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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年代文里男扮女装(卿言何欢)


“到时候让男知青那儿也出两个,”郭蓉捧着碗道:“没有光让咱们上场的道理。”
“可不就是,”陈月儿跟着笑了下。
“我还没见过拉小提琴的呢,”王薇身子微微前倾,“能听一下吗?”
她说完又微垂了头,摸下耳朵,“要是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不知是不是心气儿被消磨了太多,王薇的性子逐渐就成了这副更圆通的模样,不论什么时候总要给彼此留下点儿余地。
不能说不好,但也不能说太好。
“有什么不方便的,”宋尔没听出对方话里的余音,放下搪瓷缸子站起来道:“也就是拿个琴盒的事儿。”
他说完朝着屋子走去,没多久就抱着一只黑色漆皮的盒子走了过来。
盒外的漆面多少有些掉色,瞧着光泽也暗淡许多,应该是用了太久导致的,但剐蹭却很少,看得出来主人很爱惜。
打开锁扣,一把深棕色的琴身缓缓露了出来,即便阔别许久,仍像守礼的绅士般静静躺在那里。
“我本以为、来这里后除了保养,可能都不会再把这把琴拿出来的,”宋尔指尖落在弓弦,声音微落。
郭蓉是头一次见这玩意儿,小提琴诶,她就只听说过,“诶,宋盈。”
宋尔听到这个称呼,微愣,反应了下才道:“怎么了?”
“我能摸摸吗?”
郭蓉天性就带点儿鲁直,觉不出这个要求的冒昧,她看着这把从没见过的琴,眼底泛出点儿光亮来,带着自己对未曾接触过的世界的憧憬。
王薇在旁边轻轻拉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旁边传来一句,“可以的。”
她抬目望过去,正正瞧见宋尔一手握住琴颈,一手托住琴身、小心把琴拿出来往前递,“你试试?”
郭蓉手掌在衣裳上擦了下,这才很轻的在侧板上碰了下,只一下,就收回了手。
宋尔看着她谨慎的动作,不由道:“碰不坏的。”
郭蓉冲她摆了摆手,“还是算了,我总觉得不安心,这样就够了。”
宋尔见她不摸了,这才收了回去。
“想好要拉什么了吗?”
陈月儿问。
宋尔取下琴弓,在弦上轻划了下,大概是还没调音,声音有些“呲”,他轻笑了下,点点琴弓道:“应该是想好了。”
“应该?”
陈月儿抬了下眉,“是还没确定曲子?”
“也不是,”说到喜欢的东西,宋尔的眸子里从一开始便掬满了笑意,“主要是我没怎么练过这首,不知道好不好听。”
陈月儿叫他的话拉起了点好奇,“什么曲子啊?”
只没等宋尔开口回她,又马上抬手制止了,“算了,你不要说,直接拉出来,我听听看能不能猜出来。”
宋尔也觉得这样更有趣,点点头说“行。”
他低下头找好每根琴弦对应的弦轴,拨动的同时另一只手寻摸熟悉的音高,下颌微敛,骨节有力,带着不同于寻常的专注。
郭蓉觉得自己真的有点儿奇怪,看着这么无聊的场面竟然也看进去了,觉得宋盈还挺好看,怨不得周臣喜欢,她现在也挺喜欢的。
等宋尔停下来的时候,忙问:“好了吗?”
宋尔应了声,熟练的转过琴身搭在了肩膀,轻盈的、好像原先已经做了千百次这个动作,随后微微侧头,下巴抵住腮托,执弓起手。
一调乐音随之而起。
并非舒展柔和的曲调,也不是急弦如雨的炫技,开篇便给人深沉浑厚之感。
气势磅礴而豪气。
带着种横扫千军的力量。
陈月儿听着熟悉的旋律,先是跟着哼了哼,随后不觉就唱了出来,“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①!”
三句循环往复,一遍要比一遍更辽阔放荡。
哪怕没听过的人,听过两遍也绝不会记不住,郭蓉和方婷婷她们三个在听过之后也跟着和了起来。
几人聚在一起,奏完了这场《大风歌》。
宋尔长时间没有碰琴,其实技巧上是有些生疏的,可心中却酣畅淋漓,他抬起眸,眼睛里一簇一簇,俱是光亮,“怎么样?”
