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魇师(黎青燃)


“重要的是,你是我妹妹,至少现在还是。妹妹哭成这样一心想要做的事,哥哥怎么能不帮呢?”
谢玉珠不知所措,她低声唤道:“二哥。”
她手上脚上的地缚环应声而落,谢玉珠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谢玉宁牵着手,从窗户中一跃而下。
“好嘞,爱哭鬼,咱们走吧。”
晴空里一道天雷直劈观星阁而去,岛屿周围的湖水荡起一丈高,大地震颤,声震四方,无数人向观星阁看过去,只见观星阁竟然烧起蓝色的大火。
策因仿佛终于松了一口气,汗从他的额头滑落至脖颈,他捏紧双拳,仿佛在忍受蚀心刻骨之痛,只见他的手臂上缓缓出现一道天谴戒印。
他低声道:“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此人以策玉的命运相挟逼他争命,献出自己仅剩的眼睛,最后也不过是在命运这庞然大物面前,做出一些最为微小的改变。
苍术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
星谶终于心满意足地再次沉睡。苍术的右额上出现一道疤痕,一路向下穿过他的右眼,红色咒文随之浮现在疤痕两侧,和他失去光彩的眼睛里。
殷红鲜血顺着疤痕一路流淌,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我要的就是那其一。”
苍术低下头笑起来,他那枯瘦虚弱的身躯抖动,仿佛有什么在他的胸膛里无声激荡。
他慢慢说道:“谢玉珠将消失,策玉师君将重返扶光宗,但不在今日,今日她将得自由。”
“叶悯微将困于深渊,但那不是结局。”
“叶悯微终会归来。”

第072章 天道
星谶再次沉睡后, 观星阁内所有星辰又恢复如初,星光在策因与苍术之间缓慢规律地飘动,仿佛亘古寂静。
策因凝视着苍术, 神色愈发冷峻。
此人想要凭借星谶改天道, 竟蛰伏如此之久, 十几年前将星谶赠予他, 一步步铺路以至于今日。
苍术究竟和策玉或叶悯微有什么关系?他费尽心机不惜以自身献祭修改天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可知自己做了什么?策玉师君与叶悯微事关千千万万生灵,事关这世间大局。天机如此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也敢插手其中?”策因愤怒道。
苍术只是在星海中安静地仰头站着,片刻之后转回头来, 那天谴戒印的新伤鲜血淋漓。
他说道:“方才忘记同尊上说了, 在下许久之前便听力尽失, 读唇语以交流。现在双目已盲,无论您说什么,在下都听不见了。”
然后他慢慢转过身来,一步步朝策因走去。
“不过在下能猜到尊上想要问什么。这个答案说来话长, 其实您不该问我, 您该去问问天道。若是您问了,便自然能看见。”
“您会看到这灵器之乱将愈演愈烈,持续七十年之久。仙家、朝廷与灵匪互相争斗, 一切将被摧毁再重立, 硝烟遍及九州四海,生灵涂炭, 民不聊生。”
顿了顿,苍术微微一笑:“原本如此, 不过今日之后,尊上若再去算算,这乱局应该已经缩短了二十年。待我死时,还能够再缩短二十年。”
策因一时间有些怔然,惊诧道:“你怎么确定……”
苍术继续道:“天道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我只是渺小凡人,即便是凭借星谶,所能撼动之事也不过毫厘。所以我自然要寻找代价最少,却能够最大程度改变天道的契机。”
“说来最为漫长而耗神的,反而是这数十年寻找契机的过程。”
“你……”
苍术落落大方地张开手臂,展示自己满身的天谴戒印,道:“是啊,这便是探路的代价。百年以来,我接近这世上最欲念深重者,为他们的欲望卜算天机。而我亦借他们的求问窥探天机,一步步将碎片拼凑成完图,得以掌握天机的脉络,寻得契机。”
“今日凭借星谶所改动的,便是我寻找到的契机,是那可动全身的一发,是策玉师君和叶悯微的命运,也是她们身后,这世上所有星辰的轨迹。”
苍术终于站在策因面前,他立于观星阁的浩瀚星海之间,如同星河一般不见来处也不见归处,令人难以想象他一生的轨迹。
苍术闭着那双鲜血淋漓的眼睛,思索片刻,道:“您还会有什么疑问?我还有什么没说的吗?”
