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夜深了,戏也到了结尾,无眠看太后还是兴致勃勃。
这几年没前几年看戏多,太后也算憋坏了。这老太太看戏的时侯最精神不过。
不过再想看,该结束也要结束。
太后意犹未尽,无眠怀孕在身,众人也不敢叫她多劳累。
差不多也就散了。
回凤仪宫的时侯无眠坐在步辇上道:“殿中省平素可安排唱小戏的去太后那陪着太后唱。”
“是,明日奴婢去说一趟。”
无眠这里,后头还跟着大皇子二皇子,他们是说送母后回宫的。
到了凤仪宫外头,他俩齐齐福身。
无眠摆手:“不早了,都回去吧,天黑小心别摔了。”
两个皇子应了,看着她进了凤仪宫才走。
他们回南苑确实还远着呢。
皇子们基本都是步行,所以这会子哥俩走着。
奈何这哥俩彼此是看不上对方的,也就是个表面和谐。
这也亏得是上一次二皇子打架被英琼楼骂了一顿,要不然表面和谐也没有。
老三如今是不见人了,他也不想见人啊。但是母妃又说了,他也大了,不能不见人。
但是今日这种送母后回宫的事,他基本想不到,是大皇子说的。
只不过是因为顺路嘛。
二皇子又累又困,一句话在肚子里反复转圈子。
他想叫宫人背着走。
可看了一眼挺拔的大哥,这话就说不出口。
无他,还要脸。
就是后悔,看什么戏,有什么好看的?全程也没听懂唱个什么,这深更半夜的还要走这么远的路,烦死了。
“大哥,今儿唱的戏,你听懂了吗?”
二皇子也懒得跟大皇子用敬语。
大皇子有心不理他,可又不能,只好道:“略知一二。”
“你爱听?”二皇子追问。
大皇子能说不爱?皇祖母邀请的看戏,他能说不爱?
“还行。”大皇子只好这样说。
二皇子嗤之以鼻:“装吧你就!你明明也不爱看不爱听。你还费心的去专门学。”
大皇子……
“你这个人就爱装,明明也烦我和老三,还装的好大哥一样。老三如今这样,你还时不时去看看,你不烦啊?我看他可烦死了。”二皇子得意洋洋。
这嘴脸是十分的欠揍且叫人看着不爽。
可他说的又都是实话……
“你我和三弟都是兄弟,兄弟之间,本就该互相看顾……”
“那你就装去吧,累不死你!”二皇子毫不顾忌的打断大皇子的话:“我反正不装,什么兄友弟恭,我不跟你们打架,别叫父皇抓住把柄就算是我对你们的好了。”
“你我都是父皇的儿子……”
大皇子生气,可话又一次被打断。
“得了吧,都是父皇的儿子怎么了?不是一个娘生的都白扯。我劝你也别费那个力气,想做老好人,累死你也没人记得你的好你信不信?我反正不信。”二皇子哼道。
大皇子真的要被这个混不吝气死了!
于是站住脚:“二弟的母妃难道不曾教导二弟要与兄弟和睦?至少在人前,装也该装出个样子吧?想来贤妃娘娘也不乐意看见二弟就这口无遮拦!”
二皇子也站住脚,上下打量了一下大皇子:“我比你命好,老大你别不服气,咱俩都不是父皇喜欢的儿子,至少我还有娘。”
说着,二皇子就越过大皇子往前走了,老大不痛快,他就痛快了。
大皇子真的要气死,站在原地运气好久才抬步走人。吓得伺侯的人都低着头在心里骂二皇子嘴贱,有没有你这么欺负人的?
回到了住处,二皇子贴身的宫人把话跟奶娘说了说。
奶娘就来劝他:“好歹也给大皇子留面子啊,这么当众说那话,他吃不住啊。”
你说人家没娘,这不戳心窝子?何苦来的?
“我说的不是实话?他不就是没娘?我可没嘲笑他没娘,这就是实话。”二皇子哼了一下:“吃不住我一句话,那他别活了。”
“哎哟祖宗!”奶娘气的拍了他一巴掌:“怎么敢胡说八道的?”
