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夏油杰的靠近, 他才回过神来, 猛地抬头。那一瞬间, 他的眼眶有些神经质般扩大, 原本清澈的眼眸中此刻却潜藏着某种呼之欲出的情绪。
夏油杰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 “悟？”
“杰, 你说她是不是被盗号了, 不然，怎么会发出这种东西来给我呢。”
夏油杰看到了他手机上的内容, 心里一沉，不过他更关注是她发的第一条告别的短信。
“如果她要走, 肯定也会给你发消息吧？给我看看。”
五条悟不管不顾地把夏油杰的手机抢走，手指有些颤抖地划动着屏幕。在看到她给夏油杰的留言之后, 他的心情没有变好，也没有更加糟糕。
只是肯定了她是主动离开的事实。
在给五条悟的短信末尾，她也送上了美好的祝福，希望他能够找到与他相互喜欢的人。只不过正在气头上的五条悟，看到她最后这句话之后只会更加生气罢了。
五条悟这一气就气了十年，直到现在提起她来还咬牙切齿的。在这十年里他也没有放弃过寻找她的行踪，包括夏油杰也动用了总监部的力量，寻找这个好像从世界上消失了一样的女人的踪影，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
而现在的夏油杰，已经知晓了所有问题的答案。
对于五条悟想要让奈奈哭的“豪言壮语”，夏油杰嗤笑一声，引来五条悟的不满。
“杰，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因爱生恨的男人真可怕。”
不过说起来，他确实也让奈奈哭了呢。
新年那一天的夜晚，五条悟在齐木奈奈的宿舍里，逼问她为什么对诅咒的抗性那么强，还有她身上发生的一系列难以用咒术解释的现象。
齐木奈奈为了糊弄他，编造了一连串的谎言，还控制自己的泪腺不停地分泌出眼泪，来博取他的同情。
当时五条悟还出言安慰了她，只不过他安慰人的本事确实不怎么样。
幽灵体的夏油杰就坐在旁边，津津有味地看完了全过程。
“我才不是因爱生恨呢！”五条悟提高音量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她最好是不要被我给逮到，否则的话……”
他像发泄一般地，捏着拳头在空气中邦邦挥了几拳。
夏油杰没有接话，他太了解五条悟了，知道他远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轻松。
五条悟又给自己灌下一罐啤酒，酒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浸湿了胸口的衣襟。
夏油杰出言提醒，“悟，你喝的有点太多了。”
平常滴酒不沾的五条悟，今天却一反常态，不停地往嘴里灌着啤酒。
五条悟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继续自说自话，“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找不到一点讯息呢？就算是死了，也该留下痕迹吧？”
她已经悄无声息地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了——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
想到这里，五条悟的心脏像是被什么刺中，手中的空易拉罐被他捏得变了形。
“杰，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学生吗？”五条悟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惆怅，他仰头看着天花板，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有时候我觉得奈奈和她很相似，但是，奈奈又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夏油杰也不着痕迹地紧了紧手里的罐子，他当然记得五条悟说的那个学生。五条悟会这么说，显然是已经试探过她了。
从时间线上来说，五条悟曾经的那些试探都是没有意义的。在昨晚之前，齐木奈奈并没有那一段穿越到历史线上的经历，他自然什么也试不出来。
想到这里，夏油杰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突然很想丢下五条悟，立刻赶到东京去见她。
对于齐木奈奈来说，她才刚刚离开他们没多久，但是对于夏油杰来说，她已经消失十年了。
而作为幽灵体的夏油杰，更是渴望着能触碰到她，真切地感受她身体的温度和心跳。
