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简单单两句话的交锋,十爷就认定了,老四还是那个讨人厌的老四,一点儿没变,也不知道福晋是从哪儿看出来老四身上的优点的。
十爷难得对四爷生出了探究,想要了解这个人的欲*望。
一路上相顾无言,进了京城,又同行了一段路,两家才分开各自回府。
这次回府并未引起多大的动静,府门外也没见有人迎接,想来是四爷有所吩咐。
回府后,四爷总是要去一趟正院,年淳雅也要先去给乌拉那拉氏请安。
于是两人一起到了正院,便见钮祜禄氏在正院里跪着。
四爷仿若没看到,越过钮祜禄氏进了厅堂,年淳雅紧跟其后。
请过安后,年淳雅坐在两人下首,端茶品茗,静静的听着四爷和乌拉那拉氏说话。
透过糊了窗纸的窗子,隐隐约约能瞧见外面跪着的人影。
乌拉那拉氏叹了口气:“爷和年妹妹进来时,想必也看到了,钮祜禄氏知道爷今日回府,就一大早来妾身这儿跪着了,怎么也不肯起来,说是来请罪。”
四爷拇指在盖碗的边沿描摹,淡淡道:“请什么罪?”
“说是为着大半年前的事。”
年淳雅喝茶的动作一顿,有些弄不明白,钮祜禄氏到底想做什么。
请罪还不趁早,偏偏解禁过了这么久才想起来,很难不让人怀疑她的心思。
不过只有在乎钮祜禄氏的人才会去猜她的心思,她的用意,四爷已经不在乎钮祜禄氏,自然也就不愿意再去为她费心思。
他停下动作,像是再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叫她回去,日后安分守己,王府内也不在乎多养她一个人。若是再敢有什么其他心思,就莫要怪爷狠心。”
荼白领命出去,将四爷的话原封不动的传到钮祜禄氏的耳朵里。
钮祜禄氏默然了一瞬,终是撑着泽兰的手,从正院离开。
冻得久了,钮祜禄氏的全身都僵硬了,行动不便,泽兰也冻得不轻,钮祜禄氏的重量还要压在她的身上,才出了正院,两人就摔了一下。
头上那支侍疾后四爷赏给钮祜禄氏的发簪随着钮祜禄氏的跌倒,也从发鬓上跌了下来,落在青石板路上,断成三节。
钮祜禄氏怔怔的盯着断了的发簪,笑着笑着就哭了:“今天是十一月二十九,是当年我侍疾后,爷痊愈的第一天,也是爷的眼里心里有我位置的开始。”
当她知道四爷要今日回府时,只觉得老天都在帮她。
她觉得只要四爷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见了她就一定会原谅她的。
可是发簪断了,四爷和她之间的微薄情分,也尽了。
康熙五十六年元宵之后,何嬷嬷停了年淳雅的药膳。
四爷大喜,但心中还是放心不下,于是便请了李太医过府请脉。
从李太医口中得到相同答案时,四爷难得当着众人的面露了笑脸。
身为医者,又是常负责给年淳雅请平安脉的太医,李太医对年淳雅的身体状况再清楚不过。
可以说,年侧福晋的身子,他虽也能调养好,可用时却久,没个两三年是调养不到眼下这情况的。
李太医不免有些惊讶:“王爷,不知是何人为侧福晋调养的身体,下官可有荣幸见此人一面?”
何嬷嬷是年淳雅的奴才,四爷并没有直接做主,让人把何嬷嬷叫出来与李太医一见,而是解释道:“此人乃是侧福晋的人,李太医若是想见,可得问过侧福晋才行。”
李太医稍稍侧身面向年淳雅,欠身作揖:“侧福晋,不知可否?”
年淳雅轻柔一笑,自无不可:“玉露......”
她正要去吩咐玉露去茶水房叫何嬷嬷过来,可话还没说完,就见苏培盛神情慌乱的进来禀报:“爷,乌拉那拉府上传来消息,怀恪郡主受惊难产,情况不妙......”
四爷闻言,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砸了一下,脸色巨变,连交代一声都顾不上,带着李太医就走。
刚出雅园,就见李侧福晋衣衫钗环稍显凌乱,眼眶微红的疾行过来,拉着四爷的胳膊哽咽道:“爷,怀恪...怀恪她......”
