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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村都知道她是首辅掌上明珠!(双鲤鱼)


张珠珠正要与她们探讨这个问题,长公主身边的侍女便过来了,要请张珠珠过来。
张珠珠道:“请我?”
这不应该请许貅过去吗,虽然长公主没给儿子改姓氏,但许貅是着实尽到了长嫂的义务,自己儿子有的,不管是贵重还是便宜的,她都一并要送,实在是个合格的大家主母了。
张珠珠看看她俩,许貅和周兰书也搞不清楚,那侍女又支支吾吾的。
张珠珠:“算了,我过去瞧瞧,回来和你们说话。”
说罢,她便跟着侍女走了。
承安长公主的脸色实在不是很好,她看见张珠珠,脸上就更难看了。
旁边长公主的儿子,周曜看见母亲请了张珠珠过来,不由高声说道:“母亲!”
长公主看儿子居然要和自己大小声,顿时怒气翻滚,又心中悲凉。
“你这是要做什么,我是你母亲,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了你,你居然为了外人,高声与我呼喝,曜儿,你变了。”长公主当场指责起儿子来了。
周曜握拳,深吸了一口气,说:“母亲生育之恩,我当以血肉偿还,母亲说我变了,我不能认,是母亲从来不知我。”
承安长公主高龄孕育孩子,那是真遭了大罪,但要说她是个好母亲,那恐怕她自己都要脸红。
张珠珠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过来看这个场面。
这跟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吧。
她要不先出去等着。
承安长公主扭头看着张珠珠:“你不能走,今日我们母子争吵,正是因你而起。”
张珠珠背不了这口锅:“公主昨夜同宋章姑姑喝酒去了?”
这说的什么醉话。
“母亲!”周曜朝张珠珠行礼,“连累您了,是我的过错。”
承安长公主对张珠珠说:“你可知我这儿子为何不愿成婚?”
张珠珠没说话,长公主就说:“他瞧上了你那女学里头的,一个学医的女学生,就是那个,当街给早产的孕妇接生的那一个!”
周曜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免得自己被亲娘当场气死。
张珠珠现在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她先看了周曜一眼,看他神情,就知道此事不作假。
承安长公主说:“你那女学生,实在,实在不像话,竟然勾引我的儿子!”
她知道京城里这些权贵,瞧不上她和她的儿子,承安长公主不在乎,但她要让自己的儿子活得体面,她早有计划,要给儿子找一个高门贵女,结果她儿子不领情就算了,还在这里为了外人与她争执。
承安长公主说的那个女孩儿,叫顾岁,是慈幼局的孤女,后来在女学读书,去了医。
去年冬天,有个妊娠妇人受惊,在街上早产了,顾岁挺身而出,救下了那对母子,十六七的女孩,已经很有胆量了,张珠珠很喜欢她。
她自然容不得长公主这般诋毁她的女学生,便又看了周曜一眼,目光下移,落在他腹部,露出惊讶之色:“曜郎君腹中,有了动静吗?”

张珠珠问一个男人,腹中是不是有孩子了,这多离谱,这是怎么问出口的啊。
承安长公主恼怒道:“你胡说什么,我叫你过来说正事,你与我闲扯些什么东西。”
张珠珠说道:“公主息怒,您方才说,我那女学生勾引您儿子,那我不得仔细想想,她为何动了这样不该动的心思。”
“这孩子在泰山娘娘面前发了誓愿,要一辈子为天下受苦受难的妊娠妇人活着,她成日里心无旁骛,忽然动了心思,那我只能觉得,是令郎腹中有子,这孩子瞧见妊娠的男人,必定好奇万分,以至于公主用到了‘勾引’这两个字。”
张珠珠说到这里,脸上也不是太好看。
在这样的环境中,说一个女孩儿勾引男人,那就是在谋杀!
一定是谋杀!
