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滚一边去！贵人要去救我家娘子，别耽误事！要是我家娘子和孩子死了，我就扒光你们屁股，狠劲揍！”
“别追了，别追了，是牛二那狠人，他真的会揍你们的。”
周围有大人招着手喊自家的孩子，让他们回来。
“牛二咋这么大本事，居然能请来贵人给他娘子接生。”
“就算是药王谷的神医来也没用，他娘子都生了一天一夜了，还没生出来，之前还能听见动静，这连声音都没了。”
“我就说这牛二是个命硬克亲的命，他爹娘被他克死了，这不，他娘子和孩子也要被他克死了！”
邻里邻居的议论声，多多少少地传到顾兮的耳朵里，自然也被牛二听到了。
他听到自己克亲的说法，拳头猛然攥紧，脸上是痛苦，愧疚和恐惧，还有一抹决然！
要是他娘子和孩子保不住，他料理完他们的后事，也不活了！
“神女，我家到了。”牛二率先从马车上跳下来，恭敬地冲车内的顾兮说道。
顾兮应了声，从车里提着一个银色的大箱子走了下来。
牛二扫了一眼那箱子便移开了视线，神女拿出任何东西都很合理。
不过，萧执事看着顾兮手里的箱子，露出惊奇的目光，这箱子的样式和材质都很古怪啊。
瞧着不是凡品。
“顾姑娘，这箱子里放着什么？”萧执事好奇地问。
“接生的东西。”顾兮说。
牛二眼睛一亮，精神很是振奋，他快步地跑进屋里，来到床边，抓住奄奄一息的妇人，哽咽地道，
“娘子，娘子，我请来了药王谷的神女，你要撑住啊，你和孩子不会有事的。”
稳婆已经走了，因为她认定母子都保不住了，她不想留下沾染晦气。
妇人疲惫地睁开眼睛，也是泪眼模糊，她转过头，看向走进来的顾兮，也觉得自己看见了神女。
这样绝美又尊贵的女子，哪里是她这个穷苦妇人能得见的。
她是不是要死了，才会见到啊。
“呜呜……求神女救下我的孩子，我，我死了没事……”妇人哭着向顾兮恳求。
顾兮动动嘴，想解释一下自己不是神女，可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转而说道，
“想要活命和保住孩子，就相信我，不要害怕，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你们母子。”
妇人有些迷糊，不懂神女为何这么说，但还是点点头。
神女嘛，她在救自己，说的都是对的。
接下来，顾兮将可能会反对的汉子给赶了出去，可她还需要一个帮手，就留下了萧执事。
“萧执事，还请接下来听我吩咐，在接生完成前，不要质疑我。”顾兮神色严肃地冲萧执事道。
萧执事见她如此严肃，也严肃地点点头，“好！”
不过，他心里的好奇心，已经被高高地调起来了。
顾兮要做什么？
萧执事想到各种猜测，无非就是比较常用的接生手段。
可是，等看见顾兮打开箱子，拿出消毒水，手术刀，无菌手套等一应用具后，他迷糊了。
这些都是什么？
萧执事一眼不眨地盯着顾兮的动作和她手里的东西，生怕错过重要的信息，可无论怎么看，他都不明白。
虽然他看不懂，可大受震撼。
然而，更让他震撼地还在后面呢！
他，他看见了什么？
顾兮居然用手里锋利的刀子，把产妇的肚子给剖开了！！！
这太惊世骇俗了。
萧执事看向顾兮，心口砰砰砰跳，只觉得浑身都被激麻了，脑子里各种念头闪过。
这能是正常人干的事？
顾兮是妖女吧。
这事一旦传出去，她的名声会彻底毁掉的。
没人能接受这种事。
萧执事看向那妇人，看着她惊恐的目光，面露同情。
不过，他发现那妇人很快从惊恐中回过神来，而是变成了一种释然，期待。
若用这样的法子能救下她的孩子，她心甘情愿。
萧执事看懂了妇人的意思，内心喟叹，这就是母亲啊。