二皇子哼哼:“想吃点东西。”
“叫人预备去了,马上就来,夜深了,吃不得太多了。鸡汤面好不好?”奶娘问。
“好。”二皇子想着有点馋:“快点。”
“急什么,赶紧洗洗换个衣裳吧。”
更衣的时侯,奶娘又道:“好歹日后悠着点,实话也未必都要说,叫人听见了也不好。娘娘对您寄予厚望,您得知道娘娘的苦心。”
二皇子深吸气:“什么寄予厚望?她都贤妃了!我能干什么?我好好的活着,别早早的病死了就是孝顺。”
“祖宗!今天是要把我吓死不成?”奶娘脸都白了。
“好了好了不说了。反正以后别瞎琢磨了。经过老三这事,还想不开啊?母妃有淑妃……哦不是,李氏。母妃有李氏那两下子吗?还寄予厚望,我要做的就是不要得罪日后的储君就行。陛下次子,贤妃儿子,日后混个亲王,有母妃照看,俸禄不少,娶个高门贵女,就这么过不好吗?难不成真指望当太子去?这时侯又不怕我累死了?”
“哎哟……”奶娘真的今晚就得被吓死。
二皇子指了一下给他更衣的两个宫女:“你俩听见什么了?”
“奴婢们没听见什么,只知道二皇子跟奶娘闲话呢。”一个宫女忙道。
二皇子对她们也不严厉:“听不见最好,听见了,我要倒霉,你们更倒霉。”
那宫女笑了一下:“是,衣裳换好了,二皇子快吃点东西吧。”
奶娘长长的叹气,另一个宫女笑着道:“依着奴婢看,咱们二皇子这么想没什么不好的?二皇子自小体弱,一年里七八个月离不开床榻。也是这一二年才见了一点好,可还是三不五时就要生病。如今他心宽一些,将养着,平安顺遂的长成人,娶妻生子多好啊。”
奶娘也叹气:“是啊,也是个冤家。”
冤家嘴贱,手欠,可他命好啊。有人疼有人爱。
大皇子这边回到了住处,是真的气的今晚都要过不去了。
他性子也有一些随了英琼楼的部分,不过就算是随沈氏,沈氏也不是那种什么都说的人。
他也知道自己处境艰难,这几年也不知道算不算融入了皇宫。
但是表演和睦已经是个习惯了。
就没想到老二能这么气人!知道你不是个东西,但你真不是个东西啊!
于是到了第二天早上,满脸阴郁的大皇子起身后,下面人来问是不是去看看三皇子,他板着脸:“起晚了,用膳,念书。”
也没说不去,但是没说去。
去个屁!
都是皇子,我受什么夹板气。
无眠这边也是刚起来,天阴沉沉的。
“瞧着要下雪了吧?”
“是啊,奴婢看着也像,今日冷的很,娘娘感觉冷不冷?”照花问。
“不冷,屋里暖和,你们看看玉珠儿那边,别因为太冷了奶娘给穿太多。”到时侯热坏了。
根本不需要担心孩子冷着,只要不是有人起了坏心思故意的,那就只有热着的份儿。
“许嬷嬷一早就教导过了,娘娘放心。今日要请平安脉了,您先用膳,一会太医就该来了。”
果然等无眠吃过早膳,太医就过来了。
李太医看过脉象,又问了起居。
“娘娘胎相安稳,身子也还不错。没什么问题,胃口好就吃,只需不要多吃就好了。”
无眠于是笑起来:“给玉珠儿也看看,这丫头胃口太好,昨日吃积食了。”
【对不起,昨晚睡着了】
第248章 病
李太医常来,自然知道玉珠儿这孩子的身子也好,于是含笑:“那臣今日回去给公主配一点消食的丸子,平日里都能吃,味道也好,饭后当零嘴吃一丸。大人也都能吃。不过娘娘孕中就不能吃了。”
等无眠母女都看过了,无眠问:“三皇子和周才人怎么样了?”
