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也是这样想的啊,看是200,奶奶嘴上没说,心里觉得少,不凑个500算了呢,打开自己的就很高兴了。
她们都是不想忙乎不想做饭的人,但是都要面子,过年得吃团圆饭啊,陪着妈妈一起吃,大娘也不想在家里吃,就去老二家里吃。
当年也给老二带过孩子,飒飒有段时间也是跟着奶奶一起长大的,冯奶奶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春晚还播着呢,小孩子也要跟着看。
大娘就不愿意了,看什么电视的,要睡觉了,“你得睡觉,你不能把作息打乱了。”
凤儿当妈的看见他来回说不通,脸就呱嗒下来了,“大过年的别让我揍你。”
孩子就还是在地上打滚儿,就想看电视,老太太叹口气,看什么电视了,自己起来“我也不看了,都睡觉吧。”
有孩子在,就不能看电视,得是关着的。
所以她现在也真不想跟老大一家子住,带个孩子闹腾死了,疼也是真疼长子长孙们,但是更心疼自己。
这老太太的想法很新颖的,甭管偏心哪个,我都得饿自己找个安逸地方待着,以前不去老二家,得给老大家里帮帮忙,老二家日子也不好过,天天弄得地里的活忙的狗屁倒灶的,自己都快没个人样儿了。
现在老二家条件好了,屋子里面今晚上开的就是空调,一个大柜机在那里摆着呢,暖呼呼的棉袄都能脱下来,农村的土暖气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老二现在就弄大棚,她就觉得光赚钱不花钱,家里孩子也都不在,儿媳妇人家每个月都往家里跑,每次好东西都多。
她为什么知道这些?
熠熠每个月回来都得去看看她呢,来不及的话老二也是把东西送来,老二每个星期也买点牛肉羊肉的送过来给她,她吃的怪好。
看人家子孙和谐的,再看看大孙媳妇的脸,马上就跟打孩子了一样,老太太就自己回房间里面去了,在外面待着看他们碍眼。
果真不一会,孩子就嗷嗷哭了,老太太吸一口凉气儿,大过年的打孩子,她就不喜欢这个孙媳妇,让人处处挑理儿,当初没给见面礼,赖谁呢?
赖冯海涛自己,他自己工作好那时候,家里人因为老太太喜欢,从小都捧着他,要什么给什么,结果性格就独断,高青青一边洗碗一边跟熠熠讲,“他自由恋爱,看上人家了,都怀孕了才领回来,之前一直说没对象,讲带个女的回来。”
“那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要结婚了,就以为刚谈回家玩儿,什么也没准备,他连自己爹妈都瞒着没说怀孕的事情,所以你大哥赖不到我们,他爹妈都没给,结果你嫂子不愿意了,在我们这边没说,回娘家说了,跟你哥吵架,你大哥就倒找我们的账。”
这事儿,干的是真混账,第一个混账的肯定是大哥冯海涛。
“那后来说开了不就好了,再把钱补上,等下次来的时候给就行了。”熠熠觉得肯定还有别的事儿,因为晚上看大嫂,真的是爱搭不理的。
高青青就眉飞色舞的,甩甩手,接过来儿媳妇擦手的纸巾,她平时可舍不得用抽纸,儿媳妇给才接着擦了,显得自己很合群,“那可不是,我们也这样想的结果你大哥干一件什么事情,跟你大嫂就不回老家里,今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回来了我也很吃惊,这是她第二次回来。”
熠熠心想,这俩人,有些夫妻是天注定,锁死吧,谁也别去谁家搭伙了,有些人能过到一起,有他们自己的原因。
一边竖着耳朵听,外面此起彼伏的鞭炮声音隆隆的响着,灯影憧憧灿烂盛大,就算是农村也有自己的烟火绽放,飒飒车子开的飞快,一路上过来,再也没有遇见几辆车子了,有警察在执勤,看飒飒打开窗户脸上笑,“警察同志,过年好啊!”
人家正常盘查的,也愣了一下,“过年好,回家过年啊?”
