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特别像样儿,对儿媳妇特别满意,三女说起来三个小孩,真滔滔不绝的,晾晒好了在院子外面扯着个绳子,跟邻居就地拉呱,叽里呱啦地,王守香就听着,她插不上孩子的事情,知道的也不多,也爱听。
邻居可能知道的都比王守香多一点儿,几个小老太太就凑阴凉地说话的,正说着邻居就瞧见有个人,逆光看不清,老眼昏花的,到跟前了才看见是熠月,“可不是,这不是老二呢,这时候怎么来家的,有事儿怎么着?”
孩子们不过周末不来家的,心里一跳,王守香也紧巴巴看着她,“闺女,你怎么来了,有事儿不是?”
熠月笑了笑,“没事儿,我来家里看看,好几天没来了,我屋头里面去放东西。”
买了一提子小香瓜放桌子上头,打开袋子怕闷着了,蹲下来指着地上的黑袋子,“我嫂子现在月份大了,买两只鸡,家里面养的鸡下蛋,到时候我嫂子坐月子吃,你看这爪子都是黑的,专门买的乌鸡,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泡泡直接炖汤就行。”
三女还巴巴的问,这孩子从来不这时候回来的,“怪好,这鸡爪子你看多厚,是老鸡。”
“今晚上我就给炖上,老二啊,你跟妈说是不是有事儿的,你有事儿就跟我说,这都是自己家里人,是不是有难处了?”
不问还好,问的时候熠月心里就一酸,强忍着不落泪,嘴角蹦崩紧紧的,王守香就怕她差钱的,拿着蒲扇给她扇几下,“孩子,你是不是差钱的,我听你大哥说你之前干什么赔钱的,我这里有钱你拿去使啊。”
熠月眼泪就滚下来了,一串一串的,自己吸着鼻子,“不是钱的事儿,我就是想起来来家里看看,妈,我店卖了。”
“你们都坐,没多大的事儿,现在大家手机用的多,都怪智能的,很多直播平台都做起来了,有个手机就能播,我干水晶直播也干不过人家了,不赚钱,店里的东西现在人家都线上订购了,珠宝城现在整个市场都不行,见天的没人进去,有也是主播人去进货拿货的,给电商挤兑的生意坐不起来。”
“我就想着,店给关了吧,正好小宝要上学了,我们开销也大,我婆婆这两年身体也不大好,我跟刘子铭商量着想点别的门路,正好之前有个小姐妹也转行了,开个店给人做美甲的,我跟着她外出学习三个月,以后改行了。”
美甲是什么,熠月伸出手来,“就是这个,小姑娘爱做。”
第112章 时代一大步
伸出手来布灵布灵的, 上面有很多水钻,指甲长长尖尖的,马海洋背着手也插空站, 看了看咂摸咂摸嘴没说话,这年头什么都流行,只关心她家里,“小宝他奶奶带着?”
“嗯, 爷爷奶奶给看着。”
熠月想想这日子, 不干不行了, 以前住的老房子没卖,卖了可能公婆也怕钱给折腾没有了, 新搬去的小区是老旧小区,院子也不大, 倒是靠着小学近便,“新家你们没去过,小宝等到年纪了上学方便,虽然是老城区, 环境差点儿,买东西也还行。”
就是不隔音, 一点儿声音就吵得慌, 装修也只是简单装修, 房子空着放好多年了,现在她还觉得有一点霉味儿, 她住过的最好的房子就是之前那套。
回家的时候小孩放学呢, 那街上都是骑着电动车三轮车的, 还有开车的到处乱停,闹腾得很, 有交警在一边管不过来,光顾着孩子安全就够累的了,也没有物业台阶上面一层灰,脚蹬的地方磨的发黑,带上门小宝在沙发上玩玩具呢。
“妈妈,我要去公园。”
这还得走好大一截儿路,小区里面没得玩,也没有什么绿化,空荡荡的院子几栋楼,到地方公园也配套不行,小宝这孩子长的特别清秀,小大人一样的,自己表达会说话,“妈妈,这个公园不好玩。”
“没有小火车,也没有小木马。”
“是的,但是这边就是这样子的,习惯就好了,你如果想玩等有时间了我们玩个够好不好?”