不是别的。
口舌吐出的利剑,淬着天底下最毒的,从人心的恶意之中炼出来的毒药,谁妄图用这把毒剑伤人,谁就罪该万死。
承安长公主出身好,她有任性的资本,这毒对她只是皮肉之伤。
但是旁的女孩儿没有,她们一旦被这锋利的剑刃割伤,那她们可能会被毒死,即便不死,也要忍受巨大的痛苦。
她们会承担着莫须有的罪名,在更深层的苦难之中挣扎。
周曜又向张珠珠行了一礼:“请您息怒,如果母亲今日的言辞传到外面,我身上的血,一半偿还母亲的生养之恩,一半是我对顾姑娘的赔罪。”
这话说的,还算有诚意。
承安长公主到底是年纪大了,听儿子居然以死相逼,一时间受不了这个刺激,昏沉沉地倒在椅子上。
张珠珠说:“公主也请息怒,我觉得您必定只是一时的气话,‘勾引’这样的词,怎么好随便乱用。”
承安长公主脑瓜子嗡嗡的,听见张珠珠的声音,更加生气。
周曜客客气气地和张珠珠说:“我送您出去。”
两人一起往外走。
周曜知道张珠珠担心什么,他说:“您放心,有关顾姑娘的闲话,绝不会传出一丝一毫,我绝无虚言。”
张珠珠往后看了一眼,长公主可在那里呢。
周曜说:“不会,承蒙在京兆府学中学到的事理,我知道该如何做。”
他确实倾心顾岁,他不会给顾岁带去麻烦的,那是他喜欢且敬重的女子,他不是年少无知的蠢货。
张珠珠点头。
有了这话,她就放心了。
做孩子的,有数不清的办法,对付真心挨着在意自己的父母。
承安长公主当不好母亲,可她又是真心在意自己的儿子。
很复杂,说不清楚。
张珠珠没有掺和他们母子的矛盾,只说:“顾岁没有父母,但她有我,慈幼局上下,都是她的兄弟姊妹。”
这话就是在威胁了。
周曜听得出来,他道:“我知道。”
顾岁发愿要一辈子为她的医学事业现身,她现在对男人并没有兴趣,周曜并没有故意暴露过自己的心思,只是承安长公主看出来端倪,周曜又没有经验,被她诈了出来。
张珠珠得了承诺,便离开了。
周曜回去,看着自己已经缓过来的母亲,认真说:“我所言不虚,还望母亲体谅。”
承安长公主像失去了浑身的力气,说:“你,你为了外人……”
周曜蹙眉:“母亲,顾姑娘根本不会看上我,你放一百个心,我与你争吵,是因为你手伸的太长。”
“我关心你还有错了?”长公主说,“那叫顾岁的,还看不上你,她凭什么?”
想到儿子的出身,她又一阵郁闷。
周曜说:“她发了愿的,她都不知道世上还有我这个人。”
见死活说不通,周曜又威胁:“顾岁日后,若是受伤受害,不论什么缘由,我都一律算到您头上,然后偿还,您知道我不说假话。”
长公主又晕了一次。
周曜苦笑一声,他出身不明,当然了,京兆府的学生没有人笑话过他这一点。
只是他自己放不下,觉得很苦闷。
要说京城中他最羡慕谁,那不用说,正是张珠珠的儿子李渐,他们的母子关系,真的很叫人眼红了。
可惜他没这个命。
这日的宴席散了,长公主自然没有挑到合适的儿媳妇,母子俩关系僵硬。
张珠珠回去之后,和李弗提起此事,李弗便挑了几个人,去护着顾岁,以免那位公职真的把人命当成草芥。
张珠珠吐槽:“我那女学生真是冤屈死了。”
李弗:“不会有事,放心。”
张珠珠还是很生气:“她自己也是女人,怎么能够轻易说出那样的话来,那是能随便说的吗。”
“还勾引,勾引个屁,我那女学生聪明伶俐,小小年纪,手里就留住了不少性命,她有大本事,她可比成天流连花丛的长公主强得多,周曜喜欢她,我还看不上周曜呢!”
