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序视线落在她的指尖,比白色衬衫还白的肤色,牛奶一样。
眸色不动声色地敛起,男人声线像是被白开水浸过的温和,为自己刚才的行为作出解释。
“既然念念叫我声二哥,哥哥照顾妹妹是应该的。”
他说这话时没看她。
不知道是对着沈念,还是对着餐桌上的父母说的。
眼睫翕动,沈念跟在沈知序身后进了玄关。
晚餐刚开始不久, 沈知礼一家三口也来了。
来到餐厅,萱萱看到沈知序愣了下,眼神怯怯的, 有些陌生地走到沈念跟前。
叫了声‘小姑姑’。
此刻的萱萱对于沈念就像救星一样的存在, 极力忽略掉那道顺着萱萱投过来的视线。
她拉着萱萱到自己更近的地方,低头和她说话。
“看你,两年不回家, 萱萱都要不认识你了。”
孟菀音盛了碗汤递到沈知序面前, 嗔怪地看向儿子, “还以为你不要这个家了。”
打开餐巾放在盘子下面,沈知序看向母亲,“现在不是回来了。父亲呢?”
孟菀音回,“上楼接电话去了, 以前的部下升职了,打来报喜电话。”
沈知序‘嗯’了声,“我先去客厅抽根烟。”
说完,起身,去了客厅, 男人站在落地窗前,身形挺拔。
目视窗外夜色半晌,沈知序摸出打火机点了根烟。
烟雾顺着男人冷白指尖, 向上缭绕, 最后被从窗户吹进来的风吹散。
沈知礼落后一步, 走到落地窗前和沈知序肩并肩,“恭喜回家。”
转头看沈知序半晌, 神情和往常没太大变化,“最近有没有去医院检查?”
“没去, ”从烟盒抖出根烟递给沈知礼,沈知序挑眉,“怎么?”
“还怎么,”
沈知礼接过那根烟,不打算抽,没好气地数落沈知序,“你自己身体自己不注意,还好意思问怎么。”
沈知序耷着眉眼,不甚在意,“这都过去多久了,早没大碍了。”
“一年一次的体检也是要的。”
沈知序笑着看向沈知礼,“是你们奔四的人都这样?”
“...”
沈知礼嘴角抽了抽,他才三十四,在沈知序嘴里就奔四了,说话气死人不偿命。
他懒得再管沈知序这一茬。
“有些事我不想多说,但是你和念念,你俩现在...”
沈知礼看了沈知序好几眼才开口,话里存着试探之意。
目光落向窗外良久。
沈知序指节微弯,掸了掸烟灰,“说起来我还得感谢萱萱,既然你和大嫂都知道,到时候和父母坦白劳烦大哥帮我护着念念。”
“???”
沈知礼转头看向沈知序,目露惊疑。
他以为过了两年,他和沈念俩人之间早散了。
怎么现在又开始一副势在必得,不得到不罢休的架势。
一家人也有亲疏远近,何况沈念在他们家只是寄住。
沈知礼不解,“你是忘了两年前的那场车祸了?说真的,你就不怪她?”
沈知序松散一笑,想起刚才她怕他那样又气又好笑。
“怪她,有什么好怪的,她本来就比我小,我让让她怎么了。”
“...”
沈知礼提醒他,“可是你以后再也当不了斯诺克专业选手了。”
当时沈知序主要伤在手臂,经过复建,台球还是可以打,但始终有了影响,一些大动作无法再像以前那样精准而百发百中。
“身在我们这样的家庭,职业,婚姻,有别的选择么。”
沈知序指骨微曲,落在窗沿轻轻敲了两下,“所以我向父亲用职业换我的婚姻。”
沈知礼看着沈知序,他们心知肚明。
当初沈知序被迫放弃斯诺克走上这条道,但其实斯诺克年龄限制不大,以后清闲了,继续打职业赛没什么问题。
可那场车祸,几乎葬送了他未来在斯诺克领域的职业生涯。
“你就这么非她不可?”
