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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年代文里男扮女装(卿言何欢)


到堂屋的时候,饭已经摆上了。
仍是白菜大馒头和粥,唯一不同的是菜里没放辣子。
宋尔看着桌上清淡的粥饭,脚步却了一下,说不清心里什么感受,非要说的话,大概是傍晚醒来,发现一只总是迈着大步又很凶的老虎发现你吃不了生肉后,不仅没欺负你,还很费心思的把肉做熟了。
他低下头,苍白的唇上沾了点儿笑。
“过来吃饭,”江柏见他不动,喊了声。
“手上裹着毛巾吃饭不方便,我先去把手洗了,”宋尔道。
江柏“嗯”了声,“热水在桌下面的壶里。”
“好。”
这顿饭吃的很安静,宋尔却吃的比先前多很多,尤其是那道清炒白菜,几乎小半都进了他肚子。
从没见过她吃这么多的江柏担心晚上再不消化,收拾桌子的时候添了句,“肚子疼不疼?”
“不疼的,”宋尔仰着脑袋,乌黑的发顺着肩膀垂了下去,“就是觉得今天的白菜炒的好吃。”
江柏听到这句话,身形顿了下,却没开口为自己表功,只应了声就去洗碗了。
弄完这些,日头渐渐倒了下来。
趁着最后一点儿天光,男人把东屋给拾掇了出来,通上炕后,让宋尔搬了进去。
可喜提新屋的宋尔却迟迟没上炕,倒不是睡多了,就是觉得有点不对,他看了看新换上的被子,又掀开衣裳闻了闻自己,立刻捏了下鼻子。
有点酸。
宋尔回想了一下,自己好像自从来到这里,就没洗过澡了。
要是之前想不起来,或许还能对付一晚,但发现之后,身上就跟长了虱子一样,怎么都躺不下去。
只是都这个点儿了,不好再折腾,宋尔只能从自己行李里翻出一套衣裳换上。
这才勉强睡下。
可知青点却不似这里平静。
白天的时候就有几个人发现宋尔不在炕上了,可碍于昨天晚上的事儿一直没好意思开口,直到晚上了也没见人,才忍不住问道:“宋盈她不是生病了吗,怎么没在?”
“盈盈的身体在知青点受不住,周臣把江柏找来,接她去了家里住。”
陈月儿做着饭头也不抬的道。
问话的男知青一愣,“走了?”
“不走难道等着病死在这儿吗?”
郭蓉翻了个白眼。
那个男知青被怼的有些下不来台,“你说话这么冲干什么,又不是我不给她药的。”
他顺嘴秃噜出来的话,一下子得罪了两个有药却没拿出来的两个男知青,其中一个脾气耿些,听见这话也恼了,“是,药我有,但我有就一定要给吗?”
“凭什么?”
他到现在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人都自私,没人替他想,他就得多替自己打算。
他指着外面,“看见外面雪多大了吗?我们谁不是每天顶风冒雪每天都要干活、挑水、上工,一天天的熬下去,可她呢,就干那么一点儿活就躺床上了,我把药给了她,等我生病的时候怎么办,谁会给我?”
“是你吗?”
他看向陈月儿,“还是你?”
“你们会给吗?”
“昨天之前,当然会,”陈月儿站起来,不闪不避的看过去,并没因为对方声音大就怵了,“以后的事情我不管,我只看得到眼前,大家患难与共,我以为是可以交托后背的同伴,推心置腹的朋友,既然是朋友,为什么不给?”
这番话跟长了倒刺的鞭子一样直愣愣抽到了对方脸上,又刮下一大片肉,他脸色难看的望向陈月儿,“是,你仗义,我比不上。”
说完搬开板子就出了门。
吕英眼看着这场争执,一句话没说。
知青点的氛围一下子变得古怪又尴尬。
宋尔还不知道因为这件事引起了什么波澜,他睡到半夜,忽然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本以为屋子里有老鼠,可才坐起来就听一道陌生的男声道:“谁?”
