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便是温凛说与他只是单纯见过的燕恒。
燕恒坐在窗边,他神色漫不经心,懒懒靠在座椅上,手上把玩着玉佩,单手杵着下巴听对面人言语,时而微微皱眉,时而又开口说两个字。
似是察觉有人看他,他淡淡看过去,目光落到谢谭幽身上,忽而顿住了,四目相对,那双眼睛里藏着他所不知的迷茫惊惶。
燕恒皱眉。
她在害怕吗。
怕什么呢,是出了什么事?
“阿恒,我在和你说话你有没有听到?”温凛不悦的声音传来,“你还有脸同我置气,我让你替我照顾幽幽,你就是这般照顾的?”
直接照顾成王妃了。
昨日听到燕恒说我和她有婚约时,温凛就差点克制不住跳起来与他打一架了。
他回不了京,拜托燕恒替他照顾谢谭幽,结果,是挺照顾的,二人不仅成了未婚夫妻,还是马上要结婚的那种。
“早知道,就让萧然提起回京,让他照顾了。”
“我若是照顾,你不怕?”萧然挑眉:“你们家幽幽长得那般漂亮。”
温凛冷哼:“幽幽不是什么人都能看得上的。”
闻言,萧然炸了:“你什么意思啊?”
“你长得安全。”
萧然一拍桌子,就要与温凛打一架。
“阿恒,你当裁判。”
说着,瞥了燕恒一眼,不瞥不要紧,一瞥就看到了谢谭幽。当即便石化当场。
“……”
温凛昨日还和他说,在外要装作不认识,不然谢谭幽那么聪明,肯定会猜出什么。
就被抓了个现行?
四下看了看,这是京中最大的酒楼,他们在二楼处,未去雅间。
本来燕恒要包一个雅间的,是温凛说他快成婚了,银子得留给谢谭幽,别乱花,随便坐坐,说一说事,便各自回家。
谁想,一坐下他就一直数落燕恒。
还是太过明目张胆了啊。云崇要是知晓,怕也是不得了的,毕竟,云崇还指望着温凛跟燕恒对上呢。
“干嘛?想打一架?”偏偏温凛还跟个傻子似的,没发觉。
萧然凉凉看她一眼:“我就是觉得那个姑娘比较好看,好像还有点像你们家幽幽。”
温凛顺着他视线看过去,正巧对上谢谭幽双眸,惊的站起身,忙回头对着萧然一阵做脸做嘴。
好嘛,半天萧然才明白。
温凛让他揍他。
“……”
确实忍温凛很久了,萧然也不客气,一脚便将人踹出二楼,飞至长街。
长街又是一阵惊呼。
温凛为了不麻烦,直接装晕,
谢谭幽忙上前,一脸担忧:“表哥。”
手指却若有似无的划过温凛虎穴,温凛这里最是碰不得,会痒得难受,果然,才只是轻轻划过,温凛睫毛便止不住的颤抖,谢谭幽有些生气。
“表哥若是再不醒,我便只能一路拖着表哥回府了。”
温凛在醒和不醒之间挣扎很久,直到耳畔传来轻轻浅浅的脚步声,他才下了决心。
这两不是人的东西,惯会坑他,他若真一直昏迷,燕恒看着不爱说话,但喜欢来阴的,所以偷偷拐了他妹做王妃,然后所有人都知道,就他不知道。
三年来,他二人互传的信数都数不过来,他愣是一个字都没跟他提,他想问谢谭幽到底何时被燕恒拐了去,又怕谢谭幽不好意思,小女孩嘛,总归会害羞这些事,问燕恒吧,跟个哑巴似的,不是点头就答两个字不是。
想问萧然,可看他那副白痴眼神,不用问,他就知道他一定不知道,唯一用得上他的地方就是这次回京前,萧然给他去了一封信,大体说了谢谭幽这几月过得如何,当时他心疼死了,现在却是气死了。
这不是还没提燕恒与谢谭幽有婚约之事吗。
再者,萧然这个死王八,他若是真不醒来,他肯定会当着谢谭幽的面状似不经意的乱说一通,还以为自己聪明得很,实则人家都猜到了背后意思。
遇上这两人,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温凛心头长叹一声,眼睛眯成一条缝隙睁开。
什么都看不清?
