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秋方才离得远,只隐隐约约听到男女欢好之声,此时更是被吓得面色煞白。
 若在紫禁城里遇到如此见不得人的事情,最先死的并不是当事人,而是他们这些卑贱的奴才,免得丑闻传扬开,因为只有死人的嘴才算牢靠。
 柴玉爷吓得不敢说话了,他知道小年糕让他们立即离开,是想保住他们的命,几个奴才战战兢兢的离开了廊下。
 直到锦秋他们走远之后,年若薇绕过假山,就看到了四福晋被太子身边的太监拦住了去路。
 此时正有两个小太监朝着她跑来,年若薇硬着头皮来到了四福晋的身侧。
 “四福晋和年侧福晋怎么来此了?”
 年若薇本想说是小太监带的路,可抬眸一看,哪里还有方才那小太监的身影。
 “孙公公,方才弘曕摔着腿了,我带着年氏去瞧瞧那孩子,情急之下迷了路,才会来到此处。”
 那拉氏也发现自己今日着了别人的道,撞见了太子与女人在此苟且。
 她心中掀开惊涛骇浪,能与太子在假山里躲躲藏藏欢好之人,肯定不是正经的太子侍妾,那么只能是见不得光的关系。
 今日来的都是皇子们的后宅女眷,太子竟然与兄弟的女人乱.伦私通!
 那拉氏一时间心乱如麻,完了,她今日怕是要交代在这了。
 “孙公公,可否借一步说话?”年若薇忽而神秘兮兮的走到了太子心腹孙公公的面前。
 “年侧福晋有何事?”
 “里头伺候太子的可是程侧福晋?有句话虽我觉得僭越,可还是要说两句。”
 “光天化日之下,程侧福晋怎么能与太子爷在假山里就情不自禁呢?今日是被四福晋与妾身撞见还好,若是旁人该如何是好啊?”
 她说完,就尴尬的看向孙公公。
 孙公公显然愣怔了片刻,忽而笑了笑:“的确是程侧福晋,左不过是在毓庆宫里的家事,您说呢?”
 那拉氏没想到年氏反应这么机灵,当即就回过神来,满脸怒容的对年氏呵斥道:“这是太子的家事,我们来做客的又如何能指责主人家的不是,年氏你真是愈发没规矩了!”
 年若薇看到那拉氏终于回过神,悬着的心顿时松了下来。
 她赶忙装作吓得求饶道:“福晋恕罪,妾身只是关心则乱,王爷在王府里时常对妾身们耳提面命,说与太子爷最为兄弟情深!”
 “爷还时常嘱咐妾身,在外头凡事都要以毓庆宫马首是瞻,若遇到对太子爷不利之事,即便舍命也要维护毓庆宫的声誉。”
 躲在假山中衣衫不整的太子胤礽还压在四弟的侧福晋佟佳氏的身上。
 胤礽听到四弟竟然对他如此重情重义,而他不但抢了四弟的青梅竹马,还逼着四弟纳了他的女人为侧福晋,为他养儿子。
 方才他甚至还自私的动了灭口四弟妻妾的妄念,胤礽愈发无地自容,当下就让人送那拉氏和年氏离开。
 在太子身.下不着寸缕的佟佳毓琳脸上红潮未褪,眼看着太子懊恼的从她身子里退出去,她脸上虽仍是情意绵绵,但心里却在破口大骂。
 今儿她丢了嫡女的廉耻勾引太子在此野合,就是想要借着太子的手除掉那拉氏。
 太子为了维护声誉,定不会让那拉氏活着离开。
 没想到年氏那贱人三言两语就让太子眸中的杀意变成了愧疚,她顿时欲哭无泪。
 眼看着太子郁郁寡欢的穿好衣衫离开,佟佳毓琳甚至顾不得处理干净那还淋淋漓漓出的精水,就被太子身边的老嬷嬷给请走了。
 .......
 年若薇和四福晋俱是面色凝重的来到了西配殿里看弘曕,小弘曕竟然罕见的朝她笑了笑,并热情的捻了一颗蜜饯给她。
 年若薇接过那蜜饯并未吃,而是藏在了手帕里。
 那拉氏正抱着摔疼哭鼻子的弘曕温言软语哄着的时候,忽而锦秋前来,说七阿哥弘煦闹腾的厉害,方才还吐奶了,让她立即回去瞧瞧。
 年若薇当下就猜到四爷让她立即回去,于是当着众人的面高声说了句七阿哥身子不适,她需立即回去照料,就急急赶回乾西四所。
 入了前院之后,锦秋和柴玉等方才那几个被年若薇叫走的奴才们,忽然齐齐跪在她面前磕头道谢。
 “年糕谢谢你救了我们的命!”
