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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选题(歪柒柒)


“暑假日记。”
“给我看看。”
黎想不情不愿,翻到新写的那一页:“你要看就看吧。”她心生烦躁,一屁股坐在长条板凳上;不远处的山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她好想回家。
陆安屿聚精会神地看着,逐句默读,忍不住嗤笑出声:“jie shou?是上厕所的意思吗?你为什么要写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黎想眼疾手快夺回本子:“关你屁事。”
“你怎么说脏话?我好心给你提意见。你这篇日记不及格。”
黎想抱紧双臂,小脸气得通红:“那你告诉我,日记该写什么?”
“写做的梦啊!和恐龙打架,和狮子赛跑,多有意思。”
“...”
他眼神噌亮,描述起光怪陆离的梦境,说到激动处还会做几个夸张的表情。
黎想嫌弃地看着他,又不禁心生怜悯:她之前没少听薛文倩提及爸妈外出打工的留守儿童,想来陆安屿也算一个。她瞬间理解为什么这人总爱找她说话,大概就如薛文倩所说:留守儿童缺少父母的陪伴,太孤单了,得学会自己找乐子。
想到这,黎想气消了些,任由陆安屿的话如耳旁风划过。她听着附近家家户户的鸡鸣狗吠和邻里之间的问候,默默埋怨起黎康明:怎么还不回来,她好饿。
陆安屿说累了,手肘拐了拐她:“从哪儿来的?待几天?”
黎想尽量平心气和:“江城,你应该没去过...挺远的。我就来待四天。”
“江城...”陆安屿意味深长地复述了一遍,“哪个学校的?”
“集贤路一小。怎么了?”
“没事,来走亲戚?”
“没,我爸带我出来玩。”
“那你爸呢?”
“忙事情去了。”
“大人都这副德行。”陆安屿撇过脸,指着一处:“那一片马上要拆迁了,村长最近在和政府谈判,你现在能看到的大片农田也许很快会变成高楼大厦。”
黎想睥睨他,不懂他嘴里怎么会无端冒出这些。可自己的家即将被拆...多半会有「无家可归」的失落感吧。她叹了口气,拍拍陆安屿的肩膀:“没事的,高楼大厦也很好。”
陆安屿缓缓转过头,眼里闪过诧异:“你喜欢高楼大厦?这里多好,家家户户都有小院子,养了鸡鸭鹅,有狗有猫,还可以跳进池塘捞鱼...”
“额...高楼大厦可以装马桶,空调...也没有猪圈。”黎想实在聊不下去,她的世界从来只有郑渊洁童话、好看的作业本和中性笔,为什么要聊如此严肃的大人话题?
陆安屿不服气地“哼”一声:“我反正喜欢现在这样。”
黎想心想:那是因为你一直生活在农村,没见过城市的美好。
两个人并肩坐在长条板凳上,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黎想多半在敷衍,她肚子饿得咕咕叫,只能强忍着。
“你饿了?”陆安屿听见动静,抿紧唇,又屏息凝听。
胃很配合地回应了几声;黎想窘得不行,不得不承认:“嗯,饿了。”
陆安屿从口袋掏出一个蓝色折叠手机,觑一眼时间,忙不迭跳起:“我得走了,你有手机号吗?”
“没有。”黎想盯着他手上亮闪闪的手机,索尼爱立信 Z608,薛文倩同款。好可怜,爸妈不在身边的小孩,只能靠手机沟通亲情;可再贵的手机又怎么比得上陪伴呢?
他随手拿起黎想的作业本和笔,写下一长串数字,“我的。”又放了个酒心巧克力到黎想掌心:“这个很好吃。”
黎想望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努努嘴;她此刻顾不上同情别人,一口包了甜腻的酒心巧克力,再循着饭香钻进了屋。
老林媳妇端着一大盆热乎乎的疙瘩汤:“林叔叔和你爸打电话说不回家吃饭,阿姨做了疙瘩汤,不知道你爱吃不爱吃。”
黎想不挑食,“我最爱吃面食了,我外婆包的饺子很好吃。”
老林媳妇瞧她狼吞虎咽的模样,乐得不行:“刚才我忘记看时间,晒好衣服才发现,哟,都十二点了。”
疙瘩汤新鲜出锅,黎想一口接一口,烫得舌头四处乱窜:“阿姨,你认识陆安屿吗?”
“谁啊?陆什么?”