她就特别想换房子,想赚钱,想着改善一下家里生活品质。
本来很不舍得孩子,自己犹犹豫豫老觉得拿不准主意一样,像是被生活逼着到这个份儿上来,不得不找的一个出路,一个有些门道能赚点钱谋生的路子。
但是现在心气儿一上来,就想着干好,就较劲儿,不为了别的,就为了过好日子,不受穷不被钱拿捏着天天滴溜当啷地像是个木偶一样,不仅要去学,还得好好学。
学的手艺好好儿的,这边靠着学校近,人接孩子的人早点来了没事,她就在家里给人做美甲,也不去朋友店里给人打工去了,自己单干赚多赚少的,都是自己的钱。
熠熠就想着当妈的不在,她一个月去看一趟儿小宝去,带孩子出去玩玩吃个饭什么的,看看时间,会从三点钟开始,现在已经是五点钟了,讲的是交流发言,她听了半天,交流发言的主题都是空洞的,这就是领导的问题,她边上坐着四个大领导呢。
一个挨着一个等着点评,现在第一个领导已经点评了二十分钟了,话还没说话,但是意思就一个,你们写的都是什么玩意儿,能不能拿点实际的东西出来支撑一下你们的调研报告。
对面一排年轻人,当然是年轻人了,稍微年纪大一点儿看见调研报告看见写材料的压根就不沾手,听得脑袋都木了。
熠熠觉得自己当中层之后,最大的折磨就是开会,文山会海,一周五天都是会,一个会开半天,不够的话就开一天,但是解决了什么问题呢?
摸着茶杯喝水,会务小姑娘都是外包的,很有眼力劲,这会儿已经挨个倒水三轮了,又给熠熠添了一口进去,别人喝水都喝饱了,实在是没得可以倒的人了。
熠熠脸就拉着,大家脸都是拉着,低着头,一会儿掏出来手机看一下,她使劲儿咋摸着嘴里的味儿,这茶叶怪好的,一个特别小的罐子里面,用牛皮纸包着一团,不知道什么茶叶,泡多了就有股子苦味儿涩味儿,但是掰开泡一半儿,真是唇齿留香。
还在讲,讲自己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她连带着对这个领导都有点不待见,喜不喜欢哪个领导,听他发言就够了,而且看他出身也差不多,这人不是干业务出身,一些要求跟想法,天马行空。
再看看手表,熠熠就端着杯子,把里面的茶水一口气喝了,对面小姑娘看她这样都愣了一下,这人怎么突然渴成这样呢,人领导讲半小时了还没喝一口水呢,还在那骂人呢,心想让我写实际调研材料,那我也得去调研才行啊,我光坐办公室里面就能调研了,就能给你写高大上的材料了?
拉倒吧,就跟他们不愿意调研一样的,一个个摁死在岗位上,一堆的活儿干着呢,眼神就开始游走,就盯着发言的那个领导看,胆子也大的很,特别想看看能说出这番话的领导是什么表情的。
就那样,眼神还没抽回来呢,就看见熠熠一手拧着瓶盖子,一手拉着椅子,胳膊上抱着本子起来了,一边儿嘴上不闲着,“不好意思,下面有人等好一会儿了咨询业务,我先走。”
人点评还没结束呢,挂拉着脸就看熠熠,“要不你先说几句,要不你一会儿再上来?”
熠熠马上就地坐下来,她可真憋得慌,你说那么多不切实际的话到底有没有考虑基层的,让人家站位不要太高,也不要太低,写材料不要眼界太窄,也不要太宽泛,这样那样的要求一箩筐,恨不得拎着到全国去拿奖,但是你这些要求,跟什么匹配?
跟你的领导能力匹配,还是跟同志们的工作能力匹配呢?
