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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侧福晋悠闲日常(飞玉镜)


四爷这些日子总是反复发热,病情颇为胶着,却依旧只能开药方辅助调养,靠四爷自己撑过去。
“多谢,”四爷朝他点头。
“下官本职罢了,不敢当王爷的谢,万岁昨日使人来拿走了您的脉案,想来也是关心王爷的状况。”刘院判将东西收拾回药箱里,一面好心提醒了四爷一句。
“汗阿玛圣恩,我都省得。”
刘院判走后,宝月便端了东西来,四爷注意到她换了一身衣裳,是她以往并不喜欢的窄袖。
“这是梨汤,对嗓子好,”她被那一盅汤烫了手,皱着鼻子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话语间还带着轻轻浅浅的笑意,“我当年怀阿午的时候,吐得嗓子疼,孙嬷嬷就给我煮这个吃,不过她放的许多东西这里没有,但多少应当还有些效应吧。”
一勺带着梨肉的透明汤汁凑到他的眼前,“我问了刘院判,炖过的是可以吃的。”
“你为我受苦了。”他垂下眼帘,低头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将汤喝下。
宝月疑惑地摇头,“阿午很可爱,我现在想来已经不觉得苦了。”
“不是阿午,是现在,你自己去煮东西了,是不是?“他侧身咳嗽两下,又回过头来翻开她的手,他的指尖在那一小块红色的皮肤上边轻轻拂过,想来是她煮汤的时候被烫了一下。
“这是我自己愿意的,没想到不大擅长这个,”宝月朝他笑笑,并不大在意,“我想着亲手做,看在这份心意的份上,哥哥就都喝完罢。”
宝月一勺一勺喂完了那盅梨汤,非常难得的贤惠耐心,她零零散散地同四爷说话,他都答,只是有时候只是很短的一两句话。宝月见他的话越来越短,疑心他是不是精神不大足。
“你不若先休息罢,陪我说话是不是很耗神?”
“我睡得够多了,睡得太昏沉了也不好,又不得想事,说说话正好。”他摇头,眷恋地抚过她的手,又很快松开了,“总和我待在一块儿会过病的,你先去休息罢,记得要熏艾、服药。”
“我不想去休息,”她开始撒娇,纵然隔着面巾看不到她的表情,但那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就足够叫人动摇了,“太远了,朝向也不好,又闷。”
她开始找那间根本没有印象的房间的毛病,但主要是要同他分开,就让宝月很不愿意。但她也只是说说而已,他在病中,他们自然不能睡在一块。
“那咱们再说说话?”他的脸色在灯下有些透明,眼中含着疲惫,却还是笑着纵容她。

第67章
四爷几日都在反复起热,宝月去摸他额头的温度,时常一阵冷一阵热地,有时候牙关都在发颤,有时候却连呼吸中都带着一股灼热。
看着太医们脸上也渐渐带上焦灼的神色,宝月心中更沉,却还要装作无事发生,她如常地给四爷喂药,在他有精神的时候陪他说说话,缓解身上的痛苦。
在他又一次忍着难受想支开她的时候,她没有再听话地出去,冷冷地把药碗搁在桌上。
四爷已经忍不得了,当着她的视线开始咳嗽不休,然后呕吐,喉间喘出破风箱一样的气息,他要侍女们去把窗户打开,散去房间里的气味,又漱了好几遍口,才终于肯搭理宝月。
“我是来照顾你的,你若觉得我在这儿反倒叫你不自在,那我走好了。”宝月说完便后悔了,她抿一抿嘴,小心地望他一眼,担心他真的应下。
四爷当然不想她走,若是她不知道,哪怕她装作不知道,也就罢了,可既然她来了,他就不会再放手。
见四爷并没有顺坡下驴的意思,她才放下心来,又坐在床边拉住他的手,给他胸口顺气,柔声细语地宽慰他,“咱们是夫妻,哥哥为什么要在我面前讲脸面体统。”
“并不好看......”四爷别过头去,难得有些羞赫,他唯独不想在她面前是这个样子。
“是不大好看。”
宝月也不说好话骗他,她端起碗来继续喂他喝药,无视他的闪躲,坚持把勺子递到他唇边,他迟疑地回过头咽下。
