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一年时间,他成功接手了家里的账房的工作,后面一点点的,当了掌柜,人情往来弄得有模有样的,论谁再看到他,都不能再把他和以前路边挑运东西的棒棒联想到一起
再后面一点,秦爸病重救无可救,唯一的遗憾和念想就是孤零零一个人的闺女,她还那么年轻,一个人守着这么大的家业,外面还那么混乱
他放心不下啊
秦言也放心不下,她不想看到他爸都走了还要记挂着人,咬了咬牙,就找上了这段时间重心在酒楼上的阮闵
她爸是老板,但更是酒楼大厨,他出事对酒楼的影响很大的,阮闵这个当掌柜的既要安抚其他厨师又要重新找人还要安抚老顾客,忙忙碌碌的
这个时候的阮闵,已经很难找到之前的影子了
他穿着那个时候流行的中山装,头发齐整地梳着,踩着皮靴子,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温和又不失底气地和找事的人说着话,没一会儿就解决了事
他看着像是什么大家公子一样,俊美得有些晃眼睛,成长得实在是太快了,短短三年时间就从一个无人问津的小苦力,变成现在惹眼的周围邻居都知道的好对象
那些上门打听和他说亲的,光是秦言知道的就两只手数不过来,她咬了咬牙,本来都确定的事了,突然又有些犹豫了
她为什么会觉得这人就一定会同意呢?就因为她身后的酒楼?但是如果是为了酒楼的话,她找人结婚不就等同于自投罗网吗?
秦言迟疑了下来,刚想转身离开,那边的阮闵已经看到了她,迈着步子就走了过来,神情温和又不失坚定,让人不至于把他当做软柿子
短短三年时间,他已经从一颗灰扑扑的大石头蜕变成了玉石,温润又圆滑,内敛又闪着光芒,显眼的都有人到她们酒楼来挖人了
“怎么过来了?秦叔哪里又不舒服了吗?”阮闵脸上带着担忧
“……没有,他现在挺好的”
这个挺好,也只是相对之前而言,但是论谁都看得出他撑不了太久了,医院那边检查了也完全没有办法,秦言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她又迟疑了起来
“怎么了?有什么事?”阮闵低头看着她,眼眸的关怀溢流出来,温和又缱绻,像是春日的暖阳,照得人心里暖洋洋的
他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和秦言这暴躁的小辣椒截然相反,就连秦言也不得不承认,让她来管理酒楼肯定是比不上阮闵的
她性子辣吃不得亏,处理事总是没那么得当的,不像阮闵,该硬硬该退退,处理事情总是让人心服口服的,更别说现在是男人当道的时候,女人家总归会吃亏一些少,尤其是当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更是不一样了
所以秦言很理解她爸的担忧
“……有一点”秦言抿着嘴,抬头看着阮闵,本来直来直往的话,在这一刻转了个弯
“我记得你认识的媒婆挺多的,有没有靠谱一点的给我介绍一个,我想尽快结个婚”
阮闵嘴边的笑容僵住,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心里乱成了麻绳一般
“结婚这种大事不能着急,你不能因为秦叔现在这样就急急忙忙的,他肯定也不会赞同的”
“我能”但是秦言就是个倔强性子,她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以后不以后的,她爸爸这没两天就要没了的,她怎么也不能让他记挂着走
“所以你有推荐没?没有的话我就找别人去了,我忙着呢”她说着就擦肩而过
“等等”阮闵一把抓住秦言的胳膊,她的胳膊没有一般女子娇软,因为从小学厨,她手臂肌肉力量很强,也是硬邦邦的
“你真要找人结婚的,你看外面的,不如看看我?”
阮闵深吸了口气,脸上带上了几分紧张,紧张又郑重地说着
“我虽然条件不太好,但是外面条件好的应该也不会上门,人的话,我个头高脾气也将就,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亲戚,对酒楼也熟悉,勉勉强强的,应该比外面那些人合适一点吧?”
“至少,至少我们也认识三年了不是吗?”