“言而总之,在下是一个由他人好运与天谴缝合而成的怪物,所以您这次被我设计,也不要觉得沮丧。”
“毕竟人,总是比不过怪物的。”
苍术说完这句话,突然如树木倾倒一般跪倒在策因面前,策因听见他微弱的声音。
“最后一次观星竟是与您一起,哎呀……可惜啊……我的老人参和灵芝熬好了吗……烦请尊上给我服下,吊一吊在下的命……今日在下还不当死呢……”
在他细碎的絮叨之中,策因迷茫道:“你为何要如此?”
苍术明明听力尽失,却仿佛心有所感,轻声一笑。
“要怪就怪头一次逼在下算天道的那家伙,谁让他逼在下看见了呢。既然已经看到,总不坐视不理吧。”
说完话,苍术便彻底歪倒,落在策因身边。
他太过瘦弱,此身有价值之物已经被悉数榨尽,仿佛没有重量似的,倒在地上的声音轻飘飘如同一声叹息。
策因怔愣半晌,震惊与迷惘在他的胸腔中来回激荡,最终他只吐出一句话。
“……疯子。”
此时此刻的碧霄阁下正是一片混乱,叶悯微与温辞踏过所有高墙,杀尽所有挡路的影人,终于站在此处。
天镜阵的高墙已然齐齐落下,从四处赶来的扶光宗弟子们将他们包围其中。即便他们闯过天镜阵来到碧霄阁下,带谢玉珠离开也并非易事。
众人戒备时,碧霄阁中竟有一道白光闪过,谢玉宁与谢玉珠从碧霄阁上跃下,正正好好落在温辞与叶悯微身边。
所有扶光宗弟子都哗然大惊,纷纷喊着谢玉宁的名字,问他在做什么。
那平日里偷懒耍滑的谢玉宁高举谢玉珠的手,对叶悯微说道:“万象之宗想带走我妹妹,不想让她变回策玉师君,是不是因为从前跟我们师君有过节,以此报复她?”
全身被血染得斑驳的叶悯微偏过头去,她说:“我没这么想过。”
温辞哂笑道:“谁管策玉师君。我只问谢玉珠,徒弟,你要不要跟我们走?”
夕阳已尽,天际一片黯淡的蓝色,灯火的光芒在叶悯微与温辞身上跃动,仿佛深海与火焰在此地交汇。二人身上染尽鲜红,筋脉泛起莹莹蓝色光芒,暴露在外的伤口正渐渐愈合。
谢玉珠眼眸一颤,继而泪如雨下,忙不迭地点头:“大师父二师父!我想你们!”
谢玉宁便将她向前一推,叶悯微接住踉跄而来的谢玉珠,谢玉宁则转过身去,站在了他们身边。
“谢玉宁!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这是叛教!”
谢玉珠的视线被她的二哥和她的师父们所遮挡。她看不见人群的表情,在那些痛骂与威胁中,她听见她二哥的声音,却不是回应那些人,而是对她所说。
“别哭啦,你还是生气的时候好看。”谢玉宁的声音一贯懒洋洋。
“方才我说的许多话,都是逗你的。其实是爹让我来看你,他没让我劝你什么,只说你一见我就能打起精神。看看,到头来爹还是最爱你,不过他也有他的难处,你别怪他。”
“既然选了这条路就好好走,别回头,别看我也别看谢家,我们自然会好好照顾自己。”
谢玉珠抓着她二哥后背的衣服,鼻头一酸,又没忍住眼泪。
这灯火幢幢的夜色,双方对峙的胶着局面中,忽而从远处传来一个声音:“放他们走吧。”
“尊上!”
“策因师叔!”
谢玉珠从她二哥和大师父之间探出头去。明月初升,只见那些重重叠叠,不见边际的白袍向两边让出道路来。策因从中缓步走来,他神情冷淡仍然仿佛亘古雪山,身边的弟子则扶着一个人。
那人歪倒在白衣修士身上,隐约可见从低垂的头上落下血滴,他伸长的脖子上、垂落的手臂上遍布诡异骇人的伤疤。
“这是……”
谢玉珠惊诧出声,便听她二师父沉声道:“苍术。”
顿了顿,温辞眯起眼睛:“你对苍术做了什么?”