 “你们快些起来,我也是奴婢出身,奴才的命也是命,我不能见死不救!”
 在场的奴才们愈发尊重年侧福晋,也只有奴婢出身的主子,才会真心实意尊重奴才们的贱命。
 也只有这样的主子,才值得他们舍命护着。
 锦秋含泪被小年糕搀扶起身之后,就悄悄的指着卧房说道:“爷回来了,方才的事情我们与王爷说过了,爷看着不大高兴,你仔细些。”
 年若薇应了一声,转身推门入内,此时四爷正坐在床榻上,拿着布老虎板着脸逗小弘煦。
 小家伙是几个孩子里最不怕四爷的,此刻正咿咿呀呀闹腾着,手里还抓着四爷的辫穗在乱揪。
 “你若再管弘曕,爷今日就让人秘密了结那孽障。”
 “好好好,我错了爷,我保证今日是最后一次,爷别恼了,今儿爷差点就永远看不见我了呜呜呜...”
 直到看见四爷那一瞬,年若薇始终绷紧的神经顿时吧嗒一下断了。
 她惊魂未定的扑入了四爷的怀里。
 “把煦儿抱下去。”胤禛凝眉搂紧吓得浑身发颤的年氏。
 苏培盛施施然入内,抱着小阿哥离开。
 待到房门关上之后,年若薇这才后怕的捂着心口娇嗔道:“方才我和福晋那拉氏,被人恶意引往毓庆宫西边的假山夹道里,撞见了太子爷与你的表妹在..在野合。”
 年若薇想起听到的那些污言秽语,就忍不住脸红,她后怕的将方才遇见的事情一五一十对四爷说出。
 胤禛初时听到太子的奴才将离开的年氏追回,就察觉到了太子的杀意,顿时怒不可遏!
 即便他想要夺嫡,可从未动过伤害兄弟妻儿的念头,可太子竟然如此狂悖,丝毫不顾及手足之情,妄图伤害他的女人。
 若非年氏机敏,今日她定会遭到杀身之祸。
 胤禛眸中狠戾一闪而逝,俯身吻着年氏被吓得冰冷的额头。
 随着夺嫡之争日渐白热化,太子终将彻底无缘帝位,毓琳母子会成为尴尬的存在。
 为着孝懿皇后的嘱托,他可能要照顾毓琳母子一生,年氏爱拈酸吃醋,他本想瞒着她等合适的时机再说,可想起从前瞒着年氏的后果都让他难以承受。
 于是他忍不住开口道:“薇儿,太子母族的掌权人索额图,前些时日已被汗阿玛处死,太子快倒了,爷答应过孝懿皇后,会照顾毓琳妹妹,只是当成妹妹照顾。”
 “爷处理好就成。”
 年若薇知道四爷重孝,最尊重孝懿皇后,历史上废太子会在咸安宫内被圈禁至死。
 四爷尊重的长辈,自然也是她的长辈,四爷既然说了是妹妹,她就要无条件的相信四爷。
 毕竟如果四爷真的对佟佳毓琳有青梅竹马的私情,也轮不到她与四爷厮守。
 “爷快帮帮我……”受过惊吓的母乳不能给孩子吃,年若薇此刻涨的难受,忍不住红着脸推了推四爷。
 “嗯?”胤禛有些茫然看向年氏,随着她手落下的方向,他的目光缓缓落下,顿时耳尖泛红。
 “别喝,吐出来,受惊的不能喝。”
 “......好。”
 “好了好了,爷,真的好了...唔..爷轻些...我要被撞碎了..啊..”