李太医虽然不负责他们俩,但是同在太医局,消息肯定知道的。
无眠每天也会听人来回禀,但是毕竟不如太医们知道的深刻。
“回娘娘的话,三皇子不碍事,主要是惊惧伤心。将养过这个冬天就没事了。周才人眼下倒是有些凶险了。”太医局里每个主子们的病情其实理论上都不能互相交流的。
尤其是比如皇后的脉案,李太医回去那是绝不会说,别人也不敢打听。
但是下面的主子就不一样了,尽管也不能直接说,可拐弯抹角的也知道不少。
“气血双亏,肝气郁结气滞血瘀。如今日渐头晕心悸,眼前发黑。如今夜不能寐,食不下咽,时有悲戚,还添上了喘症。她原本身子就不太好,前几年小产后更是不曾恢复,如今这个情形,臣看着她的脉案,精气不足,以至于五脏亏损。进补都赶不上消耗。”
“这,奴婢不解,虽说这些毛病都很严重,可终究只是慢症,好生调养未必不能好,怎么说凶险呢?”飞絮不解。
“病症是慢症不假,可皆是要耗费时间慢慢调养的病。但是她本身太过体虚,光靠着外力,实在难以恢复。”李太医看了无眠一眼道:“臣就直言了。”
无眠点头,李太医继续:“前几年,娘娘大病一场,也是气血双亏,精气不足。也需要慢慢将养,但是娘娘本身年轻,身子恢复的很快,并且娘娘心胸宽广,也就五脏舒和,调理补养就能事半功倍。周才人则是反之。”
“这些病症确实是慢症,如果时间充足,自然也能治个七七八八,只是一来她放不开心胸,二来身子如此,最怕急症。如果因天气变化或者心绪不平加上什么小病,都可能会出事。”
飞絮明白了。
无眠也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李太医感慨:“凡事病,尤其是这类与心绪有关的病症,无不需要病人配合。如果只靠着太医的药,也只有三成的效用。”
“这些话,也就李太医敢说。”无眠笑起来:“李太医,当真医者仁心。”
李太医感激不尽的谢过无眠。
他得了陛下夸医术好,又得了皇后娘娘夸医者仁心,这一辈子,家族下一辈子,都是受用不尽。
李太医走后,无眠起身:“一年四季啊,忙不完的事。这眼看着距离过年也就两个月了。”
“是啊,各地的秀女们都陆续进京,如今已经有不少人进了京城的。奴婢听闻陛下那边都着重叫巡防营,步兵营的人加强了巡逻,免得生出乱子来了。”照花道。
无眠叹口气:“走吧,出去走走。”
于是大冷天的,无眠就带着闺女,带着狗,往御花园去了。
御花园有暖阁,反正玉珠儿这孩子皮实,打从出生开始,除非天气特别不好,一般时侯都会带她出去走走的。
穿厚些,也不怎么惧怕严寒。
照月轩里,李美人那的人正好去御膳房的时侯瞧见了皇后娘娘一行人,就跟她讲了。
李美人二话不说,叫人将四皇子打扮起来,连着儿子带着狗一并送去找皇后娘娘了。
美其名,陪着公主。
就是这么可怜,明明四皇子才是哥哥,奈何失宠美人生的皇子,那也比不得皇后娘娘生的公主。
她不怕没脸,难得皇后娘娘对四皇子不反感,就叫孩子多跟着母后,有什么不好的?