四爷稳着心神安抚她:“别慌,爷这就带着李太医赶过去,有爷在,怀恪会没事的。”
李氏哭着哀求道:“您带妾身一起去吧,妾身要是不亲眼看着怀恪安然无恙,便是在府中,又哪里能安得下心来。”
时间紧迫,四爷没犹豫,抬脚就走:“跟上。”
半道儿上,又遇见了乌拉那拉氏。
三人连同李太医一起去了乌拉那拉府。
直到第二日天光大亮,四爷几人才回到府中。
乌拉那拉氏看着无视她的话,一言不发迈进书房的四爷,眼神黯然。
李氏死死盯着乌拉那拉氏,恨不能再乌拉那拉氏身上戳出几个血窟窿来。
“乌拉那拉家还真是教子有方,竟为了区区一个丫鬟,害的我怀恪生死不明。福晋,这笔账,我记下了。你们最好日夜祈求佛祖,保佑怀恪无性命之忧,否则......哼!”
李氏重重的哼了一声,再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体统,礼也不行,转身就走。
荼白提了提嗓子,一脸不满的想要说些什么,乌拉那拉氏拉住了她,“回去。”
荼白不得不把话给憋回去,回了正院,才吐露不满:“怀恪郡主早产,不还是自己善妒不容人引起的,倘若她早早的在自己怀孕时就给星德少爷纳上一房妾室,哪里还会有今日之祸......”
“砰———”
乌拉那拉氏忍无可忍,抬手抄起手边的茶盏就朝荼白脚边砸去。
那是一杯刚上的热茶,茶盏碎裂,碎片四溅,七分烫的茶水有些许溅到了荼白的手上,留下星星点点的红痕。
她甚少见乌拉那拉氏发这么大的脾气,吓的一抖,脸上血色瞬间褪去:“福晋......”
乌拉那拉氏眼神冰冷的看着她:“说够了没有?”
荼白提起衣摆跪下,“福晋息怒,奴婢知错。”
乌拉那拉氏冷冷道:“嘴上说着知错,可你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
“这件事不管前因后果如何,也不论谁对谁错,怀恪难产是真,险些丢了命为我乌拉那拉氏传宗接代也是真。如今祸福难料,这条命朝不保夕也是真。”
“倘若怀恪真的因此命陨,你觉得星德能逃得了干系吗?本福晋就不会被四爷迁怒吗?”
刚刚四爷的态度就已经是不给她留一丝颜面了。
乌拉那拉氏此时早已失了在乌拉那拉府上强忍着的镇定,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身上黏腻的汗消了又冒,没个消停。
她无奈的阖上眼,疲惫不堪:“李氏说的没错,本福晋是得求神拜佛,保佑怀恪平安无事。”
只有怀恪平安无事,她再想法子熄了四爷的怒气,这件事才算彻底解决。
可若怀恪真有万一,那乌拉那拉氏......祸福难料。
乌拉那拉氏连歇都不曾歇息,就去了小佛堂诵经。
李氏回到自己院子里,也是连咒骂乌拉那拉氏的心思都没有了,一心只想着给自己女儿祈福。
正院和蘅芜馆的小佛堂里,一时间香火弥漫。
年淳雅了解完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心绪复杂难平。
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来问四爷:“爷回来后,就一直在书房?”
金风轻轻颔首:“是,主子爷既不出来,也不曾叫人进去伺候,只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听说也没用膳。”
年淳雅皱眉,眼里满是担忧:“不用膳怎么行,你去厨房吩咐些粥点什么的,送去书房。”
金风没动,小声道:“侧福晋,主子爷怕是不会见奴婢的。”
“为何?”
