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萧家还有更大的变故,出现在两人婚后。
姜沐言看着面带愁容的陆巧,脑中灵光闪现,往前一步追问道:
“娘,爹爹为何急着给我定亲,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陆巧看着神色焦急的姜沐言,不想让她跟着担忧,柔柔一笑温和道:
“没发生什么事,你不要瞎操心,只是因为你及笄了,所以娘和爹爹才想给你定亲。”
姜沐言见陆巧面色柔和,神情舒缓也坦然,不像是有什么事的样子,稍稍放心了一些,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她既担心萧家出事,也担心自己家出事。
不过陆巧提醒了姜沐言。
她确实该着手绣嫁衣了。
不论变故出现在姜家还是萧家,今年年底她极大概率会嫁给萧南瑜,嫁衣再不绣就来不及了。
陆巧疑心姜沐言频繁出府之事,因谈论到她的亲事而轻轻揭了过去。
但姜沐言走后,陆巧独自一人坐在房中,担忧着担忧着,又想到了她频繁出府之事。
且陆巧想着想着,心头猛地一跳。
“她不会是旧情未断,出府私会陆承彦了吧?”陆巧喃喃自语着。
被自己想法吓到的陆巧,转瞬又安慰自己。
“不会的,不会的,阿彦此前还要准备科举应试,哪有那么多时间和她私会。”
且在陆巧心中,姜沐言不是这么没分寸之人。
和男子私会这种事,且还是频频私会,姜沐言身为姜家嫡长女,自幼饱读诗书,端庄温婉,贤良淑德,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自己吓了自己一跳的陆巧,抬手轻抚着自己心口,安慰自己惊吓过度的心脏。
她的女儿断然做不出那种事情。
陆巧刚安抚好自己狂猛跳动的心跳,转瞬又有一个念头蹦出来。
陆承彦没时间私会姜沐言,万一姜沐言私会的是其他男子呢?
一刹那间,陆巧的心脏再次狂跳起来。
“万一阿言喜新厌旧,私会别的情郎……”陆巧自言自语着,心声脱口而出的瞬间,她又连忙摇头,“不可能!不可能的!”
陆巧继续自我安慰,她女儿不是朝三暮四的人。
且姜沐言往日除了陆承彦,也没和其他男子走得近些,断断然不可能有别的情郎。
退一万步讲,姜沐言就算是有别的情郎,自幼熟读女诫的她,也不可能做出频繁私会情郎之事。
陆巧心慌不已的起身,在房中走来走去。
她不能自己吓自己,肯定是她多想了。
且她和姜文櫆从来没说过,不让姜沐言嫁给意中人。
若姜沐言不喜欢陆承彦了,移情别恋有了其他意中人,大可以私下告诉她。
若是门当户对的郎君,她和姜文櫆肯定会成全姜沐言的。
姜沐言根本就没必要瞒着她私会情郎。
肯定是她担心过度,自己多想了。
陆巧自我安慰许久,最后下定决心,得尽早把姜沐言的亲事定下来。
不管她心里是否还惦记着陆承彦,不管她是否移情别恋了,都得断了她莫须有的念头,让她彻底安分下来,安心待嫁。
陆巧心里选择相信姜沐言,觉得姜沐言不会大逆不道的私会情郎。
但念头冒出来之后,就跟生根发芽的种子一样,不是她忽略不去想,种子就不会生根发芽的。
陆巧思来想去,将绿蕉叫了过去。
绿蕉心里紧张不已,但她嘴严,不论陆巧怎么问,都说姜沐言出府只是去买东西,并没有见什么人,也没有什么异常行为。
陆巧见完绿蕉,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又将刘泉叫了过去。
刘泉不是马夫,但姜沐言每次出府,给她赶马车的一直都是刘泉,这有点可疑。
“刘泉,我记得你跟着王管事做事,什么时候开始还帮着大小姐赶马车了?”
