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骨忧太很清楚自己对她的感情。
那些在两人相处的朝夕之间逐渐浓厚的……
那些在他知道自己会诅咒别人之后不停压抑的……
那些无法控制地在无数个想念她的日夜里累积的……
那些东西,本就快要到达喷涌而出的极限。
前段时间齐木奈奈的疏远更是差点令他失去理性。
可是,乙骨忧太确实没有把握,自己表白后会得到一个怎样的结果。
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靠近她一点的感觉……他不想再经受了。
因为是旁观者,所以禅院真希不可能体会得到,这种未知带来的恐慌感。
那么,他可以小心翼翼地迈出那一步吗?
乙骨忧太侧身躲过残余咒灵的偷袭,反手捏住咒灵的脑袋,单用咒力输出就挤爆了咒灵的头。
禅院真希对他的反应显然不太满意,她说道,“你‘诶’什么啊?这可是个很好的机会,你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奈奈在学校可是很受欢迎的哦!”
有刀剑出鞘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禅院真希估计他那边是在砍咒灵。
静待片刻之后,乙骨忧太的声音沉沉传来,“是谁?”
哦豁,语气和刚刚不同,似乎是有所触动呢。
禅院真希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用肩膀夹着手机,手里撕开一包薯片,咔滋咔滋的嚼薯片的声音传入电话中。
乙骨忧太:“……”
耳朵里又听到她开冰箱,打开罐装汽水的声音,咕噜咕噜的吞咽声和吃薯片的声音形成了二重奏。
“真希,别卖关子了。”乙骨忧太的声音带上一丝无奈。
知道着急就对了,禅院真希满意点头,“两面宿傩的容器虎杖悠仁为了保护奈奈‘自杀’的事情你知道吧?”
虽然他最后没有死,但那个时候虎杖悠仁可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做这件事情的,怎么不算为了奈奈而死呢?
虽然当时在现场的同伴不仅有齐木奈奈、还有伏黑惠,但是禅院真希选择性地没有提这些细节……
“那件事情,我知道。”乙骨忧太现在说起来只有庆幸,“多亏了虎杖同学。”
禅院真希顿住,这可不是她想要表达的意思,看来要再加点料了。
“那交流会第二场棒球比赛上,奈奈给惠递水递毛巾的事情你不知道吧?”
“不知道。”远在国外的乙骨忧太怎么可能会了解到这么细节的事情,他下意识地追问,“是只给伏黑同学一个人吗?”
“还有我。”禅院真希得意地说,“我可是投出了全场最佳的一球,零差评击倒东堂葵!奈奈给我递水是我实至名归!”
她再次强调,“除了我以外就是惠了。”
那几天齐木奈奈因为某件事情惹伏黑惠生气了,所以在各种哄他、和他道歉的事情……就没必要和乙骨忧太细说了。
电话那头的乙骨忧太沉默了一会儿,禅院真希挑了挑眉,没忍住调侃,“怎么?你是不是吃醋了?”
乙骨忧太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没有。”
“哦?”禅院真希才不信他的话,“你不知道,当时奈奈给惠送水的时候,还体贴地帮他拧开了瓶盖,周围好多人都在起哄呢!”
实际上当时的情形是——
棒球比赛结束后,目睹齐木奈奈对伏黑惠献殷勤的五条悟,当场就解开了自己衬衣领口的扣子,装作很难受的样子用手给自己扇风。
“场外指导的老师我也觉得很辛苦呢,太阳这么大,老师也一口水都没有喝上呢,为什么奈奈没有给老师送水、擦汗呢?”
齐木奈奈一句“到底是因为谁惠才会生我的气啊!”给怼了回去。
禅院真希脸不红心不跳地添油加醋,乙骨忧太却没有如她所愿那样露出“破绽”,电话里的他只是意味不明地反问了一句,“是吗?”
