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贺,快出来,右大臣过来了,别让那位大人久等了。”
外头传来了大哥粗犷的嗓音,往窗外一看,他正搓揉着手掌,神色不自然地往左右来回瞄一遍,看似很着急。
我往自己身上瞧了瞧,总觉得有不满意的,又站起来往窗外对着大哥喊道:“好,大哥,你先去招呼吧,我还没装扮好。”
“记得快点,别耽搁了。”话语落后,大哥就跑着走了。
果真是睡过头了,要让大哥过来催促,太难为情了。我急冲冲地找几件外衣套上,越着急越磨蹭,连衣带都系得乱七八糟的。茨木过来帮忙,快速地打了一个好看的结。
我没时间去谢他,穿好鞋子之后,就立马出门。
跑了没多远,猛地想起来了什么,我又跑着折返回去,冲着站在院子中浇花的茨木奔去,然后提起裙裾,踮起脚来,凑近他耳朵小小声警告着:“你没及时叫我起床,害我匆匆忙忙,回来我得给你吃点惩罚。”
他一怔后,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嘴里竟然蹦出一句:“好,那就惩罚。”
这……
我……我我我……我是不是看错了?
这和我想象中的不同呐!为什么他会是一脸期待的样子。其实,也没有说真的要惩罚他,只不过是开个玩笑。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茨木这只妖怪了。不,应该说,从来没有读懂过他。如果会读心术就好了。
总之,不管太多了。如今最紧要的是去见右大臣,不然等会儿他们又会想些什么理由来定我罪。我倒着走,看茨木的表情,遇到障碍物,腿脚不灵活,踉跄了一下,冷汗都冒出来了。
然而他还在对我微笑,是何等讽刺的微笑!
太危险了!这男人,远远比我想象中的狡猾!他肚子里肯定装满了坏水。
穿着这套繁杂的衣服不容易走路,别说是跑了,就连慢慢地走路都随时有可能摔倒。纵使这条小路上有千万般美妙的景象,也不及欣赏。一路上,石子路绊得我走三步,摔两次。有一次更为严重,我的脚一不小心踩在长裙摆上,往前走时,便一头栽倒在地上,前额与石子路相碰撞。
头……头头头……头好痛……
我坐起来的第一时间,就是往四周看看,确定无人,才敢往脑门上一摸,发现肿起了一个包。啊,照这样的状态去见右大臣,肯定丢尽大哥的脸。
没办法,谁叫茨木莫名其妙地笑了,让我心脏在疯狂跳动,如今走路都走不稳。
衣裙和衣带全部搅在了一起,木屐的带子断掉不能穿了,头发也散乱得不成样子,不知道的人可能还以为是大白天撞鬼了。我就地坐着平整好衣服,抓了抓头发,正准备起身,一只粗糙的手掌摆在了我眼前。
抬头看,原来是薙。
薙喜欢高高地扎起一个马尾,摆弄起长刀来,英姿飒爽,听说外头有不妙龄少女挺迷恋他的。咳……包括……从前的我。
此刻,我便安心地将手放在他手心上,让他帮忙拉一把。站直后拍拍身上的尘土,松开薙的手鞠躬道谢。
薙点点头,转身就要走。不知怎么地,我神乎其神地向前喊住了他:“薙大人!”
一时间想不到说什么,整理了一下思绪之后,我就钻进了附近的一片草丛中,捡了一片芭蕉树的叶子,放在他手上。
“怎么了?”薙又皱眉了,握着叶柄看。
“这片叶子给你,芭蕉叶可以泡茶喝,送你当做感谢。”我说。
薙不领情,狠心地回了一句:“拿回去,一片叶子就想贿赂我,是哪几种意思?”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近人情,是不是拿刀的人都这样?有危险的时候,就在前方默默地守护同伴,等危险解除之后,就在后面静静地当一个透明人。所谓的武士之心啊,自欺欺人。尽管时间很紧,但此时我觉得很有必要给薙一个重要的任务。
“薙大人今天是休息吗?”我问。
“纵使是休息日,保护你的责任还在。”他答非所问。
他每次都这么回答,让我很头疼。为何要接受别人的好意就那么地困难呢?大家都心思都是猜来猜去的,非常累的,特别是茨木童子,他就是我心中的一个毒瘤。
揉了揉脑门,刚好摸到青肿处,疼得我倒吸了一口气,接着对薙说:“我知道,不是说这个。而是……难得见你看书,这叶子正好赠予你做书签。”
薙把叶子塞在衣袖里面,道:“那我收下了。”说完转身又要准备走人。
哦,说用来做书签就理所当然地收下,那你的书该有多大本才要用到芭蕉叶来做书签。对此,我实在无力吐槽。
趁薙还没走,我赶紧拉住了他的衣袖,开门见山:“其实有件事拜托你留意一下。”
“什么事?”
