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含情脉脉地亲吻彼此,还是崩溃质问“你是谁?”就看个人眼力与运气了。
今晚结束后会分手几对,我不敢想。
面前戴着白手套的男生试探性对我摊开一只手,我将包裹在蕾丝手套中的左手递给他,还没开始跳就对他摇了下头。
“没事。”男生小声说,“我知道你不是,但我一个人太尴尬了。”
我:请看《成为气氛组之重在参与》。
我就说应该带手抄本过来,肯定不止我一个人需要书籍的指导。
我和陌生人客客气气地跳舞,他的脑袋转来转去,时不时抽一抽鼻子,像在努力嗅闻周围的空气。
“你在闻什么?”
“薰衣草。”男生说,他压低声音,“我女朋友今天喷了薰衣草味的香水。”
我动了动鼻尖,淡淡的薰衣草香气萦绕在他袖口,男生投来一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眼神:“我和她是一样的气味。”
我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
对了,气味!
即使衣着打扮相同,人们身上的气味却是不同的,如果事先用香水标记恋人,便能在舞会中通过气味认出彼此。
非常有效的作弊方法,我知道那些女生脸上从容的神色从何而来了。
“我还以为只有我们聪明呢。”男生低声说,“聪明人还是多啊。”
凉爽的薄荷香,淡淡的雪松味,甜美的栀子……我甚至在一次擦肩而过中被花露水的气味呛到鼻子:鬼才啊朋友,郊区确实蚊子多。
“我好像闻到了薰衣草。”男生说,眼睛一直朝我身后看。
我体贴地换了个舞步,让他靠近另一对旋转的男女,两两交换舞伴。
在松手的瞬间,我用异能看了眼他未来的运势:爱情运大幅度上升,感情升温,恩爱长久。
单看这一点,委托人举办的舞会似乎真的是出于对爱情的向往和对情侣的一片好心。
【三年前已确认十八人失踪。】
【是不忠的心惩罚了他们!】
泛黄的旧报纸白纸黑字,字里行间流淌着刺目的鲜血。
签在委托书上的名字——并木亚棋,在三年前已确认死亡。
是死而复生,还是杀死他的凶手盗用他的身份?
死去的十八个人,他们的死因又是什么?
按照报纸上所说,他们没能认出自己的恋人,是对爱情的不忠,死亡是不忠的惩处。
在我看来,认不认的出恋人与爱得够不够深关系不大:首先,脸盲症患者也是有资格谈恋爱的;其次,人家可能只是比较老实,没想过可以作弊。
“假如有十八个人,九对情侣没有认出彼此,被疑似情感洁癖的凶手杀死。三年前的舞会也是百人规格,等于说有四十一对情侣成功匹配。”
“这个正确率……是不是太高了?”
反过来倒是还算合理。
反过来?
“人人都能通过的考验算什么考验。”我自言自语,“传说之所以是传说,是因为它罕见、稀有、难以达成。”
那十八个人不是因为认错了恋人而被凶手无情杀害,恰恰相反,他们认出来了!
我扭过头,那对用薰衣草香味标记彼此的情侣已经顺着小门去往了后花园。
他们不会出事,我的异能没有看见足以致死的厄运。
“难道我推理错了?”我磨了磨唇瓣,尝到甜甜的柑橘味。
我身上没有香水的气味,但有唇釉的柑橘香气。
“栗子,原来你也早有准备。”和人跳着舞的铃美跳到我身边,哀怨地说,“早知道我也喷香水再出门了,实在不行涂点风油精也好啊。”
我安慰她:“说不定你男朋友被蚊子咬了,涂了风油精呢。”
“亮太皮糙肉厚的。”铃美吐槽了一句,突然精神一振,“我记得他须后水的气味,是一种特别的柠檬香。”
“栗子,你也帮我找一找嘛。”她急切地说,“你是最可靠的爱情保镖!”
一般来说我不无偿劳动。
夸我例外。“好好,帮你找柠檬。”我又换了个舞伴,任劳任怨在舞池里帮铃美捞人。
舞厅大得没边,旋转的舞步是方向感最大的敌人,我不怀疑江户川乱步的眼力,但他八成已经迷失在找我的道路上了。
帮铃美找男朋友的同时,我也找找我的男朋友。
“栗子!”铃美小声叫我,声音中压抑不住喜悦,“你看那个是不是亮太?”
