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弗在书房睹物思人,最后整理东西的时候,靠在桌子上睡着了,第二天他去议事,声音就有点儿不对劲了。
等议事结束了,周毅扭头问他:“你这声音怎么回事,媳妇和孩子不在家,你也不至于半夜躲被子里哭吧。”
都多大的人,何必这样呢。
李弗无语:“我这是着凉了。”
周毅啧啧两声:“看来真是年纪大了,比以前爱生病了。”
李弗:“那我这年纪大的,回去养病了,养上三两个月,朝中的事情,殿下别来找我。”
他天天这是给谁家的江山奔波忙碌呢,这人还有没有良心了。
周毅忙吩咐人去请太医:“诶,我说玩笑话罢了,这谁还没有生病的时候,你是内阁重臣,过了这一遭,你就该顶替首辅的位置了,怎么能够在这个节骨点上养病。”
内阁不消停,周毅看那几个老头儿很不顺眼了,就盼着赶紧把李弗推上去。
他们俩目标一致,没有那么多矛盾冲突。
李弗心说那位置他现在也不是很稀罕了,给他们老周家干活,都是拿命来干的,还是得早早盘算下致仕的事情,给自己安排好后路。
两人说着正事,后宫中突然传来消息,皇帝的小儿子,周毅最小的弟弟,进宫来陪他生母吃饭的时候,突然就晕过去了,现在只剩下一口气了。
周毅冷笑一声:“就这点手段,还敢到人前丢人现眼!”
看来皇帝的位子果然诱人,即便那样希望渺茫,还是要拼上性命出手。
当然,皇帝可能不是很在乎。
出了这样的事情,皇宫中本该热闹起来,然而这件事情,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丝毫没有经起任何波澜。
皇帝南巡,后宫之中大部分宫妃皇子公主都随行了,留下的皇子有两位,一个是二皇子,另一个是最小的。
这位小皇子比周燮还小了几岁,打小身子骨就不好,出一趟远门可能要横着回来,至于另一个,临出行的时候突然染病,不能出门,也留在了皇子府中。
结果小皇子和他生母,还不如出门算了,好歹还能看看风景。
周毅去安抚了他们母子二人,允诺会给这个弟弟找个好地方当封地,让他们母子休养。
宫里迟迟没有传出应有的谣言,不过等了一夜,该传的消息还是传了出来。
据说太子打算趁着皇帝不在,把他那些弟弟一并谋害了,以绝后患。
这话,乍一听很有道理,仔细想想,就不符合常识了。
太子要真想搞死他这些兄弟们,皇帝在和不在,又有什么不一样。
他就是真下手,也不怕让皇帝知道。
除了周毅这个被寄予厚望的太子,其他儿女在皇帝看来,都跟草芥一样,他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死活。
周毅要是真下手,皇帝说不定还要给他拍手,说你杀得好,没有后患,毕竟他自己就是这么干的。
如此看来,二皇子的挣扎,就像孩童的游戏一般。
周毅的心情却不是很好。
他自幼没有同胞兄弟,年纪大些,瞧着府中与他不同母的弟弟们,周毅并没有生出作为兄长的仁爱之心。
那些妇人防备着他,弟弟们害怕他,两位母亲的教导,让他明白,父亲每多一个儿子,他继承父亲事业的可能性就要降低几分。
周毅从来都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他生在周家,应该是一种幸运,但皇帝的其他儿子,与周毅相比,那就是一出惨剧。
没有孩子不渴望父亲的爱护,可除了周毅,皇帝从不正视他任何一个孩子。
荣华富贵有,别的没有。
周毅没有打算对他们做什么,他们相比自己是凄惨,但生在皇家,只要老老实实的,一辈子衣食无忧。
说句无情的话,周毅觉得自己能让他们活着,就已经很仁慈了。
他们命该如此。
只是作为皇帝的儿子,就有机会坐上皇位,坐上那位置,就拥有了一切,为这机关算尽,也值得。
当今陛下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作为他的儿子,想要复制他的成功,谁又能说完全不可能。
这就是周毅坚决不要异腹子的原因。
就现在他和陈蛟生育的三个儿子,周毅有时候做噩梦,都是他们兄弟阋墙,争斗的你死我活。
他喜爱陈蛟,对陈蛟所生的四个孩子,更是疼爱有加。
一想到他们可能有那一日,周毅就愁地掉头发,他对李弗说道:“比起我爹,我这儿子还差了些。”