金风嗫嚅着唇,在年淳雅的注视下半晌,终是把原因说出口:“当年小格格夭折,主子爷也是把自己关在书房一日一夜,就连福晋亲自去,也没见到主子爷,还被主子爷给赶了回去。”
她一个小小丫鬟,哪里会有这般殊荣。
年淳雅心神一震,眼里闪过一丝恍惚。
过了片刻,她说:“你只管叫膳房准备,等会儿我亲自去。”
苏培盛正愁眉苦脸的守在书房外,远远的见年淳雅过来,皱的跟菊花似的老脸顿时舒展开来,像见了祖宗一样迎上去:
“侧福晋您来了,快帮奴才劝劝主子爷吧,主子爷昨日从您那儿离开后,就滴水未进,方才奴才大着胆子请示,却被主子爷给斥了出来。如此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啊。”
说着,苏培盛瞄了眼桃枝提着的食盒,庆幸道:“还好您来了,奴才这就去给您通报。”
“不必了。”
年淳雅把手炉塞到金风手里,接过食盒,“公公不用去通报了,我自行进去即可。”
“这......”苏培盛想说这不合规矩,可转念一想,还是主子爷的身体最重要,即便时候被罚了,那也是小事一桩。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推开门,目送着年淳雅进去,又把门给关上。
这几日天气阴沉,瞧着又像是要下雪。
没了日头,纵然是白天,屋子里不点蜡烛,也显得略有昏暗。
听见踩在地毯上那沉闷的脚步声,四爷抬头看向来人,声音干哑:“你怎么来了?”
这个时候,年淳雅没有像往常一样说笑,她把食盒放在四爷面前的桌案上,一样样的把粥和小菜拿出来摆在四爷面前:“听说爷一日未曾用膳了,妾身放心不下,只好亲自来看着爷用膳。”
四爷重新垂下眼眸,手中的碧玉佛珠不停地转动:“爷不饿。你先回去吧,等爷得空了再去看你。”
年淳雅像是没听到四爷的话,自顾自道:“妾身特意让厨房熬的浓稠的米粥,米香浓郁,爷好歹也吃上几口。”
她搅拌着米粥,散去些氤氲热气,亲自喂到四爷嘴边,眼也不眨的看着。
大有一种不吃也得吃的架势。
四爷无奈,既拗不过,又不愿白费了年淳雅的心意,只好张口吃下。
四爷肯吃,年淳雅就松了口气,配着小菜,四爷把米粥给吃完了。
她从袖口里抽出帕子给四爷沾了沾唇角,看着他身上不曾更换的衣裳,柔声道:“爷昨日想来一夜未眠,不如妾身服侍爷洗漱休息?”
怀恪人如今还在昏迷中,生死不明,四爷哪儿有心情休息。
可年淳雅的性子又是倔的,他若是不同意,她虽不会劝,但会盯着他,陪他一起。
他身子健壮,倒是不怕这般耗费心神,可她的身子却经不起。
四爷无声的叹了口气,颔首同意。
苏培盛听见里面的吩咐,喜极而泣,忙让人把一直在备着的热水抬来,还把衣物和洗漱用品都一一给备好,顺便把之后连留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把人全都给赶了出去。
洗漱完,四爷躺在书房隔间寝卧的床榻上,年淳雅坐在一旁陪着:“爷快休息吧,再不休息,眼下的青黑可就愈发明显了。”
四爷本就习惯性面无表情,若是眼下的青黑真的很明显,难免会给人一种阴郁的感觉,一点都不帅气。
四爷往里挪了个位置,拍了拍床榻,示意年淳雅陪他一起躺。
年淳雅没有犹豫,褪去外面的比甲小袄,摘了耳坠子和头上的步摇,小心翼翼的爬上床榻,缩进四爷怀里。
她是知道四爷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有多看重的,哪怕这个女儿时常让他不省心,还要给她收拾烂摊子,但再不堪,那也是他的女儿。
他宠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如今生死不明,四爷郁郁难欢再正常不过了。
年淳雅不大会安慰人,她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顾好四爷的身子,在他难过时,安安静静的陪在他身边。
四爷自然明白年淳雅的用意,他嗅着鼻尖萦绕的香气,心中微暖。
生在皇家,他从来都是孤独的。
幼时他难过,旁人只会说他小孩子心性,就连养母也不曾真的放在心上。
成亲后他因膝下子嗣夭折而难过,独自一人在书房,福晋虽会来劝慰,可也不敢对着他的冷脸多说什么,甚至他让她回去,她就连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生怕他迁怒于她。
如今他已是不惑之年,汲汲营营半生,终是找到了和他相伴的人。
想着想着,四爷缓缓阖上了眼,与周公相会。
第86章
李太医在乌拉那拉府待了四日,期间用了无数珍贵药材吊着怀恪郡主的命,其中更是有一株七百年的人参。
这才暂时保下了怀恪郡主的命。
李氏听罢,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就被李太医的暂时二字,再次吊起了心:“什么叫暂时保住了怀恪的命?”
