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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试婚宫女(玖渔)


“嗨呀,小年糕你怎么亲自送来了,时辰还尚早呢,杂家刚准备去寻你拿鲜花。”
赵福仔细查看了年糕准备的春花,又听了年糕对各种花的烹饪方式提的建议,忍不住满意地点点头。
“多谢年糕了,杂家这就去准备春日宴,对了,待散席后,你记得来小厨房吃席。”
“谢谢赵公公美意,恰巧苏公公安排了奴婢晚些时候去四阿哥的暖房里侍弄花草,奴婢没这口福啦。”
“不打紧。”赵福满脸堆笑,转身从灶台边取来几个荷花酥和半个猪蹄子。
“年糕妹妹,这是送你的。”
年若薇见赵福递来一个油纸包,猜想定是吃食,于是浅浅敷衍婉拒几下,就不再推辞。
“奴婢谢过赵公公。”
她本就不想到小厨房里遭人白眼,于是爽快接过。
今日乾西四所内人来人往,年若薇拣着人少的地方走,来到小花园回廊处之时,忽而身后有人唤她的名字。
“敢问姑娘可是年羹尧的姐姐年若薇?”一道温煦的男子声音带着脉脉温柔。
年若薇转身就撞进一双染着笑意的眼睛,眼前的少年穿着外男的常服,宗之潇洒且温润如玉,看着与她一般年纪。
此时他正站在暖阳下,他身上有一种淡然冲和之感,仿佛似锦繁华于他,不过是过眼云烟,振袖扬手间,就能恢复淡泊青杉。
她有一瞬间惊艳,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她匆忙垂眸掩饰尴尬。
“这位公子是何人?”
不经意间,她流露出寻常女儿家的娇羞模样。
“我叫陈文正,乃四阿哥伴读,亦是你弟弟年羹尧的挚友。今日入宫之时,年羹尧托我带封家书给年姑娘。”
对方极为谈吐自若彬彬有礼,年若薇心中一暖,在紫禁城里当牛做马惯了,她还是头一回被人尊称为姑娘。
“有劳陈公子费心。”
“本想将书信给苏公公,可方才并未寻到他,夜色渐深,故而文正冒昧寻来,年姑娘别客气,文正举手之劳罢了。”
此时陈文正亦是被眼前这清丽绝俗,不卑不亢的女子吸引,他虽克己复礼,仍是忍不住抬眸看向她。
“这是年姑娘的家书。”陈文正从袖中取出一方帕子递给她。
年若薇正诧异陈文正为何要给她帕子,忽而瞧见他掀开帕子,露出里头信封一角,信封被保管的很好,甚至没有折痕。
“紫禁城里规矩多,你且连帕子一并拿走,这帕子崭新,文正尚未用过。”
年若薇心尖泛起一波千重浪,他真是克己复礼的谦谦君子,甚至担心她被人瞧见与外男私信往来,竟然特意用崭新的手帕来包裹她的家书。
“年姑娘可要回信?”
年若薇闻言,愈发对陈文正有好感,她刚想点头,忽而想起原主是不学无术之人,写的字更是歪七扭八,就像狗爬似的。
她不想在陈文正面前丢脸,赶忙摇头。
“ 你弟弟说,你若不喜执笔,可让我代笔。”
年若薇顿时羞的满脸通红,可恶的弟弟肯定将她不擅工笔书法的事情告诉了陈文正。
既然对方都知道了她的真面目,她干脆将心一横,不再假装矜持。
“多谢陈公子,那就有劳您了。”
“今日天色已晚,明日酉时,文正会在外院后门边上那棵夹竹桃下等你。”
“伴读不是该在上书房伺候?为何会在外院?”年若薇心下一紧,满眼狐疑看向陈文正。
也不怪她疑神疑鬼,过往那些血淋淋的教训历历在目,她在紫禁城中必须抱着最坏的揣测,无奈之下被逼成了被迫害妄想症。

第28章
“近日京中风寒盛行,为免将风寒之毒带入紫禁城,万岁爷下旨,令所有皇子伴读不得出宫,伴读们都被安排在皇子所居的外院暂居。”
“这几日文正都在外院暂居。”
“哦哦哦,原来如此。”
年若薇才想起来苏培盛前几日念叨过要去整理外院给伴读暂居。
外院位于四阿哥所居的前院东南角,她记得那附近的确有好些花开正盛的夹竹桃,她许久没去洒扫了。
“那明天不见不散,叨扰您了。”年若薇朝着陈文正行了汉人的礼仪。
“不必客气,明天文正定会备好笔墨纸砚,静候年姑娘前来。”
二人相视而笑,彼此虽是初见,却一见如故,心中都莫名漾起别样涟漪。
书房小轩窗前,苏培盛冷汗涔涔看着小年糕眉目含春,与陈文正言笑晏晏。
虽因距离较远,他听不见二人有说有笑在聊些什么,但年糕嘴角的笑意渐浓。
他看的心惊肉跳,赶忙压低脑袋,愈发不敢去看向坐在小轩窗边看书的四阿哥。
此时四阿哥正云淡风轻的翻阅兵书,可他手中的兵书,从头到尾都是拿反的。
苏培盛战战兢兢,走到四阿哥跟前,准备替小年糕说几句好话。
“爷,陈公子昨儿就说要替小年糕递家书,许是他方才未找到奴才,所以才着急行事,年家与海宁陈家乃世交,二人打声招呼也是人之常情。”
苏培盛语气顿了顿,本想将年遐龄早年间曾与陈家定下儿女姻亲之事,禀告四阿哥,可看到四阿哥愈发阴戾的面色,为了小年糕的小命,他不敢再多言。
.......
