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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p虚空之外(Altina)


她随意和他们闲聊了几句:“你们都是自愿到的这里?”
“邓布利多先生是一个大好人,女士。我们都是被主人给了衣服,流离失所。邓布利多先生不嫌弃我们,还让我们在这里帮工。”一个小精灵尖细地说。
慕羽看着忙得热火朝天的小精灵:“给了衣服,不代表你们自由了吗?”
那个小精灵似乎是听见了最为糟糕的事情,他的眼睛瞬间盈满了泪水:“不不不,女士,那是最残酷的惩罚。只有最没用,彻底惹怒了主人的小精灵才会被给予衣服。没有地方会要我们的。没有任何一家愿意要一个有衣服的小精灵。”
慕羽不再说话。挪威叛乱的小精灵自己披上衣服,勇敢地向巫师发起战争。英国的小精灵却视得到一件衣服为莫大的耻辱和折磨。
真是有趣。
慕羽将她要的菜肴收进空间,她礼貌地微笑着:“谢谢你们。圣诞快乐。”仅仅是随口一句圣诞快乐却差点让几个小精灵高兴得几乎晕厥。
不大的餐桌被精致的菜肴摆满。慕羽仅仅要了几个香海有名制作过程也不太复杂的小吃,但是小精灵们都忙活了一个下午。他们的魔法造诣确实很高,每一样菜肴都被做得十分精致,火候看起来刚刚好。他们对魔法细微的掌控能力远远超过一般的巫师。
汤姆出现的时候外面正好飘起雪花。满桌的菜肴让他怔愣了片刻。慕羽并没有太过关注他。她本来便想自己和自己过一个圣诞,汤姆只不过是意外的客人。
“我们那已经七月三十了。你今晚过来应该就已经是七月三十一。”他夹起一只蟹粉小笼包,细细看了一遍被包裹在晶莹的面皮下面的虾仁,才慢慢放进了嘴中。
慕羽手稍微颤抖了一下。
“我以后应该也不会出现了。”
再次出现,我已经和那个人融为一体了。
慕羽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汤姆是这几个月来真正和她亲近的人。慕羽忌惮他的黑暗,但是却绝望地发现他们是如此相似。
“我父亲是个麻瓜,对吗?”汤姆直直看着慕羽。斯莱特林出自纯血家庭的巫师极多,汤姆这几个月也大致知道了巫师界二十八纯血姓氏。这里面显然不包含里德尔。他的手几乎要陷进桌面。
慕羽轻轻叹了一口气,她的叹息是那么轻柔。这声叹息里面没有怜悯,但仍让汤姆不舒服。
她的叹息如同一个成人在指责孩童的胡闹。他对父亲倾注了多大的希望,多大的崇拜,如今的厌恶,鄙夷,甚至憎恨也就越深。
他的不甘,他的憎恨,也只有在慕羽面前倾吐。唯有慕羽有耐心倾听他,包容他。
“汤姆,”慕羽第一次将他的名字叫的如此郑重,“我也没见过我的父亲。他有可能在霍格沃茨就读,也有可能在昆仑学院待过。”
汤姆第一次听见慕羽提到她的父母,他盯着眼前热气腾腾的菜肴,蒸气将他俊朗的面庞也模糊了。
“我也不知道母亲。爷爷告诉我她因为难产而死,但我不相信。这些都不重要,因为他们都不在了,都是在身怀能力的同时丧命。”
慕羽使劲咬着下唇,她不想在汤姆面前流泪:“所以…..是不是巫师,重要吗?唯有力量,唯有权力才是一切的基石。你的天赋是宿命,不是来自于你的父母。如果纯血如此荣耀,那为什么会有哑炮。如果只有纯血最为尊贵,那为什么那些麻瓜家庭仍然能诞育巫师?”
室内昏黄的灯光混着窗外碧绿冰寒的波光映射在两人的脸上。慕羽的脸色十分苍白,那一字一句,仿佛用尽了她所有的力量。汤姆仍然盯着慕羽,他之前的不甘厌恶已经褪去,现在他的眼中是狂热,是熊熊燃烧的野心。
两人就这么对望着,隔着一张桌子,隔着凄凉的灯光,兴许,还隔着数年的光阴。
“羽,如果我们真真正正在1937年遇见该有多好。”是汤姆打破了死寂:“那天,我看见了真正的我,五十年后的我。他愚蠢,傲慢。”
他的声音逐渐高昂:“但他至少还是伟大的。我看见了他许多记忆,我想象不出那是五十年后我会做出来的事情。”
慕羽静静地听着他嘲笑着五十年后的自己,她已经能肯定汤姆的身份。
“予生予死,操控人心,将权力追求到极致,便能永生不死吗?”
