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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福晋(秋水伊人)


“蒙图。”她轻轻唤了一声。
蒙图应声,从门外走入,“主子。”
林珂开口之前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都是生活所迫,“查吕四娘,事无钜细地查。”
“嗻。”
“主子,宫里派太医来了。”赛海在门外通传。
林珂走出书房往起卧室去,宫里派来的太医正站在客厅中央等候。
“见过八福晋。”来的是年过半百的陈太医,“臣奉皇上之命来替八福晋诊脉。”
“陈太医请坐。”
“谢座。”陈太医在一边落座,一边打量着她的气色,一边道,“臣观福晋气色欠佳,神色倦怠,可是思虑过重?”
林珂摆摆手,笑了下,“说来不怕你笑话,我是连日睡眠不好,总是噩梦缠身。”
“那需得臣切脉看看了。”
“有劳了。”
“不敢。”
陈太医给她切了脉,又开了方子,最后嘱咐她凡事放宽心,静心养着便是。
转过头,从某八离开的陈太医便进宫去给康熙爷回旨去了。
一场小小的刺杀,又没有伤筋动骨,却让他的得力下属反应如此奇怪,这就难怪康熙要表示一下自己的关注。
可听到陈太医所说的,惊惧于心,思虑过重,康熙还是不免吃了一惊。他可不信他这得力下属只因为这小小的刺杀就吓成这样,其中必定有原因。
吕四娘?
甘凤池?
林珂能得到的消息,身为她的直系上司没道理得不到,所以这两个名字在康熙这里也并不是秘密。
打发走了陈太医,康熙又对身边的李德全道:“去老八府上递个话,让八福晋明日进宫。”
“嗻。”
所以,不久之后,正搁家喝养生汤的林珂就收到了明日进宫的口谕。
得,顶头上司这是派了太医来还不放心,这是打算当面问情况啊。
到时候怎么说呢?
林珂有些踌蹰。
二穿什么的,这样惊悚的话题当然是不能说的。能说的话——她其实真心并不想说,崇祯长平公主九难神尼的徒弟,这话题也很敏|感啊。
然而,纸包不住火,尽管不愿,林珂第二天进宫的时候还是选择将她并不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原来还有这样的内情。”
林珂点头,“对。”
康熙就看着她,“朕不信你胆子小到那样的地步,会这样被人吓得如此失态,瞧瞧这脸色,来见朕也不晓得修饰修饰妆容。”
林珂回道:“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梦中每每被人当胸一剑刺入,那感觉真是一言难尽。”
“当胸一剑?陈年旧事?”康熙抓住了两个关键的词汇。
林珂表情微微有些泛苦,“主子可还记得当年奴婢和那个假的郭络罗欣兰一起被关在密室的事?”
康熙点头,他当然记得,尤其记得她毫不犹豫将两碗药全部喝下的干脆。
“也不知道为什么,吕四娘的那双眼让奴婢想到了当年的那人。”林珂咽了口唾沫,“晚上做梦看到一个跟自己十足相似的人一剑刺死自己,主子,这真的挺渗人的。”
康熙点头,确实渗人,亲历自己被自己杀死,这感觉果然是无法让人淡定。
“当年的事,孰是孰非已经不重要了,但有些事奴婢或许从来没有放下吧。这一次牵出旧事伤了心神,也就没什么不能理解了。”
“你呀,还是心太软。”康熙摇头,“好了,去吧,回府里好好养着,下次见朕可别再是这样一副病容了。”
“奴婢告退。”我一点儿也不想主动来见您好不好,召我来的是您,嫌弃的还是您,您可真难伺候。
进宫一趟,按说应该顺路去瞧瞧自家嫡亲的婆婆良妃娘娘,可是,林珂想到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到底还是没有去请安。
跟着她一道回八贝勒府的还有几个宫里派来的萨满,要在府里再做一场法事。
林珂虽然觉得不一定有用,但来自上司的关怀她还是领受了。
坐在厅中看着几个全副武装的萨满跳大神似地舞动着,手中絮絮念叨着一些别人听不懂的咒语什么的,这几日她睡眠质量很差,今天又入宫去走了一遭,御前奏对脑细胞又死了一大批,这个时候抱着暖暖的手炉整个便有些昏昏欲睡。