黎想口齿不清,又重复了一遍:“陆、安、屿。”
老林媳妇费劲想了半天:“没听过。阿姨平时都去镇子里卖水果,和村里人没以前那么熟络了。怎么了?”
“哦,没事。”
等黎想再见到陆安屿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
黎康明定了当晚的车票,第二天清晨五点抵达江城;老林和自家兄弟则同时出发,开货车走高速。顺利的话,两行人能在水果批发市场差不多时间汇合。他们计划一早上分销完毕,当天再赶回来。
黎想听着大人们谈事,无聊到上下眼皮打架。人生第一次旅游并没什么值得铭记的闪光点,如果真要记录几笔的话,她大概率会写:被黑皮猪亲了屁股,吃到了美味多汁的葡萄,还看到了大圆盘一样的明月。
午饭结束,大人们忙着装货,加油,检查轮胎。
黎想没有午睡的习惯,捡了个小石子,蹲在地上画了几个格子。
“一个人跳房子?”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几米之外传来。
黎想头都懒得回:“不行吗?”
陆安屿今日换了件短袖白色衬衣,扣子一粒不落系好,看上去像一个小乡镇企业家。
“你几岁啊?”黎想嫌弃地瞥一眼,这人天天装大人...看着好烦啊。
“11 岁半,你呢?”
“十岁半,我一月初的生日。”
“那我正好大你一岁,我十二月底的。但我俩同级。”
黎想跳得正欢,气息不稳,敷衍道:“哦,我五岁就读一年级了。”
陆安屿拎了个红色的塑料袋,“吃吗?别人送的,太多了吃不完。”
“吃。”黎想大大方方接过,打开一看,兴致大减:“怎么都是苹果?”
“洗干净了的。”
黎想摇摇头:“我不爱吃苹果。”
“这是金冠,很好吃很甜很脆。”
“我不吃苹果皮。”在家的时候,薛文倩或黎康明总帮忙削皮,再将苹果切成一小块,用牙签戳着哄她吃。
陆安屿拧紧了眉,大抵是嫌弃她要求过多,却没说什么。他轴劲上来了,必须得让黎想尝到好吃的苹果才行。
“你等我一会。”他小跑走开,没一会又气喘吁吁回来,“我去村长办公室找了把水果刀。”
黎想却没接,“我不会用。”
“???”
他面露鄙夷:“我来吧。”
他的手颤颤巍巍,几次三番在苹果皮上划过,却没能伤到皮分毫。他不耐烦地“啧”几声,夹起肩膀擦拭额头上的汗珠,终在一刻将刀稳稳当当扎进了苹果肉。
他慢慢转动果身,每每觉得切下来的肉太多就径直塞自己嘴里。黎想望着他,彻底无语:到底是谁吃?
“啊”一声尖叫陡然刺破了午后的昏沉。
苹果和刀齐齐“哐当”落地,陆安屿面色难忍痛楚,牢牢捂着手腕处。
黎想瞥见血流顺着他小手臂流到手肘,滴进土里,慌了神:“你怎么切到手了?怎么办??”
陆安屿疼得龇牙咧嘴,强装镇定:“小事小事,男人哪有不受伤的。”
黎想忙转身朝屋里跑:“你等等,我去问问阿姨有没有纱布。”
陆安屿叫住她,下巴示意地上的塑料袋:“你晚上坐火车在路上吃吧,我走了。”
“喂!”黎想试图叫住他。
陆安屿却加快了步速,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岁月褪去了记忆的色彩,虚化了细节。
黎想已然记不清那日的云朵、阳光,唯独对陆安屿仓皇而逃的背影印象颇深。想到这,她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陆安屿此刻刚缝补完四针,下巴蒙了层纱布,模样喜人。他说话时嘴型不敢幅度太大,听上去憋屈得很:“你莫名其妙笑什么?”
“一直忘记问你,那一年你削苹果伤到手,为什么急着跑掉?”
陆安屿跟不上她的脑回路,撇过头不肯看她:“多少年前的事了,还记着呢。”他发出的每个字都口齿不清,发音更是哽在喉咙,听上去宛如有什么难言之隐。
也是,不是每个人都乐于回忆糗事。
黎想收起玩笑嘴脸:“可以走了吗?医生怎么说的?”
陆安屿察觉出她语气的变化,同时捕捉到她转冷的神色,无奈道:“当时小,想装男人,结果失败了,怕在你面前哭鼻子。”
黎想歪着脑袋,笑容狡黠:“所以那天回去之后哭鼻子了吗?”