张珠珠待那些女孩儿,不能说是和自己孩子一样,可也是尽心尽力的。
一想到她们哪一个都可能遇上这样的坏事,张珠珠就心情郁闷。
“我说句难听的,他有什么前程,宗室出身的,又不能科举当官,只能领个闲职,以后吃饱喝足当个闲人,他配得上我那聪明厉害的女学生吗。”
张珠珠把那母子俩给说了一顿,这才出了口气。
李弗认真听着,张珠珠一有发怒的迹象,他就附和,夫妻和睦是肯定的。
让张珠珠担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后来承安长公主见了她,就一副哀怨模样,看来确实是被儿子给拿捏住了。
她再去女学的时候,顾岁便来见她,长公主那边确实找过麻烦,但张珠珠早有防备,并没有出事。
而且这麻烦,还挺有意思。
顾岁说:“长公主的发髻上全是金玉做的首饰,可漂亮了,她一看见我,侍女就拿出来一叠银票,说叫我离京,给我赔偿。”
顾岁当时人都迷糊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曜便冲出来,挡住了长公主,又给顾岁赔礼。
张珠珠说:“你没吓着吧。”
顾岁哈哈笑:“我不怕,我有靠山。”
她知道女学会保护好她的。

登基将近二十年,皇帝又要出远门了。
皇帝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去打猎,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真的是出远门。
皇帝他老人家要南巡了。
张珠珠是在陈蛟这里听到的消息,想想都二十年了,皇帝活到现在不容易,再不去估计就没有机会了。
与陈蛟相熟的几个妇人也在场,其中一个妇人说:“娘娘,陛下出巡,想必太子殿下是要留下监国,娘娘,您也得留下才是。”
陈蛟多年来养尊处优,容貌虽然不如从前,但气度是足够的。
她说道:“自我父亲在京中任职,我也从未离开过了,还是要出去瞧瞧的。”
谁愿意天天被关在这高墙大院里头,哪里都不能去啊,她也想去南边看看好风景。
“您丢下丈夫在京城随行,这一来不合规矩,二来嘛,咱们都年纪大了,这宫里上下,京城里外,多少年轻貌美的,您不为了您自己,也得为了几位殿下防备着些。”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担心陈蛟走了,东宫多出来几个孩子。
陈蛟不欲同她们多说,她和太子多年夫妻,彼此的情分不一般。
而且她三儿一女,长子已经十七八岁,是个能顶事的大孩子了,太子找人现生一个,那也是十几年以后要发愁的事情。
这不能阻止她去外头玩儿的理由啊。
送走其他人,张珠珠晚走了一步。
陈蛟挽着她的手说:“你一定得同我去,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张珠珠道:“行啊,那就去。”
太子去不了,李弗身为朝廷重臣,内阁的顶梁柱,他很可能也去不成。
这不要紧,老夫老妻了,没什么分不开的,该玩就要去玩,出远门的机会不多,要牢牢抓住了才是。
两个人说好了,张珠珠才出宫去了。
只是还没出宫门,方才也在东宫的一位妇人,就喊住了张珠珠:“李夫人留步。”
张珠珠停下脚步,中年妇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她略迟疑了一下,这才说:“令郎去年已经及冠,又金榜题名,着实令人羡慕啊。”
张珠珠一听,就知道这妇人是要给她儿子说亲。
她立刻接话:“不过小孩子罢了,还是很叫我和他爹发愁。”
妇人当即准备把话题扭到亲事上,张珠珠随即说:“不过我们俩就两个孩子,为他发愁,也是为人父母的本分,不打紧,凡事随他去,不愿做官随他,不愿成婚也随他,只要他高兴就好。”
李渐虽然考了进士,名次很漂亮,但他没有领正经的差事,目前为止还是个闲人。
至于婚事,他也没有兴趣,张珠珠和李弗这当爹娘的也从来不催,都由着他。
张珠珠的意思很明显了,妇人闻言,干笑了两声,又说:“孩子要是要看紧些,他们不知道对错,若是走错了路,日后自己后悔,咱们当爹娘的也得后悔。”
这夫妻俩真的有病,儿子二十多了,女儿也十五六了,不给儿子找媳妇,不给女儿找夫婿,不知道他们俩到底在想什么。
“路没走完,是对是错尚且不好说,”张珠珠从容道,“况且走错了也不要紧,我们当爹娘的,早早给他积攒了大把的家业,没什么好愁的。”
妇人一时无话可说。
好家伙,这是生怕孩子不去当纨绔吗?
