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后(菜汪汪)

吹絮哎了一声出去。
齐氏侯着，见一个穿着打扮必定是大宫女的人来，她迎上来：“打搅娘娘了。”
“安国公少夫人客气了，我们娘娘说了，不见。您请回吧。”吹絮客客气气的还对她福身，话是说的一点都不客气。
齐氏面子挂不住，尴尬问：“娘娘可是忙碌，臣妇可以等着。”
“不必了，送少夫人走吧。”吹絮笑了笑：“皇后娘娘说的话，说一遍就行了，毕竟咱们只是宫人，不敢不把娘娘的话放在心上，您说是吧少夫人？”
齐氏明白，这是皇后怪她没有先来拜见，心里骂皇后小家子气，嘴上是不敢说的，最后只能尴尬的走了。
这件事本来到这里也就算了，结果第二天请安，丽妃抓住了。
“贵妃娘娘管理宫务都大半年了，再过几个月可就一年了。怎么如今做事情愈发忙碌了不成？昨儿我听说安国公府上的少夫人进宫，竟然不给皇后娘娘请安，这是什么规矩啊？难不成日后咱们也不来这凤仪宫，而是要去你朝阳殿了？”
贵妃皱眉，下意识去看皇后。
无眠也看过去，表情中仿佛是说，这事我也想知道。
贵妃只好解释：“皇后娘娘误会了，没有这事。许是娘娘那的人有什么误会，安国公府少夫人求见的时侯，娘娘或许是忙着？”
这就属于是上坟烧报纸了。
无眠笑了：“哦，我这里的人一向是不争气的，这点事也回不明白。”
“娘娘不见自有不见的道理，没有谁家来的客人，不去拜见主母，先去拜见妾室的。”李昭仪淡淡的。
“这件事，贵妃你做的确实欠考虑。”贤妃也轻描淡写的来了一下。
“皇后娘娘息怒，这件事是我想的不周全了，但是绝没有不敬娘娘的意思。”
无眠看她，轻轻叹气：“我这个皇后做的一般，敬不敬我，倒也不能怪你。”
“娘娘不要动气，妾实在没有这个心，昨日在朝阳殿见完了人，才知道她不曾给娘娘请安，实在不是妾的意思。”这件事贵妃也有点冤枉，所以此时说起来，她也觉得皇后小题大做了。
“一句不知道就算了？那昨日事情发了，怎么也不见贵妃来给娘娘说一声？今日要不是我提起，只怕这事就这么过了吧？黑不提白不提，口口声声说敬重，做的事儿可没见多敬重呢。”丽妃嗤笑。
“丽妃何必咄咄逼人，这件事贵妃娘娘并不知情，焉知你不说贵妃娘娘自己就不说了呢？”容妃哼道。
“那我不知道，反正不是她先说的。”丽妃瞥了一眼容妃。
姜昭容想说丽妃几句，不过她想了想还是没开口。
“好了，这件事谁先说的都不重要。我看在眼里的就是如今这个情况。贵妃，你管着宫务，不说你要做些什么，至少你自己要叫人挑不出错来。不然这满宫上下的姐妹怎么服气？我是皇后一日，你就得给我一日的敬重，哪怕你心里骂我，面上也得做到，这不是我多厉害，这是规矩，是规则。你要做不到，那么上行下效，也别怪别人做不到敬重你。”
“皇后娘娘……”
“好了，今日就这样吧。都回去吧。”无眠站起来摆手。
丽妃哼了一声看贵妃一眼，起身行礼告退。
贵妃当然不会被这点事打垮，出了凤仪宫冷眼看了一眼丽妃就走了。
她们俩这结怨不浅，眼下这件事不过是小事。
贵妃贤妃容妃都利用过皇后对付李昭仪和丽妃，李昭仪和丽妃也利用过皇后对付她们。
只是以前，到最后被皇帝责怪的多半是皇后。
如这一次这样叫贵妃吃点亏的，还是第一次。

贵妃如今最怕的也最不想的就是失去管理后宫的权力。
她虽然是皇后之下第一人，可毕竟还在皇后之下。
管理后宫这大半年里，她做事情顺利多了。
毕竟也到了二十七，她就算一直补养，也没见怀孕，对于自己是否能生下皇子这件事，她本人信心并不是那么足。
如果自己不能生，那就要抱养别人的。
那么管理后宫这件事就变得至关重要，只有自己能掌握一切，才有最大的可能能做到自己想要做的事。