策因冷然道:“你该问问他都做了些什么,恐怕你我都只是他的棋子,便连他自己也是他的棋子。”
策因抬起手来,灯火映照间他的手臂上缠着一段白布,苍术便从那修士身边飞起,如一只没有重量的布袋子落在温辞身边。
温辞伸手接住苍术。
扶光宗人纷纷劝说策因,策因却摆摆手让他们安静。他的目光在被包围的叶悯微、温辞、谢玉珠和谢玉宁身上缓缓移动,平静道:“他们今日会带走谢玉珠,但终有一日,谢玉珠会变回策玉师君。”
“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万象之宗、梦墟主人,你们今日所为是否值得?”
叶悯微望着策因,她安然答道:“这不在于时间,而在于意愿。玉珠当然可以变回策玉师君,不过那要在她想做策玉的时候。”
策因沉默不语。
那日灵台湖波涛汹涌,扶光宗中金光大盛,震颤不已,又有天谴劈下观星阁,是扶光宗几十年不遇的大劫。
策因最终将策玉的魇兽送给谢玉珠,说等她归来的那一日。然后目送梦墟主人、万象之宗、他失却记忆的师姐和那前朝的神相大人远走。
那些身影消失在天际之后,策因回头看向人群之中的谢玉宁。
碧霄阁下一地狼籍,谢玉宁并未与万象之宗他们一同离去。此时他已经丢下手里的剑,自觉地跪在地上,神色就像每次挨罚一样愁苦中又透着漫不经心。
策因仿佛透过他看见了观星阁里的苍术,同样明知结局如何,却仍要肆意妄为。
策因沉默一瞬,道:“此事我不再深究,你废去修为,离开扶光宗吧。”
谢玉宁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拜倒在地,说道:“多谢尊上。”
这似乎是谢玉宁进扶光宗以来,朝他行过的最真心实意的一个跪礼。
策因摸摸自己手臂上那道隐隐作痛的天谴戒印,转身而去,对身边之人说道:“我要闭关,待季安回来,让他代行宗主之责。”
一旦受天谴便有厄运缠身,至少十年不散,他不能将厄运带给扶光宗。
他无法想象那个浑身布满天谴的家伙到底是如何存活至今的,那人一生恐怕是生不如死。
策因此生奉天命而行,即便占术独步天下,此前也未惹过一次天罚。
竟也有人,已知命运无常,却仍倾尽所有,以伶仃枯骨与天争命。
离开扶光宗的叶悯微、温辞、谢玉珠与苍术一行人也非大功告成,一帆风顺。四人刚出灵台湖,在一座破庙中落脚,温辞便先倒下了。
他原本在众生识海边缘就已经服过伤药,此来天镜阵又在一日内连接服药两次,方才在碧霄阁下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末。
刚刚推开庙门温辞便吐出一口鲜血,嘲雀鸟笼掉落在地,他摇晃着向前栽倒,叶悯微拉着他的手将他抱住,同他双双跪倒在地。
温辞的头落在了叶悯微肩膀上,谢玉珠则慌忙地把苍术安置在荒草堆上,再过来搀扶温辞。
叶悯微却道:“你一个人扶得起来温辞吗?”
谢玉珠无措地摇头。
叶悯微叹息一声:“再有两个时辰,我的药性反噬也要发作了。我们要赶快离开此地。”
她抬起手腕,腕上的万象森罗散开,蓝光闪烁快速旋转。
恰在此时,破庙外传来马蹄声,哒哒声踏破寂静。叶悯微与谢玉珠抬眼看去,破败的大门外一群人策马而来,其中还夹着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
以这辆马车的富贵程度,竟连谢家也比不上。
他们停在破庙前,最前面那匹白马上坐着位清俊优雅的公子,从马上悠然地跳下,走到马车边,恭敬地撩起车帘。
银白月光下,车帘里依稀坐着个端庄的女子,车厢的影子落在她身上看不清面目,她肩膀上还停着一只小鸟。
“终于见到各位了。”那小鸟嘴里竟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一路人马明显是冲他们来的,谢玉珠心中震惊,高声道:“你是什么人!”