李太医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女子生产,犹如一脚踏进了鬼门关,更别提怀恪郡主还是受惊难产,此等惊险的情况下产下一子,郡主却血崩,流 血不止,元气大伤。七百年的人参,也只能暂时吊住郡主的一口气,至于其他的,下官实在无能。”
说了这么多,最核心的意思在座的人都听懂了。
李氏浑身失了力气,从椅子上滑落。
乌拉那拉氏连忙吩咐人把李氏扶起来,又沉声问道:“李太医,你可是太医院最精通妇人方的太医,连你也没有办法么?”
李太医低头苦笑:“是下官无能。”
话落,李氏顿时失声,痛哭不已:“我可怜的怀恪......”
四爷眼睛血丝尽显,双手死死握拳,极力忍着这般噩耗,强自镇定道:“若是本王进宫求旨,令太医院全数太医会诊呢?”
李太医缓缓摇头:“太医院太医各有所长,或许会有些猛烈的办法,可郡主的身子气血两失,虚弱不堪,经不起折腾,稍有不甚,就......”
就一命呜呼了。
所以即便是会诊,也不会有人出这个头的,得到的结果不会有任何变化。
他之所以会说出来,也是因为自己是雍亲王的人,得了雍亲王太多恩惠,不好隐瞒罢了。
李氏的哭声还在继续,屋里哀痛之情弥漫,四爷的呼吸都粗重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李太医突然抬头:“王爷,或许有一个人还能救郡主。”
四爷激动的站起:“谁?”
雅园,年淳雅让人去叫何嬷嬷的空隙,抿唇道:“爷,怀恪郡主命悬一线,妾身虽也忧心,但就连李太医都束手无策,何嬷嬷又怎会有这个本事?再说了,何嬷嬷也只是在调养身体上精通些罢了。”
李氏以为年淳雅不愿借出何嬷嬷,红肿着眼睛,两步上前跪在年淳雅身前。
年淳雅吓了一跳,忙弯腰扯着李氏的胳膊,想让她站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她和李氏都是侧福晋,哪里受的了这个礼?
何况还是当着一屋子奴才,四爷,福晋还有李太医的面。
奈何李氏不肯起,一个劲儿的哭道:“年妹妹,从前都是我的错,是我嫉妒你从我这儿夺去了爷的宠爱,所以看你不顺眼,处处给你使绊子。我没少找你的麻烦,你不喜欢我是应该的。可是怀恪是我的女儿,她是我的命啊。我求你,你救救怀恪,救救她吧。”
“只要你肯救她,让我做什么都行。”
李氏一片拳拳爱子之心令年淳雅动容。
平日再嚣张的人,到了此刻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母亲。
乌拉那拉氏见状,也出言恳求:“年妹妹,你就让何嬷嬷走一趟吧。”
四爷虽未说话,但眼中的神情也表明了他的意思。
年淳雅深吸一口气,骑虎难下。
并非是她不愿意让何嬷嬷去,而是怀恪郡主的情况不容乐观,何嬷嬷要真有这个本事还好,皆大欢喜,可要是何嬷嬷没这个本事,救不回来人,那又当如何?
何嬷嬷毕竟是她的人,她怕到时候人没救回来,难免有些心怀不轨的人挑拨离间,说是她暗中嘱咐,不许何嬷嬷尽全力救人。
这时,何嬷嬷到了。
李太医忙把怀恪郡主的具体情况告知了何嬷嬷,何嬷嬷先是不着痕迹的往年淳雅那里看了一眼,看清她眼中的忧虑时,微不可察的冲她轻轻摇头,而后道:
“李太医却是抬举奴婢了,奴婢在医术一途只是略懂皮毛而已,能将侧福晋的身子调养好,不过是手中有一些夫家世代传下来的秘方,至于奴婢本人,是没这个本事的。”
其中利害年淳雅清楚,何嬷嬷活的岁数比年淳雅大,又怎么会不清楚。
众人闻言,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失落。
李太医不知信还是没信,他追问道:“不知嬷嬷的那些方子,可能给下官一看?”
说完,李太医还有些不好意思:“下官知道,既然是秘方,便是嬷嬷的安身立命之本,下官这个要求不免有些过分,只是下官......”
不等他把话说完,何嬷嬷便打断了他:“奴婢知晓,奴婢这就去把那本编撰成册的书拿来给太医一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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