 “薇儿,新春大吉,爷可否宣泄于内?”胤禛缱绻含着年氏的耳珠哑着嗓子闷哼道。
 “嬷嬷说月事没来,该是可的。”年若薇话音刚落,四爷愈发孟浪的开始折腾她,年若薇只抱着他的肩膀任由他撷取。
 今日是她出月子之后,二人头一回行房,他许是素久了,她甚至有些招架不住。
 二人在一场期待许久的酣畅情事中,迎来了康熙四十五年春。
 情到浓时,门外传来了小阿哥的哭声,小家伙该是饿了。
 “年糕,小阿哥饿了,哭得厉害。”锦秋在门外抱着小阿哥尴尬的说道。
 她压根没想到今晚爷折腾小年糕这么久还没尽兴,眼看着小阿哥饿的嗷嗷哭,她只能硬着头皮将小阿哥抱来了。
 听到孩子的哭声,年若薇心疼极了,四爷此刻面色潮红,狂乱的吻着她,男人即将抵达之时,在这时候若强行叫停,难免憋坏了身子。
 年若薇无奈拢紧腿,主动往四爷靠近,又软着身子戳了戳四爷的腰。
 夫妻多年,二人都很熟悉彼此的身体,没过一会儿,四爷就吻着她宣泄在内。
 “小阿哥饿了。”年若薇轻轻喘着伸手抚了抚四爷满头的薄汗。
 “嗯。”胤禛虽然还想要她,可孩子饿的哭嚎,他这个做阿玛的也心疼,于是依依不舍的退了出来。
 他又取了事帕子处理干净年氏身上的黏腻之物,这才抓过毯子兜头盖住自己,暂且歇息。
 年若薇穿好衣衫之后,就让锦秋将孩子抱进来。
 锦秋抱着小阿哥入内,抬眸间就看见小年糕嘴上的胭脂都糊了,王爷正板着脸,光着膀子躺在床榻上,脸上和脖子上满是口脂印子。
 她憋着笑,将小阿哥抱到了小年糕怀里之后,就任劳任怨的开始收拾满地的衣衫。
 待到小阿哥吃饱之后,年若薇将孩子交给了锦秋,让她带到偏殿和小阿哥们一起歇息。
 她虽喂饱了小小只的,可大的还饿得厉害呢。
 年若薇褪去松松垮垮的宽袍,主动靠近了在一旁假寐的四爷。
 “轮到爷了哦~”她笑着陶侃道。
 胤禛笑着微微颔首,眸色迷离的将心爱的女人拥入怀中。
 ......
 康熙四十五年六月,年若薇正在乾西四所里亲自做晚膳,一会几个儿子们也该下学了。
 四爷估摸着也快从毓庆宫里回来了。
 为了方便陪伴孩子们和四爷,年若薇索性搬到了乾西四所里居住。
 九个月大的小弘煦刚学会走路,贴身伺候他的小太监和小宫女追着他踉踉跄跄的小脚丫子满院子疯玩。
 四爷今日回来的挺早,只不过板着个脸,似乎不大高兴。
 年若薇端着一盏枸杞茶放到四爷面前,用帕子仔细替他擦拭脑门上沁出的汗。
 胤禛初时还挺嫌弃年氏给他泡枸杞茶的,他觉得自己年轻力壮,还无需开始养生,可年氏日日都端来,他喝着喝着也就习惯了。
 一日不喝总觉得缺点什么,还会主动让苏培盛沏一盏枸杞药茶来。
 此时苏培盛气喘吁吁的来到了王爷面前。
 苏培盛鲜少如此惊慌失措,他跑的满脸通红,欲言又止看向王爷。
 年若薇看出苏培盛想提醒她回避的意思,于是起身准备离开,却被四爷拽回了怀里搂紧。
 “说。”
 苏培盛应了一声,边擦汗边忐忑说道:“爷,前线大捷,康熙爷已拔营班师回朝,御驾会直接前往木兰秋狝。”
 苏培盛的语气顿了顿,又心虚的瞅了瞅王爷。
 年若薇总觉得苏培盛接下来要说的话,与她有重要的联系,她在四爷身边之时,苏培盛从未如此吞吞吐吐的汇报事情。
 她一颗心莫名其妙的开始慌乱,下意识抓紧了四爷的胳膊。
 “狗奴才,快说!”
 “还有...荣宪公主额驸,于昨日..战死疆场,额驸与公主所出的嫡子琳布王子年已十六,已承袭郡王爵位,公主不日即将伴随圣驾前往木兰秋狝。”
 苏培盛噼里啪啦飞快将这一噩耗脱口而出,他的语速不带歇息,说完之后满头都是冷汗涔涔。
 “住口!”胤禛想阻挠之时,已然为时已晚,苏培盛那狗奴才话赶话的都说完了。
 “公主还好吗?”年若薇捂着嘴角伤心落泪,她脑海中浮现出额驸的音容笑貌。
 她原以为历史的时间轴改变之后,额驸会侥幸从战争中活下来,惊闻这一噩耗,她万分担心公主会承受不住打击,当下就决定要前往木兰秋狝陪伴在公主身边。
 “滚下去!”胤禛气的将苏培盛这蠢奴才赶走。
 苏培盛委屈的挠挠头,自从小年糕从草原回来之后,王爷与小年糕亲密无间,再无秘密瞒着年糕。
 苏培盛习惯了小年糕在王爷身边之时,也正常汇报任何秘密。
 方才他对爷使眼色的时候,爷还恼了他,这下好了吧。
 此时年若薇焦急含泪抓住四爷的手哀求道:“爷,我想去木兰围场,我想陪在公主身边可好?”