“对,有点晚,但赶得上。”熠熠拿回来驾驶证行驶证,一会儿就看不见个车屁股了。
后面人笑了笑,有时候为什么觉得社会好,就是你看见无论何时何地,都有努力奋斗的人,大年三十年夜饭都过来,都已经最后一波鞭炮和烟花了,还有人才忙完家里去。
但是甭管外面苦多少钱,路多远,都要赶着回家过年。
飒飒进门第一句,先看见自己老婆,说一句他都讲不出浪漫的话来,一字一句讲的很慢,他要形容一下,“我一路上,是穿过烟花跟炮仗的硝烟味回来的。”
第82章 怄气
我走过很多地方, 路过很多村庄,然后黑黢黢的村庄上方是灿烂的烟花,还有挂在半山腰上隐隐约约的红灯笼, 但是我还是一心一意想回来。
吃上一口热饭,夹起来一个热乎乎的饺子,“你吃了吗?”
熠熠把腊八蒜倒进去一半儿,再给飒飒的盘子里面分一点儿, “我吃过了, 但是我想等着你一块儿回来吃, 你看,我一晚上没舍得拿出来这瓶腊八蒜呢。”
饺子热气腾腾的, 上面淋撒着酸醋跟辣蒜的味道,高青青坐在一边儿不吃, 熠熠分给她三个饺子,“妈妈,按照我们老家的说法,最起码要吃三个的。”
然后看一眼公公, 忙着找出来鞭炮呢,儿子不回家是不放鞭炮的, 给孩子听个响儿, 又怕吓着金珠, 自己跑到大门口前面的平台上去,挂在竹竿儿上, 屋子里便听到了离自己最近的鞭炮声。
飒飒一口一个饺子, 嘴里面咯吱咯吱放了两三个腊八蒜, 再夹起来一筷子牛腱子肉,腮帮子都吃的鼓鼓的。
他忙得很, 不喝酒,但是吃菜吃肉多,留一道凉拌菠菜,两个鸡大腿撕开了点了芥末,菠菜根儿雪白夹着一点桃红,甜津津的面,还有一碟子腊肉肠,五香味儿的雪白的油脂被切的透薄薄的,又热了一遍的排骨在筷子上稀里哗啦长了拆骨肉,飒飒不喜欢吃炖菜,没味儿。
熠熠脸上也是容光焕发的,起身拿啤酒,飒飒能喝一点儿啤酒,她能喝一点红酒,三个人拿着杯子,就着这一点儿小菜,反倒是年夜饭刚刚开始,“妈妈今天可辛苦了,做了十几个菜,都没有剩,大家都很捧场,这些是妈妈特地给你留出来的。”
高青青喝一口红酒,嗓子眼里面暖烘烘的,劝着从外面裹着一身风寒的老伴儿,一辈子也跟个黄牛犁地一样,没喝过什么好酒,“快来,熠熠专门给你开了一瓶茅台,你尝尝什么味儿,我喝完这杯也尝尝看。”
飒飒习以为常这些,年年吃饭都是这样,家里面东西都不剩,他觉得熠熠说话客气了,“我们家里都是大饭量,你看看大爷跟姑姑,一个顶俩,而且他们今年也是光带着嘴来吃的吧。”
说到这里,就不给公公留面子了,冯立仁笑的有些心虚,再来一句说给儿媳妇听,他就要跟飒飒翻脸了。
熠熠摆摆手,“你说错了,我说妈妈今天做饭辛苦了,做的东西很受欢迎,你应该说什么?”