陆巧端坐于主位,主母威仪气场不小,刘泉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回夫人,去年入秋之后,小的开始帮大小姐赶马车。”刘泉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马车出入有专人专册登记,这个事他隐瞒不了。
“你替大小姐赶马车,都去过些什么地方?”陆巧语气平缓,就似平常问话一样,并没有审问一样咄咄逼人。
跪在地上的刘泉,额头抵着地板,心里明白。
大小姐的事,还是让人怀疑了。
“去过城南的墨斋书肆、胭脂铺、首饰铺子……城北的……小的就记得这么多了。”
刘泉将姜沐言去过的铺子都念了一遍,其余的一字不提。
“除了这些地方,大小姐还去过什么地方?”陆巧又问。
刘泉状似想了一会儿的样子,摇头道:
“没有了,大小姐去铺子里买东西,小的就在门外等着,大小姐没去过别的地方。”
姜沐言每次出府,刘泉都赶着马车拉她去城南离醉巷的梨园。
可梨园二字,他是打死都不敢说的。
他曾跪在姜沐言面前发过誓,只忠诚于她。
“你抬起头来。”陆巧蹙眉看着跪地磕头,一直没有将脸抬起来的刘泉。
手心因紧张而冒着细汗的刘泉,缓缓抬起头。
陆巧打量他片刻,才又问:“大小姐出府,都见过什么人?”
“大小姐在铺子里见过谁,小的并不知晓。离了铺子大小姐就上马车,小的没见大小姐见过什么人。”
刘泉只说自己能说的,不该说的一字不提。
他也没有一味包庇姜沐言。
他没有跟着姜沐言进入铺子,若他一口咬定,姜沐言在铺子里也没见过可疑之人,反倒会让陆巧起疑。
刘泉的回答和绿蕉差不多,没让陆巧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陆巧上下审视刘泉两眼,又道:
“相府有好几个马夫可供使唤,你又不是马夫,为何大小姐出府独独要你赶马车?”
这个问题有些致命,刘泉手心一下收紧。
“回夫人,大小姐的贴身丫鬟绿蕉是我亲姑姑,姑姑曾说,大小姐出嫁之时,夫人有意将我一道陪嫁过去替大小姐管事,姑姑让我闲时多替大小姐办事,我便自告奋勇给大小姐当马夫了。”
这个说辞是刘泉早就想好了的。
他是个老实人,老实人说老实话才不会让人怀疑。
他的所作所为有讨好姜沐言之意,但下人哪有不讨好主子的,主动给主子做事不是错。
陆巧审视了刘泉好几眼,越看他越像个老实人。
脑子稍微灵活一点的下人,哪会姜这些话说给主子听。
但陆巧当初定下刘泉给姜沐言陪嫁,也是看中他老实。
绿蕉也是个老实的,但绿蕉提醒刘泉要在姜沐言面前多露脸,倒是有点出乎她意料。
陆巧又问了刘泉一些事。
刘泉的回答没露什么马脚,但他走出陆巧的院子时,风一吹后背直发寒。
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姜沐言很快知道,陆巧将刘泉也叫过去问话的事了。
她的心往下沉了沉,她出府次数太多,被母亲怀疑了,这可不太好。
好在绿蕉和刘泉嘴巴严,没被陆巧问出什么来。
母女二人,陆巧担心姜沐言私会情郎,坐立不安。
姜沐言在扶摇阁也坐立不安。
同一天里。
萧南瑜夜不归宿,被宋令贞怀疑。
姜沐言频繁出府,也被陆巧怀疑。
但两位夫人目前也只是怀疑,没有任何证据,也从未想到过,他们二人私底下会搅和在一起。
这一天之后,姜沐言和萧南瑜默契的收敛很多。
姜沐言不敢再出府。
担心母亲夜里突然送宵夜的萧南瑜,也没再夜闯姜沐言闺阁。
风平浪静的好些天后。
云雀楼。
杜景和友人吃酒玩乐。
他对姜沐言和萧南瑜,以及梨园两个双生子的好奇心,就一直没有消减过。
奈何没有人能给他解答疑惑。
就在这一日,他在云雀楼的雅间里吃着酒,姗姗来迟的一个友人说,上楼时遇到了萧南瑜。
“谁?萧南瑜?在哪儿?他也在云雀楼?”