“好极了,”陈月儿大声鼓掌,简直要把手都给拍红了。
郭蓉她们的反应也差不多。
“这是我听过最好听的歌儿,比外国那些好听,”许是情绪的激荡,王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还晕着些红。
宋尔叫她们这一通吹的没忍住笑了出来,“别是敷衍我的。”
“纯是肺腑之言,可别冤枉我们,”陈月儿佯装生气。
“就是啊,我可从不骗人的,”郭蓉从前对宋尔的观感就是个病秧子,但今天看了她拉琴之后,心里又觉得这病秧子还挺厉害的。
宋尔嘴角的笑没法往下落一点,“你们还想听什么?”
陈月儿可不和她客气,“茉莉花会吗?”
“总听我妈唱,哪能不会?”
宋尔笑着反问一句,随后再次起了调子。
窗户外面的兄弟俩听着从屋子里传来的婉转旋律,都不觉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最后还是江荀更快反应过来,他放下斧子走到他哥旁边道:“哥,他拉的还挺好听的。”
江柏说“是”,然后站那没挪脚。
“那晚上能让咱们尔尔也给我拉一首不?”
部队里其实也有文艺兵,定期组织的还有演出,但江荀觉得还是自家人拉的更好听点儿。
江柏听着江荀的称呼,眉毛皱的死紧,“尔尔?”
江荀没觉得这个称呼有什么问题,“直接叫大名也太生分了,这样可不亲近点儿吗?”
“别叫这个,”江柏生硬的道。
江荀心里觉得他哥未免太过小心眼,一个称呼有什么的,但面上还是应了,“那待会儿等她们走了,哥你帮我说下?”
“自己去,”江柏拒绝的毫不留情。
江荀:“……”
他看着他哥冷酷无情的侧脸,很真诚的问:“哥,我真是你弟弟吗?”
江柏道:“你也可以不是。”

即便江荀对他哥向来没什么脾气,可听到他说这话,还是没忍住捏了下拳头。
只是打也打不过,想了想,又把拳头给松了。
本以为乐音还要响上一会儿,可奏完这一曲后没多大会儿陈月儿她们就相继走了出来。
江荀看了眼他哥,见他没有送客人的意思,只能自己走了过去,“怎么不多待会儿?”
郭蓉看见他后,控制不住的瞥了一眼方婷婷,旁边的王薇瞅见这一幕,曲肘往她身上来了一记。
郭蓉被提醒后,也知道自己刚刚的行为有些得罪人,就没再乱看。
陈月儿倒是没像郭蓉那样,在面对谢放以外的人时,从来都落落大方,“盈盈的身体不大好,刚刚拉完琴后颈子那红了一片,我们让她好好休息下,也好养足精力。”
江荀听了她的话后,点点头道:“那我送你们。”
“几步的路,哪儿犯得着,”陈月儿笑着说。
江荀在外面待了这么久,不至于连这点儿待客之道都弄不明白,“你们是宋盈的朋友,来这一趟儿总不能怠慢了,走吧。”
话间既透出对宋尔的重视,又待她们足够尊重。
陈月儿想拒绝也托不出话音,只能应了声好。
几步路的功夫,话题大多围绕在宋尔身上,寥寥几句并也不能尽数说清他在这里的情况,更多的是叫她们这些朋友放心。
短暂相处之中,眼神始终中规中矩,没有半分不该的落在方婷婷身上。
等跨出门槛,身后的门也合上了,方婷婷才终于抬目,她望着湖水般澄净的天空和不停变换的流云,长长的吐出口气,也吐出了那口噎在心中的遗憾。
死心其实并不难,只要对方不给一丝希望。
从这一点上看,江荀至少是一个坦荡的男人。
陈月儿站在旁边道:“会难受吗?”
