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巧了吗。
有两个小姑娘,跟张珠珠说过,可以容许她做李弗的小妾,这季姑娘就是头一个。
季太太瞧见张珠珠,也觉得眼熟。
她才回京没几天,只知道李家三郎已经成亲了,娶的是个柔弱可怜的女子。
她们母女是见过张珠珠的,也耳闻过这女子泼辣的名声。
所以她并不知道大家说的是张珠珠。
这会儿瞧见张珠珠,母女俩都非常意外。
季婷更是震惊,没忍住指着她道:“你,是你!”
张珠珠微笑:“是我,难为季姑娘还记得我。”
季婷的心,顿时被“悔恨”这两个字给填满了,她简直是太后悔了。
当初爹为她打算,她就该听的,而不是让她娘用那个庶出的姐姐去给她探路,让李家对她不满。
如果她当初愿意留在那个小村子里,是不是现在现在李弗身边的人,就是她了。
想到这些,季婷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季太太也是一阵后悔,觉得自己是错过了一门好亲事,生生把女儿蹉跎到了现在。
早说李家能够翻身,她又怎么可能让用那庶女试探呢。
可惜她们后悔也没用,不说时光不可能倒流,就算能够倒流,李弗也从来就没有那个意思。
一个年长的妇人笑道:“三郎如今有了出息,忙着大事,不能在你爹娘身边陪着,三郎媳妇你怎么也好几日不在家,这做媳妇的,可要好好替三郎孝敬长辈。”
张珠珠认识这妇人,她是林家的亲戚,也没多近,算辈分是林文婴的远房表姐。
但就算是林家的亲戚,这话也不是她该说的。
李家的事情,轮得着外人开口吗。
林文婴心里也不高兴,她有孙子孙女陪着不好吗,要儿子儿媳妇干什么,这人真是多嘴。
“三郎媳妇她爹娘为了我们家,远离故土,三郎和他媳妇多去陪陪也是应该的,表姐不必操心。”林文婴直接说道。
妇人顿时一噎,她心说我这是帮你教训儿媳妇呢,你还给我难看,做起好人来了。
儿媳妇就应该好好拿捏着才是,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张珠珠道:“娘说的是,我爹娘叫我捎带了好些东西回来,您得空了看看。”
林文婴点头:“才回来,你们俩休息去吧。”
张珠珠和李弗两个人便出去了。
第169章 珠珠当家记事
出了门,李弗道:“别理那些胡说八道的,你想回去只管回去,谁也不会拦着你的。”
她是嫁人又不是卖身,就是卖身的丫鬟,也能回去看看爹娘,那说的是什么话。
张珠珠:“我知道,你瞧见季婷没有,那小姑娘好像没怎么长高啊。”
李弗道:“季婷?她叫季婷?”
张珠珠心想李弗这记性还不如她呢。
李弗抱着了她,说道:“我就说,你那会儿肯定是在吃醋的。”
张珠珠:“什么就吃醋了,你好好的,怎么突然说起我是不是吃醋来着,那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李弗笑道:“你也说是很久之前,可你还记得人家的名字,还说人没有长高,你记得这么清楚,就没个缘由吗。”
他们俩把话挑明了说,就是因为季家想把女儿嫁给李弗。
李弗那时候觉得张珠珠是生气了,现在他觉得,不止有生气,肯定是吃醋了。
张珠珠白了他一眼,自个往回走,不理会李弗。
李弗跟在她身后:“你那时候就最喜欢我了,是吧。”
张珠珠不说话,还最喜欢,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李弗道:“说起来也得谢谢季家人,不然我还在犹豫呢。”
张珠珠回头道:“行了,快把嘴闭上,就你话最多。”
李弗:“我高兴啊。”
张珠珠道:“我吃醋你就这么高兴。”