看到主子的状态,四喜和小翠对其他人都做出了噤声的动作指示。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收到。
在萨满们富有节奏韵律的动作吟唱中,林珂睡梦渐沉。
她醒过来的时候,屋子里是黑的,光线很暗,这表示时间已经是晚上了,还很可能是后半夜。
即使如此,林珂醒来不久,与她同榻而卧的胤禩也醒了过来,“可有哪里不舒服?”这些日子她睡不安枕,神色日渐憔悴,他看在眼中,急在心中。昨日回府见她难得睡得深沉,动作小心地将她抱回卧室。
只不知,她此时醒来是不是又被噩梦所困。
“没有,内急。”
某八便没有再说什么。
林珂去解决了生理需求,这才又重新回到了床上。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某八是担心万一自己跟妻子说话,她又睡不着了怎么办。
而林珂则是大半夜的实在也没有跟人聊天的兴致,还是闭眼睡觉的好。
府里已经不是第一次请萨满来祈福了,但这一次从宫里带回来的几个祈福的效果似乎很显著,难道说皇家御用有开光效果?
林珂被自己这个想法给逗乐了,无声地掩口笑着。也不知道怎么地,只要一提起御用二字,她就下意识地想到那“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真是很想笑。
但她想想自己最近的情形,穿越这种事都有,神鬼什么的也挺正常的不是嘛,所以以她现在的这种境遇似乎去庙里住上一段时间驱驱邪可能会好点。
否则萨满祈福什么好像就有效果呢?
必然得是她最近可能真的是气运有些低,易招邪祟。
她还等着熬走上司好自由呢,可得宝贝着自己的身体,这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了本钱连翻盘的机会都不会有。
心里有了盘算,次日一早,在跟某八报备了一下后,林珂便领着一群人往潭柘寺去了。
没错,就是潭柘寺,那个她前不久才在那里被人行刺的地方。
这叫什么?
这就叫投下金钩等鱼来。
如果,事情真的如同她所猜想的那般,那么这位二穿的二乡很可能不管不顾地再次找上门来。
反之,林珂觉得自己就得好好的捋一捋自己到底跟吕家是如何生出这般的深仇大恨来的,估计得把祖宗三代三姑六婆的关系都捋一遍,搞不好是哪边出的乱子呢。
但是,无论林珂怎么想,这债按说都不应该会落到她头上才对。
不过呢,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没准人家这吕四娘就是脑子轴,觉得她在众多仇人中属于那么比较好下手的,俗话说得好——柿子要捡软的捏嘛。
如果事情是这样的话,林珂大概只能吐口血了。
八福晋再次前往潭柘寺,而且对外的说辞是要在寺里住上半个多月,说是要还愿。
具体是还什么愿,这个却没谁能讲得清楚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吧,总不可能是感谢上次在潭柘寺里遇刺啊。
这次的行动其实是有一定危险性的,所以带了孩子一起参与行动的林珂就特别加大了对两个儿子的护卫。
当然,那种安排是暗地里进行的,明面上他们并没有搞得太过特殊。
也就寻常租了个寺中的大院子,随行十几名侍卫护从跟着罢了。
“你说你也是,非得跟我寸步不离的。”林珂对四喜真是没脾气了。
四喜道:“主子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她跟着主子这么多年,风里来雨里去,有些事主子不说她也能猜出个四五分,她们主仆从年少时便相依为命,这是别人无论如何都替代不了的情分。
主子心里苦,四喜一直都知道的。
主子不喜欢京城的这些人和事,四喜也是知道的。
但是,主子得熬着,熬到某一天,或许她们就能带着两个小子一起回到主子一直心心念念着的江南去。
熬到某一天,也是主子调侃似的跟她说的,但四喜却知道那必定是有望达成的可能,因为她从主子当时的眼神看到希望。