杜景激动地音量一下拔高,连连追问着刚进入雅间的友人。
友人不明白他为何激动,点头道:
“在,我刚在楼梯上看到他了,他正在下楼。”
这是要走啊。
“你们先吃着,我去去就回。”
杜景抛下一句话,起身就往外走。
众人看着他火急火燎跑出去的背影,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小侯爷这么急着逮住萧家大郎?怎么回事?萧家大郎欠他银子了?”一友人疑惑道。
“萧南瑜怎么可能跟小侯爷借钱,小侯爷跟他借钱还差不多。”又一人道。
“不是催债,小侯爷怎么这么激动?”
“谁知道,小侯爷过完年之后,就一直很关注萧南瑜的行踪,跟追美貌小娘子似的,天天都要打听萧南瑜在哪里,一心想要去见他。”
“我也觉得奇怪,小侯爷什么时候和萧家大郎关系这么好了?”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小侯爷和萧家几位郎君关系都挺好的,他小时候就经常去镇国公府蹭饭吃,那是打小的交情。”
友人的议论杜景听不到,他一路急追下楼,终于在云雀楼门口拦住了萧南瑜。
“萧兄!你等等!”
跑得气喘吁吁的杜景,一把扯住缰绳,不让翻身上马的萧南瑜离开。
萧南瑜骑在马背上,俯视着张着嘴呼吸的杜景,眉梢微挑道:
“杜兄,你怎么这么喘?”
“还不是为了追你!”杜景没好气道。
萧南瑜的霸气剑眉又挑起一分,明知故问道:
“是吗?杜兄追得这么急,不知杜兄有何急事?”
“……”杜景一口气堵在胸腔,差点没被憋死。
萧南瑜这小子蔫儿坏,他为了什么事急急追下来,萧南瑜会不知道?
“萧南瑜!”杜景咬牙切齿的瞪着他,“我不管,今日你必须把事情给我说清楚!”
他好奇了这么久,被弄得心痒难耐,萧南瑜怎么也得给他一个交代。
“今日我没空。”萧南瑜冷静如常的拒绝,“改天我再找杜兄,定让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少糊弄我!你半个月前也说改天找我,你什么时候找过我?”
杜景怕萧南瑜突然骑马离开,抓着缰绳的手又紧了紧。
“我真的很忙,确实一直没空找杜兄。”萧南瑜面色不改的解释道。
“我才不信你!”杜景冷哼一声,“现在就回云雀楼,你跟我说清楚再走。”
“我现在真没空。”萧南瑜摇头拒绝。
“少骗我!你给我下来。”杜景伸手想将萧南瑜拽下马。
萧南瑜随手一挡就挡开了他的手,正色道:
“杜兄,圣上要我即刻入宫,你确定要拦我?”
杜景心头一跳,皇帝要找的人,他哪里敢拦。
萧南瑜身旁的另一匹马上,是他的小厮,小厮对杜景道:
“小侯爷,圣上口谕要大公子即刻入宫,侯公公登镇国公府大门没见到大公子,我这才赶来云雀楼找大公子。”
杜景抓着缰绳的手松了一松。
萧南瑜扯过缰绳,双脚一夹马肚,策马离开直奔皇宫。
杜景望着他英姿飒爽离开的背影,气得一跺脚。
他好不容易逮到萧南瑜,结果萧南瑜要入宫面圣,气死他了。
萧南瑜入宫整整两个时辰,一脸凝重的回到镇国公府。
他一回到镇国公府,等候他多时的唐斌,快步迎了上去。
萧南瑜看他一眼,心领神会的走到廊下无人处。
唐斌跟过去,小声对萧南瑜道:
“公子,有人在暗中调查萧家。”
萧南瑜负手而立,挺拔的身姿清贵至极,傲骨嶙嶙,问:“谁?”
“陆家。”唐斌道。
“陆家?”萧南瑜眉心微蹙,侧眸看向唐斌,“陆承彦还是陆尚书?”
有人会暗中调查萧家,萧南瑜并不意外。
但怎么会是陆家呢?
