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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试婚宫女(玖渔)


“八阿哥您跑慢些,莫要磕碰着,奴婢准备了您最爱吃的杏仁酥酪,您好歹吃一口再玩儿。”
秋月脸上挂着笑容,说话的语气都比平日温柔不少。
八阿哥胤禩?
年若薇暗暗吃惊,历史上八阿哥胤禩的额娘觉禅氏(又称卫氏)出自辛者库贱奴,没有资格亲自抚养八阿哥,是以八阿哥自幼养在翊坤宫宜妃膝下,怎么好好的八阿哥会出现在皇贵妃所居的承乾宫?
年若薇瞧着秋月那副谄媚的嘴脸,再联想到秋月对四阿哥的态度,顿时明白个中蹊跷。
四阿哥生母德妃乌雅氏如今位列四妃,圣绻正浓,再不复当年在承乾宫内当奴婢的卑微身份,皇贵妃因着德妃背主求荣爬龙床的缘故,私下里并不喜欢四阿哥,自然要找一个新的替代品。
年若薇眼前忽然闪过一抹跪在雪地里的孤清身影,心中莫名涌起一丝惆怅。
第二日午膳,年若薇再次来到小佛堂,给四阿哥送午膳,惫懒的苏培盛不知又躲到哪儿去了,年若薇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伺候四阿哥用膳。
因着昨日那半个馒头的缘故,年若薇索性不装了,当着四阿哥的面,镇定从容将自己的午饭——馒头,放到四阿哥面前。
等到回程之时,年若薇依旧躲到假山夹道内,肚子早就唱起空城计,她取出食盒里的馒头啃起来,那碗盐水她着实难以下咽,索性都泼洒到一旁的荷花池里。
“呕...”口中咸得要命的馒头,剐的嗓子眼都隐隐作痛,年若薇实在忍不住干呕起来。起身随意抓住一把覆在梅花上的薄雪,囫囵吞下。
她吃的难受,并未察觉到假山顶的八角凉亭,在风拂帘动下,露出苏培盛那张愕然的脸庞。
晚膳之时,原以为依旧是她在唱独角戏,却不想她才转身,竟看见四阿哥正拿着她给的馒头慢条斯理吃着。
年若薇莞尔,嘴角绽出清浅梨涡。
连着五日,年若薇都来给四阿哥送膳食,直到第六日晚膳之时,秋月派人来传话,皇贵妃娘娘有令,明儿开始,四阿哥不必再到小佛堂礼佛。
一听明日开始不用给四阿哥送饭,年若薇顿时松一口气。
因着是最后一回给四阿哥送膳食,今日她脚下的步伐都轻快不少,如前几日那般,她将自己的晚膳拿给四阿哥。
“四阿哥,明儿开始您就不必来了。” 年若薇边俯首请安,边快意说道。
抬眸间,面前出现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指间还捏着半个馒头,她仰起头,竟看见四阿哥站在她面前。
年若薇有些懵然,不知道四阿哥要做什么,四阿哥朝她扬了扬他手中那半个馒头:“分你一半。”
年若薇迟疑片刻,伸手接过那半个馒头,愣怔须臾,才想起来主子赏赐必须要谢恩:“奴婢谢四阿哥赏赐。”
她把四阿哥给的半个馒头捧在手里,二人开始默不作声吃起来,不知为何,今日的馒头味道并不好,甚至有些发苦。
年若薇离开之时,姗姗来迟的苏培盛叫住她,将一张面值一百两的银票塞到她手中。
“年糕妹妹,这几日有劳你照顾我们四阿哥,这是我们四阿哥的一点心意,你且收下。”
“奴婢谢四阿哥赏赐。”年若薇从容接过银票,藏入袖中,她并没有推辞,在紫禁城里,只有银钱永远不会背刺她。
回到承乾宫之时,已是淡月微云。
她正要回偏殿歇息,忽而被秋月唤到西配殿说话。
“小年糕啊,我这有一份钱多事儿少的好差事,特意留给你了。”
“不不不,秋月姐姐,奴婢才进宫不到三个月,资历尚浅,还需多历练自己。不敢自不量力肖想好差事。”
年若薇吓得连连摆手摇头,她才不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会落到自己头上。
在紫禁城里只能掉陷阱,真有这么好的差事,早就被满军旗和蒙军旗的包衣奴才瓜分殆尽,压根轮不到她来捡漏。
见糊弄不了这丫头,秋月面色一沉,刹时敛起笑脸。