我:抱一丝,人我完全没见过呢。
不过我确实嗅到了柠檬味的须后水气味,与香水给人的感觉不同,可能性很大。
铃美似乎已经确定了,她对目前的舞伴说了两句,对方羡慕地带她去交换舞伴。
女生兴高采烈地牵住男生的手,指了指窗外。
摘下面具前要保留一丝悬念,因此铃美没有叫亮太的名字,那会显得她太心急了,破坏了传说的完美。
男生欣然答应,我注视他们准备离开的背影,习惯性地用异能看了眼铃美的运势。
浓郁的血色在我眼前炸开。
雾霾蓝的裙子上开满了紫色的花,如无尽夏般绮丽的颜色,美丽无比。
“铃美!”
铃美回过头,不解地问:“怎么了?哎呀,祝福我的话之后再说也可以的。”
“这不是怕来不及吗?”我声音平稳,嗓音染上几分笑意,“我恐怕你认错人了。”
铃美一愣,看向牵住她手的男生,“但是……”
“亮太比他黑一点儿。”我在铃美的过往中看见了亮太的长相,是个热爱运动的男生,“虽然皮肤被手套遮住了,舞厅又黑,但你仔细看,真的认不出来吗?”
铃美将信将疑,她心里觉得这人是亮太,须后水的味道她常常闻到,但听我一说,她又不确定了。
“好像是。”铃美和男生握住的手松开,“亮太更壮一点。”
“抱歉。”男生立刻说,“我听到名字才发现认错了人,你和我女朋友身材很像。”
“没事没事。”铃美脸有点热,她差点就和他到花园里摘面具了,都不敢想那时的场面有多尴尬。
“多亏有你。”铃美感激地对我说,“你是世界第一超级无敌最强爱情保镖。”换在之前,我会让她多夸两句,但现在我没有心情。
我又看了眼铃美的运势,雾霾蓝色的裙子变回了灰调的蓝色,没有紫色的花绽开。
她度过了死劫。
“别找了。”我说,“无论认不认的出来,你们都是很棒的一对。”
她的爱情运势本就一路上升,没有锦上添花的必要。
我告别了铃美,盯住刚刚伪装成亮太的男人。
他是故意的。
他明知道铃美找的人不是她,却故意用柠檬的气味让她误会,不发一言,不给她用声音辨别男友的机会。
传说给了他沉默的理由,决定摘下面具的男女在进入花园前不会彼此交流。
面具遮挡了我的视线,使我的盯人行为不那么明显,但面具遮住了余光,在盯梢中非常碍事!
那个男人比我熟悉舞厅构造,借着跳舞的人们掩盖身影,他轻易逃走了。
“你跳舞可不可以专心一点?”我的舞伴抱怨道。
“不好意思。”我心不在焉地跳了两下,“有你女朋友的线索了吗?我可以帮忙。”
“小雯喷了茉莉味的香水。”男生说,“清新的味道,我一闻就闻得出来。”
他有些心急,从舞池左边挤到了右边,一路都在找。
我则在过程中不断观测女生们的运势,企图找到第二个像铃美一样被骗的女生。
虽然让那家伙跑了,但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知道了他的性别。
‘奇怪。’我想,‘三年前的被害者为什么是九男九女?’
凶手欺骗女生的手法我已经知道了,但他是怎样杀死男方的?
或许是这样:凶手先杀死女生,而后关闭信号屏蔽仪,用女生的手机发消息将男生引出来谋杀。
说得通,在情侣关系的作用下,引人出来不是难事。
我在这边头脑风暴,我的舞伴眼睛一亮。
“我找到小雯了。”他激动地说。
我回过神,嗅到清新的茉莉花香。
小雯正和舞伴跳舞,鱼尾裙荡开漂亮的弧度。
虽然不觉得我如今的舞伴是凶手,但我还是看了眼小雯的运势。
很好,没有死劫,再看看爱情运……咦?
我怪异地看了眼激动的男生。
朋友,你白激动了,人家姑娘不喜欢你啊,小雯的爱情运位于低谷中的低谷。
难道是契约情人,一厢情愿,巧取豪夺?