 “薇儿,额驸离去,也许对皇姐和衡臣来说,三人都得到解脱。衡臣至今孑然一身,他又何其无辜!”
 “爷,你不懂公主!她真的想好好和额驸过日子,公主定觉得亏欠,而非解脱!”
 “我当时就该求着爷,想办法将额驸调到后方战线的,我不该听公主写信敷衍我,说额驸并未上战场,我该找爷核实消息才对,呜呜呜,如此额驸就不会死了。”
 年若薇气的直扇自己的耳光,她早该留在草原盯着额驸前往后方。
 如今额驸身死,公主定会内疚死,公主本就对额驸有亏欠。
 “与你无关!不准作贱自己!爷向你保证,今后会鼎力相助皇姐与衡臣在一起。”
 年若薇窝在四爷怀里忍不住潸然泪下,公主丧夫孀居,定难过极了,她恨不得立即飞到公主身边陪伴。
 “薇儿,抚蒙是大清所有公主的宿命,皇子女子从来都无法独善其身。”
 “别哭了,如今汗阿玛在皇姐身边陪伴,定不会让她伤心难过,汗阿玛最疼爱的孩子是皇姐。”
 “可那又如何?万岁爷还不是不管不顾的让公主远嫁抚蒙!”
 年若薇忽然意识到今后说不定她也会为四爷诞育小格格,那么她的女儿定也要远嫁抚蒙。
 “爷,今后若我们也有女儿,你会让孩子远嫁抚蒙吗?”
 “会,她今后会是大清的固伦公主,抚蒙是她的责任。”
 听到四爷说固伦公主,年若薇有一瞬间愣神,只有中宫所出的公主或者宠妃所出的公主,才能被封为固伦公主。
 “那我祈祷自己永远都生不出女儿来,我不想让我们的女儿远嫁,若女儿被人欺负受委屈了,我都没办法及时陪在她身边,女儿该多伤心和绝望,我不忍心看到孩子过的不开心。”
 胤禛习惯了年氏多愁善感的性子,皇族中人最不值一提之物就是感情。
 他的女儿定不会小家子气的困守在儿女情长中,将来定要为了大清宗庙社稷鞠躬尽瘁。
 胤禛如是想着,只不过多年后,已为帝王的他,却被年少的自己狂傲自大的想法气笑了,他竟沦为了大清第一女儿奴,这是后话,权且不提。
 只是别的兄弟们家里都有软软糯糯可爱的小格格,唯独他只有一屋子的秃小子。
 他忽然有些眼馋小格格了,他忽地很想要与年氏孕育一个可爱的小格格。
 他正想着小格格的容貌像谁多一些,却被年氏抱住了脖子。
 “爷,我们快些去木兰围场可好?我想提早去等公主来。”年若薇此刻心情沉重,忍不住再次求着四爷带她去木兰围场。
 “薇儿,你现在去木兰围场为时尚早,皇姐两个月之后才会抵达。”
 年若薇无奈的点点头,四爷说的是事实,的确是她在关心则乱。
 木兰围场在承德热河行宫以北,林深菁密,水草丰茂,是皇家的狩猎之地,从紫禁城快马加鞭到木兰围场,最多三五日就到了。
 公主最喜欢骑射,年若薇是汉女,最不擅长的就是骑射,她想好好地陪着公主在木兰秋狝围猎,于是央着擅长骑射的四爷亲手教她骑射。
 “可是我没有扳指,对对对,我去库房里找找,我记得好像嫁过来的时候,爷送来好些彩礼中有一大箱子的扳指。”
 满人男女都喜欢在大拇指上戴扳指,所谓的扳指并非只是装饰之物,而是射箭的辅助工具。
 扳指的正下方有一道槽口,用来扣住弓弦方便拉箭矢,防止放箭之时,手指被极速回抽的弓弦伤着。
 四爷拇指上也时常不离手一枚墨玉扳指。
 年若薇临时抱佛脚的准备回去王府库房里寻扳指,可四爷却牵起她的手来到卧房内。
 “爷从前亲手做过一个,在书房抽屉里忘了给你。”
 胤禛知道高门大户的汉女对首饰的眼光极高,汉女都极度追求繁复精巧之物,年氏在首饰的选择上,更是喜欢精致的物件。
 满人的扳指并未太多繁复的花纹,否则射箭时容易被弓弦震裂。
 他当时做好扳指之后,担心年氏不喜欢,就随手丢在了乾西四所书房抽屉里。
 当四爷将一个与他拇指上那枚墨玉显然出自同一块料子的扳指放在她掌心之时,年若薇笑着将扳指戴在了左手大拇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