这碗药喂完了后,宝月抽开他身后的迎枕,扶着他躺下,她的目光慢慢地在他身上扫过,他空空荡荡地挂着一件袍子,脸色不好,嘴唇发青,甚至有些形销骨立。
“即便是颜色非故,我亦不会畏恶吐弃的。”她摸了摸的四爷眼睛,隔着面巾在额头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分明额头上只感觉到丝绢擦过的触感,四爷却在她爱怜柔情的目光中渐渐红了耳朵。
宝月正要端着药碗出去,叫他好好休息,免得多思影响了药效,却被忽然四爷拉住了袖子。她回头递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他留恋的目光在她脸上摩挲,绞尽脑汁地想了好一会,才翻出一件事来。
“......你替我写一封请安折子罢,”似乎是怕她拒绝,他忙忙又开口,“汗阿玛派人为我治病,又关心我的脉案,我须得谢恩才是。”
见宝月不答话,他又继续加砝码,“字不像也无妨的,旁人无法亲自写折子的时候,也多有请师爷或是身边的太监代写的。”
“哦,”宝月笑出一对月牙般的眼睛,她抽出自己的衣袖,一副准备提步要走的样子,好整以暇地看他,“那我为四爷传苏培盛来罢。”
“咳、咳。”
他被宝月这话一堵,撑在床边伏下身开始疯狂地咳嗽,脸颊涨的通红,比没喝药的时候还要厉害百倍。
宝月被他这副情貌吓了一跳,撂下碗就去给他拍背,正要去喊刘院判来,手腕却被四爷反手轻轻握在手里。他的脑袋倚靠在她怀中,分明是很脆弱依赖的模样,却缓缓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来。
方才那副样子,全然是他装的。
“你可吓死我了。”宝月放下心,没好气地松开他,叫苏培盛拿折本笔墨来,在一旁的桌子上坐下铺开,“你说罢,我写。”
她执笔在灯下回头看来,示意四爷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臣胤禛谨奏,恭请皇父万安......”四爷目光定定地注视着她,轻轻一笑,霎时一室只听到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和笔墨落在纸张上的窸窸窣窣。
“四哥情况如何了?”
十四这日从御前回来,便向舒舒觉罗氏问起四爷那边的情况来。
他在行宫里愁的头发都要掉了,他们二人一同去办差,也不知四哥怎么染上了时疫,城里染病的百来号人里,没了的可有四十多个,如今创业未半,眼看着才有了起色,若是折在这上头,他回了京里怎么给额娘交代。
“妾派人去问了,小四嫂说一切都好,没什么短缺的。爷放心,四爷是龙子凤孙,定会没事的。”
舒舒觉罗氏上来伺候他解开衣裳,温柔小意地答道。
十四拂开她的手,不悦地看她一眼,这话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分别,龙子凤孙也不比旁人多一条命。
遭他这么一瞪,舒舒觉罗氏也觉得很委屈,她又不是太医,除了派人去问问还能做什么,他这么心疼他哥哥,有本事就自己进去照顾好了,倒是在她身上发起脾气来了。
“我的衣裳呢?”十四自个儿解了衣裳进去洗澡,完了却发现没有换的衣服,他朝外大声嚷嚷着问道。
“妾这就给爷拿进来。”舒舒觉罗氏撇了撇嘴,连忙换了脸上的表情殷勤应道。
四爷病了的消息随着康熙的折子一块发回京城,圆明园里的三个大孩子一时惊慌不已,主事的人都不在,他们想去热河行宫看他们阿玛,却不知道碰到这样的事该是个什么章程。
“不若咱们回府里去,或是请我额娘过来罢。”弘晖突然提议道。
弘昀倒是没什么意见,他正要出声同意,却忽然被身旁的大格格踩了一脚。他吃痛地转头,却见大格格看也不看他一眼,仿若无事发生地说,“大弟弟说的有理,咱们年纪还小,出了这样的事情是该听长辈的意思。”
“啊?”弘昀一头雾水,那他们不都是一致同意吗,姐姐踩他干嘛,这花盆底的鞋子快把他的脚趾头都踩掉了。
弘晖疑惑的目光朝他转来,“你有别的想法?”
“没、我......”弘昀讪讪挠了挠脑袋,他没有啊!