小鸟咯吱笑起来,说道:“我的名字,你们早已说过千百遍了吧。”
“我姓苏,我叫苏兆青。”

第073章 苏宅
这半日内发生了太多事情, 实在超过谢玉珠的承受能力,她只觉应接不暇,脑子嗡嗡作响。
她迟缓地想起, 她二师父曾借用“苏兆青”之名大闹魇师盟会与宁裕, 因为这位闯过梦墟全部梦境的魇师从未在世人面前出现过, 因而不易被戳穿。
不曾想这向来低调的苏兆青正主, 居然在此时找上门来了。
更未曾想到,苏兆青并非来找她二师父算账的,而是来向她二师父报恩的。
谢玉珠环顾四周,这房内的瓷器桌椅都是上百年的古董,竟也拿出来让他们随意使用。一边的炭火将房间烘得温暖,狻猊形状的香炉里升起袅袅白烟, 是极难得的瑞麟香。
更被说那些描金画银的摆设, 无不透露出“富贵”二字。
这正是苏兆青的府邸。
谢玉珠只觉恍如隔世, 她被关在扶光宗的日子便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一样。
她再慢慢低头看向身边柔软而宽阔的床铺,上面躺着她的两位师父。
她大师父勉强撑到踏入苏宅,便也和二师父一样吐血晕倒,不省人事。
苏兆青一力担下了照顾他们的责任, 苏家的仆役们马不停蹄, 把苍术、温辞与叶悯微扶到房间里歇息。大夫刚刚在另一个房间给苍术诊完脉,此时又跑来给温辞与叶悯微诊脉。
老大夫捋着胡须说苍术的病症着实诡异,他看不明白。但叶悯微、温辞二人的症状倒是明显, 用药强行提振身体, 以至于体内虚耗亏空,需好生进补静养。
介于苍术、温辞与叶悯微接连倒下, 作为四人之中硕果仅存的独苗儿,谢玉珠不得不挑起大梁, 装出一副镇定自若、当家做主的样子。
她缓缓转过头望向房里的人,马车里匆匆一瞥的女子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房内除了仆役之外,只有一位三十岁上下面目清俊的公子——和他肩膀上的小鸟儿。
小鸟儿朗声道:“几位没有大碍就好。”
谢玉珠瞧瞧这只小鸟儿,再瞧瞧这位公子,将“镇定自若”在心里重复了七八遍。
所幸这位公子先开口解释道:“兆青身有不便,只好以此鸟代为传声。这是她以魇术从梦魇里召出之物,它所说之话便是兆青的意志。如此相见确实失礼,还请谢小姐海涵。”
谢玉珠连连说没有,她向这位公子和鸟儿拜谢,说道:“多谢苏姑娘与公子相助……啊,还不知公子姓名?”
男子还礼,温和地笑道:“在下蔺子安。”
谢玉珠迟缓的脑子转了转,她还保持着弯腰行礼的姿势,双目圆睁地抬起头来。
“您是蔺子安,蔺先生?西河苏家的那位蔺先生?这么说苏姑娘是……西河苏家人?”
怪不得这苏宅如此富贵!
这天下姓苏的人何止千万,浩如烟海的苏氏之中,最有名的当属西河苏氏。
西河苏氏是传承五代的大茶盐商,富甲天下,有天下金银半出苏家之盛誉。谢家虽富,与苏家相比也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然而天不作美,上一代苏家家主子女多夭折,长到成年的只有一位女儿,老家主便招了一位女婿入门。待老家主过世时,竟不顾自家的各个苏姓兄弟子侄,指名要这位赘婿接手苏家生意。
这女婿不是别人,正是她面前这温和优雅的男子,蔺子安。
不过传闻里蔺子安与“温和”这两字可沾不上边。
他说到底姓蔺不姓苏,老家主一去世苏家旁系便闹翻了天。然而此前默默无闻的蔺子安竟雷霆手段,不出三年便站稳脚跟,平息了苏家的纷争,甚至将多年来生意中饱食终日的苏家人们清洗一遍。
甚至有几脉苏家旁系,全家都叫他送进了大牢里,此人手段不可不说狠厉。
虽说此后苏家生意蒸蒸日上更胜从前,但大家都议论这苏家怕是要姓蔺不姓苏了。
在关于苏家的各种闲言碎语、传闻轶事中,那老家主唯一的女儿,蔺子安的妻子始终面目模糊,无人知其名。
谢玉珠惊诧道:“所以苏姑娘便是……”
蔺子安直起身来,笑道:“在下的妻子。”
顿了顿,他补充道:“也是这苏家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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