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魇师(黎青燃)


当真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
谢玉珠迷神了一刹那,继而在心里骂了一声:呔,长得这么合我心意做什么!
“城主大人来此有何贵干?我大师父、二师父和林雪庚现下都不在客栈里,我也不知道他们在何处,你改日再来吧。”谢玉珠谨慎道。
卫渊微微一笑,说道:“谢小姐怎么确信我是来找他们的呢?”
得了,卫渊是来找她的。
醉翁之意不在酒,卫渊之意定然也不在她。
谢玉珠与卫渊对视片刻,叹出一口气来,她语重心长道:“城主大人,你之前说的那些话,我都认真考虑了。但我还想多活几日,这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变回策玉师君的,你也没必要天天来催我吧?”
“哈哈哈哈……”
卫渊闻言忍俊不禁,他摇头笑道:“我不是来催你的,我是来陪谢小姐的。”
“什么?你陪我?”
“卫某说过愿配合谢小姐,完成谢小姐的一切愿望。既然有幸得谢小姐青眼相加,谢小姐如今又来不及喜欢他人,那卫某自当奉陪。”
谢玉珠十分迷惑:“……难道你喜欢我吗?”
卫渊笑而不语。
谢玉珠狐疑道:“你不会真是想跟未来的策玉师君套近乎吧?”
卫渊仍然笑着,他并未回答,转而说道:“今夜正好我得空,谢小姐想做什么、想去哪里,卫某都可以陪谢小姐一起。”
谢玉珠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打量了卫渊一遍。
她脑中鼓角齐鸣,关于卫渊的各种故事来回打转,关于林雪庚的、关于秦嘉泽的,关于此人如何笑里藏刀杀人不见血的,在她的脑子里滚起雪球来。
然而那雪球又卷进鬼市戒壁之下的景象,他在漫天灰烬里,俯下身来对她说:“谢小姐,愿意相信我吗?”
豫钧城的新春红灯笼下,他笑意盈盈道:“你这一生烧你自己的命,何须照耀世人呢?”
谢玉珠沉默地凝视卫渊半晌,突然伸出手来指着卫渊道:“你要是认真的,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卫渊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谢玉珠便大踏步走下台阶,伸手直接把卫渊的手牵住,手掌旋转间十指交扣。
“今日既然卫城主有空,那天上城的那些个机密禁地,最好是只有你能进出之处,便全陪我走一遍吧!”
谢玉珠豪气干云道,一脚踢开她脑子里那滚得热闹的雪球。
想那么多干什么?她还能存在多久都不知道,指不定从天而降个什么事儿,她就摇身一变成策玉师君了,怎么能用她如今万分宝贵的时间犹豫不决?
也不知卫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算有一口毒药,毒死了她待策玉师君杀回来也能报仇雪恨。
谢玉珠一旦下定决心,就变得步履轻快落落大方起来。
她甚至微笑对卫渊说道:“你这手很温暖,手指长而不柴,就是扳指很硌人,下次别戴了。”
卫渊先是惊讶,继而笑得意味深长。他任谢玉珠牵着他,甚至翘起拇指把扳指拿了下来,再握住她的手。
谢玉珠说想要去看天上城机密之地,卫渊也不推辞,真的带她穿过一重重秘密法阵,直抵天上城地心深处。
终于从法阵中出来时,谢玉珠抬头遮住眼睛。
只见光芒退却,她与卫渊站在一条广阔而明亮如昼的长道中,四壁皆是石头,一扇窗户也没有。
而这里正站着一个身着黑袍面目模糊之人,这人仿佛是在等待卫渊,说道:“城主,有消息说天裂……”
黑袍人听声音该是个年轻女子,她一见到谢玉珠声音就停了下来,眼神移到她与卫渊交握的手上,目光逐渐深沉。
谢玉珠敏锐地察觉到危机,心中警钟大作,她立刻对那黑袍姑娘道:“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语塞一瞬,继而愤慨道:“对,就是你想的那样!这家伙在外面勾三搭四的,他不检点!你好好管教他!”
“哈哈哈哈,谢小姐误会了,她只是我的下属。”卫渊笑道。
“你胡说!下属怎么会用这种眼神看我,她就差没揍我一顿了!”