“只是涉及到去行宫侍疾的章程,也不知按例是否要向汗玛法上奏,不若我们请十三叔来问问如何?”大格格笑吟吟地救他一命。
弘晖也没多想,他点点头赞同大格格的意思,“这是应该的,只是十三叔原先腿上不好,还是咱们去他府上问主意的好,也免得十三叔奔波劳累。”
他们三个定下了用过膳后便去十三爷府上的章程,便各回各家吃饭去了。
“姐姐你方才踩我做什么。”弘昀出来后在原地蹦跶了两下,见自己的脚尚还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幽怨地朝大格格看去。
大格格瞪他这个榆木脑袋一眼,不知道他一天天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园子里可还有个阿午呢,你当从前阿玛为什么对福晋严防死守的,眼下这种情况,还把福晋接进来,你是觉得还不够乱吗?”
“这不至于罢,弘晖可没有这个意思。”弘昀明白他姐姐的顾虑了,但也觉得她想的太多了点,何况他了解弘晖,弘晖对阿玛的担心焦虑不是假的,他绝不是这样的人。
“惠帝和赵王睡一张床上且防不住吕后呢,福晋要做什么,轮得到我们这些做儿女的置喙吗?”大格格快气笑了,她瞥他一眼,真恨自己不是个男孩,偏偏弘昀脑子还不好使。
“那你直说就好了,干嘛还踩我呀。”弘昀还是很委屈,姐姐是不是恨他,那一脚真的很重啊。
大格格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如今入了秋,她但凡少穿些就会开始咳嗽。
“你若也出声同意了,哪还轮得到我说话,”大格格侧头轻飘飘地看弘昀一眼,尖细的下巴划出一个弧度,“你给我安安分分的,别给我和额娘招来祸事,福晋想让弘晖做世子,使什么手段都是她自己的事,你不许站到弘晖那一边掺合。”
大格格说完转身便走,弘昀忙忙在身后跟上。
“我哪里有这个心思!姐姐且放心罢了。”
并不等他们下午上门去请,十三已带着兆佳氏到圆明园来了。弘晖领头招待十三爷,大格格则是请兆佳氏和她到偏殿里去。
“你们阿玛的事你们可都知道了?”十三坐下来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是,”弘晖和弘昀对视一眼,弘晖带头答道,“阿玛染病,我们心中实在难安,想着能否上折子请去热河行宫给阿玛侍疾,还请十三叔教我们。”
“你们如此孝顺,四哥知道了定会欣慰的,”十三笑着摸了摸他们两个的脑袋,他心中也十分忧虑担心,但却不会展示给两个少年人看,“只是有你们瓜尔佳额娘在那儿,侍疾便大可不必了,你们两个自小侯服玉食,去了又能做什么呢?”
“可阿玛病重,我们身为人子,岂能不在床前侍奉......”弘晖有些犹豫,但仍然坚持。
十三爷不免在心中赞叹弘晖的孝顺,但若是按四哥的意思,也是必然不愿孩子们去的。
“你们快马赶去,少说也要十日,到了那时,说不得四哥已经好了。何况时疫传人,万一你们也染上了,岂不是还要你们阿玛反过来照料你们?”
经过十三的反复劝阻,弘晖和弘昀这才歇了心思,十三交代他们要守好门户,不要轻易放打探消息的人进来,安心在园子里等着。
见弘晖和弘昀点头应下,十三这才放心。
大格格在另一边和兆佳氏说话,她同这位十三婶接触的并不多,如今阿玛出了事,他们府里的人没有分散而居的道理,请福晋来也是应当的。
只是侧福晋平日待她不错,她也不想袖手旁观,有心想要提起阿午的事情来,然而毕竟事关府里阴私,如今也并无凭证,不过是她的揣测,一时也不知如何讲起。
大格格斟酌再三,到底还是婉转地提了一提,请兆佳氏拿个主意,“咱们园子里没有主事的人,阿午年纪又小,无人照料,打算请嫡额娘到园子里来,婶婶以为如何?”