“喂,你这个反应让人很没有成就感啊。”
“抱歉。”乙骨忧太停顿了一下,说道,“我手上还有任务,先挂了,还是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情。”
电话挂断的前一秒,禅院真希似乎听到有另一个声音在抱怨着什么。
“乙骨,你做得太过头了吧,这些建筑物……”
****
机场大厅里人来人往,乙骨忧太静静地站在人群中,他的目光不时地望向航班到达的显示屏。
回想起那天和禅院真希的对话,乙骨忧太的内心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些涟漪,他努力让自己保持着平静。
终于,大屏上显示出了齐木奈奈的航班已经到达,乙骨忧太感觉自己的心跳跟着加速起来。紧张和期待的心情无处安放,只好凝聚在紧握的拳上。
他挤进人群站在最前面,目不转睛地盯着出口的方向,不想错过她出来的瞬间。
过了一会儿,齐木奈奈拖着行李箱走出来。
她身上穿着私服,听说非洲这边的居民都比较保守,所以齐木奈奈特意选择了一件长袖轻薄的白色上衣。下半身是长及小腿的卡其色裙子,雪纺材质的裙身轻盈透气。
她粉色的长发披在肩上,脸上带着微笑,整个人一副悠然闲适的模样。
“奈奈!”
两人的目光相遇时,看到那熟悉的温暖明亮的眼神,乙骨忧太内心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欢喜。
“忧太,好久不见。”
齐木奈奈加快了脚步,乙骨忧太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她,她刚走出隔离绳的范围就被一把抱住。
“好久不见。”
乙骨忧太紧紧地拥抱着她,感受着她的体温和气息。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周围行色匆匆的人群渐渐模糊,他的身心都只能感受到她一个人的存在。
心跳和呼吸紊乱地交织在一起,乙骨忧太屏息,轻轻伏在她耳边说,“奈奈,我很想你。”
“我也想你了。”齐木奈奈回抱住他,她要仰着头才能让自己的下巴靠在乙骨忧太的肩膀上,“我们已经快一年没见了吧,忧太你高了好多?”
落后几步的米格尔,站在原地不再上前,看着齐木奈奈的方向,他脸上露出惊诧的表情。
数十米高的巨大咒灵突然出现,它的身体几乎顶到了大厅的天花板,它的存在让整个空间瞬间充满了压抑和恐怖的咒压。
咒灵的白色骨刺和尖锐的爪子,此时收在体内,没有露出它们那可以轻易撕裂任何物体的锋芒。但是,它的双眼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红色,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那是乙骨忧太的术式咒灵,它此时正在齐木奈奈的背后,张开双臂,隔着空气虚抱着她。
它的动作轻柔又缓慢,仿佛在保护着齐木奈奈,又仿佛在威胁着她。
乙骨忧太和高专的同学约好来这边旅游,米格尔原本是不打算跟来的。但是今天下午,五条悟突然给他打电话,让他一定要同行,还特意交代他要看好乙骨忧太和他的同学。
五条悟在电话里还叮嘱米格尔,如果有什么突发状况的话就及时联系他,如果没有状况的话……就事后汇报。
当时的米格尔不太明白,为什么这种事情要汇报?有什么可汇报的?
但是现在,他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米格尔的额头滑下一滴冷汗。
喂喂喂,能不能别在机场大厅放出这么吓人的东西啊!
第71章 好可爱啊,棘
普通人看不到咒灵, 只是觉得温度骤降。有些人裹上了头巾,拢住身上的长衫,步伐更匆忙了。
齐木奈奈仰着头, 正好能看到咒灵完整的模样。里香的身体变得更加巨大,身上的咒力存量已经强盛到齐木奈奈也无法忽视的程度。
它不断地散发着庞大的咒力波动, 齐木奈奈甚至能够看到咒力在它的周围形成一圈圈的涟漪,向着四周扩散开来。
“里香也变大了,身上的咒力好多。”
那天夏油杰在训练场上对齐木奈奈说的话,她原封不动地转发给了乙骨忧太。现在的咒灵“里香”已经成为他的术式, 这个咒灵从储存咒力到储存咒具、从协同作战到独立行动, 乙骨忧太操作起来都已经非常熟练。
被齐木奈奈夸奖的的咒灵,全身小幅度地颤抖起来, 它咧开嘴露出一个像是微笑一样的表情。身体散发出微弱的光芒,似乎在表达它的喜悦。
米格尔看着它情绪变动的样子, 头疼地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短短几秒钟之内, 米格尔已经在脑子里草拟了几千字的报告。
这位齐木同学, 难道不觉得乙骨在这个地方放出咒灵有什么问题吗?