方婷婷摇了摇头,“我与江荀、非要说的话大概只能用两个词形容,萍水相逢、一厢情愿,他当然……很好,体贴英俊、行事周到,可再好……”
“他不喜欢我。”
“以后……都不会了,我还是我。”
“是,你还是你,”陈月儿听着她的话,面上终于露出了舒朗的笑,“不过,除此之外,你还有我。”
方婷婷也笑了,“是,我还有朋友。”
没什么比这要更好的了。
郭蓉不大能理解她为什么能从几天前矫情到现在,但有王薇在旁边看着,只敢在心里嘟囔几句。
江家小院。
江柏等人离开后,打开屋门走了进去。
里面的宋尔正张着手、要把琴盒盖上。
“刚刚、拉的是什么曲子?”
男人转身合上门道。
宋尔转脸看去,“前面的还是后面的?”
江柏说“都有。”
宋尔合上琴盒的动作顿住,没回答,只是道:“过来下,好吗?”
江柏对宋尔的话,除了对他身体不好的很少反驳,因此“嗯”了声后就走了过去,只抬步前想到江荀说完听宋尔拉曲子的话,顺手就把门闩给插上了。
宋尔等他坐下,重新拿起小提琴架在了肩膀,看模样是又要拉琴。
江柏忙起身制止,“你朋友刚刚说你脖颈都叫艮红了,先别拉了。”
“就这一回,”宋尔往后退开一步,含笑眨了眨眼,灵动的春水便从他眸间蘸开了,“随我好吗?”
屋子里既没开窗,也关上了门,光线比起外面要昏昧不少,可在这样的暗淡的微影下,他的模样仍那样惊姣鲜明,像一笔浓烈至极的油彩画。
江柏启唇、想叫他爱惜身体,可他一直都知道,在宋尔的坚持面前,他总是愿意让步的,片刻后、才道:“那待会儿找毛巾敷一敷。”
“都听你的。”
得了允许后,宋尔唇角微扬。
江柏听见那句“都听你的”,唇角不觉也跟着翘了下,尽管知道事实不是这样,可又没法去控制自己的心情。
怔然的当晌,乐音已经再次响了起来。
既不是先前偏壮阔的曲子,也不似后面的婉转多情,而是要更明快些,听来轻盈而洒脱,柔和又带点儿欢叙感。
是他最喜欢的那一小段。
江柏仰目,专注的望着他。
望着他舒展的眉,柔软的发。
时光在这一尾空间里刹住了脚。
不知多了有多久,宋尔才轻轻的睁开眼睛,“这首曲子叫《良宵》,代表……”
“我遇见你,很高兴。”
他的话音也轻,轻的仿佛没有重量的羽毛在心上不经意扫了下。
江柏望着宋尔,望着站在那里挺拔清然的少年,目中是极力压抑的、却又压制不住的光,几近热烈痴迷。
这样热忱的目光,如果宋尔还有一丝感知力,那他就绝不会感受不到,握着琴弓指节颤了颤,唇角稍紧,“江柏?”
男人没应声,他坐在那,想到宋尔那天微微逃避的态度,抬手覆住了自己的眼,“很好听。”
声音低哑,好像说出这句话就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
宋尔放下琴弓,捏着手指、许久也没说话,也没敢看他。
沉默,却也莫名焦灼。
而屋子外面等了好一阵的江荀在刚开始听到里面又拉起琴的时候,想到已经没外人了,就准备进去听听。
可一推门,才发现根本就推不开。
家里就三个人,宋尔除了洗澡的时候锁门基本没碰过门闩,他又在外边,干这事儿的人是谁他闭着眼睛都能猜出来。
在外面找了一圈,果然没看见他哥。
回到门口,想到他哥在里面独自一人听宋尔拉琴,把他这个弟弟不知道忘到了哪里,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嗤”。
这也太离谱了吧。
他怎么说也是亲弟弟啊。
难道就不配听哥哥的心上人拉个曲子吗?
简直不是人。
要不是顾忌着他哥可能会出来打他一顿,江荀现在就能拍门而入。
一直等乐音停下来,他才憋着口气抬手敲门。
“叩、叩、叩……”
力道很有些大,显见的带着怨气。
也正是这一阵叩门声惊醒了里面的两人。
宋尔陡然回神,明明手心里都是汗,却紧紧攥着没去擦,“门是……锁了吗?”
江柏“嗯”了声,“我去开。”

他从鼻子里出口气后,开始兴师问罪。
可江柏的眸色却是淡淡,并没对江荀的话生出什么反应来,“多久?”