于是想了一中午后，下午贵妃就去找皇帝了。
“也是妾思虑不周，这件事确实是做的不好。可妾实在没想到表姐糊涂，没去皇后娘娘那。求陛下好歹替我说句话，叫娘娘别动气才好。”
英琼楼皱眉，最后点了个头。
不是说就这么偏心妾室，主要是以前因为一件不大的事，皇后动气，牵扯到了大公主。
所以这回贵妃既然这么说了，他也就没多想。
无非就是惯性，还是按照以前的眼光看皇后罢了。
不过他本来也要今日去看看皇后的，昨晚那么做，到底是也有点不合适，不管怎么样，皇后这段时间没做错什么事，他也不能那么不给面子。
于是傍晚时侯皇帝又来了凤仪宫。
彼时无眠正在写字，她思考问题的时侯喜欢做点什么，其实写字也都是肌肉记忆。
真正要练字不能这么不走心。
“娘娘，陛下来了。”
无眠嗯了一声起身：“陛下来了？”
这皇帝最近来的是不是略微多了点？
她丢下笔出了书房迎出去，皇帝已经进了凤仪宫后殿：“皇后在做什么？”
无眠一福：“没做什么，看看书写写字。”
英琼楼看过去，见皇后穿着一身非常家常的白底蓝色碎花的百褶襦裙，发饰也很简单，又加上她如今身形消瘦了不少，看着很是有些翩跹的感觉。
“难得皇后这么向学。”
“活到老学到老，多读书总是好的。”无眠与他一起进了正殿。
“皇后这话说的虽说粗，倒是很有道理。”英琼楼坐下来道。
无眠对他一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今日的事，朕知道了。”
无眠诧异看他：“陛下说什么事？”
她不是装，真是一时没明白。
“安国公府的人没有来给你请安是他们的不是，这事朕知道了。”
无眠有点无语。
“小事罢了。”无眠不欲多说。
但是她太过轻描淡写，皇帝倒是吃不准她的心思，于是又道：“你大度最好，贵妃也非不敬你，一切都是那安国公府上的过错，你就别再计较贵妃的不是，她也不易。”
此时，正好临水照花端着茶进来，无眠不急着说话，等着丫头们摆好了茶她才道：“原本这事就真是过去了，早上我不过是说了贵妃那么几句，连个脸色都没给她。没有骂她也没有疾言厉色，我作为皇后，自认那几句话说的没有错吧？怎么这事还值得陛下亲自来说？”
无眠此时也是含笑的：“我虽说是继后，继后也是陛下的妻子。是正室不假吧？既然我又占理，又没有以势压人，怎么陛下如此在意呢？”
这话说的有理有据，倒是把英琼楼说的有些不自在：“朕并无此意，朕只是不想看见你们不和，你是皇后理应有此胸襟。”
无眠轻轻微笑摇头：“陛下这偏心是真不藏着，好在我大度，不计较。这件事上我自认没有错，所以多半是贵妃多心，是陛下误会了。不过谁叫陛下是我的夫君，我也就不与陛下多计较了。陛下说胸襟，也确实，做妾的不懂事，为妻的不能与她计较。若是陛下愿意，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如何？”
这就揭过了？
这要是以前，她不得闹几个月脾气啊？
英琼楼自然巴不得：“自然。”只是这个揭过的结果，叫他颇有些……难以言喻。
“还有，陛下前日里也是误会了我。遇见宋御女，可不是我的安排，无非是个巧合。自然这话陛下怕是不信，只是陛下总以为我是以前的样子，自然就会误会。不过这大半年无人时侯，我想了许多，以前确实是不对，如今这不是改了么？”她才不会说自己哪里不对哪里不好，原主是不好，愚蠢，自视甚高，还不知道自己姓啥。
但是这话，只有自己可以说，别人谁也不可以。
原主再不好自己也占了人家的一条命。
“皇后当真如此想，那就是最好的。”英琼楼很意外。