李弗与他有些默契,说:“殿下,还来得及。”
皇帝的宫妃和孩子不少,周毅至今只有陈蛟和他们的四个孩子。
要数无情,还得是皇帝。
他小儿子中毒差点死了的消息传过去,皇帝大概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母亲怀胎十月生下孩子,天然就与孩子联系紧密,父亲不同,他和孩子没有这样的联系,只要不付诸情感,就如陌生人无异。
周毅道:“晚了,被你给耽误的。”
他当年羡慕人家伉俪情深,夫妻同心,便去做了。
如今想想,他当初娶了徐氏,再添上一堆妾室和孩子,可能一开始看她们争斗,他心里会不舒服,时日长久了,也能做到无情无心。
到时候这些妻妾儿女们如何争斗,那他不会放在眼里,哪一个落败了,他还要说他们无能。
代价就是他和他那些孩子们,只能留一个活到寿终正寝,他活着的时候,也几乎得不到任何人的真心相待。
这样不耽误他做个好皇帝。
李弗还是那句话:“还来得及。”
周毅心说倒是来得及,可他舍不得。
夫妻多年,感情深厚,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
四个孩子,三个儿子,老大像陈蛟,老二像他,老三像他们两个,女儿更是活泼可爱,这都是他当爹的心头肉。
周毅没跟李弗似的宠溺孩子,可也差不了多少。
“到底留不得他。”周毅说道。
李弗没有言语。
这是皇家内部的争斗
过了两日,皇帝的次子悄无声息地病死在府中,太医去看,说是前两个月的风寒没有彻底好,加上二皇子心事太重,太过操劳,人就没了。
二皇子的生母承受不了丧子之痛,上吊自尽了。
消息是如此,事实上二皇子怎么死的,大家都想得到。
至于他生母,小皇子的母亲眼看自己的儿子受罪,心中恨得要命,去给自己儿子报仇了。
本来以为是一场狂风暴雨,结果水面只是微微泛起了波澜。
皇帝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只愣了一会儿,他问皇后:“这孩子,自幼体弱,你给太子回信,从宗室里挑一个合适年纪的孩子,袭郡王位,过继在他名下,淑妃,淑妃就罢了。”
这事有前因,叫小皇子的生母知道皇帝还要追封淑妃,恐怕不好。
潘皇后应下,翌日没有任何人看出皇帝的异常。
潘皇后给他提议说:“请大相国寺的法师,给那孩子念经八十一天,渡他们母子的魂魄早日投胎。”
皇帝想了想:“八十一天太久,一个月就行了,这世上没有他们该惦记的东西。”
潘皇后并不觉得皇帝无情,因果报应罢了。
就像她和小潘氏姊妹俩,她们死了以后,也得去地下受刀山火海的酷刑。
陈蛟道:“陛下瞧着,像死了小猫小狗一样。”
张珠珠道:“陛下想什么,也不是咱们能够猜到的。”
老周家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免不了要出这样的事情。
陈蛟看看自己四个孩子,香香不说,她是女孩儿,没什么好争的。
陈蛟只盼着她亲生的三个孩子,全都可以活到寿终正寝。
张珠珠手里拿着李弗给她的信,说他准备好好清点下他们夫妻俩名下的产业,保证平分给两个孩子,叫她问下俩孩子各自想要什么。
李弗既然问了,张珠珠晚上就把俩孩子叫过去,问他们各自有什么想要的。
兄妹俩彼此看看,张珠珠说:“说了要平分,不用谦让。”
李渐说:“母亲突然这样问,我一时也不知道该要什么,再说了,您和我爹正值壮年,现在就问我和妹妹,有些太早了。”
潇潇附和:“对,太早了。”
张珠珠考虑了一会,说:“还是分吧,你们俩都不小了,那些事情我管了这么多年,烦人得很,分给你们俩,自己管去。”
而且李渐也到了成婚的年纪,等儿媳妇进门再分,万一引起家庭矛盾就不好了。
“当然了,不是全都要分给你们,”张珠珠说,“我和你爹还要留下自己喜欢的,等我们俩死的时候再说。”
潇潇听她说后面一说,立刻上前抱着她的胳膊,说:“娘不要这么说。”
张珠珠摸摸女儿的头发:“生老病死,本来就是世间最常见的事情,没什么不能说的。”
潇潇贴在她身上:“我不要,我一辈子都不和爹娘分开。”
张珠珠把她抱紧,哄了一会,叫他们兄妹俩现在开始慢慢商量,等回去的时候,也该商量好了,到时候正好和李弗说。
潇潇捧着脸,和哥哥说:“爹娘怎么现在就要给我们俩分家产啊?”