准确点,从他第一次见到她开始算,到现在已经是四年了
说完,阮闵紧张地看着秦言,生怕她会嫌弃地直接拒绝他。他这两年虽然看着有点样式了,但是阮闵从来没忘记自己前几年的模样,更知道,要不是因为秦言她们,他根本不可能起得来
一个外地来的乡下人,基本就是做苦力的份了,哪有机会干这些?
他也知道他一穷二白的,对比家里有酒楼的大小姐秦言差了太多太多,但是他真的不甘心就这样看着她随便找个人结婚
如果,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如果外面是随便的人都可以的话,为什么不能是他呢?
他紧张又郑重地看着秦言,头一次,那么紧紧地正面直视着她,忐忑不安又期待
直到他听到了秦言说的好
那瞬间,春花灿烂一般,阮闵知道自己有家了,自他五岁在村里吃百家饭跌跌撞撞之后,他终于又有了属于自己的家
新婚之夜,两个新手小白磨磨蹭蹭跌跌撞撞地洞了房,在他们婚后,秦爸回光返照,看起来像是好了一般,一直到一个来月后她有了孩子,秦爸带着满意和放心,拉着秦言的手离开了这个世界
再后面小两口不断磨合,日子好像也走上了正轨,有了第一个孩子,又有了第二个孩子。再然后,时局越发混乱,阮闵终究还是入了局,加入了反日大军,几年时间只回过两三次,一直到彻底没了消息
本来都以为人没了,本来以为早就再也见不到人了,秦言从没想到他们还有重新见面的机会,即便说,他像是换了个人一般,除了长相,其他的和以前一无二致
虽然说隔了太多太多年了,虽然他这会儿已经记不得她们所有人了,虽然秦言嘴上一直念叨着,但是她心里还是觉得
只要他态度好点,看在他看起来可可怜怜的样子,再看在他也勉强混出了点名头的样子
勉勉强强的,她也不是不能原谅他
虽然他这些年一声不吭的没出现过,对家庭没有一点付出的,但是也算是身不由己,不管是看在几个孩子还是看在他的成就他的脸上面
日子终归是要过的嘛,多个人给她骂也不是不行
但是,但是前提不能是这样啊,不能是因为他,害得她们家崽崽差点就回不来啊
花花气呼呼的话像是炸弹一样在房间里面爆开,炸得秦言脑中一片空白,这段时间以来被她忽视的种种异常在她脑中翻转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来着,好像就是,自从她们最后一次去上坟,被‘鬼’恍了的小崽子气冲冲说着死鬼爷爷要娶小老婆了,再到后面小崽子莫名的吵闹叫嚣见了人讨厌人,好像都有了依据
花花没在胡说,她就是看到了的,她那死鬼爷爷没有死,在外面潇洒快活呢
确实也在潇洒快活了
秦言坐在床边,有些发怔地看着对面的阮闵,听着他确定的说是,她心里一阵发寒,又想到了之前汪神婆的话
去晚了就见不到了
是什么见不到了?她们找到小崽子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好好在着了,不管她们晚多久,人都没什么大碍了
那会见不到谁?
小崽子梦里看到的又是谁?