她是齐肩发,按照规定要求不用扎起来,在这里面闷得慌头发就别在耳朵后面去了,看着就比较文静了,因为她白啊而且显得还小,素净的一张脸也不见老,但是张开那个嘴巴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了,特别扎人,拿着小刀往人心里去捅,丝毫不管人领导还排她前面呢。
“我有三个问题,从开始到现在就想问问大家,希望带来一点思考,第一我们要实现数字化转型,那么实现的是一种怎么样的数字化,数字化想要达到什么程度,一种可以想象的并且可以实行的程度,还是说跟欧美国家能并肩的程度,我们也要用几百种语言服务,然后去搜集生活工作中的动态化信息呢?”
“第二个,数字化转型带给我们什么了?智能化信息化应该是为基层减轻负担,那为什么基层的负担越来越重,企业的负担也越来越重呢,无事不打扰提的很好,但是实际上企业很烦我们。”
“第三个,数字化转型的核心,对于我们来说不是服务,而是遵从度,我们搞一千一万种无微不至的服务,这不是数字化,真正的数字化是让纳税人素养提高,自觉遵从,这不是被动,而是主动。”
说完点点头,熠熠拿着本子就走了。
对面一排人看着就很飒,因为按照规矩,她发言得点评总结一下上一位领导的发言,有人数了数位置,她排第五的,结果她就光说自己的,这就是代表对前面的不认同,而且一点不认同。
拽拽的,但是为下面的人说话,说心坎里面去了,你各种推软件新功能的上,各种为基层减负,那为什么基层越来越累,仿佛上面千根线就是应该的,那针活该啊?
小年轻一大半都这样想的,还考虑不到那么宏观的事情,人第一个领导点评打断,看她走了脸色就更差劲了,但是不好继续说下去,下一个领导继续讲,这个人讲话就非常有水平的和稀泥了,说了基本上等于没说,可能有自己的看法,但是不太了解基层人的心态。
等着开完,也是半小时之后了,下班点儿到了,一个一个木着脸走出会议室,下电梯之后才容光焕发,熠熠正好拎着包下去呢。
她对面那小姑娘现在在她手底下呢,见熠熠就特别来劲,崇拜啊,想成为这样的人,凑过去说话,“嘿,你刚才可太帅了,我也想这样,屁股下面真跟长了针一样的,我坐那儿是真受罪。”
熠熠也没有多余的表情,人都是一点一点磨过来的,“习惯就好了,总会有一些收获的,有可能是好的,也有可能是坏的,看你怎么去分析了。”
“分析一下这个人脑子里面到底怎么想的才说这些话吗?”
“也可以。”熠熠笑了笑,“好好干。”
“你不怕得罪他?你没看见你走了以后,人嘴巴就彻底闭着了,终于不说了,说那么多我也觉得没用。”
熠熠怕得罪谁啊,领导好的话就拉着一起干点事情,领导不合脾气的话,工作不涉及到一起的话,他转成自己领导的难度,比自己跟他平起平坐还难一点儿。
这是个法学生,西南政法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她下面人已经好几个人来反馈了,比如说干活会活泼一点,也就是说没定性。
但是她看就很好,谁一开始能有那么强大责任心,能干的一丝一毫不带差的?你指望刚上班的小年轻做出来什么丰功伟业的,慢慢引导多包容就可以了。
让她做喜欢的事情,投入进去,责任心自然就有了,这姑娘就不适合写材料,也不适合做调研,这姑娘适合去搞宣传,外宣,可以搞搞法制宣传联动。
外宣需要活泼一点的人,也需要跟企业社会面沟通。
她也是慢慢琢磨怎么当领导的,单位新大楼下面的车库建的就跟见不得人一样,一个个停车位抬高一个坡度,直着进去空间不够,倒车进去的话总有个轱辘难上,她是天天停车的时候闹气。
如果以后她当领导了,这些细节方面一定注意,第一个别天天讲话那么多而且废话一大半的,有什么讲什么,第二个停车位这样的东西,实实在在的,弄的好像是高大上,实际上还不如小区停车位。
车子开的快得很,她赶着晚饭点前去县城看看小宝的,一来一回得一个小时。
熠熠到熠月小区门口就打电话给刘子铭,“给小宝带点东西,在不在楼上?”