他记得萧然在战场上重伤昏迷,醒来时眼睛就这样的啊。
当时,萧然都还能看见他,并且还说了句。
“你在这跟木头桩子似的,动也不动,是想吓死我?”
“……”
失误了?
还是看不清。
温凛:“……”
算了,不装了,只是胸口真的好疼!疼的他想龇牙咧嘴。
所以,他就睁了眼呲了个嘴。
然后,唤了声:“幽幽。”
“噗。”还没等谢谭幽说话,走过来的萧然就笑出声,看谢谭幽看向他,又忙收了笑,悄悄凑近燕恒,在他耳边道:“你觉不觉得他这样子跟你府中的阿花有些像?”
燕恒偏眸看向萧然,皱了皱眉:“阿花是狗,你拿人和它比?”
说着,又抬眸扫了眼温凛,眉头皱的更深了,“你别说,还真有点像。”
“……”
萧然脸已经快笑烂了。
谢谭幽也没忍住,可温凛是自己表哥,多多少少不能太明显,只能深吸一口气,抬手捋了捋额前发丝,以此来遮住自己笑颜。
温凛:“……”
脸红成猪肝色,再也忍不住,一个鲤鱼打挺跳至萧然面前,揪起他后脖领子,眼神像是要吃人。
“干嘛?”萧然瞪大眼:“光天化日的,你别动手动脚。”
温凛咬牙切齿:“揍你!”
“哦哟?”萧然笑的十分欠揍:“我是朝廷命官,你敢打我?”
说着,眸子还若有似无的扫向周围百姓,像是在说这里好多人哟。
“……”
这不要脸的样子,气的温凛脸色沉沉,一拳打在他右眼。
萧然疼的倒吸一口冷气,不可置信瞪大一只眼:“温凛你不要命了,你敢打我?”
温凛没搭理他,扫了燕恒一眼就退回谢谭幽身边,独留萧然在那哭爹喊娘。
今日,他们三人一起出现,已经被不少人看见,此事定会传到云崇耳中,要如何解释好说,可若是要他信却是难。
可他打了萧然,那就不一样了。
即便不会全信,也会信了一半。
云崇其人,旁人眼中是个好君王,重情义,曾经他也以为,他所忠于的君王,立誓要永远臣服他脚下,为他征战四方的君王是这样的人。
可后来,诸多事发生,才是终于看清。
“幽幽,咱们回府吧。”温凛看向谢谭幽道。
谢谭幽刚才已经打量一遍这三人,能坐在一处,便说明是认识的,可温凛却说不熟,谢谭幽不解,只觉三人当是有什么秘密,又是疑惑,温凛不在京中三年,以前也从未听说过他与燕恒相识,如今怎么像是很熟的样子。
她刚刚看得清楚,温凛看向燕恒时,燕恒明显轻轻颔首了,未言语,只是眼神便知对方行径,这般,可不是只能用一个熟字来说。
谢谭幽眉头轻皱,为何不明说呢。
她眼前似是有一层雾气环绕,她看不清摸不透,总感觉所有人都在骗她,这种感觉十分难受,手指微微蜷缩,她道:“好。”
话落,便转身先行离去。
温凛察觉,忙跟上去:“幽幽,今日之事……”
“表哥不用解释。”谢谭幽舔了舔干涩的唇角:“我都知道的。”
“幽幽。”
谢谭幽却没有再开口,只继续朝前走着,走走停停,却始终没有回头。
银杏一脸担忧,看看后方的温凛又看看谢谭幽,想出声说什么,被谢谭幽抢先一步。
“银杏,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了。”
这段时间,发生了好多好多的事,她确实很累了,有些事不想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看不清摸不透的前世今生,有时她都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在做什么,她又真的是她吗。
终是长叹一声。
罢了,待解决完温栖之事,若是还是这般,她便还是离京吧,青龙寺虽孤单冷清,却令人十分的安心。
若是云崇硬要阻拦此事,证据确凿证人也在,又或是证人不出面,只有那张联名诉状似乎也没什么意思,那她便一人杀进牢狱,以她之命换谢靖之命。
总而言之,她不会让温栖白死。
那可是从小将她捧在手心,真正爱她不会欺骗她之人。
有人说,杀生父会下十八层地狱,可她不怕,再者,她早已没了什么父亲,那人不配。
萧然时不时用捂着发疼的眼睛,单眼迷迷糊糊瞧着谢谭幽渐行渐远的身影,道:“她似乎不太开心。”
“她最讨厌旁人骗她。”
燕恒声音微沉:“早跟温凛说,让他坦诚,他答应的好好的,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他还以为温凛坦言了的。
“你对我生那么大气做什么?”
