不准沈拓放过她了,以后互不纠缠了呢,这也是件好事。
霍氏:“无妨,考不进去就算了,娘正好还舍不得你呢,这要是进了宫里,以后每个月见面的次数就屈指可数了。”
“考核在明年,倒是不着急,而且小妹若想进,直接禀明太后娘娘就是了,不必大费周章。”谢挽瑜道,“小妹若是空闲,不如去宫里陪太后娘娘暂住一段,姑母见了小妹定然欢喜。”
“又瞎说话。”霍氏瞪了谢挽瑜一眼,微微沉了脸,“家里都决定好了,今年年节让盈春进宫陪伴太后。”
“那就让小妹和盈春一起去。”
“说的什么鬼话,你说得轻松,张张口就让你小妹去,怎么你不去。”霍氏见长女不是说笑的,立马沉了脸,有些不悦。
“家里总共就四个女儿,宁儿婚嫁过,妤华定了亲,要说往宫里走,只有盈春合适了,太后娘娘第一次张口要人,指的定然是盈春了。”
她们心里都清楚,上个月天子提拔一众寒门出身的进士为官,早些年支持太后娘娘的世家都被打压,现在太后娘娘要谢家女儿进宫,定然有些坐不住了,想要试试能不能往天子身边送一位谢家女。
谢挽瑜摊手,无奈道:“我要是能行,那我早就去了,娘你以为我舍不下这张脸嘛,关键是我不行啊!而且小妹成过婚怎么了,当今这世道二嫁的很多,娘你看不上二嫁是不是?盈春性子安静,定然不成,小妹灵动些,我看比盈春合适。”
“胡说,不会说你就把嘴闭上,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霍氏剜了长女一眼,随后外面有婢女来叫,她便扔下手里的刺绣出去了。
内堂中只剩谢挽瑜和虞宁两人,谢挽瑜理理衣袖,在虞宁对面坐下,笑着问道:“小妹,过两日我要出京办事,有件事想请你帮阿姊跑个腿。”
“什么事?”
谢挽瑜拿出一封密信交到虞宁手中,“两日后,请小妹将这封信送到明德寺,亲手交到宝清师傅手里。”
“好。”
虞宁闲在家中无事,便点头应下了。
谢挽瑜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桌面上,执起茶盏轻抿。
每年总有那么一两日,天子会前往明德寺为生母上香祈福,诵经祷告。今年这次,就在两日后。
前些日子查到的东西,让她心惊胆战,夙夜难寐。
谢挽瑜现在只想知道,这两个人现在,到底如何,她需要亲眼看一看,才知道谢家往后的路该怎么走。
第28章 掐架
“宝清师傅与长姐是旧相识了,长姐幼时在明德寺住过一段时日,便与宝清师傅结下了不小的缘分,听说长姐每年都会去明德寺找宝清师傅叙旧。”谢盈春坐在马车上的软垫上,一边看话本子一边和虞宁闲聊。
冬日寒凉,从永宁侯府去明德寺需要半日的功夫,但前两天下过雪,山路有些滑,需得慢慢赶路,这一来一回得要两天,谢挽瑜怕虞宁自己去寺里无聊,便让五妹妹谢盈春跟着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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