宋尔脑子里一瞬间划过了很多想法,可最终都归究为了一句话,“江柏,有贼进来偷东西。”
刚喊出去没多久,门外就有了动静。
“咣当”一声,随着门被破开,屋子里的人再次开了口。
“哥,是我。”
门口的江柏还没什么反应,炕上的宋尔就忍不住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咳咳……”
江柏走过去给他拍了拍背。
宋尔才渐渐不咳了,“能不能……先把灯点一下啊。”
他现在还有些闹不清状况。
江柏“嗯”了声,只还没起身,屋子就亮堂了起来。
宋尔看过去,就见一个身形高大却笔挺的青年站在不远处甩了甩手上的火柴,随后转过身,露出了一双疏朗的笑眼,“哥,怎么样,我还没忘家里的油灯在哪放。”
江柏见到弟弟,脸上既没意外,也没显得多高兴,只“嗯”了声,权当回应。
青年却没怎么失望,似是习惯了这样的反应,他转目朝着屋子里最先发现自己的人看去,目光才及,便忽而怔忡。
少女穿着一身简简单单的红毛衣,正被兄长抚着背往下顺气,从他的角度看过去,仿佛被揽在了男人怀里。
想到战友给自己写的那封信,青年已经有了七八分预感,这个人就是他哥借钱的原因,“家里多了个人,住的还是我的屋子,哥不跟我介绍一下吗?”
江柏除了在宋尔面前,其他时候话并不多,“这是宋盈,往后住在家里。”
青年没问对方为什么会住进来,因为他知道江柏的性格,就算开口,也问不出什么,等了等,见他哥介绍完就不吭声儿了,只能走近些道:“你好,我是江柏的弟弟,江荀。”

可回想了一下,自己又好像确实不认识这个人。
“嗯,”江荀瞧着宋尔似有所觉的样子,眉梢微扬,“我哥和你提起过我吗?”
“没……没有,”宋尔很确定这一点,可也就是没有才让他觉得奇怪。
他垂下头,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望着对方弯下的笑眼,不由得打了个颤。
电光火石之间,脑海里回溯到了下乡前一晚的梦境,江荀……江荀……
他记得……宋盈的男人就叫江荀。
可……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他下乡的村子里、竟然会遇到男主的哥哥。
这怎么可能呢?
太离奇了。
宋尔心神不定的想。
“别咬了,”江柏按住她的手道。
宋尔“啊”了声,他怔怔望着自己被咬呲儿的指甲,似是仍没回神,“什么?”
眉目间是掩不住的茫然,眼底更是不知何时爬上了三两分惊惶。
江柏语气放轻,“是刚才被吓到了?”
宋尔不知道该怎么说,吓到确实是被吓到了,却不是他想的那种,一定要说的话,大概是被命运裹挟的恐慌感。
即便故事已经改写,可想到自己曾经的结局,宋尔还是会怕,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腿。
是好好的,没有断。
“我……”
他抬目,对上江柏攒起的眉,低声道:“是我……胆子太小了。”
江柏看向把人吓住的江荀。
只是回自己房间的江荀:“……”
他站在那,想开口解释一下,但看看明显不是跟他一头出气的他哥,又看了看旁边情绪不对的女孩儿,很有眼色的拎上了自己的行李,“哥,那我俩睡一屋?”
江柏“嗯”了声,“你先过去。”
江荀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自觉明白了什么,利索的提着行李出去了。
江柏留在那又陪了宋尔一会儿,等她好些了才回屋子。
等上了炕,旁边立刻伸出个头来。
“哥,她是嫂子吗?”
江柏的回应是直接往他头上盖了一下,“别胡说。”
他没收力,疼的江荀差点儿喊出声,“不是哥,你轻点儿,那她为啥住咱家?”
江柏道:“地震之后村子里很多房子都塌了,知青点也是,她身体不好,我就把人接了过来。”
江荀听完咂摸了下嘴,半点儿不信,他哥这个人他不说有八九分了解,三分的了解还是有的,对人寡情,他妈小时候对他俩都不咋地,没爱正常,可怨啊恨啊多少也该有点儿,但人死的时候,他哥还去上工了,好像几个公分都比给他妈抬棺材重要。
要说他哥对宋尔是同情心作祟,他只能当笑话听听,对方从来就不是愿意和人交际的性子,可上次竟然在县上找人借了钱,为了谁可想而知。
“哥,我是你弟,能不能坦诚点儿?”