“我现在还不确定,但还是请薙大人你多观察吧,假如有结果就麻烦你告诉我一声。若是什么都没发生,就当我没说过这话吧。行吗?”思维没转过来,我胡乱地说成一团,都不知道该如何来表达,不知不觉中就尽说了这些找不到重点话。
还有,话痨这个缺点还是没能改掉,这可是我这一生的硬伤啊。
薙握紧了手中的长刀,语气中带着不耐烦:“所以说,你说一大串,究竟要我留意什么?”
“啊!很抱歉!”我纠正了过来,收掉了满肚子的废话,点明说:“是我啰嗦了,重点就是,想请你观察一下,我的贴身侍女茨木子进出门的情况。”
薙的眉头往上扬,眉心纠成一块,问:“那侍女有什么问题?”
有!当然有问题了!问题可大着!
那位叫茨木子的侍女,难道大家都看不出来他是妖怪?
“暂时是猜测,看不出什么大问题,假如有问题的话,请薙大人马上去请僧侣或者阴阳师过来,务必要将院子里的妖魔鬼怪收服。”
“你怀疑他是妖怪,那为什么找我?”
不是的,薙大人这个问题问得毫无意义啊,我可以说因为你是我们家的护院所以就有义务这么干吗?
行了,我把这话往回吞,换了一句好听的话:“因为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们都是守不住秘密的。而且你说过保护我是你的职责。”
“呵,那阿贺小姐就只信任在下?”薙自嘲道。
“半信半疑吧。其实说出去也不会损失什么,当它灵异怪像来解释便好。”我把另外一只木屐脱掉,扔到附近的草丛,把大裙摆全部抓起来,“抱歉,我没什么时间,有机会再会,等会儿我还得去帮右大臣的儿子看看相。”
没时间再和薙解释了!我赤脚走在石子路上,就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脉,脚底的穴道得到了充分的按摩,血液畅流了全身,出了一身热汗,舒畅至极。
好吧……踩得很疼。
作者有话要说:
想弃阴阳师的坑了。
可是茨球吞吞狗子荒哥什么的还没有收集完呢,不舍得弃呀。
第20章 无能为力
所以说,我很佩服茨木平常赤着脚走路,还能行走自如。下次有机会就把他的脚环抢过来,用来收藏。
脚踝都差点扭到了,我才到了大厅之外,摸着头上肿起的一块,碍于面子,不敢进去。
大厅是独立的一间房子,是专门用来接待客人的,它建在正门对上去的正中间,方便出入,也能保证各独立院子的隐私。当年为这宅子的布局提出宝贵意见的正是右大臣。朝廷重要的大臣,也爱管我们家的闲事,几乎大事小事都得过问一番,这一直让我费解,尽管我们是有那么一点的亲戚关系,但也不至于那么卖力吧。
他的儿子偶尔也过来溜达几圈,没见着我就走,见着了还只是隔着一块屏风远远地看着,尽喜欢说些傻里傻气的趣事,害我时常笑到肚子疼,一整天都吃不下东西。
就因为右大臣的儿子人傻得可爱,以前的我也很喜欢他,毕竟那小子就是我的青梅竹马,貌似叫做明石君,意义就是如清澈溪流里中的石头。
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他自己亲口说的。比起我们几个兄弟姐妹的名字,好听太多了,而且又有意境。我一直很羡慕明石君有个文采不错的父亲,而自家的父亲起名字简单粗暴。唤我为阿贺,就仅仅表示庆祝的意思,没别的了。
还是晴明阿爸起的天邪鬼妹妹较为好听,“天邪鬼”单听着就很霸气,加上妹妹两个字,又恰恰符合我的身份。
不想太多了,鼓起勇气就进去吧!我刚要打算踏进大门,大哥便出来了,他塞给我一张红纸,说:“阿贺,右大臣没来。他刚叫人来说了,就请你对一下这这张生辰写就好。”
木屐都脱了,赤脚踩了一地的小石头,疼了大半天,大哥却告诉我右大臣没有来的消息,那右大臣还瞎折腾个什么!
但换个方向想,他不来倒是一件好事,因为我根本就不会看相算八字,打肿脸充胖子死要面子的行为,可是会吃亏的。我折叠好红纸,有那句说那句:“怎么对?大哥,老实说,我不会看生辰八字。”
“不是让你看,而是让你算算里面的时辰对不对。”大哥急了,他揉搓着手掌,就是他发火前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