米格尔心里涌上来的压力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如果这个咒灵在这里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顶着咒压上前, 正要做出提醒——
“最喜欢……最喜欢……”
特级咒灵正在兴奋地低语, 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它的嘴里不停地重复着这几个字, 仿佛这是它此刻最想表达的情感。
然而,就在它还想继续说下去的时候, 乙骨忧太突然挥了挥手,将特级咒灵收了回去。
齐木奈奈看到这位有过一面之缘的一级咒术师, 主动朝他伸出手,“米格尔先生, 你好,我是高专二年级齐木奈奈。”
米格尔礼节性地轻握了一下她半个手掌,礼貌地打招呼,“你好,齐木同学。”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突然,不过我还是想问一下,你在这里的工作还顺利吗?没有人因为之前的事情而为难你吧?”
米格尔确实觉得挺突然的,他稍微愣了一下,然后如实回答,“还不错,没有人为难。你是替谁在问吗?”
“没有哦,只是因为你是忧太在这边的工作伙伴,所以于情于理关心一下。”齐木奈奈微笑着解释。
乙骨忧太拉着她的行李箱,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两人寒暄。他的嘴角微微弯起,一直带着淡淡的笑容。
乘坐去往酒店的轿车,乙骨忧太询问连续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的齐木奈奈是否感到疲惫,她摇了摇头,表示在飞机上有休息到。
“忧太,你换发型了呀?”
“刘海有点长了,梳上去比较方便。”说着,乙骨忧太好像想到了什么,目光柔柔地看着她,“奈奈可以像之前一样帮我修剪吗?”
“可以啊,”齐木奈奈点头,“不过这个发型很帅,我觉得挺适合你的。”
“奈奈喜欢的话,那就留着吧。”
齐木奈奈举起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乙骨忧太会意地凑近,她找了个角度,给两人拍了张合照,发在二年级的闲聊群里。
齐木奈奈:『快看忧太的新发型~(图片)』
禅院真希中肯评价:『不错,看着沉稳了一些。』
熊猫:『赞同+1』
狗卷棘:『赞同+1』
熊猫:『棘的新发型(图片)』
那是一张明显搞怪的时候被拍下来的图片,照片上的狗卷棘头顶上扎了两个小马尾,微微翘起来的发尾,看起来就和呆毛一样。
深邃的紫色宝石一样的双眼有些讶异地睁圆,直勾勾地盯着镜头,表情看上去有点呆萌,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捏一捏他的脸颊。
齐木奈奈看到图片的一瞬间就“噗哧”笑出声,然后双手飞快地打字。
齐木奈奈:『好可爱啊,棘。』
她发出这几个字,动动手指点了保存原图,嘴角带着抑制不住的笑容。
狗卷棘二年级后头发长了些,便也换了个更显温和的发型。白发乖巧地垂在耳畔,微风吹过就能飘动起来,看着更像个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了。
狗卷棘:『(脸红.jpg)』
此时,正在外面吃夜宵的三人。熊猫被咒言定在原地,狗卷棘从他手里取走手机,翻看着他的相册,看看还有没有存下什么奇怪的照片。
熊猫眼睁睁地看着狗卷棘删掉了那些“黑历史”照片,急得想跺脚,却又无法动弹,只能嘴里不停地嚷嚷着,“棘,我要和奈奈说你欺负我!”
狗卷棘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鲑鱼。”
意思是“请便”。
熊猫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无精打采地垂下了头。
禅院真希在旁边笑着看热闹。
乙骨忧太通过齐木奈奈的手机界面看到群聊里的对话,他没有参与进去,只是忽然提起了一年级生,拉回了齐木奈奈的注意力。
“我听说高专今年的新生很优秀,几天前,他们一人解决了一只特级咒灵?”