江荀对他这种遮遮掩掩的行为表示谴责。
江柏只觉得耳朵炒的慌,“外面还有个狗窝,不想睡我送你去那。”
江荀听着他哥冷冷的话音,立刻把嘴闭上了,倒不是旁的,主要是他哥一向说到做到,说把他送过去就送过去,不打商量的。
江荀还不想自讨苦吃。
只他们这里是睡下了,宋尔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抱着被子,手指在被子上不停的抓啊抓,跟烦躁的猫似的,根本控制不住。
一边逃避的想:这不是真的,世界哪儿会这么小,一边又让自己别心存侥幸,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
过了许久,才稍稍平复下来。
他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不然当初也不会想出代替姐姐下乡的法子,麻烦既然已经到跟前了,就得解决,放着不管只会让事情更糟。
宋尔假设了一下,江荀若只是跟那个人同名同姓那当然皆大欢喜,可如果不是的话呢?
梦里他被打断腿是因为去找了宋盈,可根据刚刚的见面,他发现对方现在应该还不认识宋盈这个人。
而且江荀跟江柏的关系看起来似乎还不错,也就是说,如果江柏肯护着他的话,对方肯定是会有顾忌的。
宋尔想到这里,吊着的心总算慢慢放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
天仍有些阴沉,只雪却是停了。
万物徘徊静寂,散散漫漫的漂浮在世界里。
仿佛天地变相。
宋尔因着睡得不踏实,起的格外早些。
他裹着军大衣,望着挂在檐下长长短短的冰棱,手动了动,没忍住敲了下。
见没掉下来,又敲了敲。
只还没等他玩儿尽兴,旁边就伸过来了一只大手,整个儿把冰棱薅了下来,“是不是想玩儿这个?”
乍然的声响把宋尔吓得一哆嗦,他转过头,一眼就瞧见了正举着冰棱的江荀。
不觉间,脚步朝后错了一步。
江荀见他这个反应,只以为对方还没从昨天晚上的惊吓中缓过来,他把手中的冰棱递过去,歉声道:“我刚看你想要这个,给敲下来了,要不?”
宋尔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开口时嗓音还是发颤,“不用了,我就是……看看。”
说完就进了屋。
碰了一鼻子灰的江荀拿冰棱子敲了下额头,“刚进家门就把未来嫂子得罪了,我可真行。”
屋里做饭的江柏看见这一幕,想了想,把本来要做的菜换成了白萝卜。
连油也没怎么放。
宋尔看见这样的菜倒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他口味向来就淡,但江荀就郁闷了,“哥,我不爱吃萝卜的,你忘了吗?”
“家里今年种的菜少,就剩萝卜了,”江柏面不改色的道。
昨天晚上还吃了大白菜的宋尔夹菜的动作顿了顿,他看向江柏,见他连眉毛都没动一下,默默低下头吃饭。
江荀想到过年期间顿顿都要吃这个,一脸菜色,“明年能多种点儿别的吗?”
“再看,”江柏道。
江荀叹了口气,“哥,毛主席也说,要多听群众的声音,你怎么就不跟着主席走呢?”
江柏思索了下,觉得有些道理,于是看向了饭桌上的另一个群众,“有想吃的菜吗?”
宋尔把汤咽下去,“我吗?”
