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着得有个追求,不定哪天就实现了呢,对不对?”
某九只能点头,“八嫂说得对。”
“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回家再说。”
两个人都有些狐疑。
一行人下了山,进了忻州城。
这一路,胤禩都紧紧抓着妻子的一只手,总怕一转眼她便又不见了。
林珂也体谅他,任由他抓着。
马车在一处大宅外停了下来。
站在大门外,胤禩很是在心里感慨了番,这高门大户的,看起来就阔气,显见得兰儿这些年过得还是不错的。
“弟妹回来了。”
“二哥几时到的?”
“前日刚到,货我都带回来了。”
“哦。”
交谈甚欢的两人身后是两只目瞪口呆的傻鸟。
太子!!!!!
二脸懵逼。
“八弟、九弟,别来无恙。”二哥哥主动朝两个呆瓜弟弟打招呼。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是两个人共同的疑惑。
胤礽笑了声,“此事说来话长,一会儿我们坐下来细说。”
两个人点头。
“弟妹先去见查管家吧,我们兄弟三个聊聊。”
“好。”
胤禩有些不舍地目送妻子往内院而去,但他也很想弄清事情。
兄弟三人到外书房,坐定。
有下人送上香茗。
然后书房门被贴心地关上。
“二哥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是被皇阿玛送出宫的,直接将我送到了西安府弟妹那里去。”
“那你们现在怎么会在沂州城?”
说到这个,二哥哥就忍不住笑了,“八弟妹现在可是富甲一方的大商人,外面有几处宅子落脚不是很正常的嘛。闲来无事,我有时也会帮着做做生意,感觉挺有意思的。”
“哦,对了,你们现在来了,也说说你家那两个不省心的小子,都多大了,还不找媳妇。八弟妹这放牛吃草的,根本不管啊。”
某八:“……”所以他家两个臭小子至今还是一对光棍?
胤禟有些不忍卒视地捂额,八嫂确实是有些太不负责任了。
“你们呢,怎么来的?”
“被人救出来的。”某八苦笑。
胤礽就忍不住笑,“我就说八弟妹总是那么漫不经心的,好像一点儿都不在乎你的生死一样,却原来她早有后手,只在最后才会出手。”
“她倒沉得住气。”
“弟妹是做大事的,涵养到家。”
“这些年竟是一丝消息也不曾走漏出来。”
胤礽的神情却是忽的一变,伸手拍拍弟弟的肩,“弟妹当年在五台山救驾身受重伤,几近濒死,昏迷数年才醒过来的。”
某八神情一紧,整个人猛地站起。
“坐下吧,她伤养好了,只是身体到底伤了根本,受不得奔波劳累。好在,她手下的人能干,三个小子也分担了不少。”
“三个?”某八觉得头上大约可能有点绿。
“老四家的那个弘晖。”胤礽云淡风轻地说。
二脸懵逼再现。
弘晖不是死了吗?
“哦,对了,”二哥哥起身起到一半,想起来一件事,便又开口,“以后在家里见到什么让你们绝对意想不到的人时,一定保持淡定。”
二脸懵逼三连。
不是,他们就想知道,到底这些年他的福晋(他家八嫂)都收拢了些什么人啊。
能让他们绝对意想不到的会是什么人?
还有能比圈禁中的废太子堂而皇之游走江湖更让他们想象不到的吗?
后来,他们知道了,确实是有的。
比如天地会总舵主及其嫡传弟子。
然而,让他们更震惊的则是那位嫡传弟子叫出“师姐”二字的时候。
那种心灵的震动非笔墨可以形容。
天地会啊,江湖最大的反贼组织。
而她竟然是天地会总舵主的大弟子,亲的!
那是她幼时便拜的恩师,一身武艺便习自洪总舵主。
然后适当地联想一下,天地会反贼头子杀上五台山,有人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最后两下挡刀,差点儿把自己给害死了。
破案了!
十六的报信终究还是姗姗来迟。
大约如今的庄亲王心里也是纠结的吧,突然之间八哥、九哥就都不在了,身在江湖的八嫂难道便真的不会伤心吗?