李渐这个孩子,虽说赶不上他亲爹的本事,可也是个难得的聪明孩子,这真是要砸在这对不靠谱的爹娘手里了。
张珠珠可不管对方怎么想,她人已经出了宫门,上了马车,没影儿了。
晚上一家四口坐在一桌子上吃饭,说起皇帝要南巡的时候,张珠珠对李弗说:“你去不了吧。”
李弗认真说:“一群人去了,到时候束手束脚的,你玩不好,叫两孩子去,等明年你同我一起去。”
张珠珠还没说话,李渐和潇潇对视一眼,潇潇咳嗽了一声,学着李弗的语气说:“等明年你同我一起去。”
李渐故意对妹妹说:“规矩呢,快吃饭。”
李弗瞥了俩孩子一眼,但他们在李弗宠爱多年,根本就不怕,还一起笑。
张珠珠:“行了,快吃饭,我今天还遇上说亲的,小心我把你们给打发出去。”
李渐和潇潇不敢再说,赶紧埋头吃饭。
这个家里谁说了算数,他们都知道
李弗:“诶,不能这么吓唬孩子。”
婚事大事还是不能随便打发的。
张珠珠:“我先说好,我是要去的,大不了咱们分开几个月,我在外头也会惦记你的。”
李弗听了这话,顿时吃不下饭了。
肯定是太子妃撺掇的她,跑不了!
陈蛟那边,也正在跟周毅理论。
周毅说:“你就不能多等些年,我日后肯定要去的。”
陈蛟:“等多少年我不知道,眼下着机会,我已经同母后和母妃她们说过了,她们都答应我了,我要去。”
周毅:“你们都去,孩子们也去,就把我一个人丢在京城,孤家寡人的,你们怎么能够忍心。”
全家都走了,把他留下管着朝廷大事,这像话吗。
陈蛟安慰太子:“许多朝廷重臣,也会留下陪您的,到时候朝事忙碌,您知道的,忙碌的日子一向过得最快,我们去三四个月,于殿下来说,与三四天、三四个时辰无异,殿下一眨眼的功夫,我们就回来了。”
周毅用惊诧和疑惑地目光看着自己的妻子。
什么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如今是一目了然,他这原本柔弱的媳妇,如兔子一般惹人怜爱的媳妇,同张珠珠认识多年,现在是越发地会胡说八道了。
三四个月和三四个时辰,这居然都能够相提并论,这是什么鬼话!
陈蛟正要再劝,这时候门吱呀响了一声,外头排排站了四个人,最小的女儿从哥哥们背后跑出来,上前说:“爹,我不走,我陪着你。”
周毅看着女儿,顿时觉得心都要化了,蹲下说:“香香乖。”
不枉费他疼爱了这女儿一眼。
陈蛟也蹲下来:“那娘呢,香香,娘怎么办。”
香香顿时为难起来,她也舍不得娘,她的哥哥们立刻上前给她解围。
老二先说:“娘,我陪着您。”
老三:“娘放心,我走的时候,把香香悄悄装进麻袋里一起带走。”
屋里一片安静,香香拽着他爹的衣服瞪大眼睛。
陈蛟和周毅对视了一眼,夫妻二人不约而同地想,讨债的,真的是来讨债的啊。
没事生这么多干什么,嫌命太长了吗。
周燮在俩弟弟头上各拍了一下,叫他们安分些,不要胡扯。

皇帝南巡的日子定了下来。
随行的人也定下来了,周毅瞧见李弗郁郁不乐的样子,心中稍微得到了安慰。
“我们香香真是生来报恩的,抱着我说愿意留下陪我,只是我当爹的,怎么好私心这样重,南边的风光确实好,得叫孩子去看看才是,不必惦记我这做父亲的。”周毅背着手,想起自己温柔可爱的宝贝女儿,心中十分高兴。
李弗觉得周毅说话的语气十分地熟悉。
仔细一想,这不就是当年他有了潇潇之后,经常说的话吗。
李弗心想堂堂一个太子,这样的没有气量,朝廷真是没有前途。
李弗:“南边风光确实不错,等我致仕之后,携夫人同游,想来不错。”
周毅听完,半晌不说话。
好家伙,你还想致仕途,注定要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人,还想致仕。
要知道,朝廷之中,但凡有些能力的官员,哪个不是竖着科举出仕,横着荣归故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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