夏油杰看着面前这个刚从狱门疆出来、还喝了酒的五条悟，他现在的精神状态还极不稳定，夏油杰没有办法将他轻易地交给别人去看顾。
而且，见齐木奈奈的事情得从长计议，不能太突然。如果破坏到她平静的生活，很可能会被当成“灾难”一样远离。
五条悟明明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提起过这个学生，夏油杰在心里懊悔，他怎么就因为对方只是个平平无奇的二级术师，就从来没有去见过她呢？
“杰，你想她吗？”
对于突然切换成情感模式的五条悟，夏油杰无奈地叹了一小口气，“悟，我已经放下樱了。”
“啊？”五条悟惊讶地扬起眉，脸上写满了“你在说什么啊”的表情。
夏油杰则淡笑着重复道，“我打算去寻找新的爱情，悟，你会支持我的吧？”
五条悟见他认真的样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我当然支持你。”
夏油杰把他手里的空罐换掉，拿着啤酒和他碰了一下，“说不定下次请你喝的就是喜酒了。”
五条悟立即反应过来，嘴角咧开大大的笑容，灿烂而明媚，“杰，你结婚的话，我要当伴郎哦！”
“你愿意的话，当然最好啊。”夏油杰微笑着回应。
五条悟对他话中的深意毫无所觉，“我当然愿意，我们可是挚友啊！”
夏油杰不像他，在确定自己的心意之后就大肆宣扬，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但身为挚友的五条悟一直都清楚，夏油杰对樱的感情，他能够这样悄无声息地释然当然很好。
五条悟的心情似乎变好了一点，嘴里又开始喋喋不休起来，“今天，我被狱门疆封印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觉得她听说了吗？”
“杰，你还是太早把我放出来了，消息都还没传开吧？对了，你不是拿到狱门疆了吗，再把我封印一次试试……”
“悟，我看你还是太闲了，才有精力来折腾我。”夏油杰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拿起他的外套丢过去，“我送你回去。”
兜头罩下来的外套被「无下限术式」隔开，随后滑落到地上。
五条悟坐在原地没有动，还故意冲夏油杰眨了眨眼睛，“杰，再陪我聊聊嘛，单身狗晚点下班有什么关系啊。”
“悟，你这么说就太过分了吧。”
“你不对劲哦，杰。”五条悟像是发现了什么，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他用一根手指把墨镜从鼻梁上勾下来，湛蓝的双眼定定地盯着夏油杰，仿佛要将他看穿。
“从今天晚上我见到你开始，你就很奇怪了。你像是很急躁地要去做什么事情？还是想要去见什么人？”
五条悟有的时候直觉敏锐得可怕。
他那一双六眼能够感知到人的咒力浮动，从而猜测到对方的情绪变化，这一点也非常作弊。
夏油杰脸上神色毫无波动，冷静地同他解释，“你抓的那个实力强大的诅咒师，我想尽快着人审讯，说不定能问出一些你想知道的人的信息。”
五条悟摆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道，“不用，明天我把他带回东京去，会有专业的人来审讯他，保证他所知道的一切都会被挖出来。”
他重新戴上墨镜，靠在沙发上，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结束了一整天充实的任务和训练后，齐木奈奈回到宿舍。
她打开电脑，屏幕的微光映照在她的脸上。很快，齐木楠雄的影像出现在屏幕中，齐木奈奈把这次世界危机的解决结果详细地告诉了他。
在说完之后，她还不忘给齐木空助留言，说想再要一台能够跨时空建立连接的电脑。
第二天，原本应该是没有任务的一天，齐木奈奈正安静地坐在教室里上文化课。
突然，辅助监督着急地从教室外面走进来，说是有秘密任务，把她叫走了。
齐木奈奈一脸茫然地跟着辅助监督来到了审讯室，随后被告知了五条悟昨天被封印的惊人消息。
而此刻，一个脑袋上有着明显缝合线的诅咒师，被交到她的手里进行问讯。
结束后，在审讯室外的走廊里，齐木奈奈远远地就见到了等在那里的五条悟。
他就那样静静地倚靠在墙边，百无聊赖地低着头，肩膀略显佝偻，整个人看上去似乎被一种深深的疲惫所笼罩，显得很没有精神。
五条悟眼上缠绕的绷带看起来有些凌乱，边缘微微翘起。几缕细碎的头发从绷带的间隙里调皮地漏出来，东倒西歪地耷拉着，看上去有些毛躁。
五条悟打破了沉默，“你了解到了什么？”
第126章 你在乱说什么
通常情况下, 齐木奈奈是没有强迫症的，但此刻，她的目光紧紧地落在五条悟脑袋旁边那微微翘起的一撮白毛上。
那撮白毛似乎有着某种魔力, 让她有种冲动，想伸手去将他的绷带拆下来, 然后仔细地把那撮白毛理顺。