“不太确定,但应该是陆大公子。”唐斌又道。
发现陆家突然调查萧家,唐斌不敢耽搁,立马就来告诉萧南瑜了。
他们暗中所做之事和陆家无关,按道理说陆家不该插手才对。
萧南瑜沉思片刻,蹙起的眉头缓缓松开。
不是陆如纪暗中调查萧家,事情应该就还好。
陆承彦调查萧家,估计和萧家之事无关。
他曾说过,要和陆承彦公平竞争。
陆承彦应该是对姜沐言还是没死心,科举完有空了,就开始调查他了。
陆承彦调查他,那姜沐言那边呢?
陆承彦是否也暗中调查过她?
萧南瑜刚松开的眉头又微微蹙起。
他这边,陆承彦肯定查不到什么,但姜沐言那边不好说。
万一陆承彦查到梨园……
萧南瑜负在身后的手暗暗收紧。
不行,入夜后他得去一趟相府,得提醒姜沐言,最近须谨慎行事,这段时间她还是别去梨园了。
“派人盯着陆家,有任何异动立即通知我。”萧南瑜低声吩咐唐斌。
“是。”唐斌应声。
夜幕降临后。
萧南瑜等到子时,整个镇国公府万籁寂静,所有人都睡下之后,他穿着一袭黑色劲装,悄无声息的翻窗离开自己房间。
自上一次夜不归宿被宋令贞盘问,他安分守己了好些天,一直忍着没去找姜沐言。
姜沐言这些天也没去梨园,他已经好多天没见到她了。
陆承彦暗中调查萧家之事,正好给了他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借此再次夜闯姜沐言闺阁。
姜沐言的闺阁,萧南瑜闯过多少次他自己都数不清了。
熟门熟路的翻窗进去,室内黑魆魆的,一片安静。
他走到床榻前撩开幔帐。
原以为姜沐言在沉睡,却意外看到了她在黑暗中睁着的眼睛。
“……你没睡?”萧南瑜错愕了一瞬。
他翻窗进来,她没动一下,连均匀的呼吸都没变,他以为她睡得香甜。
“起夜刚躺下,还没睡着。”
姜沐言纤细的双臂撑着床铺坐起身,认认真真的对萧南瑜道:
“你来的正好,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第98章
对于萧南瑜的夜间探访, 姜沐言已经习以为常到,听到窗棂处传来的细微响动,连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更别说是被他惊吓到了。
“我也有件事想跟你说。”
萧南瑜很自觉的在床榻边沿坐了下来。
“你先说。”姜沐言挪了个姿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 滑落到腰际的被子也被她往上拉扯了一下。
“还是你先说吧, 我这说来话长。”萧南瑜道。
“我这也挺长的。”姜沐言叹息一声, 接着道,“我频繁出府, 我娘好像怀疑我了。”
绿蕉和刘泉被陆巧叫去问话之后,这些天姜沐言安安分分的待在相府, 陆巧那边也没再有什么动静。
风平浪静的好像就过去了。
但陆巧先是盘问她, 后又是绿蕉和刘泉,肯定是怀疑她什么了。
陆巧虽然没有问出什么,可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姜沐言并不清楚。
萧南瑜眉心微动,这么巧?
“上次来找你, 我被我娘发现夜不归宿, 她心里估计也起疑了。”萧南瑜道。
这可能就叫祸不单行。
“啊?你也被你娘怀疑了?”姜沐言杏眸微睁,“梨园的事她还不知道吧?”
如果宋令贞知道了梨园和两个小家伙,应该会找上门来,陆巧肯定也会知道的,陆巧知道后也肯定会质问她。
陆巧没有来找她,说明萧以星和萧以舟还没曝光。
但陆巧和宋令贞都怀疑她和萧南瑜了, 姜沐言就有种梨园岌岌可危,随时可能被发现的惊慌感。
“暂时还不知。”萧南瑜用了暂时二字, 可见他也觉得梨园现在很危险。
“我娘盘问了绿蕉和刘泉,她肯定是怀疑什么了, 所以这些天我都不敢出府,之后我也得表现的安分些,最近怕是不能再去梨园看望两个小家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