李渐:“你不想要?”
“我要的,”潇潇立刻说,“娘从小就教咱们俩,亲兄弟明算账,爹名下的家业,由娘管着的,爹都要出钱。”
在钱这件事情上,兄妹俩不会争的你死我活,但是一定要分的清清楚楚,大便宜不能占,大亏不能吃。
钱一定要说明白。
张珠珠在旁边看李弗给她写的信,厚厚一叠,正事不多,后面都是些琐碎的事情,甚至还有什么东家长西家短的,就跟他们俩平时说话一样。
张珠珠正看着,潇潇突然跑了过来,把张珠珠吓了一跳。
潇潇立刻伸长脖子,笑着说:“爹给我和哥哥的就两页,给娘写的好多,我能看吗。”
张珠珠:“你不能看。”
潇潇又钻到张珠珠怀里,缠着她说:“我八成嫁不出去了。”
张珠珠:“那就不用嫁,你把你分到的家业,好好管着,保准你一辈子衣食无忧,荣华富贵。”
潇潇无奈说:“……娘,你应该问我为什么。”
张珠珠知道她想说什么:“又要夸你爹啊,来吧。”
潇潇说:“我说的是实话,反正我没有瞧见比我爹好的了,跟我爹一比,他们全都不能嫁。”
张珠珠说:“慢慢来,不着急。”
婚姻大事,着急没用。
潇潇扭头看着她哥:“好些女孩儿来跟我打听你额,哥,你有没有喜欢的。”
李渐:“没有。”
他前几年埋头苦读,忙着科举,去年考上了,就这也想玩,那也想玩,还没有想成婚的心思。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我给你去打听。”潇潇打算给哥哥做媒。
李渐笑道:“你先管好你自己的事情,你个小丫头,还想来管我。”
潇潇柔弱地靠在母亲怀里,说:“我年纪小,哥哥你不小了,你都不知道外头怎么说咱们家的,哥哥你赶紧成婚,就不会有人说闲话了。”
她说完了,还故意一副是为咱们家着想的样子,躲在张珠珠怀里笑。。
李渐道:“咱们一家四口,我们三个都不怕闲话,就你怕,五郎啊,这可不是爹娘的孩子应该有的样子,你听见谁说闲话,怎么没上去撕他的嘴。”
潇潇果然还不是她哥哥的对手,败下阵来,就要找外援。
张珠珠看看他们俩,笑吟吟道:“继续啊,看我干什么。”
这热闹,不看白不看,她才不掺和。
潇潇起身,心想果然是得不到援助的,起身说:“我出去玩,我要去瞧瞧,谁家的姐姐最厉害,我要找最厉害的给我当嫂子,把我哥管住。”
说完潇潇就跑出去了。
李渐追上去道:“你别胡闹啊。”
张珠珠心想,潇潇是不是被他俩教的有点儿傻了,找个厉害的,到时候人家夫妻一体,吃亏的还是她。
她提起笔,给李弗回信。
在李弗的来信要填满一个小箱子的时候,南巡的队伍终于回到了京城。
陈蛟道:“我下一回出远门,恐怕是几十年以后的事情了。”
这么些人离京,花销很大,皇帝登基二十多年,积攒了些家底,才出去这一回。
张珠珠道:“那怎么办,要不你给太子多吹吹耳旁风,劝他多出门。”
陈蛟:“晚了,再早上十几年,那我还能吹得动。”
张珠珠:“要对你自己有信心。”
陈蛟:“不是没有信心,他的家业以后都是我儿子的,他挥霍完了,我儿子可怎么办,得为孩子想想。”
看皇帝这些年辛苦的够呛,太子也没好到哪里去,怎么能够让她儿子再受这个苦。
张珠珠给她拍手。
果然是做了母亲的人,事事要为自己的孩子考虑。
李弗一晚上都没睡好,天不亮就早早地起来,先把胡子给剃干净了,站在镜子前头上看下看,想着自己应该没有长胖吧。