“你喜欢我,我当然高兴。”李弗道。
夫妻俩说笑着回了屋里,李弗当即就叫人把门关上,按着张珠珠倒在床上。
那边的房子隔音不好,张珠珠又认定他太累,这两日都没做什么,如今总算是回来了。
清闲了好些日子,眼看就到年底。
这天林家打发人过来,说是林老夫人突然病了,一家人赶紧过去了。
好在老夫人并没有大碍,只是年纪大了体弱,需要家里人仔细照顾。
林文婴擦着眼泪,对儿子儿媳们说道:“我这些年不在京城,不能在你们外祖母面前尽孝,如今看她生病,我真是心如刀割,我打算在林家住些日子,好好照顾你们外祖母。”
李启自然没有不答应的,说道:“岳母年纪大了,你在身边照顾着也好,咱们当儿女的,也只能做这点小事了。”
他父母亲缘淡薄,岳母待他也好,自然是应该照顾着的。
儿子儿媳妇们更没有意见了。
这时候周如意道:“娘,我有事情要说。”
众人都看着她,李竹便道:“如意她有了身孕,才发现的,须得好好休养,恐怕不能打点家中琐事。”
正是要过年的时候,家里的事情很多,还有跟各家的人情往来,反正正是忙碌的时候。
周如意有了身孕,需要休养,林文婴要留在林家照顾老夫人,那李家的事情,可就要没人管了。
但不说这些,有身孕可是喜事一桩啊。
林文婴难得露出点笑容:“这是好事啊。”
李启也非常高兴,多子多福嘛。
李朴和赵萍,张珠珠和李弗,立刻恭喜周如意和李竹,他们俩又要当爹娘了。
然后大家的目光又落在了张珠珠身上。
赵萍先表示:“我之前跟母亲学过,实在是管不好,三弟妹,你来吧,你聪明又有本事,肯定能把家里管好。”
林文婴和周如意也表示赞同。
于是自以为清闲,准备过年出门好好玩儿的张珠珠,临时上岗成了李家管事的人,拿到了家里库房的钥匙和对牌。
回了家,张珠珠看着这些东西,对李弗道:“怎么办,我连家里的人都认不全啊。”
李弗鼓励她:“没事,咱们俩一起来,我看铺子里的人,你就管得很好,不用担心,还有我。”
张珠珠摇头:“这不太一样,铺子里的规矩是死的,犯了规矩我就要处罚,但是这家里不一样,你看这一个个的,沾亲带故的,还有几辈人都在家里做事的,就要讲起人情来了,我不喜欢这样。”
她是做过生意的,很会赚钱,怎么可能不会管人。
她会管,就是家里的事情跟外面不一样。
李弗道:“既然是你管了,就按着你的规矩来,就算有人情,也不是他们乱来的理由,你要是不想出面,到时候我去管。”
张珠珠笑道:“那人家就要说,哪里有男人管这些事情的呢。”
李弗:“那我就是开天辟地头一个,这规矩,就从我这里开始,别发愁。”
有了李弗的支持,张珠珠心情稍微好了点。
“谢谢三郎,只要他们别做太过分的事情,那我也不会怎么样的。”张珠珠说道。
李弗捏捏她的脸:“辛苦你一阵子。”
这日张珠珠早早起来,先见了李家里里外外的仆妇管事。
这些人她以前都不太注意的。
周如意在旁边提醒她,说道:“虽说都是家里用惯了的人,可你才管事,他们又瞧着你脾气好,难免有人要钻你的空子,到时候别客气,只管处置就是。”
张珠珠:“好。”
“你肯定能管好的,二嫂相信你。”周如意拍拍她的肩膀。
张珠珠花了一个上午,把家里的人先认了一遍。
她才知道,家里管事的人就不少了,就说厨房里的,就有十一个人,分工还很明确,买肉的、买菜的、买点心零食的都是分开的。
还有管花草的,管修缮家里物件的,还有管车马的,负责看家护院的……工种非常明确。
李家的大人加上孩子,一共有十二个,伺候他们一家子的,就大大小小六十五个人,年纪最大的是花匠,今年五十五,年纪最小的是沅哥儿身后的小书童,今年九岁。
就这,还不算在李家的庄子上干活的人。
张珠珠都要晕了,但周如意说这都是少的,他们周家人多,还没有分家,家里三房人住在一起,伺候的人有二百多个。