他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发出了那封报丧的信。
这大概是他唯一能替两个哥哥做的事了。
若是八嫂的话,清明寒衣总归会给他们祭扫,不至让他们泉下孤苦无依。
林珂很认真地把信看了一遍,然后笑得一脸坏的将信扔给了某八,“你们家小十六还是挺有良心的,知道给我报个丧。”
某八看完之后又拿给九弟看。
某九看完不由长叹一声,“算他有心了。”
“十六弟不知道?”某八问。
林珂微笑,“当然不可能让他知道啊。”
“你什么时候开始准备救我们的?”
“你猜。”林珂并没有回答他,她布局很早的,早早便在宗人府和保定府埋下人手,不到生死关头,绝不出手。
替身也早就寻好,时刻准备换人出来。
要在茫茫狱海中寻找出两个替死的死囚,着实也是费了她不少的人力物力,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
草蛇灰线,仗脉千里。
不到最后,没人知道她最终要做的是什么。
东一榔头西一梆,要的就是不让人联想。
顶多会被人认为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如同穿越同乡那样前断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骚操作,她是不敢的。
怕死,胆小。
听她这么说,就知她必是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胤禩便也歇了心思。前尘旧事如过烟云烟,如今倒有历经千帆人如故的庆幸。
“算了,不理那些了,这几日收拾收拾,咱们便要走了。”
“快要过年了,还要去哪里?”
“这里离京城太近,得去个远些的地方,过年才踏实。”同志们,猥琐发育才是王道啊,该苟就苟,不要浪。
一个人坐在一边打棋谱的二哥哥这时候抬头插了一句:“老四是有些晦气,得离他远些。”
某八某九立刻附和点头。
看戏人——林珂表示:真幼稚!
“弟妹打算去哪个地方过年?”
“先走着,看哪个地方合眼了,就停下来顺便过个年。”
三兄弟:“……”这么任性的吗?
“总之先上路啊,坐而论道,不如起而行之。”林珂起身,“我还有些事得吩咐管家,先去忙了,你们聊。”
说完,她就拿了那封十六寄来的信离开了。
信的归路,照例是付之一炬。
“要给京中回信吗?”查管家这样问了一句。
林珂蘸了蘸墨,“不必。”既然这件事十六本不知道,那就不必知道了,日后他们大约也是不会见面的了。
“主子真要在路上过年?”
林珂手里的笔滞了下,而后继续落笔,口中道:“随缘吧,一时也不知要到哪里落脚。”
查末尔便没有再问,他想可能有些事主子心里尚有些犹豫吧。
写完了一篇大字,林珂拿起看了一遍,然后扔进了一旁的香炉内,看着它化为灰烬。
“查管家。”她突然开口喊人。
“主子。”查末尔老老实实地应声。
林珂话到口边又止住,最后颓然地摆了下手,“算了。”有些事终归只能是想想罢了。
查末尔:“……”
林珂走到窗前,将窗推开半扇,举目远眺。
天空阴沉沉的,表示最近可能还会下雪。
冬季实在并不是一个出行的好季节,但他们一行人还是在几天后起程了。
起程的那天,天阴,微雪。
队伍并不如何壮观,他们也没有招眼山匪路霸的打算,只想安安静静地赶路,然后找个随缘的地方停下来过个年。
他们是这么打算的。
二哥哥兄弟三个商量了一番后,决定跟林珂采取相同的处理方式,因为他们觉得这样随性的选择方式挺好的。
以前他们都活得太累了,如今换个活法,其实——也挺不错的。
远离了那些是是非非,脱离了那些勾心斗角,生活似乎充满了可能性。
就像如今的罗八娘子说的:你们只是让自己的圈子禁锢住了,跳出那个圈子,会是不一样的天地。
没错,林珂如今的身份便是罗八娘。
夫家姓罗,行八,她便是罗八娘。
简单,粗暴。
大众毫不起眼。
行走江湖,安全第一。
不招眼,低调,名字也一样。
胤禩伸手替在车厢里睡着的妻子掩了掩毯子,她如今的身体确实不大好,若是劳累或者思虑过多,便会显得精神不济。
查管家那些人,寻常也不拿杂事来烦她,也是不想增加她的思虑。
近来,九弟也从她手里接了些生意过去打理,算是分担一些家事,毕竟他们几个大男人也真不好就这么让她一个女人养着。
对于两个儿子撒欢野在外不回来过年的事,某八倒没什么想法,儿子大了,不听话再正常不过。
至于亲事——他一开始确实是有点儿着急,后来也想开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们去吧。
他如今也就只想守着妻子,安安稳稳地过后半辈子,之前的一切已如过眼云烟。
“你怎么了?这么看着我?”林珂睁眼就收到某人注视的目光,不由开口问了句。
胤禩扶她坐起来,从旁边倒了杯温水给她。
林珂接过,喝了,“我睡很久了吗?”