院子里的小侍女们凑在一起,低声议论着,时不时就凑在一起偷笑,被管事的嬷嬷训斥了也不怕。
李弗出来的时候,她们便跟偷吃粮食的麻雀一样,飞快散了。
李弗心想,张珠珠不在家,本来就没多少的规矩,更加松散了。
他没心情操心这点小事,收拾好就匆忙出门了。
只是两人并未在第一时间见到,朝臣们要先去面见皇帝。
张珠珠带着两个孩子,在宫外等他。
他们没有等太久,李弗便出去了,兄妹俩对视一眼,先退到一旁。
张珠珠看见李弗,突然眼眶就红了。
李弗上前来,两人彼此看看,谁都没有说话,又笑了。
张珠珠扭头把两个孩子叫过来,一家四口站在一起,相互看看。
张珠珠道:“回家。”
李弗握紧她的手:“好,回家。”
这样长久的分别,往后的日子,应该不会再有,夫妻两人同时想着,下一次就是死别吧。
头一桩喜事,李弗他又升了。
不到四十,当朝首辅,上一位在这个年纪当上首辅的是范秀,如今又出了一位。
第二桩喜事,是李弗的张珠珠的儿子,李渐,他成婚了。
李渐二十多岁才成婚,在与他年纪相仿的这一代人里头,已然是最晚的。
大伙儿私底下都议论,说李弗做官有本事,他媳妇张氏也颇有手段,但他们实在是一对不合格的父母。
儿女的前程,不管;儿女的婚事,不问,只一味的宠爱他们,一点不往长远处打算。
就没见过这么当爹娘的。
好在李渐自己争气,凭本事考中了进士,还找到了媳妇。
他那妹妹就惨了点,至今还没出嫁,眼看着是一年比一年大了,就这么生生耽误着,令人惋惜。
今日是李渐和他媳妇卢葭成婚的头一日。
卢葭天不亮就醒了,准备好好收拾一番,亲自下厨做饭,侍奉长辈。
只是她才坐起来,就被新婚丈夫拖进了被子里,说:“做什么去?”
卢葭说:“我是新妇,要侍奉公婆。”
李渐:“不用,再睡会。”
卢葭哪里睡得着,她被丈夫揽进怀中,心里十分慌张。
她出身大族,家里规矩极森严,每日里晨昏定省,要比长辈起得更早,她自小学的如此。
她出嫁之前,听说李家规矩不重,尤其是她婆婆,性子极好,京城女学就是她主持的。
然而母亲却告诫她,到了李家,也不能忘记规矩这两个字,李家规矩不严,是因她婆婆出身不好,身为高门贵女,她不能学了那样的做派。
再说了,她婆婆张氏长袖善舞,万一她的随和只是表面上的,那怎么办。
卢太太不是胡乱猜测的,他们夫妻俩非常溺爱孩子,一般这样的母亲有了儿媳妇,必定对儿媳妇非常不喜。
卢葭不得不紧张起来。
李渐知道卢葭的性情,她受家族教养,是极符合规矩的大家闺秀,就算同她说李家不一样,她也不会相信,不如叫她自己看看。
李渐跟着一并起来。
卢葭看他也要起来,忙说:“夫君不用起来。”
李渐微笑道:“新婚燕尔,这床上怎么能只有我一人。”
卢葭的脸一瞬变得通红,手足无措。
李渐想,她看起来像一只落进陷阱的白兔子,无处可逃。
卢葭学过做媳妇的规矩,她知道自己要顺从温柔贤惠,但这样的情况,她不知道怎么办。
李渐又不是存心为难他这小媳妇,说:“天快亮了。”
卢葭闻言,顾不得别的,赶紧梳妆打扮了一番,又去厨房要做饭。
李渐跟着一同去了,在卢葭震惊的目光中,李渐也在一旁做了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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