“你呀,有事的时候可不能往前冲,知道吗?”林珂免不了要跟她说道说道。
“奴婢不会妨碍主子大事的。”
林珂点点头,她与四喜很多时候并不需要说得太直白,她们各自心里都有数。
就如同,这事有危险性,她不想四喜参与。可四喜因为知道有危险性,所以死活要参与。她们各自都有各自的坚持,有时候也是谁都无法说服谁。
但林珂却一直感激四喜这些年的一路相伴,她们名虽主仆,实则情同姐妹。

那日午后的阳光很暖,林珂陪着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玩耍。
冬日的暖阳落在小院里,其乐融融玩在一处的母子三人似乎独成一个小世界,伺候的人都站在几步距离之外。
剑身寒芒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凉的杀意,几乎是瞬间剑光暴起直朝一大两小中的大人后心而去。
一溜乌光在电光石光间迎上了剑芒。
是鞭,一条浑身漆黑的长鞭。
“护好他们。”声音响起时,林珂已经扭身迎向行刺之人。
迅速有几条身影飞扑而去,有人去护卫林乐乐、林小开兄弟,剩下的人便折向另一边,准备适时出手保护林珂。
“既然来了,何必还藏头露尾?”林珂一边动手一边说。
刺客只是在脸上蒙了一块黑布以起到遮掩面目的作用,身上穿着一身蓝绿衣裙,头上挽着发髻,明显看出来是个女子。
这样的打扮,林珂在心中暗笑,就算来人能跑掉,她只消事后到周边询问是否有人看到过穿一身蓝绿服饰的女子,一样能获得想要的信息的。
不过,如此也能看出,为了接近刺杀她,来人并不在意是否会暴露行踪,青天白日下越是光明正大接近越不引人注目,所以在接近目的地之后再蒙面出现,果然是最符合眼前情形的做法。
若说行刺的最好时间自然是晚上最佳,便于隐藏身形。白日里扮作普通人接近目标,亦是最好的方式,没有之一。
“吕四娘,你师父九难还健在吗?”林珂并不在意对方是否会回答自己,径自继续往下说。
在她说出这句话后,对方的出手明显出现了滞碍。
“身为大明长公主长平公主的关门小弟子,如此藏头露尾可有辱师门啊。”林珂笑说。
“你闭嘴。”对方终于被激得开口,并一把扯下了自己脸上的面巾,露出一张年轻美丽的脸庞。
十四五岁的模样,正是水灵稚嫩的年纪,脸上是满满的胶原蛋白。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年轻真好!
即使是在这样跟人以命相搏的时候,林珂都忍不住心里想着有的没的。
林珂其实并不擅长使鞭,只不过因为鞭方便隐藏,这才带了防身。
用着自己不称手的武器与人生死相搏,这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所以,林珂也并没有打算一直跟对方打下去。
寻了个间隙,她便退了开去,由赛海顶了她的位置。
其他之前隐藏起来的侍卫此时也都先后现身,稳稳将现身的吕四娘围住了,防止她逃脱而去。
脱离了战斗的林珂将鞭子随手扔给了一边的人,接过四喜递过来的手炉抱在怀里取暖,一脸平静地看着被图蒙和赛海合力围攻的人。
“吕四娘,如今的情形你又何必再做挣扎呢,不如留下来咱们说说话。”
“我与你这鞑子有什么好说的。”
“话不能这么说啊,比如说说我是何时与你结下了这般的深仇大恨,让你不顾一切想要杀了我。”
“清廷鞑子,人人得而诛之。”
“这话不对啊,不是应该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吗?”林珂很有闲情地跟被两大侍卫围攻的人聊天。
吕四娘此时以一对二已经有些吃力,原本是不想搭理她的,但是每每听到那人用那样轻松惬意带着调侃的语调跟自己说话,一股邪火就控制不住地从心底深处升腾而起,让她下意识便想反唇相讥。
“你们就是乱臣贼子,满人原本不过是大明的一个小小属臣罢了。”
林珂暗自叹了口气。
“拿下此人,留她一口气便好。”有人冷冷地下了如此命令。
“十六弟。”林珂看到来人,暗自心惊,这货怎么来了?