他认真地在提一个问题,一个此时慕羽不能回答的问题。
她明白他所说的永生是什么,然而此刻这样的永生于她而言完全是另一个世界。她不想撒谎,于是选择了沉默。
汤姆里德尔也没等待她的答复,自言自语道:“羽,我们是一类人,都做过一些可怕的事。所以你为什么要与光明虚与委蛇。为什么,不去追寻那样的权力呢?”他像一条缓缓露出獠牙的蛇,“或许,等追寻到了这样的权力,你才能告诉我答案。”
这时的他,不是那个阴沉的十一岁男孩了,或者从一开始,他便不能算是一个阴沉的男孩。执念能融入原有的时空已经不易,当越接近了结的时候,执念便会渐渐脱离过去。
了结的执念最终从时间长河中脱离,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情感与现有之人融为一体。因执念一般产生于弥留之际,且一般人的执念根本抵挡不了时空乱流,就算了结了,回归身体时已是人的最后一刻,一切也已经来不及。
但他么…
菜早就凉透了,慕羽轻轻说道:“可是我有羁绊,正是我的羁绊让我不能追求那样的权力。”
汤姆有着一瞬间的茫然。他感觉到慕羽已经提到了他所不了解的领域。一个卑微,肮脏,无用的领域。
他一瞬间想不顾一切地去毁掉她的羁绊。
这样他们就彻底相同。
“但善良早就不属于你,”他站起来温柔环住她的肩,嘴里却说着最残忍的话,“还在自欺欺人。我看过你的记忆,做下了那么多事,你的所谓羁绊,真的会原谅你吗?”
他还在循循诱导:“羽,承认吧,你的天赋,你的才能,生来就是让人恐惧。你生来便要去争夺权力。”
这既是汤姆里德尔的引诱,亦是…..慕羽垂下眼眸:“汤姆马沃罗里德尔,调换下顺序,I am lord voldemort。”
这也是伏地魔的算计。
很多人都以为他死了,却不知道他用什么方式幸存了下来。
“无论你承不承认,你所谓的羁绊能困住你的时间已经不长了。权力可以做很多事情,羽。独角兽象征着善良纯洁,以独角兽毛发作杖芯的魔杖拒绝承认你,你离光明已经很远了。不要勉强自己和蠢人打交道…”
当日魔杖店中昏暗的光线、怎么也拿不起的魔杖并着留存在过去抹不掉的鲜血和尖叫闪闪烁烁,在眼中交织成一片水雾。她明明还在坚持笑着,滴滴水珠却落了下来:“原来如此吗?”
她生来便是一个怪胎,一个不会被接受的存在。
“汤姆马沃罗里德尔。”她叫着他的全名:“你真是个疯子。”
“我们都是。”男孩残酷的笑容在这一刻无比的清晰。
她缓慢地擦干眼泪,轻声说:“如果这样,愿上帝宽恕我。”
“我宽恕你。”
“疯子,你真的想要我给你那个答案?”她没有再顾着汹涌不断的泪水,而是定定看他。
他没有说话,这不过是她的自我安慰,他无需在这样的问题上浪费口舌。
慕羽重重将盘子磕在桌上,室内的寒气怎么也驱散不了:“我也宽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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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羽平静下来,仅仅只有通红的眼眶昭示着她情绪剧烈的起伏。
对面的男孩仍然俊美,仍然阴沉。执念将了,他既是曾经那个叱咤欧洲的黑魔王,也是十一岁的汤姆里德尔。
慕羽只看见了汤姆里德尔:“我很好奇,你的执念是什么。”慕羽挥舞着魔杖清理着残羹冷炙。
他没有说话,相识三个月,他们的对话经常答非所问。这是汤姆里德尔最享受的地方,这是他们之间的密语,是他人永远也无法破译的领域。
“能为我弹一首曲子吗?就当给我的圣诞礼物。”
他鲜少用如此礼貌的语气。十一岁的汤姆里德尔不会,五十年后的伏地魔更加不会。
慕羽嫣然一笑,这不是假装的笑容,而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古琴出现在长桌上,慕羽轻轻抚摸着琴弦,素手轻捻,第一个音符奏响。