年若薇目送陈文正离开之后,本想回大通铺看书信,又担心被同住的宫女打搅,于是躲到海棠花树后,坐在花树后的太湖石上歇息。
她迫不及待展开家书,顿时抑制不住欢欣笑意。
弟弟在信上说家里一切安好,她那便宜爹爹年遐龄不知走了身边狗屎运,入夏即将赴任从二品的工部右侍郎。
最让她高兴的是她娘亲赵氏,被年遐龄扶为良妾,不再为奴为婢。
娘亲和弟弟前几日还去红螺寺替她求了一卦,说是上上签,年若薇不禁莞尔,今日还真是她来清朝之后最幸运的一日。
书信间,弟弟年羹尧唠叨了许多日常琐碎的趣事,年若薇时不时捂嘴偷笑。
待到看完家书后,她心情舒畅,打开仍是温热的油纸包。
但见油纸包里,竟然是她爱吃的百果熏猪蹄,还有几块甜口的荷花酥。
她正要大快朵颐,忽而肩膀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
完了完了,她偷吃被发现了,年若薇心里默念阿弥陀佛,祈祷来者千万别是活阎王四阿哥啊,她绝望闭眼,缓缓转过脸。
“奴婢该死!”她苦着脸先认怂。
“嘻嘻嘻....小年糕!许久不见,你怎么来四阿哥身边伺候了,我前两个月就从承德行宫回来了,还傻呵呵地在冷宫等了你大半个月。”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她顿时惊喜睁开眼睛。
“蓝儿!你回来啦!”
年若薇心中感慨万千,今日还真是诸事大吉,她竟然遇到了紫禁城里唯一的闺中密友蓝儿。
蓝儿是荣妃马佳氏宫里伺候的宫女,年若薇在承乾宫之时,时常奉命到冷宫里给废妃施恩。
而蓝儿则是荣妃派来冷宫施恩的奴婢,二人你来我往间,竟发现志趣相投,之后就开始时不时相约说体己话。
“哼,你差点吓死我,我找了你许久,还以为你被打死了。”
年若薇说着,正要将手里的美食分给蓝儿一道享用,忽而瞧见蓝儿身后竟站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
那少女的容貌竟与蓝儿有几分相似,但神情有些高傲,一看就知道才入宫没多久,还没被紫禁城内吃人的风水搓磨过。
“去岁冬,万岁爷赐婚三公主荣宪,明年开春公主即将远嫁科尔沁,这几个月我都忙着准备公主出嫁的事,我也要随公主离开紫禁城了。”
蓝儿的神情有些落寞,年若薇以为蓝儿是因被公主选为陪嫁而伤感,只能伸手抚着她的肩安慰。
“年糕儿,这是我亲妹妹静儿,家里排行老六,她如今在郭络罗贵人身边伺候,我离开之后,你可与她多走动走动,互相也有个照料。”
“是咸福宫里的郭络罗贵人吗?那位还真是传奇。”
年若薇好奇看向静儿,说起这位郭络罗贵人,简直就是传奇人物,她以寡妇之身入了紫禁城为嫔妃,且生下的六公主更是巾帼不让须眉。
六公主在未来会嫁到蒙古,权倾漠南漠北。
“郭络罗贵人不好?”静儿的语气有些不悦。
“自然是极好,若能到贵人身边当差,我做梦都能笑醒。”年若薇低声嘟囔道。
见静儿的面色不再绷着,她将手里的吃食,递到静儿面前:“静儿妹妹,吃吗?”