“八嫂如此冒险,委实不该。”十六走到林珂身边,而他带来的大内侍卫已经一窝蜂朝着吕四娘围了上去。
这俨然是要围殴的架式,有点儿不讲究。
但这话林珂不能说,显得立场不对。
“俗话说得好,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她的目标既然是我,总要想方设法擒住了她我才能睡得安枕,必要的时候冒些险也是无奈之举。”
“到底是冒险了。”十六最后如此说。
林珂就笑笑,没再多作辩解。
胤禄看着被众人围攻显得左右支拙的吕四娘,口气带了点儿不信地道:“她真是前明长平公主的小徒弟?”
“是呀。”
胤禄嘴角揿了下,口吐评语,“有点儿蠢。”
林珂:虽然伤人,但她还是认同十六同学对穿越同乡的评语的。不过,也是因为抓住了对方的智商缺陷,她才摆下了请君入瓮的局。
智商这种事,得一体两面看。
智商欠费,免不得就要用别的东西交费,老天很公平的。
“这么蠢的徒弟,前明长平公主也肯收,难怪大明要亡。”十六同学的评语却还有后续。
林珂笑了笑,道:“或许是她在学武上有天赋吧。”一无是处不太可能被世外高人收为徒弟的。
对于这点,胤禄倒是点了下头,“看身手确实是不错,但空有身手没有脑子,也不过是一介莽夫罢了。”
林珂笑而不语。
双拳难敌四手,吕四娘武艺再高,终究还是成了阶下之囚。
十六同学出现了,林珂便知道这人自己是留不下了。
果然,吕四娘最后是被胤禄带走了。
林珂看着十六一行人离开的方向默默站了很久,心里暗自替穿越同乡祈祷,希望她这一次嘴上能有个把门的吧。不要被那帮紫禁城里的腹黑一诈一哄的就把自己整成妖物,再被人一把火烧了。
真要那样的话,天知道还有没有第三次穿越的机会给她了。
明明有机会远离这些是是非非,却偏偏要自己硬坑里跳,这脑子果然是有问题啊。
她为了能离开这座皇城,不得不努力给上司上工,等着他老人家驾鹤仙游的那一日。可有些人明明已经有了天赐的好机会,却猪油蒙了心似地又跑回来找虐。
这世上的事,总是这样,想要的永远得不到,不想要的却心心念念着。好像大多数人都觉得别人手里的东西比自己的好,结果最后却把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也丢掉了。
得不偿失!
请君入瓮的戏码完美落幕,戏演完了,戏台子当然也就该撤了。
林珂整顿整顿自己带来的人,准备打道回府了。
只是,她的车马还未来得及动,已经有消息传回了潭柘寺。
吕四娘被人劫走了!
一群武林高手不惜一切代价,不要命似地以最惨烈的方式将人给抢走了。
林珂再见到十六同学的时候,他是挂了彩的,伤到了胳膊。
“这么猖狂啊,青天白日就敢打劫当朝皇子押解的钦命要犯。”
听着八嫂半调侃的话,十六同学的脸色很不好看,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毕竟人是在他手上丢的。
“胳膊不要紧吧?”林珂到底还是没落井小石,十六在她眼里其实还只是孩子,只不过时代不同,她被人当成了大人对待罢了。
“没事,皮外伤。”十六如是说,他伤的是自尊。
“事情不大对头啊。”林整机的面色正了正。
“嗯。”胤禄点头,他也发现了,吕四娘对那些乱党来说似乎过于重要了。
林珂最担心的莫过于穿越同乡嘴上没把 门的,把自己竖立起一个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立地货,那真是将她自己架到大火上烤。
先知是那么好当的吗?
同乡的清史学的扎实吗?
可瞅着眼下的情形,林珂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最害怕的事往往都会发生。
吕四娘身为大明长平公主的小徒弟,又有预言家的身份加持,那么这才会让她的身份变得炙手可热,也才能解释为什么那些人会不惜一切代价要救她。
“她会是前明皇室的余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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