张珠珠心说这都赶上一个中小型公司了,各家的当家主母,那妥妥的都是高级管理型人才。
然后她拿了账本和一些礼单,又看了一下午。
这会儿还赶上河阳郡主成亲,林文婴当初是在中间说和过的,这会儿李家得备一份厚礼,到时候送去潘家当贺礼。
晚上她把李弗叫过来,两人商量着挑了份贺礼。
翌日问过了周如意,又增减了一些东西,这才算是准备好了。
不过她的管家大战才刚刚开始。
这天外院管事的媳妇,来找张珠珠:“三奶奶,我小儿子到了年纪,求从家里挑个合适的姑娘给他,这是二奶奶之前就应了我的。”
这种事情倒是也有,张珠珠道:“把你儿子叫过来我瞧瞧。”
第170章 二嫂的计谋
张珠珠开口了,这妇人却不动,笑道:“三奶奶,二奶奶已经答应,把太太屋里那个叫白鹭的二等丫鬟许给我儿子,别的不劳烦三奶奶,您只要应了老奴一声,我就去提亲,您事情多,我不敢麻烦您。”
这妇人姓苗,她丈夫叫胡昆,苗氏是跟着林文婴从林家嫁过去的,胡昆则是李家的人,这俩人成婚后只得了一个儿子,叫胡大,现在在管车马的那边办事。
张珠珠喝了口茶:“既然是母亲院子里的人,那我更要谨慎。”
她扭头看了小婉一眼:“打发个人,去把白鹭姑娘叫过来,让胡家的儿子也过来。”
小婉行了个礼,立刻打发人去了。
苗氏,或者叫胡昆家的,张珠珠不是很习惯后面这个称呼,暂且就叫她苗氏。
“三奶奶,您办事真是谨慎,您放心,这都是跟二奶奶那边商量好了的,您太费心了。”她又说道。
张珠珠道:“婚姻大事是很重要的,你儿子有你们做爹娘的做主,白鹭姑娘无父无母,我如今管家,自然要为她做主。”
过了会儿,白鹭就先到了,十五六岁一个女孩子,按理说还不到配人的年纪。
一般留到十几二十岁的也是有的。
她看见苗氏,脚步明显一顿。
苗氏则回头,笑道:“白鹭姑娘来了,咱们马上就要是一家人了。”
白鹭生生挤出来一个笑容,道:“苗妈妈。”
小婉则不满地瞪了苗氏一眼:“三奶奶还没开口,你先开口了,这里到底是谁做主的。”
小婉真是不喜欢这个胡昆家的,哪有她这样的,一开始三奶奶叫她把儿子喊过来,她就不情不愿的,哪有这个道理!
苗氏也意识到自己行事不妥,赶紧道:“三奶奶见谅,我这不是瞧见了儿媳妇,太高兴了吗。”
张珠珠道:“她还不是你儿媳妇。”
苗氏低头,心想,哼,二奶奶都答应好了的,还能不作数吗。
她不相信张珠珠敢驳了周如意的面子。
“白鹭,到我这儿来。”张珠珠示意她到自己身边来。
白鹭忙越过苗氏,往张珠珠身边来了。
过了会儿,胡昆的儿子,胡大也过来了。
这人长的高大,长相倒也看得过去,有二十来岁的模样,比白鹭大了几岁。
胡大一见白鹭,立刻跪下行礼,说道:“多谢三奶奶成全。”
张珠珠道:“别忙着谢,你先起来,我问问白鹭是不是情愿。”
她说完,看向白鹭。
白鹭低下头,嗫嚅半晌,轻轻点头。
苗氏心想,自己和丈夫都是家里的老人了,她儿子瞧上了白鹭这丫头,白鹭还能有不情愿的,三奶奶真是多管闲事了。
张珠珠瞧着白鹭,她也不是瞎子,这要是情愿,那就见鬼了。
张珠珠大可以将这件事情放过,但她并不想瞧着一个小姑娘嫁给不情愿嫁的人,想问清楚缘由。
“你想好了再说,这里没人能逼迫你的,我自然会给你做主。”张珠珠道。
她给白鹭推辞的机会。
白鹭扭头,看了看苗氏母子,然后噗通一声在张珠珠脚边跪下:“求三奶奶做主,我不愿意嫁人。”
张珠珠心说这不是长了嘴吗,有什么不能说的。
胡大郎像是很震惊似的,说道:“你为什么不愿意!”
苗氏也非常生气,道:“你是太太院子里一个二等丫鬟罢了,我们家瞧上你,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你敢不愿意!”