江柏“嗯”了声。
宋尔转头看向一脸怨念的江荀,谨慎的没说萝卜,“豆角吧,焖面炒菜都挺好吃的。”
“行,”江柏说完之后,到底不好把厚此薄彼表现的太明显,还是参考了一下了江荀的意见,“你不吃萝卜的话,明年少种。”
是少种,还不是不种。
差别对待的傻子才感觉不出来。
江荀觉得自己的脾气这么好,大部分都是他哥给锻炼出来的,“等我一下。”
他把碗放下,跑屋里拿出来了两个铁皮罐头。
撬开后,搁在了饭桌的正中央。
“部队发下来的肉罐头,你们尝尝,可香了,”江荀实在讨厌萝卜的味道,他先夹了一块放嘴里,混着萝卜囫囵给咽了。
江柏不至于连口吃的都跟弟弟分这么清,可见他大老远的把东西捎回来,心底微软,只口气还是硬的,“在部队,训练重,多吃点儿,不用往家带。”
“我能吃饱,再说这玩意儿发的不少,我都快腻了,”江荀说是这样说,可事实上这东西要比粮食还金贵许多,毕竟耐放,再有也能当肉吃,搁大多数人家里,都能炒上两盘菜了。
江柏没再说什么,却是没怎么夹肉。
宋尔则是不大敢动江荀的东西。
江荀看两个人都不把筷子往里面伸,直接抄起罐头往他们碗里一人倒了大半,“当不当我是一家人啊,在这客气呢。”

宋尔看着突然落碗里的肉块,伸出去的筷子停在了半空。
江荀坐在对面,光是看着宋尔慢吞吞的动作都替他急,这要是在部队里跟那群牲口抢饭,估计只能去舔剩盘子,“真的好吃,你尝尝就知道了。”
宋尔面对江荀那种巴巴等着他吃一口的眼神,僵硬的夹了块放嘴里。
“怎么样,没骗你吧?”
江荀见他吃了,眼神睇过去问。
宋尔其实没怎么尝出味儿,但还是“嗯”了声。
“我就说好吃,”江荀闻言眉眼不觉散开点儿笑。
他是那种明朗舒阔的长相,再加上天生的狗狗眼,笑起来几乎没什么距离感。
也让宋尔怀疑自己之前的猜测是不是太没根据了,在他印象里,能做出那种打断人腿决定的人怎么说也不该是这样的性格。
怀着心事,一顿饭没吃多少。
江荀见他碗里还剩点儿肉没吃,有些可惜,主要是以前被饿的多了,不怎么能浪费粮食,“那个……你还吃不?”
他指了指宋尔的碗底。
宋尔摇了摇头。
江荀道:“那我能吃不?”
宋尔听见这句话,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张张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他,记忆里好像除了他爸妈和江柏,还没人吃过他的剩饭,可想想罐头本就是江荀带回来的,又没什么理由拒绝。
来回思忖半天,最后也只能应了,可才要开口,有人却先了一步。
“我还没吃饱。”
宋尔和江荀不约而同的看过去,目光都有些讶异。
江柏被看的耳朵爬上点儿红,只还是朝着江荀道:“不是说让我多尝尝吗?”
江柏估摸着他哥的饭量,本想说“要不要再开个罐头”,可张嘴之际又倏的顿住了,因为他忽然想起来他哥跟宋尔的关系,一个男人,对着自己喜欢的人,总是难免要生出一些占有欲的。
即便他是他弟弟。
想通了这点儿,江荀看向他哥的眼神忍不住就透出了几分了然的味道,“那……给你吃?”
江柏“嗯”了声。
宋尔现在虽然是还有些怕江荀,可看着两个男人在这一来一往的争剩饭,心中忍不住升起了点儿疑惑,这肉除了咸了点儿,真有那么好吃?
也没有啊。
最后想不明白的宋尔只能归咎于各人口味儿不同,他看向江柏,又垂下了眼,“这是……剩下的,是不是有点儿不大好?”
江柏淡声道:“又不是第一次了。”
八卦可能是人的天性,旁边的江荀听到这儿耳朵已经自觉竖了起来。
可两人只这一句就没下文了。
江荀又不敢直接问出来,只能暗自抓心。
吃完饭后,宋尔起来准备把碗筷收拾了。
可旁边的兄弟俩一个比一个动作快,他刚把自己的碗拿起来,俩人已经把盆碗都端好了,江柏甚至还把他手里的接了过去。
宋尔:“……”
“我也能干活儿的。”
“你身体还没好,去休息会儿,”江柏道。
江荀在后面笑着说:“就是,这点儿活我跟我哥都分不过来。”
宋尔总觉得住别人家里,一点儿活不干有些奇怪,可……又是真的抢不到。
他只能找了个抹布把饭桌擦了擦。
江柏出来时,见他在干这个,知道宋尔可能是不安心,便也没阻止。
只是道:“灶上烧的有热水。”
宋尔“哦”了声。
江柏交代过后,带着江荀去院子里铲雪了,只没多久,就见宋尔也跟着出来了,“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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