“放肆!你当自己是什么东西!竟敢拂逆娘娘的心意。”
眼瞧着秋月恼羞成怒,年若薇知道再无任何转圜余地,只能耐着性子谄媚讨好:“秋月姐姐息怒,奴婢并无推脱之意,只不过怕差事当的不好,污了咱承乾宫的名声。”
“哼,我瞧着你是个老实人,才给你机会,莫要不识抬举。”秋月寒着脸,又对年若薇敲打了一番,这才说正事。
“四阿哥所居的乾西四所,还缺个做端茶送水细活的宫女,我瞧着你挺本分,特意向娘娘举荐你去顶这肥缺。”
年若薇顿觉如遭雷击,她才入紫禁城没多久,承乾宫送到四阿哥身边伺候的宫女就有五名,可才短短三个月不到,就接连死了四个。
奇怪的是,那些宫女都并非死于四阿哥手中,她们的死,甚至与四阿哥毫无干系。
四名宫女被太子看中,四阿哥将她们送到了毓庆宫,没过多久,那些宫女就销声匿迹了。
如今乾西四所还有一名活着的宫女,依旧在四阿哥身边伺候,年若薇一颗心惴惴难安,估摸着那唯一健在的宫女也快领盒饭了吧,否则秋月也不会盯上她,当这要命的差事。
“收拾好东西,明儿一早,内务府会派人来领你去乾西四所当差,娘娘待你宽厚,你去了四阿哥身边,需时刻挂念娘娘恩德。”
秋月意味深长拍了拍年若薇的肩膀。
年若薇恭顺点头,秋月的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就是要她当皇贵妃安插在四阿哥身边的眼线。
“长生天在上!奴婢死生都是承乾宫的人。”年若薇面色凝重,言不由衷发誓。
送走秋月之后,年若薇沮丧不已,步履艰难回到偏殿歇息,这一夜她辗转难眠,原主一切悲剧的开端,就是从入乾西四所当宫女开始。
没成想兜兜转转,她还是入了乾西四所这龙潭虎穴,还真是宿命难违,回想起原主在乾西四所的日子,年若薇再无半分睡意……
第二日一早,内务府就派来个老嬷嬷,领着她前往阿哥所当差。

清朝皇子年满六岁就要离开额娘,搬到阿哥所居住,阿哥所在紫禁城东面,穿过御花园,映入眼帘的是一幢幢红墙绿瓦的宫殿楼宇。
不同于紫禁城其他宫殿用明黄琉璃瓦,阿哥所目光所及皆用绿瓦,形制较帝王所用的殿宇等级稍逊,毕竟皇子与皇帝先是君臣,再是父子。
一路上风雪交加,年若薇肩上很快覆满一层薄雪,她紧紧跟在老嬷嬷身后,面对未知的恐惧,有些局促难安。
二人才靠近乾西二所就听见一阵阵清脆的板子声从前方传来,偶尔还能听见几声痛苦呜咽。
“桂嬷嬷,这是什么声音?”年若薇被那瘆人的呜咽声吓得腿肚子发软。
“紫禁城里规矩多,许是哪个奴才犯了错处。”桂嬷嬷是紫禁城里的老人儿了,见惯了风雨,但乍一听这让人心惊肉跳的哭声,亦是皱了皱眉。
二人又行出几步,年若薇这才发现,那哭声竟然是从乾西四所里传出。
才踏入前院大门,年若薇就瞧见慎刑司的人正拿着槌状的长板在行刑。
长条椅上趴着个血肉模糊的女子,看装束,应该是紫禁城里的宫女,苏培盛见她靠近,淡笑着扬扬手,示意暂停行刑。
两个满脸横肉的慎刑司大力太监杵在那,手里握着血淋淋的木板子,看着凶神恶煞。
木板外面裹着一层铁皮,铁皮上还有很多倒钩,尖利的倒钩上,还挂着血淋淋的肉块状东西,都是从人身上扯出来的碎肉。
年若薇忍着胃里翻江倒海的不适,朝苏培盛行礼:“苏公公,奴婢奉命前来四阿哥身边当差。”
“年糕妹妹来的正是时候,爷昨儿才发话,让咱乾西四所的奴才都来观刑,爷说了,今后若还有奴才敢阳奉阴违,以下犯上,定加严惩。”
“小春子,方才打了几棍子了?咱继续吧。”
“回苏公公,方才奴才们拢共打了十一棍。”
“成,方才太子爷派人来传话,宫女锦绣恬不知耻,妄图勾引皇子,赐褫衣庭杖!杖二十以儆效尤。”
听到褫衣两个字,连见惯风浪的桂嬷嬷都颤了颤肩,往后挪了挪步。
而年若薇在听到锦绣这个名字时,惊的面色煞白,锦绣就是那名唯一还健在的宫女。
还记得她初入承乾宫当差,锦绣曾经对她多加照拂,没想到再见已是死局。
她记得锦绣在宫外有一个等她出宫成婚的青梅竹马,二人感情甚笃,压根不可能会做出勾引主子的荒唐行径。
可怜的锦绣定是被人算计了!