他们争执之间,那个黑袍人果然目光不善地盯着谢玉珠,她慢慢把兜帽摘和面巾摘下,云淡风轻地吐出石破惊天之语。
“因为我是你姐。”
谢玉珠目瞪口呆,她转过头瞧着面前这熟悉无比的面容,正是扶光宗的青年才俊,谢家长女谢玉想。
她结巴道:“大……大姐?”

谢玉珠怎么也没有想到, 她竟在此地与久未谋面的长姐重逢。
她更没想到,她在扶光宗修行多年的大姐,本当与灵匪势不两立, 竟成了天上城十二使之一的朱雀使。
由此谢玉珠不由得醍醐灌顶, 怪不得她被困天镜阵时, 她长姐会料事如神, 把解缚石留给她二哥助她脱困。
谢玉珠受到的冲击过于强烈,以至于她站在那流传千年的珍宝——浮空界碑前时,仍然未能完全回过神来。
她要说来机密之地,卫渊竟领她直抵核心,来到了浮空界碑所在之处。
只见这地心之中竟然辟出一块高堂,一块巨碑在高堂中顶天入地, 四四方方如同玉质, 碑体半透明, 镌刻着重重叠叠复杂的咒文。蓝光穿越碑身往来涌动,仿佛其中有血脉流转。
它巍巍高立,映衬着碑下之人渺小如芥子,碑底蔓延出密密麻麻的灵脉法阵, 沿地面朝四壁而去, 如同树根盘亘交错,没入土壤岩石之中。
这座美轮美奂,令人惊叹的天上城全仰赖于它, 它是这一切神奇的源头, 是这座“仙境”的心脏。
谢玉珠仰头惊奇地看着这灵力浩荡的圣器,不由得心神震撼、感叹出声。然而她刚刚感叹两句, 便觉如芒在背,嗖嗖发凉。
她回头一看——她长姐果然一身黑袍抱着胳膊, 站在不远处笑眯眯地看着她。
谢玉珠不由得一哆嗦。
卫渊将她的神情看得分明,这罪魁祸首竟还笑起来,揶揄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谢家六小姐,居然如此畏惧长姐?”
“……你还敢说!”
谢玉珠气不打一处来,她压低声音道:“卫渊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机密之地是谢小姐自己想游览的,而且这手,我记得也是谢小姐自己要牵的。”
卫渊伸出他那只褪去扳指,干干净净的手,悠闲地晃了晃。
谢玉珠被噎了一噎,继而瞪他道:“……我才用了几分力气?你这么个大男人,难道还没有力气挣脱吗?”
“卫某已经说过,愿满足谢小姐的一切愿望,只是牵牵手而已,我自然不能拒绝。”
“……说来说去,你这巧舌如簧的混蛋,就是存心要看我笑话!”
谢玉珠看着卫渊那副游刃有余的表情,心中蹭蹭冒火,愤而提起他的衣襟,前前后后来回摇晃。
这堂内除谢玉想外,驻守的其他黑袍人见状纷纷惊诧警觉,卫渊一只手背在身后,示意他们不必紧张。
卫渊在谢玉珠的摇晃里浑不在意地哈哈大笑,伸手从袖子里提出一只乾坤袋,悬在谢玉珠的眼前。
“这是给谢小姐的。”
谢玉珠停止摇晃,狐疑地看着这只乾坤袋:“这是什么?”
“皇上近来赏了我一批各地上贡的贡品,我从中挑挑拣拣,不知道谢小姐喜欢什么,索性就多拿了些。譬如西域的蜜果,北边的乳糕,京塘的莲藕,岭南的橘红等等。”
“……怎么都是吃的?你想做什么,要贿赂未来的策玉师君吗?”
卫渊把她的手拉过来,将那乾坤袋放进她的手中,笑道:“这是为我嘲笑谢小姐而赔罪,谢小姐不喜欢,那卫某以后便尽量不笑了。”
谢玉珠怀疑地盯着卫渊,只见卫渊偏过头去,对她身后说道:“谢小姐无心游览,后面便由你来陪这位贵客吧,朱雀。”
“……”
她长姐道:“是,城主。”
这边谢玉珠终于落在了她从小到大,最害怕的长姐手里。另一边地面之上的天上城,林雪庚和她二师父却正在天上城的灯火辉煌中,满街寻找她大师父。
温辞手里攥着个只剩下半壶的酒的酒壶,酒水晃荡声伴着铃铛叮当作响。
他咬牙切齿道:“叶悯微!你到底跑到哪里去发酒疯了!?”