齐木奈奈按捺住蠢蠢欲动的手指，收回自己发散的思维。随后，她条理清晰地将自己获取到的情报，一一向五条悟讲述了一遍。
这次羂索的计划更加大胆且疯狂, 他把五条悟封印后, 接着就打算以此来引诱夏油杰出手。
要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 夏油杰作为驻守在日本的特级术师，同时还兼任着咒术总监一职, 而且还是五条悟的挚友, 他肯定会亲自出手的。
羂索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响, 他认为得到夏油杰的身体之后, 自己就能顺利地发动那策划了千年之久的死灭回游。
只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夏油杰的手里竟然有两件能够破除狱门疆封印的咒具。
更让他惊讶的是, 羂索联合的特级咒灵在夏油杰安排的一级咒术师面前, 如此不堪一击。
陀艮在伏黑甚尔的手里, 就如同是被砍瓜切菜一般，毫无还手之力, 只能任其宰割。
而真人在战斗的过程中不断地成长，甚至还领悟了无为转变的天花板用法, 但即便如此，他最终还是只能溃败逃窜。
夏油杰仅仅召集了四位咒术师, 就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内，轻而易举地解决了羂索制造出来的种种麻烦。
五条悟被封印这样的大危机，在咒术界没有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齐木奈奈觉得这一次羂索的落网，多少让人觉得有些剧情杀的意味。不然，像羂索这样的超级大反派，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被无伤速通了呢？
五条悟沉吟片刻后，并没有对羂索的计划表示出过多的兴趣，而是转而问道，“羂索对樱的情报掌握了多少？有没有她的下落？”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面前的女生，“对了，你读取过羂索的思维，应该知道樱是谁吧？”
齐木奈奈没有想到五条悟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被他这样专注地盯着，顿时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嗯，知道。”
“那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如果对找到她有帮助的话，我可以把全部都告诉你哦。”五条悟说着，摊开手掌放到她的面前，“你也可以读取我的心……”
“不用了，五条老师。”齐木奈奈快速地拒绝了，“羂索不知道她在哪里，没有关于她下落的信息，抱歉。”
听到齐木奈奈的回答，五条悟半天没有做出反应。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耳边卷翘的白毛，此刻也像是失去了活力一般，耷拉下去了一点。
齐木奈奈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失落。
“五条老师，没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齐木奈奈绕过他，刚要迈步离开，五条悟修长有力的胳膊探出，精准地勾住了她的手臂。
五条悟侧过身子，微微歪着头，凑近齐木奈奈，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
“奈奈，你今天的反应很奇怪哦。”五条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
齐木奈奈暗暗思忖，五条悟一来就不停地询问“樱”的消息，他怎么还有心思分神来关注她的状态啊？
她牵动嘴角，挤出一个笑容，“没有吧，五条老师，我平常也是这样的。”
五条悟隔着眼罩的视线透露出几分认真，他缓缓说道，“不对，平常你和任何人讲话，都是看
着他的眼睛，就连老师我也不例外。但是，刚刚你一直避开与我对视，这是为什么呢，嗯？”
“是吗，老师，我可能是在想别的事情，所以没有注意到呢。”
齐木奈奈故作轻松地说完，借口还有事，挣脱了五条悟的手臂，然后脚步匆忙地离开了。
回到宿舍的时候，齐木奈奈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依旧有些不正常地快。
她靠在门上，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但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五条悟那凑近的身影和他认真的眼神……