为了孩子，哪怕牺牲生命也愿意。
就在萧执事的三观受到了巨大冲击，呆愣当场时，顾兮已经十分利索地把几乎要窒息的婴儿从妇人肚子里掏了出来，剪掉脐带。
婴儿憋闷太久，脸都青掉了，离开母体也没第一时间哭泣。
顾兮眉头紧皱，照着婴儿的屁股，脚丫拍了拍，终于婴儿哭声响起，声音还挺洪亮的。
妇人听到婴儿洪亮的哭声，惨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由衷的笑容，灿然无比，让她的平平无奇的脸仿若在发光。
她的孩子生下来了！
她的孩子没事！
他（她）哭的这么大声，说明他（她）很健康，他（她）一定能活下去的。
妇人心神一松，再也支撑不去，晕了过去。
外面等待的牛二，听到这微弱的啼哭声，蹲在地上，喜极而泣。
呜呜呜……他的孩子平安出生了！
他没有克死他。
他没有！
有神女在，他的娘子也一定能活下来的。
牛二立刻冲着房内砰砰砰地磕头。
感谢神女，感谢神女！
“抱着，给他清理。”顾兮直接将婴儿给呆若木鸡的萧执事。
萧执事，……
孩子真的被她救出来了！
用这种血腥手段，孩子当然会出来啊！
可是，都被剖肠破肚了，这妇人不可能活下来的。
萧执事心情很复杂，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好事。
唉，也算吧，至少救下了孩子。
就这孩子的情况，再耽搁下去，很可能就憋死在肚子里了。
顾兮不知道萧执事复杂的心里路程，她神色专注地给妇人缝合，做后续的一系列处理。
处理不当，这妇人也活不下来。
缝合之后，顾兮又给妇人的伤口抹了金疮药，加速伤口愈合，然后又给她喂了补气血的丹药。
萧执事给婴儿简单清洗之后包好襁褓，便看见顾兮已经给妇人缝合好了。
“她还能活吗？”萧执事问。
“能。”顾兮点头，言简意赅。
“真的？”萧执事不信，眉头紧皱。
“还需仔细护理三四天，最多一个月可与常人无异。”顾兮说的很自信，
“他们这条件简陋，萧执事若不信，正好派个医徒来照看几天，顺便观察她的情况。”
萧执事点点头，认可顾兮的提议。
他也正有此意。
若这个妇人真的能活下来，那顾兮刚才的举动意义就太大了！
尽管惊世骇俗，可的确是救人手段。
“顾姑娘，你刚才用的法子，能保证所有产妇都能活吗？”萧执事忍不住问道。
“若我亲自出手，都可活。”顾兮顿了顿，又说道，“若其他人学艺不精，又无法处置得当，十人九死。”
做这种外科手术本就考验技术，需要对人体内的器官，血管熟悉，尤其是在这种简陋的环境下，无法保证无菌，患者最后存活的几率其实很小。
也就是她有系统帮着作弊，才能轻易上手，就算是药王谷的神医，若不苦心钻研几年，也不能动手。
所以，顾兮即便知晓外科手术是很强大的一次医术革新，可她也不打算轻易拿出来。
只因为难度太大，条件苛刻，又让人难以接受。
她觉得有伤寒论和瘟疫论就足以了。
萧执事听了顾兮的话，对她肃然起敬，久久无法言语。
太震撼，太震撼了！
身为药王谷的执事，他很清楚顾兮这一手接生技术意味着什么。
她若能将此法成功传授下去，让更多的医者掌握应用，那她足以被封为医圣！
“神女，我娘子怎么样了？我，我能进来了吗？”
这时，在外面焦急等待的牛二终于忍不住地开口问道。
“进来吧。”顾兮说，声音中透着疲倦。
手术的那套工具她都收拾起来了，牛二进来也看不见了，不会吓到他。
这场手术是她第一次做，心理压力其实很大，而且，也很耗体力，她有些累了。
顾兮很庆幸，她在做手术途中没有发病，否则就完了。
“我娘子她……”牛二立刻冲进来，可走到床边又胆怯了，尤其是看见他娘子闭着眼的样子，怕的话都说不下去了。