第68章
兆佳氏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领会到了大格格的意思,只是小辈不好插手的事,她作为弟媳也不便出面。
兆佳氏稍一思量,便在心中拿了个主意,她眼神闪烁,拍了拍大格格的手安慰道,“好孩子,放心,这事我省得了,你只管照顾好自己就是。”
“是,多谢婶娘关照,我代弟弟们谢过十三叔和婶娘。”
大格格见状也心下稍安,她扶着兆佳氏出门回府。如今她能做的也都做了,旁的事她也没有能耐去干涉,只盼着阿玛吉人天相,平安无事。否则到时候府中的事都要听福晋处分,别说阿午如何,她和弘昀也只能仰人鼻息过活罢了。
福晋在府中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小佛堂里念经,长日漫漫,也不过是靠这个打发时间罢了。
张起麟汇报了四爷染上时疫的事,又提了弘晖想请她去圆明园主事,却半响未听到福晋的答复。
他不敢出声,这事发生的实在太快太急了,谁也预料不到,如今府中毫无安排,福晋既有名分,又有大阿哥这个嫡长子,他不必深想,也知道一旦四爷出事,福晋会怎么对待侧福晋和三阿哥这两块绊脚石。
福晋端坐在上首,她眉梢微动,缓缓勾出一个僵硬的笑来,她这些年枯坐府中,早不知高兴或是悲伤是什么滋味,如今心中乍然涌起的情绪叫她自己都觉得陌生。
“瓜尔佳氏在王爷身边侍疾?”她的声音干涩地从喉间挤出来,轻的发飘。
却不等张起麟回答,福晋便起身道,“我知道了,咱们这便走罢。”
这个问题对她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她微微仰起下巴,拂去袖子上那一粒尘埃,眼中焕发出久违的光彩。
福晋吩咐胡嬷嬷去收拾箱笼,却并没有带很多衣裳,她其实并不喜欢那个地方,自己的丈夫和他心爱的人在那儿自成一个世界,连弘晖也要从她身边带走,却连他应有的世子位都不舍得给。
她并不是嫉妒,而是厌烦。
福晋在马车上远远地瞧见弘晖带着弘昀和大格格来圆明园门口迎她,他长身玉立,像一根青竹一样挺拔,站在这座世外桃源前,这是四爷的心血,而自己的儿子,是它将来真正的主人。
她走到弘晖面前,忽然百感交集,落下泪来。弘晖上来扶住她,也跟着眼圈一红,“额娘,阿玛......”
“好孩子,有你在,你阿玛也就放心了。”
福晋抱着弘晖的头痛哭,为了他们母子煎熬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瞧见的光亮。
弘晖手忙脚乱地为额娘擦眼泪,弘昀尴尬地站在一边,想劝他们且先进去,却插不上手。
大格格冷眼旁观,不由地皱起眉头,福晋这话是什么意思,阿玛还活着呢,人来人往的门口,好歹也克制些,哭成这样,做出一副如此迫不及待的样子。
过了许久,福晋才在弘晖的安慰下止住眼泪,如今谁也管不到福晋头上来,她在府里活得几乎如同一具木偶,压抑多年的情绪一夕迸发出来,抱着她这一生唯一的指望狠狠哭了一场。
福晋擦了擦眼角,叫大格格和弘昀也起来,关心他们两个几句后,才示意大家进去。大格格身边的丫鬟连忙去扶她,又替她拢好披风,大格格借丫鬟的力起来,面色还有些发白,大约是方才跪的久了的缘故。
福晋被弘晖扶着往园子内去,她脚步很慢,目光在园内精巧秀丽的山水景致上徐徐拂过,如今看来,她只觉得草木茏葱,朱栏回绕,鱼戏莲波,就连天也明亮,这个四爷亲自一笔一划设计出来的地方,果然别有风情。
弘晖想着福晋才哭过,想必还在伤心,也不催她,缓缓扶她到了他们几人所住的天然图画,福晋甫一坐下,不等弘晖说话,便打量一番周围,开口问道,“这儿是你们以往住的地方?园中主殿在何处?”
见她明知故问,大格格在心中叹了口气,福晋果然来者不善,一来就要立立威风。
“在九洲清晏,”弘晖犹豫地答道,“但是额娘,阿玛的门客时常在那儿来往,咱们过去怕有不便,姑且在这儿稍作片刻,届时请孙嬷嬷来为您择一处地方住下罢。”
“也好,”福晋轻抿一口茶,还不等弘晖松了口气,她却又说,“三阿哥在何处?”
弘晖面色一时凝滞,他皱眉朝福晋看去,却见福晋面色平静,目光坦然,他心中更是滋味难明。
“额娘,阿午那儿自有嬷嬷照顾,如今各府上都有派人来问候阿玛,姐姐身子不好,不能支应,还请额娘以周全府中事务为先。”弘晖目光复杂地注视着福晋,难得强硬地驳回了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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