她到底做了什么事?才会让太子爷不惜用褫衣庭杖来对待她,要知道褫衣庭杖对于女子而言,几乎与众目睽睽之下失贞洁无异,这就是逼她去死。
原本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宫女听见褫衣之刑,顿时开始凄凄呜呜的求饶起来。
“苏...苏公公饶命...奴婢该死,您还是...还是...赐死奴婢...赐死吧...”
苏培盛并未多言,只抬手让大力太监行刑。
两名大力太监一左一右将锦绣拽起身,伸手就将染血的外袍扯下来,露出里头鹅黄亵衣和湖蓝亵裤,其中一个太监更是直接伸手将亵衣扯开,毫不留情扯掉她身上最后一件遮羞的胭粉色肚兜。
锦绣哭嚎着被裸.身按在长条椅上行刑。
没了衣衫的阻挡,尖利倒钩楔入血肉中,扯出一块块血糊糊的肉沫子,年若薇靠的很近,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血肉横飞间,她的裙摆染上点点殷红血梅。
恍惚间,她似乎看见满身染血的自己,正趴在长条椅上受尽屈辱搓磨。
她心内五味杂陈看着锦绣受辱,直到行刑结束,长条椅上只剩下一团血肉模糊的人,年若薇眼角酸涩,匆忙仰头看天。
“年糕,锦绣和你一个屋住着,你来搭把手,将她抬回偏殿歇息。”
苏培盛满眼笑意,朝着年若薇招招手。
年若薇忍泪俯身,将散落一地的染血衣衫捡起来,披在锦绣身上,在两个小太监的帮忙下,将锦绣抬回了西侧的偏殿。
众人手忙脚乱处理了伤口,这才散去,此时屋内只剩下年若薇和锦绣二人。
锦绣趴在床榻之上,侧首向外,她的眼神死寂麻木,眼中布满血丝,仿佛下一瞬就会失了生机。
“姐姐需好好照顾自己,命最重要。”年若薇倒了一杯热水,递到锦绣面前。
“你..你是承乾宫的年糕?”锦绣嘶哑着嗓子盯着年若薇。
“锦绣姐姐,是我,乾西四所发生何事,为何你竟然遭此横祸?”年若薇好奇询问,却见锦绣面露苦涩,似乎想到什么。忽然又莫名其妙低低冷笑起来。
“我..我没有勾引..我没有...这是魔窟..你会死..你也会死...听我一句劝...跑..快逃...”
年若薇正想追问缘由,忽而门外有小太监唤她去四阿哥面前当差。
“姐姐且照顾好自己,我很快就回来,有事就唤人来帮忙。”年若薇对锦绣交代一番之后,就急急忙忙往四阿哥所居的前院赶去。
书房内,四阿哥正端坐在书桌旁,苏培盛则在一旁伺候笔墨。
“年糕来了~四爷要临摹《快雪时晴帖》,你到博古架左边的柜子取一叠宣纸来。”
年若薇福了福身,走到博古架一侧,取来一叠宣纸铺在桌案上,用镇纸铺平之后,她极为乖巧地退到苏培盛身侧。
苏培盛的脸色有些奇怪,一个劲朝她使眼色,顺着苏培盛的眼神,年若薇抬眸看向桌案,可桌案没有任何异常,苏培盛还在一个劲的使眼色,年若薇顿时懵然。
原本执笔的四爷忽然将羊毫笔一丢,冷哼道:“罚俸一个月,滚下去。”
年若薇:????
她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心里憋着一团火,莫名其妙被扣俸禄,她自然要弄明白自己怎么死的。
“四爷,奴婢愚钝,不知为何受罚,请爷明示。”
“罚俸两个月,苏培盛,你死了?”
“奴才在,爷请息怒,奴才这就让她滚。”
苏培盛听出四阿哥动怒,登时扯着年若薇的胳膊就往外走。
二人来到书房外的回廊处,苏培盛这才连连责怪年若薇鲁莽,骂她是糊涂蛋。
“哎呦,小年糕,四爷要写的是草书,该用生宣,你拿熟宣敷衍爷,活该你受罚。”
“啊?”
年若薇登时傻眼,在她眼里,宣纸就是写字画画的白纸,哪里能料到宣纸还有生宣和熟宣的区别,世间宣纸难道不都是一种东西吗?