她低头看向病床上,小崽子这会儿正捏着小拳头气呼呼跟个小炮仗一样,还是跟以前一个样,可可爱爱没有脑壳,脾气又大又容易被忽悠,还喜欢告黑状欺负人
是个实实在在的小崽子了
秦言又想到她们上次去见汪神婆了,汪神婆说的小崽子身上带着人命,那么个小崽子能有什么命啊,青蛙蚂蚱的命不能算啊
光是想想,秦言心里就阵阵发寒,怔怔地看着在那里叽叽喳喳告黑状的小崽子,突然说道
“你的红包被你妈老汉偷起用了”
紧握拳头告状的花花顿了一下,猛得抬起小脑袋哈了一声,下意识地就扯起了大嗓门,奶声奶气又吼得超级暴躁的
“她们两个坏东东,婆你收拾她们啊”
说完,花花又觉得不对劲,抬头看着秦言,就发现自家婆已经变成了蓝蓝的婆了
她在伤心
啊,花花迷茫了起来,不明白她在伤心什么,只是伸手拉住了秦言,气呼呼的但是压低了声音告状
“是那个坏叔叔救了我哦,秦那个大坏蛋才没帮我,就是她找的人,她坏得很我,就想淹死我”说着,花花两只手划来划去,生动形象地掩饰了一下水里钻,呲牙咧嘴的捏拳
“那个大坏蛋哦,只想弄死我们”
说完,花花瞪了瞪另一边僵硬着的阮闵,没输液的小手牵着她婆的手当着体贴宝宝安慰人,另一只手输着液不方便,干脆伸着两只腿冲着阮闵就踢了过去,那叫一个虎虎生威,那叫一个区别对待
那脚丫子还挺有力的,还非常精准的,直接踹到了人阮闵的胸口
她是想踹脸的,奈何身子短了点,腿腿也不够长,只能这样将将报复了,踢完了还不过瘾,她又顺着躺在床上的姿势,来了个兔子蹬鹰
她踹踹踹
她踢踢踢
“活该,坏老头”
花花踢完,瞅着阮闵那冷得跟冰块似的脸,再看他那一拳三个小崽子的臂膀,麻溜地又缩了回来,拘在她婆的怀里,有了安全感,又朝着人做着鬼脸
“该背时,坏东东”
阮闵低着眼睛看着她,看着人活蹦乱跳跟个小皮球一样的,又看到她脸上毫不掩饰的讨厌,好像也知道缘由了
“……怎么可能”
面对秦言的时候他的脑海中是一团浆糊,根本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也不知道该怎样去和她说话,好像是憨包一样,但是在其他方面,他的脑袋一如既往的清楚
通过祖孙俩简单的话,他就大概明白了他们的意思,说不上信还是不信,也说不上站在哪一边上,他就是简单地陈述
“小孩子做梦,不能封建迷信”
“我日你先人板板咧你才是封建才是迷信,你就是不信是嘛,也是,我们这些跟你不熟的乡下人是比不上你那个养女,对对对,我们就是贪图富贵就是想污蔑人,就我们不是好东西,我们……”
“你冷静一点”见她情绪过于激动,阮闵下意识的声音就大了几分,带上了平日惯有的严厉
“你凶我?你狗日的还为了那人凶我?”秦言一下子就怒了,直接就站起了身,拿起一边的枕头就直接砸了过去
“好好好,不得了,你给老子滚,有多远滚好远去,老子们这些年没得你一样日子过得好好,有了你还像个鬼,滚滚滚……”
阮闵闭上了嘴,坐在那里任由她怒骂,任由她用拳头砸着,就跟石头一样,他人是没反应了,秦言的手是砸疼了
“我日妈……”
川渝话本就是噼里叭啦的,秦言又是川渝中的佼佼者,那语速快的就跟放鞭炮一样,但凡耳力差了点的,都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
花花就没听懂,她也不想听懂,看着都快红到爆炸的秦言,刚才还在那里气呼呼叽叽喳喳的她像个小蘑菇一样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热得一脑袋汗,也只露出两只眼睛还有挂着针的手在外面
安全意识相当在线了
这边,等到秦言把人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边,稍微停下了气,又打算继续骂祖宗十九代的时候,一直一动不动的阮闵突然动了
他轻轻地伸了伸手,只那么一拉,站在他旁边一只手指指点点另一只手叉腰的秦言就毫无防备地被他精准拉入了怀里
紧接着阮闵又用手束缚住她的两条胳膊,用了巧劲,力道不大不会疼,但是又绝对是秦言这种外行人挣扎不开的
秦言只是那么一晃眼,就发现在自己已经在一个过于温热的怀中,这人手硬腿硬,紧邦邦的像是木头一样膈人,就和他的脾气一样膈应人