高山流水,知音难觅。
十一年了。慕羽不知道如果是她自己能否熬过这十一年。苟延残喘地躲在肮脏的角落里,看着曾经的部下一个个叛逃,看着曾经的世界因他而更加繁花似锦。
她没有什么善恶是非观念,只是单纯地,第一次试图以一个同伴的角度去理解一个人。
巅峰时期的黑魔王不会也不需要一个能倾听他的伙伴,正如那一抹被慕羽扼杀的怨气。但十一岁的汤姆里德尔需要,甚至极其地渴望。
究竟是十一年的绝望牵动了五十年的时空,抑或是五十年前的愿望折射入现实,慕羽已经不清楚了。她始终不太明白执念,这牵扯到世界非常高深的规则,她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卷进去的。
十一岁,挣扎在善恶边缘的慕羽遇见了十一岁的汤姆里德尔,这便足够了。她曾一度抓住光明的边缘,是他一点点将她的手掰开。可以是毁灭,也可以是新生。
她找到了自己的道。
汤姆里德尔也解了他的执念。
既是彼此的救赎,亦是拥抱在一起的堕落。
他的执念早就被轰鸣的战机纷飞的炮火中诠释得一清二楚。
一曲终了。
汤姆的身影也在逐渐透明,他闭着眼,好像仍然陶醉在音乐中:“很好听。”
他的指尖还存留着那天那枚苹果派的温度,那一丁点温度悄然在伦敦冰冷的雨幕上融化出一个微小的窗口,一朵鲜红如血的彼岸花在其后摇曳生姿。
只有他能摘下这朵彼岸花。
首先是一个小小的试探,与其说是一个拥抱,更不如说他仅仅是在试图将她拉得更近。很快他发现这样的距离远远不够,他试着以极为笨拙的姿势将慕羽拥住—一个他从未做过的动作。
那些人将其称为…拥抱。从未有人这样拥抱过他,他也不屑于拥抱任何人。
但现在似乎只有这样的拥抱能将慕羽永远留住,能保证这朵彼岸花始终被他握在手中。
这只是汤姆里德尔的执念,一个注定将和本体融合的执念。
伦敦朦胧的烟雨和五十年的时光相比太过渺小,也太过无助。因此他要牢牢地记住她,记住这一抹陡然闯入他灰暗世界的亮色,一片悠然飘过他世界的云彩。
慕羽的第一反应是退后,甚至差点便一个咒语丢了过去。可惜在她反应过来前已经被他往前拉去。冰冷的身躯让她直哆嗦,却也奇迹般抚平了慌乱。
这个时候实在不适合回忆那些事。
哪怕畸形奇怪的姿势不像是在拥抱她,倒像是想勒死她,她仍然安稳待在怀里,轻柔而缓慢地将他的手拉到腰间,耐心纠正他的姿势。
最开始他小小挣脱了一下,见实在挣不开才任由她摆弄。
淡淡的檀香一直萦绕在他的鼻尖,他勾起慕羽垂落的头发,仿若要抓住什么。慕羽低声说:“圣诞快乐。”
她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态。紧密相贴的躯体先是越来越冷,再逐渐虚无,直至她怀里只剩下空气。
他消失了。
慕羽已经不知道多少次站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了。没有人知道就是这样逼仄肮脏的房间诞生了最可怕的黑巫师,更不会有人知道黑魔王最深重的执念。
汤姆里德尔早已被他封存。只有慕羽偶然触摸到了尘封的记忆。
“邓布利多先生,你要知道,汤姆他和一些孩子闹得非常不愉快。”
慕羽冷漠地听着他们的声音。她看见那个科尔夫人和邓布利多站在房间门口。汤姆平静地坐在椅子上。慕羽就站在他的旁边。
她看见了更加年轻的邓布利多。
“你好,汤姆。”邓布利多伸出了手。
汤姆迟疑了一下,仍然握了握邓布利多的手。
“我是邓布利多教授。”
汤姆看了一眼站在衣柜边的慕羽,他的视线转向邓布利多的时候又充满了警惕。
“教授?”他细细咀嚼这个词。
邓布利多瞥了一眼衣柜的方向,那里空无一人。
他耐心地解释:“我是邓布利多教授,在一所名叫霍格沃茨的学校里工作,我来邀请你到我的学校---你的新学校去念书,如果你愿意。”
他没有错过在提到霍格沃茨时汤姆对着衣柜方向一闪而过的眨眼。汤姆对他仍然充满着不信任:“霍格沃茨,那里是什么地方?”