苏培盛见小年糕呆楞愣地还是一脸茫然,面色缓和几许,看来她还真不知情。于是耐着性子对年糕低声教导。
“你且记牢,生宣吃墨,遇水则晕染,用于山水画与大写意,或用于行草书。”
“半生熟宣,则吸墨性次之,常用作楷书,熟宣纸质细腻不吸墨,笔触圆润,适于小楷与篆书。”
“多谢苏公公提点,是奴婢愚钝,奴婢记住了,奴婢该罚,《快雪时晴帖》乃草书,需用生宣。”
年若薇肉疼不已,因为自己孤陋寡闻,痛失两个月俸禄,忍着心疼,她缠着苏培盛了解四阿哥平日的喜好,免得再犯错。
伺候四阿哥午休之后,年若薇到乾西四所的小厨房里要了些好克化的点心,准备带回去给锦绣吃。
如今她地位有所提升,明面上好歹算是主子爷跟前伺候的奴婢,小厨房里的奴才不仅给了几块定胜糕,还给了满满一大碗小米粥。
她端着粥点来到偏殿推门而入,正要开口唤锦绣喝粥,面前忽然腾空出现一双滴血的脚。
年若薇大惊失色,抬眸间一滴血落在脸颊上,只见锦绣吊挂在房梁之下,一双猩红眼睛瞪着她,两行血泪顺着脸颊滴落于地面。
“啊!!!”
年若薇吓得崩溃尖叫,忽然想起来这是在连哭都要受罚的紫禁城里,她哆哆嗦嗦地伸手捂着嘴,死死咬紧牙关,不敢发出任何让主子不悦的声响。
紫禁城里不管贵为嫔妃还是卑微奴仆,都不能随意自戕,若自戕未遂,就要被流放边疆,如果身死,那么亲眷会被连累流放边疆。
乾西四所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让锦绣不惜犯下自戕重罪?不惜连累家人,也要决意赴死?
年若薇忽然感觉到一双无形的黑手藏在暗处,随时都会把她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内务府的奴才来收尸首的时候,年若薇还瘫坐在梳妆桌前,脸颊上的血迹早已干涸。
有小太监要帮年若薇擦拭满地的血迹,她浑身瘫软,咬牙挣扎起身,接过了木盆。
掩好门窗,她独自跪坐在地上,开始擦拭地上的血迹,刺鼻的血腥气息无孔不入充斥在四周。
她的双手染满血,一滴滴眼泪落在染血地面,溅出点点莹白,看着极为丧气,年若薇赌气拼命擦拭血迹,直到累的精疲力尽,她仰头躺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
临近晚膳的时候,年若薇换了一身素净的月白旗装,来到前院伺候四阿哥。
看到四阿哥,她就想起锦绣死不瞑目的惨状,她下意识将头埋得更低,掩藏心底的愤恨情绪。
此时一小太监施施然入了屋内。
“爷,德妃娘娘方才派人来请您到永和宫用晚膳,娘娘亲手煮了长寿面和寿包。”
苏培盛看了一眼四阿哥,见四爷点头应允,就让人去准备前往永和宫。
一行人来到永和宫内,此时一穿着天水碧色旗装的丽人正在折梅,看眉眼与四阿哥有几分相似,定是四阿哥生母德妃乌雅氏。

德妃乌雅氏容貌妍丽,姝婉若兰,此时她眼中蕴着脉脉温煦笑意,看向四阿哥。
见四阿哥踱步朝她走来,德妃方才还在怡然折梅,此刻却忽然有些激动的手足无措,想要伸手去牵四阿哥的手,却又缩了回去。
年若薇再偷眼看四阿哥,此时他的举止亦是生疏不已。
这对母子间的关系很微妙,虽是骨肉血亲,却至亲至疏。
也难怪如此,紫禁城里一直有一种传闻,昔年德妃乌雅氏还是承乾宫的宫女,并非是被皇贵妃举荐伺候康熙爷,而是乌雅氏趁着皇贵妃有孕,心术不正爬上康熙爷的床,得以怀上四阿哥。
皇贵妃当时正身怀龙嗣,本就身子骨孱弱,因乌雅氏爬龙床的龌龊行径,竟气的动了胎气,最后没能保住龙嗣。
乌雅氏成功诞下四阿哥胤禛之后,皇贵妃仍因小产郁郁寡欢,没成想,才出月子的乌雅氏竟主动请缨,向康熙爷提出,将刚满月的四阿哥胤禛送到皇贵妃膝下抚养,以宽慰皇贵妃丧子之痛。
借着献子有功,乌雅氏次年就被册封为德嫔,一跃从籍籍无名的奴婢,很快就荣升为四妃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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