这下子三个人都笑,飒飒也明白了,自己端着酒杯敬酒,站起来跟高青青碰杯,顺带着连冯立仁一起,“来,我这一杯酒,单独敬爸爸妈妈的,爸爸妈妈这些年也辛苦了。”
一口气干了,屋子里面暖烘烘的,酒气浮动,把外套脱下来看着熠熠把酒又倒满,一些许多年记不起来的话,似乎也在炉火的烘烤中呗融化,露出来一点本来的面目,“你看着这一大家子人丁兴旺,其实就我们家过的最差,我小时候就知道家里条件不好,大爷呢那个做点小生意,是最有钱的,姑父呢有工作,奶奶最喜欢姑姑,我们家就是种地的,但是每年爸妈他们都是最大方的。”
“说起来,爸爸你现在感觉有没有发生变化,我们家里现在不是最穷的了。”
一下子,高青青跟冯立仁的情怀就拉满了,什么妯娌婆媳兄弟姊妹都得在回忆峥嵘岁月这个事情上往后稍稍,冯立仁满脸的动容,话在餐桌上密密麻麻地铺满,“是啊,你大爷呢鬼精,他是老大你奶奶疼,你爷爷在的时候也疼,长子大家都捧着呢,一下就真的惯坏了,对着我们下面的也摆谱。”
不好说嫂子,就只能说老大的不是,“冯海涛小时候,我那时候刚结婚没孩子,每周都到家里来做饭给他吃,他爸妈做买卖在外面,就在我这边吃饭,我去学校接他回来。”
说到这里,再说就是伤心话题了,对老大的意见最大,高青青一双眼睛里面什么都看的清楚,看他一个劲扒拉老大,那也是你自找的,你重感情人家不一定,夏天晒得黢黑的痕迹还在脸颊上浅浅地挂着,雀斑跟晒斑混合在一起像这片土地一样平实,“你怎么不说你妹妹的,飒飒姑姑你是一点也不提啊,你还是向着她,不然你妹真又懒又馋的。”
熠熠第一次听这些事儿,不算是丑闻,每个家族里面都有,越是逢年过节越是毫不掩饰的利益交叉,她听得有意思,自己喝口酒消化,脸上就犹如胭脂一样地艳艳,跟婆婆俩人站在一起对着壁镜看,高青青先看一眼自己,再看儿媳妇,“还是年轻好,所以我跟你说你有钱就买衣服,年轻不穿跟我们一样年纪就不行了,我那时候是没钱,有钱买也得先给你奶奶给你姑姑买。”
“妈妈——”熠熠讲不出好看这句话来,跟自己的生母一样,在地里找生路的,是跟太阳肩并肩的人,光是日晒风吹这一样就足够让人不那么体面地站立,哪怕到了冬天养一养,汗水腌渍过的皮肤依旧干涸而存有纵横的褶子。
眼角的褶子,脸颊的晒斑,短躁而无形的头发,常年多碳水饮食的朴实体型,都显示出村妇应该有的样子。
熠熠用手规整了一下婆婆的头发,她可怜自己的生母,也可怜自己的婆婆,“妈妈,我年纪大了,也会是这样,每个人都会衰老,去世的样子都大差不差,所以这样看,我们都是一样的,都有自己的时光。”
高青青没听懂,但是她觉得儿媳很文艺,自己乐观的笑了笑,洗碗去了。
飒飒回房间,两个卧室挨得很近,砖墙混合水泥的墙体裹着大白跟腻子,飒飒很久不回来,打量着才觉得房间旧了,其实结婚也没有多少年,坐在床边儿,拍了拍,掏出来一个红包儿,“给你的。”
里面放六千块钱,“你讲的,每年给你一个新年红包。”
熠熠捏着红包,咧着嘴笑到一半儿,嘴角就耷拉下来了,眨眨眼睛里面都带着水光,跟飒飒认识第一年,她是第一次收到大红包,是飒飒给的,那时候他们还没有结婚,飒飒过年回家之前给她包的。
她高兴坏了,跟飒飒讲,以后每年都要给。
飒飒拽纸巾出来,“你自己擦擦,我碰到你眼睛伤着了怎么弄。”
熠熠胡乱擦擦眼睛,这日子难道还不够高兴吗,自己给自己打气儿,“你哪儿来的钱啊,好多钱啊,今年肯定你给我最大,也只有你给我。”
“不会的,爸妈每年也会给的,你忘了?”
“没有忘,给熠月看见不得馋死了,我跟你说过的,小时候我们三个孩子,爸妈都不给红包的,我在老家里那些伯伯大爷不喜欢我是个女孩子,给我都是两块五毛这样,我的舅舅们也不给,到镇上时候更没有亲戚给了。”所以她比一般人,更珍惜得到的一切。
因为她得到的一点东西,都比别人要来之不易一些,飒飒就不爱听她说这些,“好了好了,这个可以忘记了,因为以后不会有这些事情发生了,根本不存在在我家里。”
突然想起来,“今晚上有给红包吗,我说奶奶大爷他们?”