刘子铭在呢,现在怪有责任心的,尤其是熠月在那边学习,这当爸的也不出去喝大酒吹牛了,按时按点回家,“嗨,他小姨你不知道,你二姐不在家里,我跟没有主心骨一样,倒不是担心她,是觉得日子跟以前不一样。”
“其实钱多少无所谓,那以前的日子多好,在家里不用出去受委屈,孬好一家子吃饭,她现在出去多受累,其实不出去也行,她就想着东山再起的,你二姐心气儿高呢。”
熠熠给东西放下,打开袋子给小宝看看,“你吃这个,小姨给你买的,你看看你可以吃的,让奶奶帮忙打开。”
看小孩跑厨房去了,熠月婆婆洗葡萄呢,这个季节葡萄还多着呢,晚上刚买几串,熠熠也没坐,看刘子铭这人就是少爷脾气,家里甭管穷富,有的吃穿就行了,出去闯荡多受累,他看熠月这样受不了。
“还有小孩呢,年轻不苦钱,天天在家享福也没劲,出去闯荡闯荡,总归比坐吃山空好,我家去了,有什么事儿打我电话。”
自己摸着黑就下楼了,老小区的灯,坏的坏没的没。
刘子铭这是有的靠,还能靠着爹妈过舒坦日子,回家就跟飒飒说了,“我姐夫说这话我一句没让着他,他觉得那几套房子铺子禁得起用吗?这以后花钱地方多了去了,而且有手有脚年轻,为什么不去挣,去挣就是不一样的人生,猫家里一个人可以,两个人的话一花钱就得愁眉苦脸的,花一点少一点。”
飒飒一句话不说,你家事情我不管,你二姐事情我更不管了,他跟刘子铭接触的很少,“当初人自己选的。”
“是这样,没怪谁,甘蔗不能两头甜,道理我都明白。”她脑子里很明白,但是心里也心疼熠月,听说那地方环境可差了,住的跟高中宿舍一样,还没有淋浴间洗手间,就一层共用的一个。
熠月这回没跑,但是嘴上还是忍不住说,说完了再补充一下,“我花钱了,就得学会了再回来,人现在很新颖的猫眼,用东西一放,马上就亮晶晶的,回去我给你做一个。”
说几句就跑回宿舍去了,人家要关灯睡觉了,回去晚了不好爬上去,也打扰人休息,“不说了,我明天再找你。”
回回说几分钟,跟个心里寄托一样,熠熠有时候不接电话,就跟三女打,跟熠明打,每天晚上很固定先给刘子铭打一个看看他有没有陪孩子。
自己躺着睡觉,潮湿的不行,翻个身都感觉后背黏糊糊的,不是热的,就是湿度太大了,睡不好,干的多脑子也用的多,三个月人回去的时候瘦二十斤。
在小区门口发传单,自己举着个牌子。
刚开始,人肯定是少的,硬站,婆婆主动要求给自己做一个,一把年纪了跟人拉呱呢,“我儿媳妇,亲闺女一样的,你看看这好看,我老太太手都显得好看了,我们年纪大了也爱时髦。”
是爱,但是不花钱,听听价钱,这二十块钱干什么不好,买猪肉都得两斤了。
熠熠临下班的时候,就摸出来熠月送的卡,给下面办公室几个小姑娘发,“你们喜欢做的去做,拿着卡去免费。”
拉拉人气呗,这得针对性的给,回去想给飒飒的,飒飒可不要,“我不合适啊,有喜欢做美甲的小姑娘,我也不能给人家,这得避嫌,不过你二姐眼光怪好,坚持下去肯定赚钱,我看现在小姑娘都爱这些。”
他现在天天晚上要听新闻联播,一边听一边上浏览器上面看推送的东西,社会新闻时政都有,跟开个了新窗口一样,看的津津有味的,“你看,人现在干大宗商品的也赚钱呢,这葱姜蒜我都以为是市场调控的,结果是大客商直接垄断,全国的仓储人家说了算,想让涨钱就涨价,第二天所有批发商都得加钱才能出仓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