今天的风有些大,在窗边站久了,衣衫沾上凉意。
沈知序目光落在院子叶子发黄的梧桐树上,吸了口烟,吐出口烟气,“我给了她两年的时间,够了。”
外面的风景,看看就好,不想回来,他就绑着她回来。
主动开始的人怎么有资格说结束。
“你,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沈知礼叹了口气,有些担心,“不说你工作已经定型了,职业置换婚姻说得轻巧,不要说你不知道父亲对你婚姻的安排。”
“什么安排,”
沈知序轻嗤一声,“我们家牺牲你一个够了,要么不婚,要么和念念。”
沈知礼默了默,即使他和温滢现在日子过得去,最开始没感情也是真的。
他拿过沈知序的打火机将烟点燃了咬进嘴里吸了一口,“如果父亲知道你们的事,估计更希望你不婚。”
连他都摸不准父亲知道他和念念的事后的反应,就老沈那脾气,估计到时候大发雷霆都是轻的。
他都没把握到时候能顺畅在父亲那过去。
沈知序不在意,掸掸烟灰,漫不经心的口吻,“他要不同意,我带念念去国外,我们远走高飞。”
“到时,劳烦大哥多回来照看二老。”
“...你真是,”
沈知礼不知道该说沈知序什么好。
那天沈念离开,沈知序追去机场路上车速太快,又下着雨,天气阴沉,和前面追了尾,那场车祸挡住了沈知序去南城的脚步。
在医院待了二十多天,后来康复了他看他直接离京去了海城报道,以为他和沈念的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当时还暗自松了口气,觉得家里这场本应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爆发的战争,不会再生端倪了。
结果...他叹了口气。
沈知礼不清楚俩人之间的具体纠葛,一开始以为是沈知序惹了沈念,后来发现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两年,没人知道沈知序每周都会回京一趟,风雨无阻。
现在看来,他这个弟弟,早就在不知道什么时候,陷得比沼泽还深。
沈知礼吸了口烟,烟雾缓缓吐出,模糊视线,“三年前我不懂,后来念念离开那天,我懂了,你为何执着于查十年前沈家的案子。”
为了沈念。
仅此而已。
俩人谈话以沈义宏和老部下寒暄完下楼为结束。
沈家的餐桌上人好久没这么全。
沈义宏坐正中央,沈知礼夫妇挨着孟菀音坐。
对面是沈念,幸好有小侄女陪她坐旁边,再旁边是沈知序。
俩人之间正好被小侄女隔开。
沈知序回来,沈义宏孟菀音都很开心,饭桌上说了不少的话。
孟菀音提起来还觉得无语,数落,“以后终于一家团圆了,真不知道当年抽的什么风非得调去海城。”
“你懂什么,”
沈义宏哼了声,看向沈知序,明显赞赏的眼神,“这次海城做的不错,既然回来了,好好做。”
沈知序“嗯”了声,“既然父亲说做得不错,有奖励吗?”
“...”
这话一出,沈义宏和孟菀音对视一眼。
沈知序面上不着调,实则做事低调沉稳,也不怎么居功,像今天这样倒是少见。
沈义宏饶有兴趣,“想要什么奖励。”
沈知序视线掠过沈念,漫不经心开口,“想和您要个人。”
对面的沈知礼&温滢:“...”
orz。
应该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吧?
沈义宏还没说话,筷子碗盘碰撞的声音将餐桌所有人的视线吸引过来。
沈念头皮发麻,幸好碗里的汤已经喝光,她将碗扶正,抱歉地看向沈义宏孟菀音,“爸爸,妈妈,我吃饱了,想上楼了。”
孟菀音皱眉,“怎么这么快就吃饱了?吃这么点,你二哥刚回来,不在楼下多待一会儿?”
“待什么,我又不是动物园里的动物,还需要被她看?”
“...”