张珠珠心想,她在这个家里,真是一点威信都没有。
妈的,人设立得太好了。
张珠珠看了苗氏一眼,苗氏这才讪讪闭嘴,又哭了起来:“三奶奶,我家只大郎一个,就想娶个他喜欢的,白鹭姑娘嫁进我们家,绝没有人亏待她的呀。”
张珠珠道:“男婚女嫁,是两个人的事情,白鹭姑娘既然不情愿,你们家重新找一个就是,岂能逼着人嫁你儿子的道理,你儿子的婚事回头再说,下去吧。”
胡大郎的脸色也非常难看,但张珠珠到底是主子,他们母子俩也不敢再说什么,一起走了。
白鹭跌在地上,道:“多谢三奶奶,多谢三奶奶。”
小婉把她扶起来,张珠珠问道:“胡家可有逼迫你?”
白鹭先叹了口气,随后抹着眼泪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上个月起,就有人说胡家看上了我,都来恭喜我,说我嫁给胡大郎,以后能享福了,可我根本就不想嫁,我就想在太太院里做事,再努力些,做个一等丫鬟,回头攒够了钱,年纪也大了,就求太太放我出去,我还有个失散多年的弟弟,我记挂着他,想把他找回来。”
张珠珠听了,道:“我知道,你不愿意一辈子做奴婢,是吧。”
白鹭赶紧点头:“我爹原也是个童生的,我识字,我那会子卖身,是我爹得了咳血的病,我想救他。”
这就说得通了,胡家固然是个好去处,但人各有志,这白鹭姑娘的爹教她读过书,她心里向往自由,这自然是可以理解的。
张珠珠:“好,你回去做事吧,你既不答应,那没人逼得了你。”
白鹭也聪明,说:“三奶奶,太太不在家,那边没什么事情,我想留在您屋里帮忙。”
张珠珠道:“留下吧,正好我这里人手不够。”
她不在家的时候更多,也不喜欢院子里一群人,如今到用的时候了,人手自然不够,孙嬷嬷方才替她去看厨房的事情了。
那边也不消停。
白鹭赶紧谢过了她,高高兴兴地留了下来。
晚上张珠珠和李弗说起这件事情,李弗道:“你做的对,胡家用的久,但也没有逼迫女孩子嫁去他家的道理。”
“我自然没错,”张珠珠不是说这个,她道,“你看二嫂,像不像朵白莲花?”
李弗:“此话何解?”
张珠珠道:“你看,这婚事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二嫂之前肯定也看出来了,她不愿意当恶人,正好又怀了身孕,这事情不就落到我头上了,她倒是好,无辜得很,这不就跟朵白莲花似的。”
李弗道:“二嫂这个人,小心思多得很,不然我出面好了。”
张珠珠道:“你出面跟我出面有什么区别,咱们俩是掉进坑里了。”
李弗一时也没有太好的法子,这些人都是李家用了多年的,不可能全部换掉,这要出问题的。
张珠珠哼了一声:“你瞧着吧,麻烦还多着呢。”
李弗把人搂住,他知道张珠珠不是吃亏的人。
张珠珠道:“二嫂既然给我留下这么个烂摊子,就别怪我大刀阔斧的改革了。”
来啊,谁怕谁。
白鹭拒婚一事,当天就在李家传开了。
大家都非常不理解,因为胡家对她们这些婢女来说,绝对是非常好的选择了,白鹭居然拒绝了,还是三奶奶做主的。
这件事情,大家都以为成了的。
胡家的求到了周如意跟前去。
周大白莲这几天孕吐得厉害,人都瘦了一圈了,见了胡家的面,胡家的看她这样,哪里还开得了口,只能悻悻走了。
周如意身边的侍女给她端了盏燕窝,说道:“二奶奶您说的真准,三奶奶果然没答应。”
周如意道:“你从我屋里挑两件东西,你带上滔滔,亲自送过去,就说我怀孕记性不好,把这事情给忘记了,叫三奶奶别生气。”
这侍女叫紫棠,闻言道:“怎么还让姑娘过去?”
周如意自然是知道自己留下了个什么场面的,这会儿哪里不理亏。
跟几年前比起来,李家确实是有问题的,这些积年的老人多数留了下来,可他们自恃为了李家担过风雨,这几年里是真心等着主家的,所以一个个的,都觉得自己有脸面,办起事情也有些含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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