“她还活着，只是累了睡着了。”萧执事笑着说道，然后将手里的孩子给牛二，
“恭喜啊，是个胖小子，声音洪亮，身子壮实，应该好养活。”
牛二先是欢喜于娘子也活下来了，又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孩子，嘴角咧开，傻笑地停不下来。
虽然丑，可还是觉得好可爱啊。
这是他儿子！
突然，胖小子哇哇地哭了起来，哭的牛二脸色大变，手足无措，惊慌地看向顾兮，向她求助。
“应该是饿了，你要给他暂时找个奶娘，你娘子这两天不能喂他。”顾兮说完，疲倦地打了个哈欠。
牛二连连点头。
他们邻里就有刚生完孩子的妇人，提着点粮食，抱着孩子去请人家喂奶就行。
顾兮又交代了他该怎么照料妇人，又留下了补气养血的药丸，至于后续喝的汤药，药王谷会负责，她不管了。
“神女，这，这要多少银子？”牛二忐忑地问。
他也明白，能救活他家娘子和孩子定然不容易，神女给的药必然贵重，这笔银子是他无法承受之重。
可他还是要问的，哪怕后面要偿还大半辈子，也要还。
“不用你给银子了，我药王谷会负责，你娘子情况特殊，因为顾姑娘用了一种全新的接生手法给她接生，我们后续还要多观察她，派人亲自照料她，直到她痊愈。”
萧执事代替顾兮开口说道。
第108章 不可能！
作为史无前例，第一个被剖腹产的产妇，被免去看诊费用，还有后续的观察，都是基本操作。
可这话听到牛二耳中，无异于天下掉馅饼，他惊喜地都懵了。
做美梦，他都不敢这么做。
“真的，真的不用给银子？是不是要我们夫妻卖身做药王谷的奴仆，我们愿意的！”
牛二又觉得天下不可能有这么好的事，便又道。
能成为药王谷的奴仆，对穷苦的牛二说，那是一步登天的事，至少以后不用担心吃不饱穿不暖了。
牛二的话，让萧执事愣了下，他想了想，觉得将这对夫妻两控制在手中也行。
刚才那妇人可是亲眼瞧见顾兮剖开她的肚子了。
这两夫妻若是对外嚷嚷，虽然很多人估计不信，但也可能让顾兮名声有损。
萧执事看向顾兮，询问她的意见。
“萧执事看着办就行。”顾兮摆摆手，并不在意。
萧执事觉得顾兮年纪轻轻，已有神医风范，他不禁愈发好奇顾兮的师父是何高人了！
从牛二家离开，顾兮就和萧执事分开了。
她累了，要小睡，没精力再和药王谷的大夫们讨论医书和合作的事宜。
“那两本医书，你们药王谷先拿着吧，找时间再说后续合作的事。”顾兮临走前，冲萧执事道。
萧执事，……
贵师的著作，就这么随意对待，真的好吗。
顾姑娘是真的潇洒啊，品德也是真的高尚啊，竟然丝毫不贪图名利富贵。
令人佩服。
咦，等等，他忘记问到时候要去哪里找顾姑娘了。
应该去侯府能找到她吧。
或许能吧。
萧执事不放心地想。
等萧执事和顾兮他们离开后，牛二的邻居们都好奇地往他家里去，顺便拿上一点吃食祝贺他喜得贵子。
“牛二，你儿子没事，你婆娘也没死？”
“你才死了呢！”牛二一听这话就气地怒目而视，“我娘子好着呢。”
“哎呦，这可真是神医啊，牛二婆娘都没力气生了，孩子的脚都露出来了，居然母子平安！”
“去年李三的婆娘也是这么难产，就没请来神医，最后孩子和婆娘都死了。”
“这不稀奇，就咱们这一片，哪年没有因为难产死的婆娘啊，就是婆娘活了，孩子生下来也活不了，都憋死在肚子了。”
“牛二，你咋这么牛气，你怎么把神医请来的？！”
“不是神医，给俺娘子接生的是神女，可美可美了！”牛二一脸恭敬地道。
对顾兮奉若神明，说神女就是神女。
“药王谷啥时候出了个神女啊？”有点见识的王铁柱挠挠头，什么不解。
“你懂个屁。”牛二瘪嘴，态度很不屑，又甩出另外一磅喜讯，
“因为神女的原因，药王谷要收我们夫妻二人为仆呢，他们还会派人来照顾我娘子，直到她能下床，还不要银子。”