秦言呆了一下,就越发愤怒了,挣扎了几下发现挣不开,直接抬脚踩人,一张脸气得通红,咬牙切齿,火气十足,张嘴就继续往死里骂着混球
骂着骂着,她感觉不对,虽然已婚,但是很多很多很多年没有夫妻生活的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然后气得话都破音了,震惊愤怒溢于言表
阮闵也忍不住尴尬了一下,本来就够僵硬他就更僵硬了,更僵、更硬,他本来是只想让她不要这么激动,他们好好说话的来着。但是,往常执行任务能一天都不动弹一下的人,这会儿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反应
就很尴尬
“你冷静一点”他的声音都沙哑了几分
“到底是哪个该冷静?我日你先人板板的,你要不要脸啊,这是哪儿,我#@#¥”秦言气得发抖
她年轻时候的眼睛一定被什么给蒙了,要不是就是鬼上身了,看上这么个东西
“我们好好说”阮闵那张冰块脸也看不出个什么,把尴尬压下去,整理了一下声音,就着拘束人的姿态,还是和她好好说了起来
“犯法这种事,不是随便就能说的,现在不管做什么都要讲证据说道理,不是我站在哪边的问题。”
这冷静的样子,看得秦言也不由自主地冷了下来,抬起头看向他,忽视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她深吸一口气,冷笑了一下
“行,我们来说证据,讲道理”
“那个人是你收养的对吧?在外人看来是你的女儿,是司令千金是不是?”
“是,但是她是我战友的女儿,当初不收养她她就要回乡下,要不了两年就会嫁人,于情于理,我都应该这样”阮闵公事公办地说道,在秦言冷笑的模样下,又转口道
“不过,再给我一次机会,知道我还有你们的话,我会让其他人来负责这事”
然后他来出钱,对他来说,那点钱根本不算什么
秦言的冷意稍微淡了一点,但是转念又反应过来,这狗东西是说空话糊弄她呢,早知道,谁他妈早知道的,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
“再说其他的,那个人一开始见到我们一家的反应就很奇怪,她绝对是晓得我们咧”秦言冷笑着继续
她是很愤怒,但是没有到冲昏头脑的地步,凡事讲证据,而她有证据
“不然啷个解释她一来就跟我们丹丹杠上了?当时晓不得她搞了撒子,丹丹手坏了好几天才好,现在医院还有记录”
“这个是推断,不是证据”阮闵眉头皱了一下,低眸看着秦言,看不出个具体的神情
“好好好”秦言深吸一口气,冷笑着继续,“你就是不相信花花说的话是不是,你以为她是在吹牛吗?之前我还专门带她去医院检查过咧,别个医生都说的她没得问题”
“她就是小娃娃有点子东西,看得到点撒子,不然,你啷个解释她哪门晓得你咧?我们根本没得你的照片,她当时在医院看到你了就认出来了,只是我们都不信”
阮闵的眉头更是紧了紧,转头看了看床上的小崽子,看到她缩在那边床头,用被子被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溜溜的,一股子的机灵劲
“就是哦,我婆当时还骂我神经病”花花和阮闵说了这段时间以来的第一句话,然后就跟开了话匣子一般,小嘴叭叭
“我没乱说哦,我撒子都晓得哦,你个死鬼坏得很”
两人:……
“然后这次出事的就是花儿,刚好她还就碰到人了,有啷个巧啊?”秦言狠狠咬牙,眼中带着恨意
一想到秦思丹就是因为这种莫名的事,害自己差点再也见不到小崽子了,秦言就恨得不行
“是挺巧的”阮闵突然叹了声气,神情复杂地看着她,声音低了几分
“但是这不能作为证据,只是猜测”
“你就是护着她是不是?”秦言声音骤然加大,人都颤了几分,狠狠瞪着眼睛,咬牙,“你是觉得我还要专门污蔑她她?她算撒子东西”
“我没有”阮闵闭了闭眼睛,再睁眼又全是冷静,冷得带着几分冷酷
“只是要证据”
对于秦言说的其他的,阮闵能保持存疑,但是对她说的秦思丹事先知道这事,他是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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