本正义使者绝不能坐视不理,我严厉的目光看向我的舞伴。
血色遮蔽了我的双眼。
死劫临头,而爱情运势居高。
爱情运势不是单相思,只有当两个人都对彼此抱有深爱的心情,运势才会处于高位。
他和女朋友小雯感情很好,那么,我应该在小雯的未来中看到同样居高的恋爱运势。
对面那个爱情运势处于低谷中的低谷的女生是谁?
她身上有清新的茉莉香气。
“你要不要再确认一下?”我佯装若无其事地建议,“你之前不是看见过认错人的场面吗?多尴尬,再确认几次总是更保险一点。”
亲眼目睹真假亮太事件的男生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我知道了。”
舞步交错间,我们两两互换舞伴。
我控制住舞步,在离小雯很近的地方跳舞。
男生捉住小雯的手掌,隔着手套在她掌心写字,写的是她的名字。
小雯唇角勾起,拉过男生的手,一笔一划认真写下他的名字。
她写对了。
男生激动地握住小雯的手,想和女朋友一起去花园。
我看向傻狍子。
丝丝缕缕的血花在他脸上炸开,我面前不是个人,是行走的马赛克。
死劫未解。
死劫临头!
我闭了闭眼,高跟鞋踢开裙摆,尖尖的鞋跟狠狠往旁边一踩。
“嗷呜!”马赛克痛喊出声,他松开小雯的手,抱着脚单脚蹦,“谁啊!”
我:谁啊?(左顾右盼.jpg)
他的喊声让舞池中止了一瞬,有个女生却激动地跳起来,丢下自己的舞伴狂奔过来。
“叫的像狼嚎一样。”女生兴致勃勃地说,“死鬼很聪明嘛,知道做个显眼包。”
淡淡的茉莉香气清新又自然,男生呆了呆:“小雯?”
“不是我是谁?”女生奇怪地说,“才夸你聪明,看来是夸早了。”
熟悉的声音和亲昵的语气比香味可靠多了,男生立刻认出谁才是他的小雯。
他费解地扭过头:“那你是谁啊,我写小雯的名字你点头,还知道我的名字——人呢?”
茉莉气息的女生消失得无影无踪,旁边的人被方才的相认大戏吸引了注意力,没人注意到她何时跑的。
“知道名字也不稀奇,舞会的主办者当然有客人的名单。”我低声说,“但,他不是个男的吗?”
“莫非有两个凶手,雌雄双煞?”
我:头好痒,好像要长出脑子了.jpg轻轻的笑声贴在我耳边响起,懒洋洋的,带着赞许的意味:
“自己一个人推理到这一步了,栗子好棒。”
大半张脸被面具遮住的青年,露出的唇瓣殷红,下颌弧度柔软,仿佛轻轻用手一勾就能舒服地摸到软软的下巴肉。
绝对不会认错的,我的男朋友。
“你是谁呀?”我故意说,“是不是隐藏邪恶目的的伪装者?”
“我要检查一下。”
江户川乱步笑着张开手臂。
我扑过去抱住他,脑袋埋在陌生的衣服间,嗅到熟悉的甜香味,混着巧克力和榛子香。
“来之前背着我偷偷喝了奶茶对不对?还把榛子巧克力掰碎泡在奶茶里。”我掐了一下他的腰,“过分,我也想喝。”
“晚上请你喝。”江户川乱步贿赂我,“两杯。”
贿赂大成功!
我满意了,急于和他讨论我的推理,“我们边跳边说。”
之前被激动的小雯丢下的舞伴正是江户川乱步,她和男朋友手拉着手,我和乱步先生手拉着手,每个人都很高兴。
“……我呢?”
“无人在意的角落,没有人关注这里还有个落单的我吗?”
假小雯的前舞伴、我的原舞伴发出幽怨的声音:“该死的狗情侣。”
我如此这般如此那般地讲述了我的推理,说话间手舞足蹈。
真·手舞足蹈,江户川乱步拿抢节拍的我没有办法,一边无可奈何一边忍不住笑:“栗子慢一点,我要转晕了。”
我·华尔兹初学者·旋转跳舞我闭着眼·疯狂舞者:菜就多练。
“好玩吗?”江户川乱步在悠扬的舞曲中问,“今天的冒险。”
“我直到坐上车都以为委托只是乱步先生想邀请我跳舞的借口。”我眼睛亮亮的,“没想到还有更好玩的。”
如果这只是一场普通的舞会,我会说他浪漫。
但这是一场混进了杀人狂的舞会!在看向命运的眼睛中,雾霾蓝裙身上开满紫色的无尽夏,是他承诺过的景色。
我好喜欢。
卡在临界点的走钢丝行为,万一我没能识破假亮太和假小雯,真的会出人命。
但,有这个万一吗?