“小半个钟了都,”江荀到现在都觉得气的不得了,可再细咂摸,又有种都是一家人怎么不带我的委屈。
偏偏江柏在除了宋尔之外的事情上,向来就关注不到那些,甚至还觉得他敲门敲的不是时候,“怎么没在外面多待会儿?”
江荀:“……”
他仔仔细细的盯着他哥看了看,发现他真的是这么想的之后,手指不受控制的抖了下。
被气的。
好啊,好啊。
非得这样是吧,那就别怪他开始互相伤害了。
江荀很快绕开他哥,径自跑到宋尔面前问:“尔尔,你想不想多了解我哥一点儿?”
宋尔还没从他这个稍显亲昵的称呼里回过神,就被这一句给弄愣了,“什么?”
江荀也不管他是不是应了,直接就道:“我哥小时候不是经常上山吗,他那会儿还逮不住什么东西,有一回还被獐子咬到了屁股,你去看就能见到他那里有……”
“唔……”江荀还没说完,嘴巴上就勒了只手过来,他反应快速的往后一击,随即脖颈转动,脱出了控制,“有几个窟窿眼似的疤。”
江荀几乎是梗着脑袋说完了这一句。
宋尔:“……”
他看着什么都敢说的江荀,就很想问他一句,你是只活到今天吗?
可嘴唇动了动,又没能出口。
江柏没去看旁边宋尔的反应,只是额上青筋突突的跳,他上前拽住江荀的衣领,堪称粗暴的把人拽了出去。
宋尔在后面看着,都替江荀担心,毕竟对方脸上的伤,到现在都没好全乎。
大过年的,万一再给人打出个好歹。
想了想,还是往前跟了跟,“江……江柏。”
男人动作微顿,侧身稍稍克制了一下语气,尽量平稳的道:“怎么了?”
“那个……我知道参与别人的家务事有些不大好,但……”宋尔转了转目,眸光落在被拉着衣领的江荀身上,委婉劝道:“过年的时候,脸上还带伤,好像不大吉利。”
“嗯,不会,”江柏说完之后,拉着江荀就出去了。
宋尔心下不是很安稳,可也不好再说什么,咬着下唇思索了会儿,忽的赶紧跑回屋子,揭开了点儿窗帘子。
隔着玻璃去看,两人已经打起来了。
一招一式,拳拳到肉。
看得人眼花缭乱。
宋尔觉得,自己恐怕挨不住俩个人的任意一拳。
因为这架势、真的不太像是留手了啊。
他趴在那,眼珠子跟着转来转去,脚尖也绷的紧紧的,紧张的不得了。
没多久,江荀腿上就被扫了一记,他连忙后滚一圈,再以手撑地,往江柏侧腰上踢。
宋尔倏的站起,一颗心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
好在男人旋身避了过去。
宋尔又长长舒出口气,他抚着心口,不敢再看下去。
伏在炕上倒了一会儿,这才慢慢的缓过来。
一直等到结束,才走出去。
迎面进来的是江柏,他右边颧骨带着点儿青,看着应当是被扫了一拳。
宋尔快步走过去,拧着眉道:“受伤了?”
“不重,”江柏微避开他的目光,“休息两天就没事儿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江荀在后面拖着步子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他脸上没多少伤,就是走路不大利索。
宋尔原先因为那一晚上的梦境,是很怕他的,可经过这些天的相处,逐渐的、就生不出太多抵触了。
毕竟眼前的才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会说话,有性格,还是……江柏的弟弟。
见他这么凄惨,没忍住问了句,“你……要不要紧?”
江荀被打了一顿后,清醒过来许多,那些气也差不多被消耗出去了,“没多大事儿,几天就恢复过来了。”
宋尔看俩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带了伤,提议道:“要不待会儿的饭,我做吧?”
“不用,”江柏直接就拒绝了,“厨房有刀有火,进去再碰着。”
“哪就有那样娇气了,”宋尔这样说着,但看他还是一脸不赞同,只好道:“那你把菜切好,我下锅,这总行了吧!”
江柏也知道宋尔是担心他,想要替他分担才这样的,心下微软,想了想最后还是同意了,“要是觉得不舒服就不做了。”
宋尔应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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