“你不说话憋不死,”
孟菀音没好气,去看沈念,这才发现沈念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诶,念念,你脸怎么这么红。”
孟菀音说完,沈知序跟着侧眸。
视线落在女孩泛红的颊,湿润的眼。
极力忽略掉那道从侧方看过来的炙热眼神。
沈念吸了吸鼻子,“就是着了凉,有点儿感冒,妈妈,我回房了,想睡觉。”
“睡觉前记得吃点药知道吗?房里有药吗?”
孟菀音对着沈念已经离开餐桌背影喊道,还是有些不放心。
沈念脚步停下,回答完孟菀音,上了楼。
沈义宏在一边开口,“这两年念念除了周六日回家,其余时候都是在学校住校,早就能独立了,不用你操心。”
孟菀音哼了声,“既然在家我总要关心孩子。”
“我还不希望她那么独立呢,看着心疼,当初要不是你非得掺和念念和蒋家那孩子,念念还不至于去南城。”
“...”
沈义宏无奈,“我那也是为了她好。”
孟菀音哼声,“我不管,除了你的人脉和利益,念念的喜欢也很重要,幸好当初蒋家对这门婚事也没那么乐意。总之现在才大学,还有时间挑挑,多谈几个男朋友,看哪个不错了你上手培养培养不也一样?”
“...”
沈义宏觉得跟妻子说不通,是培养的事?
是必须门当户对!
说到这里孟菀音发愁,“怎么两年了念念也没谈个男朋友?按理说京大那么多学生,优秀的也不少,我们念念那么漂亮,又优秀,肯定很多人追吧,怎么也没个动静呢。”
能为什么,因为您儿子看得严,您女儿不想谈呗。
沈知礼腹诽,开口问父母,“念念未来男朋友如果家世,人品,样貌,能力都不错,你们就一定同意?”
孟菀音嗔了他一眼,“当然,找女婿不就看重这几样,何况还都有,而且念念还喜欢,为什么不同意?”
“不仅同意,还要把对方抓紧了,赶紧领证结婚生小孩。”
“...”
沈知礼嘴角抽了抽,暗忖别到时候看见亲儿子变女婿开始反悔了。
顿了两秒,对着母亲高深莫测道,“那到时您别反悔。”
沈知序斜了沈知礼一眼,懒得掺和。
将餐巾折好放到碗盘右边,看向父母,“我上去看看她。”
“你还没说要什么人?”沈义宏叫住沈知序。
离开餐桌的身形稍顿了下,沈知序转身,卖关子,“到时候您就知道。”
沈念回到卧室,撕开药剂包装,趿拉着拖鞋去热水器里接了杯水。
中药剂被热水冲开,淡淡的药香氤氲在鼻尖,她端着放到床头柜上。
回到床上半躺着闭目养神。
明明回家的路上困得快睡着,现在一点也不困,甚至有越来越清醒的架势。
迷迷糊糊困意来袭的时候,忽然敲门声响起,一个激灵。
沈念睁开双眼,摸了摸床头柜的杯子,还是热的,散发着汩汩热气。
屋内飘满药香。
敲门声还在,沈念下了床打开门。
是沈知序,他换了身衣服,干净的黑衬衣,同色系休闲裤,一身黑的打扮,清矜贵气。
眼镜摘了,更衬得那双眼雪一般的清冷淡漠。
此时落在她面上,沈念没来由的心有些慌,“二...二哥?”
“感冒了?”
沈知序淡淡看了她一眼,问。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随意向上挽着衣袖,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腕间精致的表盘露出来。
沈念视线跟着移到上面。
眸眼微怔。
那是她走之前用了自己银行卡里大半的钱送给他的腕表。
抬眼看向男人,从她回家看到他,一个小时,这是两人第一次单独交流。
他对她,神情态度,看上去太过自然。
她自问做不到如此,摸不透沈知序的意思,沈念心底惶惶不知所措。
握紧了门把手,女孩眼睫微垂,轻轻“嗯”了声。
“不打算请我进去?”
“...房间没收拾,不太方便。”
沈念整个纤细的身影堵在门打开的间隙里,往一边移,想关门。
“不方便?”