江户川乱步笑眯眯的眼眸弯了弯,神采飞扬,是独属于名侦探的自信。
不是自信于他有能为我兜底的本事,而是自信于他看人的眼光。
他信任我的能力,相信我能做的像他预计中一样好。
这份认可比什么甜言蜜语都让人高兴。
“我只有一件事想不通。”我凑过去蹭蹭乱步先生的脸蛋,小声说,“凶手是一男一女两个人吗?”
我内心更倾向于是一个人,假小雯的恋爱运势位于低谷中的低谷,友谊运和家庭运也一马平川,仿佛一只绿色的青蛙朝我嘴巴一张一合地叫唤:孤寡!孤寡!
她能有犯罪搭子?这得是多塑料的友谊啊。
“不哦。”江户川乱步摇了摇头,“是一个人所为。”
我头脑风暴。
假亮太和假小雯是一个人,一个是一米八左右的男生,一个是一米七左右的女生——那么TA的真实身高肯定是一米七,额外在鞋垫里垫了十厘米的增高。
鱼尾裙是修身的裙子,理论来说TA可以把裙子穿在里面,外面套一件西装,衣料的臃肿正好填补TA干瘪的身材,好冒充体育生。
根据我的推理,犯人的犯罪轨迹是这样的:TA先穿着十厘米增高的鞋子伪装成亮太,被我识破后躲在阴暗的角落踢掉皮鞋,换上高跟鞋,撕拉扯开身上的西装,华丽变身,裙摆飞舞,扭着腰装成小雯。
这套变身逻辑堪比伪装成过马路的老奶奶的太宰治,普通人根本识别不了破绽。
“难怪能蒙蔽我的眼睛。”我深沉点头,“连身上的香气都能及时更换,凶手有点本事。”
“问题来了,再怎样华丽的变身也是一次性的,TA三年前如何杀了十八个人?”我摸摸下巴。
不可能是先用男装杀死九位女性,再换女装杀死九位男性,TA必须一对一对地杀。
因为这场舞会的男女比例是绝对的一比一,一点儿容错率都没有,比如我的冤种原舞伴,正孤独寂寞冷地徘徊在角落,像只被全世界抛弃的落水狗。
落单男生:原来你还记得角落里有个我啊?你个负心汉!
我:有人在说话吗?(耳聋.jpg)
一只落水狗委屈沉默,九只落水狗汪汪大叫,而报纸上接受采访的幸存者却说‘没有听见惨叫声,也没看见人挣扎,我甚至没有注意到旁边的人减少过。’
TA只能是一对一对谋杀,上一秒踩着增高鞋垫西装革履,下一秒裙摆摇曳生姿,西装脱了又穿穿了又脱,后台十几瓶香水和去味剂交替使用。
“我合理猜测凶手开过演唱会。”我认真地说,“TA换衣服的手速绝对是练过的。”
排除所有错误选项,再不可能也是真相——天呐,今天的凶手竟然是一位爱豆!谁家的房子又塌了?
江户川乱步看我的表情仿佛看见一道世纪谜题。
“栗子。”他真心实意地说,“答应我,不要再在推理进度条走到90%的时候突然倒行逆施好吗?”
眼睁睁看着人已经站在树下即将被胜利的果实砸中脑袋,推理鬼才灵光一闪,拔腿奔向名侦探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你已经来横滨几个月了。”他谆谆善诱,“试着用横滨人的方式思考一下?”
横滨人的思考方式?我脑海中闪过一张张我熟悉的面孔。
说起爱豆,绝对是他吧?
好!就让我用伟大的横滨歌姬中原中也的思维方式推理一番。
昏暗的地下室,唯一被光照亮的台阶,双腿并拢的小个子黑手党捏着嗓子用大小姐的语气说:“下不为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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