无眠却又摇头：“我是真的这么想的，只是陛下自己想过吗，对我是否太过苛刻？我虽说生于侯府，但是我们那个侯府早已没落了，我的母亲甚至只是个从七品小官家的女儿嫁给我父亲。祖父一辈子只有爵位，没有官职，上朝都不需要来的。陛下和太后娘娘选了我做皇后，我一跃从没落侯府千金成了国公府的千金，成了皇后。”
“我们这般门第自幼岂敢想我能做皇后？自然没有朝着这个方向养育，做不好，做不周全，陛下可没有容过我。不过这也不全是陛下的错处，先皇后娘家坏了事，但她本人的本事是好的。虽说如今无人提起她，但我从宫中一些琐事，或者一言半语里也知道，沈皇后是个能干的，精明干练，这我确实不如。陛下前后一对比，我越发的叫陛下不满意了。只是这人与人确实不一样，本事有高低，出身也有高低，自幼的教导还有高低，是不是？”
英琼楼觉得诧异。
他竟然就这么安静的坐着听这个女人跟他说他自己的过错……
但是好像，还真没有被冒犯的意思……
甚至她就这么正大光明的提起了沈皇后？她竟然就敢这么提起了沈氏……
“日后，我定会好好学如何做皇后，还请陛下好歹也给我一些机会，别什么事都不问一句就定了我的罪，多叫人寒心啊？”无眠嗔怪。
英琼楼喝茶掩盖自己略有一点尴尬：“自然。”

第16章 沈皇后其人
无眠又对他笑：“不说了，陛下这时侯来，是要跟我用膳吧？那我去安排如何？”
“好，有劳皇后了。”英琼楼点头。
他想皇后如今真会说话，不过以前她也会说，就是说不到点儿上，此时这些话，真是……有理有据啊。
临水担心极了：“娘娘，您说的太直接了，还提起了先皇后，万一陛下生气了怎么办啊？”
无眠摇头没说话，只是做自己的事。
生气？不至于。
英琼楼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并且看起来应该没有太严重的心理问题。
先帝去的早，他甚至还没到被先帝忌惮的年岁呢。先帝虽然也有许多妃子，但是与付皇后之间关系一向不错。
陛下是先帝的嫡长子，十岁就册封了太子，一向是寄予厚望的。
他继位后面对的虽然是皇叔谋反，但是很快就解决了，也没生出太多的问题来。所以不至于连几句正常的话都受不住。
其实端看这段时间以来他还来凤仪宫，就表示他还是要这个皇后好好的意思。
真要是那么厌恶，病死个皇后还难？
再说先皇后家里是坏了事，本人也好像害了几个嫔妃，可是她进宫三年，可没听过皇帝说一句先皇后的不是。太后都不说。
大皇子虽然身份上尴尬了，可他本人还不是好好的？放行宫里养着那可不是说叫他自生自灭，而是保护他。
反正方方面面看，皇帝对沈皇后并没有大家想的那么深恶痛绝。只是毕竟沈家参与了谋逆，沈氏这个人，最好别提起就罢了。
既然是这样，大家不如就说的明白点，别什么破锅都给自己背着，真的累，背不动也不想背。
后宫都不想管不就图个轻松愉悦？真是不能叫人不来请安，不然真想天天躺着。
奈何皇后就这点不太好，你要什么都不管，那你这位置还能维持吗？啊，矛盾！
到了入夜时侯，皇帝如愿的搂着皇后躺下了。
无眠也不客气，皇帝这么帅，她该吃就吃一口。于是回抱皇帝的脖子，贴上他的脸颊叫了一声陛下。
昏暗的灯光下，英琼楼拔了无眠头上最后一支玉簪，长发蜿蜒而下，她年轻，美丽，要不是性格糟糕脑子不好，英琼楼还是愿意宠她的。
不过此时他很有兴趣，于是翻身将人压住。
许久后才叫人进来伺侯，等清洗好了，无眠侧对着皇帝沉沉睡去。
英琼楼此时看他这个小皇后，是另有一番感受的。
比他小了八岁的赵氏与当年的沈氏截然不同。
后宫如今其实没有人敢提起沈氏了。但是其实他对沈氏并不是只有厌恶，甚至厌恶的并不多，更多的是一种无奈吧。
年少夫妻，当年也是恩爱过的。沈氏美貌，干练，聪慧，其实样样式式都合适做一个太子妃一个皇后。