“他们是挺厉害的,最出人意料的是虎杖悠仁,他才接触咒术界三个多月而已。”
齐木奈奈感叹般地摇头,“我听说已经有人推荐他们三个升一级术师了,这个升级速度简直就像是坐火箭,五条老师应该要开心坏了吧。”
“虎杖悠仁,是那位两面宿傩的容器?”说起这个人,乙骨忧太的眼神有些不易察觉的犀利。
“就是他,我觉得悠仁和当初的你有点相似,都是特级被咒者,说不定他可以成长为和你一样的特级哦。如果悠仁能变得很强,强到收服两面宿
傩的话,他就不用死了。”
乙骨忧太“嗯”了一声,附和道,“希望如此吧。”
“忧太呢?在国外有交到新朋友吗?”
“有认识一些人,不过,都仅限于工作上的交流。”
“没有遇到志趣相投的朋友吗?”
“没有特别想交朋友的念头吧,而且,我也想早点忙完这边的事情申请调回国内。”
“要注意劳逸结合哦,任务是做不完的,想要回国发展的话,提前申请嘛。”
说实话,在听到乙骨忧太背井离乡来到这里,待了将近一年连一个朋友也没有交,齐木奈奈难以想象他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该不会除了训练就是任务、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吧?
齐木奈奈盯着乙骨忧太脸上的黑眼圈,她苦心劝导,“世界也不靠一两个咒术师来拯救,忧太,咒术师只是一份工作而已,不要把它当成生活的全部啊。该摸鱼的时候就要摸鱼,向五条老师学习,别把自己累坏了。”
乙骨忧太听到她关心的话,只觉得连日来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我知道了,奈奈。谢谢你的关心,我会注意的。”
两人之间好像回到了从前,无形的隔阂在见面的那一刻就消失不见,好像之前的冷淡和疏离从未存在过。
米格尔:“……”
他们这是在讨论五条悟的摸鱼之道?
这种对话他不用汇报吧?
齐木奈奈的旅行计划是五天四夜,除去头尾两天是浪费在飞机上,中间有三天的时间用来游玩。
东京时间晚上十点半,对应卢克索时间下午三点半。
齐木奈奈在酒店稍事休息后,跟着乙骨忧太来到了旅行的第一站——卡纳克神庙。
巨大的石柱和精美的雕刻令人震撼,这些石柱高耸入云,上面描绘了古埃及的神话故事和法老的功绩。
乙骨忧太温润的声音解说着上面刻下的历史,齐木奈奈走在这些柱子中间,看着上面的彩绘浮雕。阳光正好透过缝隙打在柱子上,光影交错中,她就像是走在一个迷宫里。
沿着神庙的路线缓缓前行,齐木奈奈依次参观了各个殿堂和祭坛。神庙中心的圣殿里供奉着一尊巨大的神像,很多游客在神庙中献上供品。
齐木奈奈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双手合十,闭上眼睛祈祷着,“希望高中学业和未来工作都能一切顺利。”
她的声音很轻,但却充满了真诚。
乙骨忧太走到她身边,也低声祷告,“希望奈奈所想的都能实现。”
齐木奈奈睁开眼睛,偏过头与他相视一笑。
傍晚,齐木奈奈探索了这座卢克索古城,被古老而神秘的氛围所吸引,她穿梭在狭窄的街道中,感受着岁月的沉淀。
当夜幕降临,他们一起品尝了当地的特色美食。
第二天一早的计划是去乘坐热气球,因此,晚上在和乙骨忧太互道晚安之后,齐木奈奈早早地就休息了。
第二天清晨,齐木奈奈在第一缕阳光的照耀下醒来,精神焕发地洗漱。
为了迎接热气球之旅,她特意涂多了一些防晒霜在身上。出门时,齐木奈奈戴上了一顶宽大的防晒帽。粉色的长发被她精心编织成了麻花辫,垂在肩侧,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
乙骨忧太昨天还是穿着高专的白色制服,今天也换成了私服,他穿着一身简洁的长袖长裤,身姿修长、清瘦而挺拔。
齐木奈奈指着他脸上加深了几分的黑眼圈,关心地问道,“忧太,你昨晚没有睡好吗?”
见她探头靠近,乙骨忧太想到了昨晚一直处于兴奋失眠状态的自己,顿时有些不自然地侧过头,可疑地躲避着她的视线。
“昨天晚上……有蚊子,所以被骚扰得没睡好。”
乙骨忧太声音中的心虚被掩饰得极好,仿佛昨天深夜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隔壁房间女生的人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