萧然本来眼睛就疼,燕恒看都不看他一眼也就算了,还突然冷了音,朝他发脾气,一时间,他脾气也上来了。
“阿凛自己干的事,你刚才怎么不骂他?”
见燕恒不语,脸色却是越来越阴沉,萧然当即怂了,缓了脸色,他最怕燕恒生气了,若此时有人撞上来,可是会死人的。
萧然忙道:“你别生气啊,温凛也是为她好。”
“这是为她好?”燕恒冷冷盯着萧然:“你们对人好都是这般?以自己觉得好的方式去对她,不管有没有包含欺骗或是其他。”
“从不问旁人的意愿?”
“这就好比,你要娶这个人,你没问她的心意,就只是你单方面觉得,她和你在一起是最好的,所以你便要娶她。”
“可你从未想过,她想不想嫁你。”
一开始,若不是谢谭幽寻她,他绝不会向云崇开口,只会想着,若她还是要嫁给云启便嫁吧,大不了,他再多给她准备两条生路,总会保着她一生无虞的。
可她说了。
他便也无法拒绝。
两世以来,他目光所及之处都只是谢谭幽,也曾试着要不,换个人吧,一个人也挺孤单的。
可到头来,还是没办法过了心里面这道坎。
他想,真的只能是谢谭幽了。
如果不是,便孤独终老吧。
萧然:“……”
见在他们面前一向少言的燕恒又是这般徐徐开口,还说的那样认真又带着怒气,他愣了愣。
这似乎是他第二次见这样的认真的燕恒。
第一次是他说:“她叫谢谭幽。”
那时,众人只知丞相府二小姐谢音柔,只有燕恒知道她叫谢谭幽。
而燕恒也是一步一步的让所有人知道,这世上原来还有个谢谭幽。
是宁月公主之女,定国老将军唯一的外孙女,现又是护国大将军的表妹,以后又是燕王府的王妃。
所以,燕恒一定要杀了谢音柔,秦氏,甚至连仆从都未从放过,单枪匹马,是想亲自为谢谭幽报仇,杀尽曾经胆敢欺辱她之人。
丞相府改为谢府,那本就是她的家,日后更会是她一个人的家,旁人不知,萧然却知,这府邸是燕恒付出了不少才从云崇那得来的。
否则,云崇那人,岂会轻易给了他?惯会在人前装模作样。
不过捏着燕恒命门,便想着永远拿捏他,简直过分。
“阿恒。”萧然声音放轻,转了话题:“谢谭幽的武功真的是宁月公主教的?”
燕恒未言语,只抬眸看向谢谭幽身影消失的地方,喉头翻滚,他其实也不太确定,那次在黑林之中,他看她执剑的样子,很熟悉,却不敢深想。
这一世,谢谭幽在青龙寺待了三年,体内的相枝子比上一世还要重,那三年,她几乎都在昏迷之中,而身上也没有什么特别强的气息。
谢谭幽说是幼时温栖所教,上一世,教她习武,她确实就像很多东西早就会,一点就通,不像初学之人,所以,他不确定,他其实也是不知道自己心头那一抹不明的情绪想意味什么,又希望什么。
昨夜,谢谭幽离去之后,他又看到了前世种种。
是在七皇子府邸,他陪着她一年又一年,知她喜怒,同她下棋喝酒聊天,最开始,她总说云启,眸中满是深情爱意,而他静静看着她。
某夜,谢谭幽突然开口问他:“你呢,可有喜欢之人?”