谢玉珠此前说这客栈里谁也不在,不知道他们都干什么去了,乃是她正巧错过了她师妹与二师父的一场兵荒马乱。
这事儿还要从温辞傍晚醒来时说起。
这几日叶悯微总是守在他床榻边,温辞一睁眼便能看见她弯起眼眸,笑着对他说:“温辞,你醒啦,睡得好吗?”
今日温辞睁眼时床边却空空如也。
温辞第一反应是怀疑叶悯微又热情退却,整理过她的记忆,而后又觉得他大概想得太过严重。
她应该只是白日里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全情投入以至于忘却外物了。
那时温辞嗤笑一声,道:我便知道她日日来候我只是一时兴起。
然后他便不以为意地活动筋骨,下床穿衣。他出门时却正好撞上林雪庚,从她口中得知叶悯微早已回客栈等候他醒来。
温辞这才觉得事情奇怪,他问林雪庚道:“她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吗?”
林雪庚摇头,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她给你买了许多吃食,还有一壶酒。”
温辞挑眉道:“一壶酒?”
如今这壶在房内桌上发现的酒——一切的罪魁祸首正被温辞攥在手里。
这米酒清香入口清甜不觉烈,却后劲十足,没点酒量的人一口气喝半壶定是要烂醉如泥。
“你给我买酒,自己喝这么多做什么?对自己的酒量没有一点儿数!”温辞怒道。
如今的情形看来,叶悯微多半是喝下自己买的酒,从而酩酊大醉不知去向。
可此前叶悯微从没醉酒过,温辞也不知道她醉酒是个什么模样,又会闹出什么事情来,心中焦急又担忧。
天上城满街灯光亮如白昼,温辞乘着梦境中召来的羽翼从天上城中掠过,穿越高楼间相连的廊桥,与空中飞翔的舟车擦肩而过。
街上车上的人们纷纷驻足看去,高声惊呼。
如今天上城鱼龙混杂,其中不乏魇师。竟还有缺心眼的魇师跟上温辞,说见他魇术了得十分佩服,想要与他切磋交流。
来人不知道这正是他们的祖师爷,话还没说话就被温辞抬手掀翻,铃铛急响之间夹杂着温辞的怒言:“滚开!”
街上人头攒动,却不见叶悯微的身影。温辞愈发急躁时,他耳边吊坠摇曳,终于传来林雪庚的声音:“巫先生,我找到师父了。”
那羽翼在空中转了个急弯,嗖然如剑飞往浮于空中的农田之中。
温辞赶到之时,只见那农田越有十亩之大,上悬一颗明珠照得地间明亮。看样子这里刚刚收获过一轮庄稼,地里只余草杆,浑土术慢慢地在地间涌动翻土,而吞鱼跟在后面抛种子。
叶悯微端正地坐在那田地里,拿着枝条在地上画来画去。她发丝被照得泛起银光,便如从前昆吾山上,披着一头银发心无旁骛地演算时那样。
一切看起来风平浪静,她根本不像是喝醉了。
林雪庚正站在叶悯微旁边,凝神看着她在地上画的东西。
温辞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收起魇术走到她们身边,问道:“叶悯微,酒是你喝的吗?你没醉吗?”
叶悯微却恍若未闻,只是俯身继续画着。林雪庚转过头来,指着地上的图案道:“我觉得师父是真的醉了。”
只见地上不再是排列整齐的数字符号,竟画满了圆圆的大头人。
温辞沉默片刻,问道:“她画的这是我吗?”
林雪庚道:“我觉得应该是。”
言罢林雪庚识趣儿地后退一步,说道:“人既然已经找到,那后面的事便交给巫先生了,雪庚暂先回去客栈,若有需要再用传音术联络。”
须臾之间这广阔的田野上便只剩下温辞与叶悯微,唯有夏日的蝉鸣聒噪,和树枝划开土壤的窸窣声。
温辞在叶悯微旁边蹲下,目光在她画的大头人和各种古怪的图案中扫视一遍,稀奇道:“叶悯微,你这又是在算什么?”