“是不是你也觉得郭络罗贵人以寡妇之身成为后宫嫔妃不光彩?”
不待年若薇解释,静儿又开始义愤填膺侃侃而谈。
“我们满人没汉人那么多繁文缛节,即便是寡妇又如何?只要万岁爷不嫌弃即可,大清先祖努尔哈赤和皇太极都娶过寡妇,还不是成就了一番霸业。”
年若薇连连点头赞同,她没敢说顺治爷还抢了亲弟弟的福晋董鄂氏入宫。
“连皇帝都不在意女子是否一定要是处子,更何况王公大臣!我们满人的寡妇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静儿语气中带着骄傲。
“我只是羡慕而已,你别误会。”年若薇看着静儿脸上洒脱的笑意,心中羡慕不已。
大清入关之初,满人尚未完全被存天理灭人欲的程朱理学同化。
她羡慕满人女子活的比汉女潇洒不羁,不必为了那层膜而被人诟病指摘,不必缠足,更不必为了贞节牌坊断送一生幸福。
“哎呦饿死我了,我先吃!”蓝儿见气氛有些剑拔弩张,于是故意岔开话题,她二话不说,抓起一块荷花酥囫囵咽下。
而静儿却举止娴雅,捻起一块荷花酥,吃的慢条斯理。
“今儿乾西四所还真热闹,张太庙是不是也来了?”蓝儿朝着外院的方向探头探脑。
“四阿哥的四位伴读都来了,听说这几日都会住在外院。”年若薇将猪蹄撕下一半递给蓝儿。
蓝儿口中所说的张太庙,就是张廷玉公子。
按照苏培盛对张廷玉的评价,他是个端方君子,但也个活脱脱的书呆子,整个大清朝都知道张廷玉此生最大的梦想,就是配享太庙。
大清朝臣子死后的最大殊荣,就是配享太庙,太庙是历代皇帝的宗庙,入了太庙的臣子,不仅能载入史册,甚至还能接受历代大清君臣的香火供奉,光耀满门。
“蓝儿,你是不是喜欢张太庙那书呆子啊~”静儿冷不丁幽幽说道。
“咳咳咳咳....才没有。”蓝儿被口中荷花酥呛得连连咳嗽,顿时面红耳赤。
年若薇瞧见蓝儿眼中难掩的慌乱神情,顿时惊得捂住嘴角,蓝儿博文强识,是个心气高的女子,没想到竟喜欢个书呆子。
此时有小太监来寻年若薇,让她到前院的春日宴上帮衬。
“年糕你快去吧,我们吃完就走,后日你是不是休沐?我们带你去玩儿啊。”
蓝儿朝着年若薇咧嘴笑着,年若薇取了衣襟上的帕子,仔细替她擦拭嘴角的油渍。
“好年糕,可否帮我一个忙?”蓝儿倏然将小年糕拽到角落,低语哀求。
“这是怎么了?你别着急,出什么事了?你放心,我定不会袖手旁观。”
“年糕,你可否给张太庙传句话,就说明日酉时,三公子会在老地方等他。”
“啊?蓝儿!该不会那三公子就是你吧,宫女与外男私会乃死罪,你不要命啦!”
“不是我,是三阿哥,张太庙从前是三阿哥的伴读,三阿哥素来赏识张太庙,又怕四弟..怕他四弟误会挖墙脚,所以让我来传话,你放心吧,三阿哥只是得了宋徽宗的真迹,想与张太庙切磋共赏而已。”
年若薇这才放下心来,他本想拒绝,但听见蓝儿说若完不成任务,回去要到慎刑司领罚,她顿时心疼地连连点头应允。
“你放心,我现在就去前院寻机会,后日午时,我定会去冷宫找你们玩。”她说完,就着急转身往前院花厅里走去。
海棠花树下,蓝儿手里的荷花酥,都因紧张被攥的稀碎。
“三姐,你这又是何必呢,汗阿玛已下了赐婚诏书,你与那张太庙始终有缘无份。”
“我知道,可汗阿玛只不过将我当成抚蒙的工具而已,我只想见见他,否则我怕自己熬不到大婚....”
........