“有。”他回答:“我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啊?那你不用陪她吗?怎么还有时间来我这。”
“她不在了。”
谢谭幽瞪大眼:“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见燕恒不说话,她有些愧疚:“抱歉,提到你伤心事了,我不是故意的。”
燕恒摇头:“她好好活着呢。”
“哦,你吓死我了,你这般好,她和你在一起定然很开心,很幸福吧。”
“那你呢,是否开心。”
“当然。”
燕恒扯唇:“开心便好了。”
忽然有些冷。
谢谭幽看了看天色,提醒道:“不早了,你何时去寻她,她一个人会害怕的吧。”
“寻不到了。”燕恒仰头将杯中酒饮尽,不知是不是天色渐沉,月亮升起的缘故,谢谭幽竟然看见燕恒眸底泛起如水雾般的亮光。
然后,她听见燕恒说。
“她嫁人了。”
第58章
谢谭幽回了府中,银杏给她准备了热水沐浴,周身热气环绕,疲惫的身子也渐渐放松下来,她轻轻闭眼,耳畔边撕心裂肺的惨叫不绝于耳。
前世,越发清明,她也看见了先前从未看到过的场景。
阴暗地牢里。
蓬头垢面,一人趴在地上,身子不停抽搐着,鲜血淋漓,浑身散发着恶臭味,铁链摩擦声回荡在这阴暗之地,叮叮当当作响,因静,而听在耳中可怕又渗人。
那人很痛苦,又很悲伤。
她想死,却有什么东西一直强撑着她。
是什么呢。
谢谭幽看着她,很久很久之后,她才听见那人沙哑又难听的声音。
“再坚持一下吧。”
“要活着,活着才能见到他。”
“……”
她咬牙坚持很久很久,可如狗一般的生活真当折磨的她人不人鬼不鬼,再久些,她怕她会沉沉睡去再也醒不来。
眼前漆黑一片,看不到一丝光亮,亦不知今夕是何年。
她身子微沉,忽而哭出声,哭声悲凉又绝望。
“阿恒,我怕是等不到你了。”
“等不到……”
“那我该怎么告诉你这些年我的所做不是本意。”
“又怎么告诉你……”
“每每记得所有,却独独忘了你呢。”
“……”
她语声痛苦又哽咽。
“你陪我的那些年,总问我开不开心,那你呢,这些年,你是否开心快乐呢。”
“怎么那么傻啊,一个承诺罢了……”
“我又怎么会怪你呢……”
她哭了好久好久,哭累了又不知想起什么,强撑着身子起身,苍白的面容,嘴唇毫无血色,她还是坚持着跪在地上,许久未见外面之景,一时竟是忘了东西南北,她忙擦去泪水,来回转,迷茫又焦急。
终于知道大概方向,又跟孩童吃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糖葫芦般笑出声来,她朝一个方向重重磕头,一下又一下,额头鲜血涌动她却不知,嘴里低低念着什么。
似是在用自己之命,乞求一人平安归来。
寂静又阴暗的地方,额头碰撞和铁链摩擦声参杂响彻,可怜又可悲。
谢谭幽睁眼,眼前热气散去,她喉咙发干,眼眶不自觉生了红。
她竟是过了那般生活吗。
难怪,在入相府牢狱之时,她害怕的身子直颤抖,甚至站都站不起来。
原来,竟是这样。
被人折磨,圈禁,不知今夕何年。
那些年,只有一人强撑着她活下去。
是燕恒吧。
那个陪了她一年又一年的燕恒,总问她开不开心,却从未问过自己是否开心。
而她,也从未问过他。
记得所有,却独独忘了他,亦是那三年吧。
她说她没有能力自保,他便教她武功。
谢谭幽闭了闭眼。
人的心怎么会那么疼啊,疼的她无法呼吸,快要死去。
许久后,她才缓缓睁眼,一双眼睛已经蓄满泪水,渐渐明白为什么有好几次见到燕恒总会莫名的想哭。
空静大师没有骗她。
真的是她对前世执念太深,亦是有一人在等着她回来。
从浴桶中站起身来,谢谭幽穿好衣物,眼眶还是通红的,她开门出去,正巧见银杏回来,哑声道:“黑云呢。”
“回燕王府了。”
谢谭幽皱眉,正想开口询问便听银杏道:“老燕王妃忽然晕厥,府中大夫不在,便有人前来唤了她。”
谢谭幽浑身一震。
孟南溪突然昏厥?
莫不是……
忙快走几步,却在出院门时被温凛拦了去路,温凛瞧着她,眸色认真无半分的玩笑:“幽幽,此事你不要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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