她的心狠，英琼楼也不是真不知道。他也出手护着妾室，只是不可能面面俱到。
事实上，能做一个优秀的太子妃和皇后，没有手段怎么可能呢？
所以有时侯他也会默许沈氏的手段。
直到沈家参与谋反。
那时侯其实沈氏全然不知，不仅不知，甚至是反对愤怒和无奈的。
她已经是皇后了，但是沈家几房不和，三房的亲叔叔却要去谋反。他觉得就算是沈皇后是皇后，可他占不到便宜啊。
因为他的短视，拉着一家子去死。而皇后的父亲和祖父为了维护家里人，又糊涂的为她三叔掩盖……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即便是皇后母族，谋逆也不能避免罪过，所以沈家完了。
强势的沈皇后厉害了多少年，却无法避免家族给她带来的灾难。
她一病不起。
她自己也知道，就算是不死，这个皇后她也不能做了。与其贬妻为妾成为一个可有可无的罪人，不如自己去死。
她还有儿子。
死之前，她求着皇帝将孩子送出去，保护他能好好活着。
她知道自己死后，自己对付过的人不会放过她的孩子。
她怨不了陛下杀了她家里人，毕竟陛下还是放过了她家里的女眷。所以她是清醒又痛苦的死去的。
后宫里的女人，东宫出来的都恨她，因为沈氏为了保证自己的地位，或多或少都打压过她们。
后来进宫的女人们没见过沈氏，却都知道沈家参与了谋逆，对她多半是不屑的。
仿佛一个人有一点不好，就整个都不好一般。英琼楼不会为沈氏辩解，但是他与沈氏十五岁就成婚了。还有一个孩子，真能做到无动于衷吗？
谈不上多喜欢，但是也绝不是多厌恶。
今日赵氏提起了沈氏，倒是叫他想了许多。
不过赵氏本人，确实变化很大。病了一场，倒是真的不一样了。
早上无眠被叫醒的时侯皇帝早就走了。她伸个懒腰：“今天给我稍微打扮一下，得说贵妃几句了。”
不争是不争，不能叫人骑着脖子拉屎吧？这贵妃是真不把自己这皇后当个官儿啊。
于是等到众人来，就发现皇后娘娘今日打扮的就有些隆重，很有些威仪。
大家的闲话说的差不多，无眠看向贵妃：“贵妃，今日我有话与你说几句。”
“皇后娘娘请赐教。”贵妃心里一紧，不知皇后是不是要像以前一般说些为难自己的话，自己虽然不怕，但是也不好看。
“陛下昨日来，与我说了几句话，我虽然与陛下说清楚了，但是这事不对。”无眠换个姿势靠着椅子扶手，一副轻松的样子：“贵妃对我有什么意见，就该与我说。怎么劳动陛下去了？既然要劳动陛下，就该说实话，昨日的事，我哪一句说错了，哪一件做错了？”
“皇后娘娘多心了，妾哪有这个意思，妾与陛下不过是聊天……陛下也定然不是来责问娘娘的。”贵妃起身道。
“那么你的意思是陛下只听你一句无心之语就来跟我嚼舌根了？你想说陛下多嘴还是想说陛下耳根子软呢？”无眠收起笑意。
【本书设定没有臣妾这个说法，也不称本宫，其实历史上也没有的。】

“皇后娘娘误会了，妾不敢，妾没有这个意思。”贵妃忙道。
“原本不过是个小事，再小不过的事。安国公府的人做的不周全，我不过顺势而为，如今你是非要闹得这件事不能调和不成？我昨日才说，你是贵妃，且管着后宫呢，算是白说了。”无眠柔声细语，只是这些话说着总是刺心的，尤其是贵妃比她大了许多岁一向不服她。
贵妃恼怒，此时一再低头也有些绷不住：“皇后娘娘实在是误会了，真不是那么一回事，娘娘但有责罚，妾无话可说，只是娘娘不要如此误解妾。”
无眠哼了一声：“但凡贵妃还知道你是贵妃，今日就没有这一茬事儿。我已经贵为中宫，实在无意与你争什么，你只需想这个如何叫下面的人都服气你就好。行了，这件事就到这里，我希望不要再横生枝节，就都回去吧。”说罢她就起身往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