她知道自己没用,所以几乎不敢凑过去,就叫孩子去。
宫里人嘲笑她的人多,可面上也没人敢说,到底皇后娘娘照看,他们母子过得就好。
倒也不怕打搅了娘娘,反正四皇子去了也是找公主玩。
无眠这里,临水失笑:“四皇子来了。”
她们自然知道李美人的用心,不过公主也乐意跟这个四哥哥玩儿,她们就没说的。
无眠轻笑:“可怜天下父母心。可有时侯啊,只能说可怜天下做娘的心。”
四皇子乖巧先来给母后请安。
无眠点头:“跟妹妹玩儿吧。”
有时侯小动物比人敏锐,四皇子的小白凑过来,小小声汪了一下。
是的,四皇子的狗子,也叫小白……
算了,孩子们乐意就行,反正俩小白本身长得差不多,但是现在一个胖一个正常,分得清。
无眠就在这个狗子头上揉揉:“好好玩,一会回去给你们吃大骨头。”
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听见了大骨头,反正瘦小白舔嘴嘴,然后就跑去玩了。
无眠在暖阁里坐着也不是就什么事都没了,只是换个地方……办公。
是的,越是接近年底,越是事多。
外头的女眷们请见的也不少,之前晋位的嫔妃们也没全都办了册封礼呢。
加上今年出了事,后宫有变动,各处的事都报上来。
难为临水和飞絮也是记忆力强大,杜康金波都非常得用,有他们四个辅佐,无眠轻松了不少。
并且因为这四位助手强大的工作能力,他们领的钱也是远超与后宫其他的宫人和宫女的。
当然了,正常按照规矩给,多出来的那部分,就是无眠给的。
无眠这边,一边赏景一边办事,亭子外头,俩孩子俩狗疯跑。
不断听见四皇子哈哈哈哈的大笑声,玉珠儿就不怎么笑,但是看得出来很开心了。
等跑累了停下,奶娘第一时间用大斗篷把俩娃都裹住,不由分说抱回暖阁里。
无他,出汗了。
出汗了可经不起冷风吹,火速抱进有火的屋子里,赶紧给把脖子汗擦了,落落水汽。
又待了一会,也差不多要走,四皇子不必说,自然是被凤仪宫的宫人直接抱回去了。
无眠也看出李美人的意思了,既然人家放心,抱走就抱走,正好闺女有了玩伴。
这一辈,他们从延,所以名字是要以此来的。
大皇子起名叫延礼,二皇子叫延寿,三皇子叫延安。
无眠听着杜康回话,表情……非常微妙。
“都不错。”
大皇子这个还算中规中矩,二皇子这个,也可算是做爹的对儿子的期望了。三皇子这个么……
嗯,其实听着还不错,大家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听在无眠耳朵里,多少有点……微妙。
“不光是三位皇子,还有其余的宗亲家里的孩子们,林林总总送出去十来个名字。还有封了郡主的几个姑娘。”
无眠点头。
大皇子二皇子都种痘成功了,三皇子这还没种痘呢,名字就有了。
往好了说,是陛下重视他,虽然他母妃获罪死了,可他还是皇子。
但是往坏了说,就是陛下已经不在乎他是不是种痘了。
既然得了名字,那几个皇子公主就都要拜谢。
不光谢皇帝,也谢皇后。
无眠就在凤仪宫里坐着,等着他们过来。
许久没见的三皇子瘦的脱相,眼窝都凹陷了,整个人也是大变样。
之前无眠也夸他确实精神奕奕,又聪明。但是现在他整个人就是阴郁阴沉。
虽然动作规矩十足,说的话也没什么不一样,但是整个人身上就好像缠绕着黑气一般,叫人看着就不舒服。
比起他,大公主都变得顺溜多了。
大公主上回行事不妥的事,贵妃知道后狠狠的罚了她一顿手板子。
虽然大公主不服是一定的,但是也长记性了。
大皇子见了无眠,自然也不是很自在。
倒是无眠从小看着就不咋顺眼的二皇子,如今成了最坦荡的人。就是坦荡的也挺无语的。
因为就在他们几个谢恩,顺带说几句场面家常话彼此都想早点结束的时侯,二皇子他……他在盯小白。
嘿,这狗怎么那么肥?这一天喂几顿啊?
一言难尽……
众人都走后,无眠摇头:“这群孩子以后还是少见,一个比一个心眼子多,皇帝什么体质,瞧瞧生的这些逆子。”
最后这句当然很小声,但是临水还是听着很清楚,她噗嗤了一下赶紧低头装作没听见。
确实,陛下前头那几个孩子都挺……反正不好说。
后头岁数小的那些就好多了。
其实出事之前,三皇子也算是聪明乖巧那一行列的,二公主面上也做的很不错。
就大公主,大皇子,二皇子,这三个当真各有特色。
出了凤仪宫,二皇子意思意思跟大公主和大皇子说了一句我先去看看母妃,就转身走了。
他根本不管自己这哥哥姐姐会不会有别的话说,反正他不听。
他这么一走,大皇子也挺尴尬:“那大姐姐是回皇祖母那?”
大公主嗯了一声:“你也回去吧。”
“是,劳烦大姐姐替我给皇祖母请安。”大皇子道。
“嗯。”大公主厌恶大皇子更甚。
她很小的时侯还有母妃被沈皇后气的发火的画面呢,从母妃的只言片语里也知道,要不是沈皇后下手,母妃或许早就有皇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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