齐木奈奈没有想到他这次被封印，是因为有人假装成了她的样子。在审讯的过程中，她的思绪完全被这件事情占据，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很费解的状态。
这么多年过去了，五条悟还没有放弃在找她，这件事情也让齐木奈奈感到惊讶。
她从未想过五条悟会对她如此执着，他该不会是……还一直对她有着特殊的情感……吧？
这个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就如同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齐木奈奈咽下一口口水，喉咙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哽着，让她有些难受。她按了按有些闷闷的胸口，却发现心跳的频率一直降不下来。
自己这么紧张……该不会是因为心虚吧？
下午，齐木奈奈没什么心思上课，就没有回教室。
窗台的书桌上放着一个崭新的包裹，那是齐木楠雄今天早上刚传送过来的东西。
听她说想再要一台跨时空通讯的电脑，齐木楠雄连夜找齐木空助一起复刻了一台。
齐木奈奈手写了一张便利贴，贴在上面。随后，她轻轻地将包裹拿起，用特殊的能力将其传送到了平行世界。
齐木奈奈坐在电脑前等候，大概过了几分钟，电脑屏幕上的画面开始闪烁，两边的信号终于连接上了。
屏幕上放大的半张脸突然出现在镜头面前，那是五条悟的脸。他的唇瓣泛着润泽的光泽，微微张开，正在发出疑问的声音，“连上了吗？摩西摩西？”
齐木奈奈轻声回应，“连上了，五条老师。”
平行世界的五条悟抱着电脑，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小奈奈，真的是你？”
“是我，五条老师，我们现在是跨时空通讯中。”
“咦，还有这样的操作，真有意思啊。”
五条悟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原始人一样，对着电脑左看看右看看，充满了好奇。
“奈奈，你怎么知道我在出差？刚刚突然有个包裹砸到我的头上，我真是被吓了一大跳呢。”五条悟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比划划，脸上满是夸张的表情。
“我走之前留了标记，可以追踪你的实时位置。”
“诶？你的意思是，我的身上……有你留下的标记？”屏幕中的五条悟停顿了一瞬，开始在自己的身体上下摸索起来，“在哪里？我怎么没有感觉到。”
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五条悟的耳尖突然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他轻咳一声，“该不会是什么奇怪的地方吧？你趁我睡着，对我做了什么啊？”
“喂，你在乱说什么！”齐木奈奈被他的话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她急忙出声阻止了他的胡思乱想，“在你的眼罩上面留的啦！那是一次性的，用完就没有了，不会侵犯到你的隐私。”
五条悟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只是能被奈奈你随时随地知道我的位置而已，这种事情我不介意哦。奈奈要是想的话，在我身上留下永久的标记也可以呢。”
他说着，还故意挺了挺胸膛，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五条老师，你可真是大方啊，万一我要是对你心怀不轨怎么办？你还是对人有点防备心吧。”
“奈奈会对我心怀什么不轨呢……”五条悟意味深长地“嗯”了一下，“我可是一直记着你救了我一命的恩情，所以奈奈对我有任何想法，都可以说出来哦。”
“我能有什么想法，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五条悟这会好像没有任务，他单手举着面前的电脑，找了棵树斜倚在上面，不停地东拉西扯跟她闲聊着。
他一会儿说起自己最近遇到的趣事，一会儿又说起自己吃过的美食。
过了好一会儿，齐木奈奈才想起来自己原本要跟他说的事情。
她的嘴角勾起一个神秘的笑容，“五条老师，你猜我昨天回来的时候知道了一个什么消息。”
五条悟很配合地凑近了屏幕，好奇地追问，“什么消息？”
齐木奈奈一字一顿地说出重磅消息，“杰！竟然！挤掉老橘子！当上了总监部的！首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