“没多久。”
林珂按了按太阳穴,笑说:“我这一坐车啊,就想睡觉,睡又睡不踏实,唉。”
某八不由笑了,“那你还要随缘过年,折腾什么?”
林珂就说:“树挪死,人挪活,不能总在一个地方待着,趁着身体允许,还是得四处走一走,看一看,心情一好,身体也会好啊。”
胤禩微微蹙眉,“你是怕老四追查吗?”
林珂看了他一眼,低头一笑,“八爷,您这未免也把我这些年的经营看得太差了些。”
“是我想得差了。”就凭李德全如今在她身边,就能说明很多问题了,还有二哥……想到这里,胤禩不由笑了。
对于老四将那个假八福晋火烧的事,他犹豫了很久之后,终于还是在今天忍不住问了出来,“老四为什么要赐死你那个替代品?是跟那个吕四娘有关吗?”那个禁忌一样的存在。
林珂微怔,尔后不由一笑,点了点头,一脸认真地凑近他,压低声音对他说:“告诉你一个秘密。”
看她的表情,听她的口气,某八心里当即就是一咯噔。
“吕四娘说过八福晋的结局是被休,然后点火自焚。”林珂顿了下,然后弯起嘴角,“我想应该是老爷子留的遗命,皇上不过是照办罢了。”
某八变脸,“这事你早知道?”
“是呀,”林珂向后靠在车厢上,目光有些复杂,“面对面跟我说的,她想看我害怕,可惜我让她失望了。”那是我早就知道的结局啊,一开始逃离京城不就是想躲开那样的结局吗?
只可惜,兜兜转转没能逃离。不过,好在应验结局的不是她本人。
这大约就是老康对她的爱护了。
胤禩抓紧她的手,用力闭了下眼,到底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她一个人到底承受了多少?
林珂反握住他的手,叹了口气,“都过去了。”
“兰儿……我不知道……”
林珂苦笑,“有些事根本没办法说出来的。”
“那个吕……”
林珂叹气。
某八也忍不住轻叹了一声,答案已经很明白了,果然!
林珂忍不住自喷地掀了掀嘴角,轻声自语般低喃:“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找死呢。”
某八:“……”
“就因为她说了太多,所以我被死亡、消失……”林珂仰面吐了口气,摇头,“无妄之灾哪里说理去。”
某八心情复杂,恨吗?