年若薇心情忐忑难安,也不知道一会遇到四阿哥,又将会有什么泼天灾难等着她。
她端着托盘,与几个小宫女一道入了略显凄清的花厅内。
四阿哥是个闷葫芦,设宴都不知寻南府的歌舞伎来助兴,竟干巴巴地寻来几个琴师在抚琴,简直是不解风情的小古板。
抬眸间,她竟然看见陈文正,他坐在四阿哥右边下首处,而坐在陈文正身旁那位儒雅端方,面若冠玉的男子,应该就是张廷玉。
她朝着陈文正轻颔首,款款朝他走去,准备顺势跪坐在他与张廷玉之间的空位上。
汉白玉地面阴冷潮湿,她正要跪下,忽而见陈文正不着痕迹地甩了甩衣袖,地面上多出一件厚实的银鼠皮裘,将她要跪的地方严严实实盖着。
她正纳闷,忽而见陈文正朝她微微颔首,年若薇心头一暖,陈文正担心她跪在冰冷的地面上着凉,所以故意将皮裘甩在地上。
她施施然跪坐在他身侧,开始给陈文正斟酒,又尽职尽责,替陈文正夹了好些她今日准备的望春花。
高台之上,苏培盛给四阿哥斟酒的手颤了颤,自从年糕踏入殿内开始,四阿哥虽面色如常,但开始却一杯接一杯的豪饮。
年若薇始终都没和陈文正说话,就怕引起旁人注意,她只安静的在斟酒,直到四阿哥因不胜酒力,被奴才搀扶着离开,这场春日宴才谢幕。
紧接着,坐在对面的鄂尔泰和李荣宝也陆续离开,此时年若薇见张廷玉准备起身要走,急忙拦住他的去路。
“文正公子,可否容我与张廷玉公子单聊几句。”
“好。”
陈文正有些微醺,他在年若薇和张廷玉脸上逡巡片刻,这才撩袍起身离开。
年若薇请张廷玉来到角落,不待他追问,就压低嗓音率先开口道:“张公子,明日酉时,三公子会在老地方等您,奴婢话已带到,奴婢先行告退。”
她转身着急离开,并未看见此时张廷玉竟满眼痛苦,眸中忍泪。

年若薇传完话之后,她一刻都不想再逗留,径自离开前院。
路过小花园已是灯半昏月半明之时,她竟发现傍晚才扫过的海棠花又落满地。
她正要慨叹几句落花无情,竟又发现小花园里的望春花树,不知被谁拦腰砍断,她顿时惊出冷汗。
完了完了,她的职责就是看守和洒扫四阿哥的小花园,如今因她疏忽而花草有损,四阿哥定不会饶恕她。
究竟是谁!竟如此恶毒想让她死?
她吓得跌坐于地,正准备喊人,忽而瞧见被拦腰砍断的望春树上,竟楔着一把利剑,那剑叫湛卢剑,乃四阿哥的贴身佩剑。
她顿时松一口气,原来凶手是他!如今这湛卢剑就是唯一能证明四阿哥撒酒疯乱砍树的证据。
年若薇担心证据被人拿走,于是决定整夜守着保命的铁证,撒腿就往海棠树下那块熟悉的太湖石跑去。
可她才行至昏暗树荫之下,忽而从暗处闪出一道黑影,她吓得正要惊声尖叫,那狂徒竟捂着她的嘴巴,用蛮力将她禁锢在怀中。
年若薇吓得魂飞魄散,趁歹人松手那一瞬,她张嘴欲要咬住他作恶的手。
“呜....”
她痛呼一声,那狂徒竟把她死死抵靠在海棠花树,俯身以吻封缄。
熟悉的沉水香气息混杂着浓烈的酒气袭来。
她顿时怒不可遏,竟然是他!四阿哥还真是阴魂不散,看来她只能用老办法来对付他了。
此时她被四阿哥吻得炙烈,他急促的呼吸与她紧张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年若薇甚至能感觉到四阿哥另外一只手在她身上游走。
她没忍住啜泣出声,不消片刻,四阿哥果然停下动作,可他依旧将她抵海棠花树下不肯松手,二人之间贴合极近,几乎严丝合缝。
“别哭,爷许你当侍妾。”胤禛有些手足无措,抬手擦拭年氏不断落下的盈盈粉泪。
“四阿哥,您又醉了。”
年若薇带着哭腔垂眸不去看他,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说来可笑,她的眼泪是对付四阿哥唯一有用的利器。
头顶上方传来四阿哥愈发急促的喘息,四阿哥俯身贴在她耳畔低沉喑哑的浅笑:“呵呵,爷是醉得不轻。”
胤禛被年氏满腹怨气的揶揄气得无语凝噎。
他也希望自己醉些,可他无比清醒,永远知道自己酒后在做什么。
皇子们需觥筹交错,不得失了皇家风范,自然有专人训练酒量,莫说千杯不醉,但至少能在豪饮之后,仍能保持神志清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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