这消息可就和捅了马蜂窝一样了，进了药王谷，就意味着再也不怕饿肚子！
刚才还只是凑热闹，八卦两句，可现在人人眼中迸发出红眼光芒。
羡慕，嫉妒，恨不能取而代之！
还有满脑子的凭什么！
牛二婆娘不就生了个孩子，谁家婆娘没生过，凭啥她就这么有福气！
没人能想明白。
可这不妨碍他们嫉妒的要死啊。
牛二也其实晕乎，只觉得是神女的原因，不知道他娘子的遭遇。
等好不容易将过来贺喜加八卦，最后却被炫了一脸的邻居们都撵走了，牛二娘子也醒了过来。
“孩儿他娘，你觉得咋样？”牛二欢喜地问。
“我，我没死？”妇人愣愣地看着男人，好一会儿，又激动地道，“我真的没死！”
“你当然没死了！”牛二好笑，又抱起儿子，笑着道，
“你看看咱们儿子，可壮实了，刚喝了钱婆娘的奶，这睡下了。”
妇人也看向儿子，眼里是温柔的慈爱，怎么都看不够，也暂时将接生时的事给抛到一边了。
牛二又将他们不花银子，还成了药王谷仆人的事说了。
妇人又惊又喜，她隐隐知道为何如此。
“你可知道咱儿子怎么出来的吗？”妇人压着声音问。
牛二莫名其妙看她一眼，“不就是你生的？还能是咋出来的？”
妇人继续压着声音，带着几分惊恐，几分后怕还有活下来的喜悦说道，
“是神女剖开我的肚子拿出来的……”
“……啥玩意？！”牛二惊地瞪圆了眼睛，差点把手里的儿子给摔了。
妇人重重点点头，强调她没撒谎。
牛二，……
俺的娘嘞！
顾兮没回侯府，因为回去根本没法睡觉，所以，她去了自己在内城买的一个二进小院子。
这是她的一个落脚地，比较隐秘，知道的人很少。
院子有一对老夫妻看护打扫，顾兮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他们对顾兮的忠心不言而喻。
“小姐来了！”孙老开门，看见门外的顾兮，惊喜地不行，
“我这就让老婆子烧热水，做饭去。”
“孙伯，这会儿不用忙，我去睡会儿觉，醒来再洗漱吃饭。”顾兮笑着说。
“小姐尽管放心去睡，你房间的床褥干净的很，这也安静的很，没人打扰小姐。”孙老笑着说。
这也是顾兮来这的原因，够清净。
让人能全身心放松，她连丫鬟都不带来。
另一边，萧执事回到济药堂，发现张老，王神医还有李医官等人已经到了。
张老的辈分最大，坐在首位，他看见萧执事，也率先问道，
“听说是顾姑娘来了，你刚又和她离开去给一妇人接生？现在她人呢？”
“顾姑娘回去休息了。”萧执事还处在大受刺激的恍惚中，摇头叹息，“你们没有看到顾姑娘接生，可惜，可惜。”
张老和王神医他们对视一眼，觉得萧执事态度不对，连忙追问，
“你说清楚！”
萧执事便将顾兮如何剖肠破肚给那妇人接生的事说了一遍，讲的非常细致。
听的张老等人惊异连连，脸色不断变化。
他们大受震撼！
难以置信。
脑子里一直有个小人大呼，不可能，不可能。
“那妇人在哪里？带我去看看！”王神医第一个站起来，要亲自去查探。
李医官等人也都起身，同样迫不及待。
“你们别这么性急，容我喘口气，我才刚回来，一口茶没喝呢。”萧执事摆摆手，很高姿态地拒绝。
王神医不满地哼了一声，但还是坐下了。
李医官等人自然也跟着坐下。
“顾姑娘找上门来，又是为何事？”张老问。
“她拿来两本医书，要找药王谷合作……”萧执事简单说了说。
“医书呢？”张老眼睛一亮，追问道。
萧执事走到一侧的书柜，打开一暗格，从中将《伤寒论》还有《瘟疫论》拿出来。
张老和王神医一人一本，率先看起来。
两人都是医术高深之人，比萧执事强太多了。
所以，对医书中的一些新颖的知识，两人初看皱眉，细细思量后又恍然，最后拍手叫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