之前恨得太狠,如今反而有些麻木了,原来如此啊,兰儿这算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他将她揽入怀中,轻抚背脊,无声地给她安抚。
“我没事,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她反过来给他安慰。
“是我没保护好你。”他有些自责。
“这种事,我们都没办法的。”她实事求是。
“兰儿——”某八苦笑。
林珂拍拍他的背,在他耳边轻声道:“历史总有它自己的轨迹,老爷子虽然让我隐了,可是我依旧遭遇到了生命危机,也算是九死一生闯过来了。果然是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上天总是会留给人一线生机的。”
“幸好——”幸好你还在。
林珂静静地跟他抱了一会儿,然后重新窝回自己的角落,打算再睡一会儿。
胤禩默默替她搭掩毯子,看着她重新闭上眼睛。
往后余生,希望她再无病无灾,而他能陪在她身边与她白头到老。
儿子什么的,不重要,兰儿说的,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不是小孩子了,有他们自己的人生要走,而他们老夫老妻的,则需要相扶相携走过余生。
“其实,你不用每天这么患得患失的,最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闭着眼的林珂像自语一般地说。
胤禩无声地笑了笑,满目复杂,他太怕失去了,尤其是失而复得之后的失去。
但如她所言,最难的日子都过去了,他是需要好好调整自己的心态。
林珂心里暗叹,就因为某八的这种状态,她甚至都不敢单独行动。
从她派人接他和某九过来团聚,就表示了她会跟他一起走剩下的余生,但大约是之前的事给他的心理阴影实在太大了……
唉,穿越同乡的锅啊。
只能让时间来证明一切了。
这人上了年纪,就不怎么爱动弹了,老了。
有人快步从外走入,看到那抹在树荫下乘凉的身影时,嘴角不自觉弯了起来。
“主子,京城来信了。”
林珂将团扇从自己的脸上拿开,一脸的生无可恋,“没完了,是吧。”
见主子这副模样,四喜却是忍不住笑,“您就别挣扎了,反正也没用。”
林珂哀怨地看了四喜一眼,“扎心了啊。”
“信。”四喜把手里的匣子递过去。
林珂接过匣子的同时嘴角忍不住狠狠抽搐了一下,越来越过分了啊,堂而皇之地用密奏匣子给她分发任务啊,当皇帝的就是这么任性!
“八嫂,京里来信了。”有人带了点兴奋的声音传来。
林珂抱着放密奏的匣子刚坐直了身子,盒子上的钥匙都还没来得及打开。
听到这个声音,她直接不准备自己劳动双手,转手将匣子递给了对方,“呐,看吧,也不知道您四哥又作什么妖呢。”
来人轻笑,不见怪地将匣子接了过去,熟练地打开,将里面的信件拆阅。
看完后,他沉吟了片刻。
“别犹豫了,直说,反正我都得听。”林珂已经完全是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状态了。
“咳。”他清了清嗓子,不着痕迹地退了两步,在收到自家八嫂“和善”的目光后略显尴尬地笑了笑,“没啥事,就四哥让你八月之前赶到京城去。”
“呵呵。”这是林珂对某四这一要求的回应。
阴影啊……
那年她为什么心血来潮要去京城啊?
好歹混过九龙夺嫡时期又全身而退的大清前公务员,哪来那么多好奇心。
侠王死就死吧,诈什么尸啊。
她不过念着曾经的一点香火情趁夜半无人去给故人上炷香,想祝他一路好走,下辈子别再当劳模了。
结果呢?
她以善意对世界,可世界却回她以恶意。
当天夜里她香才点着,都还没来得插进香炉,某人的棺材板就动了。
想想那个场景……毛骨悚然啊。
正巧,认识的江湖神医白文悦也在京城,她把人直接拖过来救人。
只当日行一善,事了拂衣去。
还没等她闪人呢,就被大清的现任一把手派重兵给围了!
你敢信?
某四这是觉得十三死而复生社会影响不好,想把她这个救人的罪魁祸首直接人道毁灭了?
重兵包围之下谈拜托?
然后她就带着“死”掉的怡亲王十三爷加入了他们的皇家编外人员大联盟。
可想而知,初期免不了有点摩擦。
“不重兵再让你跑了,朕上哪儿逮你去?”这是当年四爷痛心疾首的说辞。
林珂用力摇了一下脑袋,把回忆掐断,不想沉浸在过往的回忆里。
然后她目光一瞥,“还不走,是想替我走这一趟吗?”
十三急忙摆手,“走,就走,八嫂一路平安。”
看着某人好像后面有狗在追一样的跑掉,林珂表情变得一言难尽。
这帮数子自打离开那皇家那鬼地方,就好像解除封印,彻底放飞了自我,人设有时崩得厉害,估计后世数字粉看到会觉得家里房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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