“霍格沃茨,是一所魔法学校。你是一个巫师,汤姆。”
他当然去过霍格沃茨,他去过太多次了。
“你也是个巫师?”
“是的。”
“证明给我看。”
火焰灼烧了衣柜,邓布利多挑眉:“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偷窃是不被允许的,汤姆。霍格沃茨不仅教会你魔法,还要教会你怎么正确的使用它。”
汤姆低下头,他的余光却是看向慕羽。她的手中,是一朵盛放的彼岸花。慕羽走近他,将那朵火红的彼岸花放在他掌心。
火光中汤姆没有惊讶,更没有恐慌。焚烧着的衣柜不像那遍地盛开的曼珠沙华。既不美丽,也不残酷。
“霍格沃茨给部分学生会给予一定资助。”邓布利多拿出一袋金币,那是金加隆。汤姆贪婪地审视着一枚金币。这是他人生的转折点。
“我非常愿意陪你去对角巷买必需品,汤姆。”
汤姆还是看着慕羽。女孩穿着黑色的长袍,她的眼睛直视着雨幕。他看过她整整913次,那时她十分喜欢穿白色。黑色,却是最适合她的。
“不用了,教授。”汤姆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慕羽太清楚了,他天生就会蛊惑人心。
“我还能和蛇说话,这在巫师中不常见,对吗?”
邓布利多离去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汤姆向慕羽眨了眨眼,非常微弱的眨眼。
“是的,非常罕见的能力。”
这是他的挑衅,是他对邓布利多焚烧他衣柜的挑衅。
随着邓布利多的离去,眼前的场景一片片瓦解。窗外的雨幕誓要将一切撕成碎片。喧嚣嘈杂的伦敦在扭曲,在消逝,连远处战机的轰鸣也逐渐模糊起来。所有的建筑像被剥开的洋葱,一层一层,逐步脱落。
慕羽一挥手,还是鲜红如血的彼岸花,在逐步塌陷的时空中盛放着最后的美丽。
“美绽放到了极致就是黑暗,汤姆。”柔软的花瓣变得尖利,化为无数的刀锋狠狠刺穿惨白的墙壁。这面墙很快就消逝了,连带着那鲜红如血的颜色也一起化为了飞灰。
慕羽知道该真正道别了。
“Vol de mort.”她轻声念道:“飞离死亡。多美的名字。”
“要超越死亡,首先就不要害怕它。”
汤姆喃喃念叨着。他的声音如同蛇的嘶鸣:“学期末,去四楼走廊最后一个房间。”
他的声音又重归孩童的稚嫩,身影扭曲了一下,却迟迟不肯散去,好像在同什么做着挣扎:“你会来找我吗?来阿尔巴尼亚?”
四周的景色全褪成了一片空白,只有房间一角还在苦苦支撑。
他在请求一个承诺。五十年后的他不会用这样不确定的语气询问。
“会的,一定会。”
她都没问在阿尔巴尼亚等待她的会是什么,甚至都没有犹豫。
“再见。”
在化为虚无的孤儿院中那声再见都是那么清浅迅速。
慕羽醒来时,冰冷的湖水永远以单调的节奏拍打着阴暗的窗户。绿色的帷幔将湖水仅有的反光也挡住了。
手上传来沉甸甸的质感,她这才发现那本日记竟然保留了下来。
“再见。”慕羽望着样式简单的日记本,轻轻说了一声。
谁能想到她人生中第一个能说得上几句话的伙伴,竟然是一个无恶不作的黑魔王。
他仅仅只是汤姆里德尔而已。
圣诞节是整个城堡最冷清的时候,慕羽尤其喜欢倚靠在禁林边缘的一棵大树旁看书,不知不觉间便能消磨一个下午。
这天她同往常一样从图书馆借了一本生僻魔咒实用坐在树下静静阅读。她时不时用魔杖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一道轨迹。
积雪从稍远的树梢上簌簌落下,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慕羽只是轻轻拂去飞溅在她肩头的雪花,继续沉浸在书本中。
“你的魔力远比同龄人高深。”费伦泽并不介意她的失礼,他看了一眼慕羽手中的魔杖,“桤木喜欢高深的巫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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