叶悯微终于开口说话,她看起来仍然不像是个喝醉的人,说话条理清晰又平稳,语气十分认真。
“我在算怎么让温辞相信我,让他原谅我。”
……真不愧是叶悯微,喝醉了便暴露本性。
温辞嗤笑一声,继而撑着下巴耐心地看她一行行地画下去,也不再追问,等着看她会算出个什么答案。
她那些奇怪的图案洋洋洒洒写了二三十行,把土地都翻了一遍,写着写着手突然顿住了,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温辞淡淡道:“算出答案了?”
“把温辞关于我的记忆消除,再从头开始。”叶悯微慢慢说道。
温辞眸色一暗。
叶悯微却突然直起身来,拿袖子把自己前面认真算的东西都擦掉,一边擦一边自言自语。
“不对,我算错了,重新算一遍。”
她擦除的动作缓慢又细致,神情严肃,好像对这个答案极不满意,要把它们全消除干净似的。那洋洋洒洒的图案于是又重新归于别无二致的土壤。
温辞问道:“怎么,你不想让他忘记你?”
“不可以,温辞不可以忘记我。”
叶悯微笃定地嘟囔道:“他要记得……我也要记得……”
“记得什么?”
“温辞、谢玉珠、苍术、林雪庚、卫渊、阿严阿喜、孙婆婆、宋椒。”叶悯微边说边画,很快便在地上画出一长串大头人。
眉毛竖起来的是温辞,泫然欲泣的是谢玉珠,裹了一只眼睛的是苍术,拿了烟杆的是林雪庚,脖子上有印子的是卫渊。不能说画得很好看,但特征分明。
温辞瞧着她画出来的大头人们,终于笑起来,他说道:“所有这些人,你都要记住吗?”
“嗯。”
“等你找回魇兽,你的脑子放不下这么多记忆怎么办?”
“我会找到方法放下的。我不可以再忘记,不能伤害他们,他们都很宝贵。”
叶悯微严肃地回答。
温辞凝视她片刻,突然挨近叶悯微亲吻她。
就像从前在昆吾山上的亲吻,会将叶悯微从演算中唤醒一样,这个吻也将她唤回神来。
叶悯微怔了怔,懵懂地抬起眼睛看向温辞,仿佛终于认出他是谁,眉开眼笑,说道:“温辞,你醒了吗?睡得好吗?我们今晚要做什么呢?”
温辞挑眉道:“今晚尽顾着找你了。”
叶悯微不甚明白,她目光迷离,偏过头道:“那我能抱你吗?”
温辞点点头,叶悯微就张开手臂挂在他的脖子上。她说道:“我今天买了许多吃的和酒……嗯?我把它们都放到哪里了?”
温辞拍拍叶悯微的后背,他道:“吃食不知道,酒大半是进你肚子里头了。”
“走吧,我们回去,你得好好睡一觉。”
温辞将叶悯微背起,她便自觉地抱紧了他的脖子,头埋在他的颈间。
从梦魇中召来的羽翼再次出现,叶悯微伏在温辞的背上从天上城上空掠过,耳边风声萧萧,眼中一切迷离不清。
“好多灯……水有滔天之势,灯垂不夜之光……水能涴浊以扬清,灯可除昏而破暗……苍术背过的诗……苍术……叶麓原……我的兄长……”
醉意进一步加深,叶悯微终于开始像个喝醉的人那样,迷迷糊糊地口齿不清了。
“铃铛……有铃铛的声音……是温辞……温辞在哪里……太阳落下去……温辞就要醒来了……”她又模模糊糊说道。
“哈哈哈哈……叶悯微,你堂堂万象之宗,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
叶悯微的呼吸声在温辞的耳畔清晰绵长。温辞想,她的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她看见灯火时会想起叶麓原,听见铃铛时会想起他。
仿佛有一些人住进了她的身体里,将要与她共存一生。
连同她所看见的这个人世,这个崭新的世界一起,与她共存一生。
“我还没算出答案呢……”叶悯微嘴里嘟嘟囔囔。
“……你还记着你那算题呢?”
铃铛伴着笑声清脆作响,温辞最终压下嘴角,努力以漫不经心的语调开口。
“别算了,叶悯微。”
“你这么聪明的人,不是早已算得答案了么?”

天上城地面上的这场骚动终于平息, 而地下却仍然热闹。
浮空界碑光芒流转之前,谢玉珠正与她长姐相对而立。她长姐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眸含笑, 仿佛在等谢玉珠主动交待。
谢玉珠干干笑道:“大姐, 你什么时候开始帮天上城做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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