熠熠摇摇头,“但是今天我给过红包了,明天我们晚点去拜年。”
飒飒没说什么,自己拉着被子睡觉,关了灯再摸一圈熠熠等脖子肩膀头,“被子要盖好,家里冷,这钱你收着自己花,别人给不给无所谓,今天我从里面拆六千出来,今天开始我老婆你睡觉都在进账,你后面每一天都在数钱中度过的。”
因为,他的钱,花不完的,钱生钱的速度远比想象中快的多。
嘴上安慰熠熠,起床第一件事情都不记得给闺女给红包,踩着拖鞋哒哒哒去厨房,直截了当的问,“我妈你跟我爸有没有给熠熠准备红包啊?”
高青青知道他闷不吭声的作风没有一句话是白问的,“有啊,怎么了?”
“多少?”飒飒就笑了笑,也觉得问的不好看,“我的意思是,要是少了,可以多包点。”
高青青就放下手里的鸡蛋,想着给这俩人煎鸡蛋吃的,“五千,少不少?”
少了再补呗,她准备了现金呢。
然后就看见儿子脸上跟花儿一样绽放了,眉头也不皱起来了,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儿子皱眉像是林黛玉,你能很明显发现他变脸不高兴,飒飒就踩着拖鞋塔塔地走了,“哦,行,五千可以了,别的事儿没有。”
高青青倒不至于疑心儿媳妇说什么了,儿媳妇是个正常人,她儿子干事情比较得罪人,赶紧看熠熠洗漱完了,就给红包了,一人一个,宝珠一个,熠熠跟飒飒俩。
宝珠人家是一万的,熠熠跟飒飒都是五千,飒飒没想到自己还有,你看看,结婚了等级也高了,自己都能混上五千档次,“我妈你今年跟我爸发了?”
“嗯哪,我们跟你不一样,我们不花钱,光赚钱,今年弄了三个大棚,你都不知道,家里事情你都来不及关注。”高青青神采飞扬地说,给孩子花她高兴,赚钱就是给她大儿子的呗。
有时候飒飒脾气这样,绝对跟父母的爱是分不开的,太无私奉献了这种父母,就捧着自己儿子,做的好不好的,都能理解。
飒飒当年就递给了熠熠,“收着,都给你,愿意买什么就买什么。”
熠熠跟咧开嘴的石榴一样,经过婆婆温暖的暴晒一下就绷不住了,哗哗往外掉石榴籽儿了,“妈妈,我这可发达了,您听我的,等着初一过去了,咱们等商场开门逛街去,人初二就开门了,我请你买新衣服。”
这开门红,给了飒飒极大的信心,抱着金珠就去拜年去了,这金珠头一年,高低混几个大红包呗,比着前面的来,冯海涛家里那个小孩儿,年年他妈给红包呢,就是冯海涛结婚了高青青虽然过年不给,但是过生日她给冯海涛包红包。
不给没法子,长孙过生日,老太太就提前打电话说,你不给就一天一个电话。
结果等吃午饭了,人都到齐了,飒飒脸就呱嗒下来了,口袋里就揣着一个红包,还是自己奶奶给的,他摸了摸,两张吧。
自己就坐在那里变脸,生闷气的。
人冯海涛两口子尖,脑袋好用,用大伯的话来掩饰,“现在新时代新社会了,不一定在婆家过年了,人家商量好回娘家去了,小孩子不跟我们一起玩,大家都自在。”
高青青就撇过脸去跟熠熠嘀咕,“你大爷可真会说,其实就是怕花钱的,冯海涛现在他上班儿,你姑姑家小孩没上班,他应该给他们,而且应该给你奶奶一个红包,还得给金珠一个呢。”
这一下一千块钱打不住,现在走了,这不就省下来熠熠半个月的工资了?
一家子知根知底,什么算盘珠子都清楚,你往哪儿扒拉我都有数,别说是回娘家了,就是去联合国了她高青青也门清。
拽着飒飒的袖子,“你生什么气,这么多年你不习惯?”
“我习惯什么?以前是以前,我也就算了,大爷大娘也没给过我什么,但是妈妈我跟你说,我们也不欠他们什么,以后一分钱不许给,孝敬奶奶是应该的,那是长辈,做什么事情我们不能说,但是冯海涛两口子我记住了。”一下给得罪的死死地,飒飒就拉着脸吃一顿饭,谁说话都不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