沈知序没让,单手撑在门上,她轻易动不了。
他淡淡瞅着她,轻声哂笑,“之前你主动亲我赖我床上不走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不方便?”
“我也还没问你,沈意凝,”
男人看着她,眸光冷淡地哂笑,“你这算是什么。”
一时没反应过来。
沈念抬眼,看向沈知序,“嗯?什么?”
沈知序戴着腕表的左手稍抬,看向她的目光浸满凉意,薄唇吐出冰凉字眼,“嫖完自己哥哥的小费?”
“...”
男人神色冰冷, 犹如冰封的蓝色海水,层叠翻涌看不见底。
沈念愣了愣,两年不见, 终究陌生几分。
明明知道了解有关他的一切。
他们之间, 却终究因为曾经那段不见天日的情感,被家庭亲情无形的阻隔桎梏,变得疏离。
她极力忽略掉心底油然而生的, 那抹难言的酸涩感。
红唇轻轻撇了下, “这算小费吗?好贵呢。”
把她银行卡大半的钱都花没了好不好。
沈念哼地一声, “而且我看你戴得也挺乐意的。还有,二哥,你不能这么妄自菲薄,怎么能是嫖呢。”
男人眸色沉下来, “这是重点?”
“不然重点是什么,”
沈念握紧了门把手,装作听不懂,抬手打了个呵欠,“我困了, 想睡觉。”
“喝药了?”
男人手腕一转,手背覆在她额头,眉心轻折, “有些烫。”
专属于他的体温, 说不清谁的体温更烫, 混杂着淡淡的苦橘子味儿晕进鼻腔。
记忆像是被唤醒,那些亲昵的, 缠绵的,比这体温更炽热的。
有一瞬间的恍惚。
还好发着烧, 脸颊本来就是红的。
沈念摇头,“还没,低烧而已,”
她抬眼看向沈知序,捏紧了指尖,“你走了我就喝。”
沈知序盯她半晌,忽地笑了,“威胁我?沈念,如果是两年前,这个法子或许对我还管用。”
沈念默不作声几秒,“那现在呢?”
沈知序淡淡瞅着她。
撑开房门进了沈念的卧室。
沈念都没反应过来,沈知序就进了她卧室。
气死了!臭男人,一点没有分寸感!
沈知序站在门口往里一点的位置,整个卧室的布局和摆设映入眼帘。
混乱的床铺,被子胡乱散着,床上衣服横七竖八。
沈念上周出门逛街,买了不少东西堆在房间各个角落。
一周没回来,和阿姨说了不让收拾,害怕找不到。
然后,就成了现在这情况。
沈念着急忙慌地跑到床边,将床上胡乱扔着的内衣睡衣收起来,在手里一团,塞进了被窝。
回头,遇上男人略带促狭的眸光,有些恼,埋怨的语气,“我说了没收拾,你非要进来。”
“哦,”沈知序点点下巴,语气松散,“我以为你在骗我。”
“毕竟,”他像是刻意地一顿,幽深的眸落向她,“像这类似的事儿你干过不少。”
“...”
呼吸停顿一瞬,沈念装作没听到,细指往床头柜一指,“你看,我已经冲好药了,准备喝完就睡了。”
逐客令下得很明显。
沈知序像是没听到,目光掠过她,慢条斯理地打量这间卧室。
这是沈知序第二次来沈念卧室。
明明几十平不小的空间,他一来,身形挺拔,清冷的气质带着淡淡的侵略性,空间好像凭空缩小一倍,显得逼仄。
呼吸都不畅。
沈念脚步往后退,离沈知序远了些,“爸爸妈妈还在下面。”
“爸妈在下面怎么了?既然念念打算继续把我当哥哥,”
轻嗤一声,沈知序脚步微转,寻了个椅子,眉眼一耷,看到上面物品,停顿了下。
沈念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啊啊啊,要命,竟然漏了这里。
那是她上周新买的内衣,浅色蕾丝边的,拆开包装随手放在椅子上。
她赶忙走过去,将上面的收拾到衣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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