“哭了,多疼啊。哭得抽抽的,我第一次流那么多血,还被我爸揪去打了针破伤风。”陆安屿边说边伸出手腕:“疤痕到现在都很明显,很丑。”
黎想扑哧一笑,“谁让你没事找事,非逼我吃苹果?”
陆安屿见她笑了,不由得跟着扯了扯唇角:“小孩不懂事呗,碰到好吃的、好玩的恨不能按头给小伙伴安利。”
两个人并肩朝医院门外走,黎想一手遮挡前额,感叹黄昏的日头并不输正午的,依然毒辣,晒得人燥得很。
陆安屿停在原地,目光在一处定焦,小跑几步到门口小摊贩前买了瓶鲜榨石榴汁和一小份鲜切芒果:“消暑。”
黎想毫不客气,大方接过,咬了一大口,咕隆着:“你不吃?”问完又故意戳他:“忘记你受伤了,没办法张大嘴吃东西。”
“...”
清甜的汁水滋润了干涸的喉咙,也熄灭了素日的剑拔弩张。而童年趣事更如一颗含在嘴里经久不化的硬糖,甜味清淡,多少能填补些成年后灵魂因挫折而滋生出的沟壑。
自毕业以来,黎想鲜少如今日般抽出大段时间回顾往昔。一是没时间,二是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过于扎眼,总刺得她这个成年人心脏直抽抽。
年少时快乐来得轻而易举,却纯度极高,随着每次开怀畅笑不断渗进血液,不知不觉中提高了她感知快乐的阈值。
工作后的她不自觉套上一副躯壳:这个人不能轻易喜形于色,需要时刻保持稳定的情绪、清醒的头脑,更不能将个人厌恶随意带入工作。她需要足够强大的内心应付从上到下的批评,不怀好意的编排,尽量做到宠辱不惊。
可现实是,她越伪装越心累。强行消化的负面情绪堆积在心底,难以排解,压得她透不过气。
她曾天天盼望长大,明明是班里最小的那个,却总要虚报两岁显得更有底气。而现在,她又无比抗拒过生日,更不敢想象二字头结束之后的三字头会是怎样一副光景:同龄人意气风发,要么在职场混得风生水起,要么心安理得啃老。
而她夹在中间,想躺平又不甘心,反复仰卧起坐。
她望着窗外,前几日被压下的焦虑和不安又有了破土发芽之势。
“你怎么一路上都唉声叹气的?”陆安屿关掉了泰语广播,车厢内安静得只剩二人的呼吸声。
“没什么。”
“船到桥头自然直,别总琢磨些有的没的。心平能愈三千疾,想太多当心得乳腺结节。”当医生久了,安慰人的话他张口就来。
“我谢谢你。”黎想没好气地别他一眼,“喂,在医院工作好玩吗?快要实现你的豪言壮语了吗?”
陆安屿鼻腔嗤笑,当然能听出她问句后的引申含义。
能好玩到哪里去呢?昼夜颠倒的加班,定时定点去外地对口帮扶,忙起来顾不上吃饭看病,还时不时会被家属劈头盖脸骂一顿。他资历尚浅,除去要精炼专业水准之外,还要学会审时度势,看人脸色。
更何况江城于他家而言,是一张巨大的关系网,每个人都能牵扯出七拐八绕的关系,委托他父母或者他帮忙开后门。他拒绝人时不敢完全不留余地,有时反而得赔张笑脸;运气不好的时候,还能听到闲言碎语:拽什么,不就是靠他妈妈陆晚晴才进市立医院的吗?不然一个区区 211 的医学本科生...哪能那么顺利进三甲医院规培再留用。
“不好玩,糊口罢了。”
黎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回想起曾经他描述的未来:在江城有一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小家。黎想爱做什么做什么,他则在医院捱着,等熬到职称后开始混吃混喝。查理呢,负责吃好睡好,平平安安一直到老。
那时候黎想总嘲笑他:别人二十出头的年纪,精神振奋,考虑的都是如何闯出一片天地。他倒好,毫无上进心,每天都在琢磨怎么能坦然地养老躺平。
陆安屿当时不置可否,他一贯对「拔尖」这个词没有多少执念,甚至有些抵触。他在江城有爸妈撑腰,日子过得不会太差,完全没必要想不开硬逼自己努力奋斗,差不多就得了。
“既然干得不开心,为什么不换工作呢?”
“我一个医学生可以换去哪?从市立医院换到人民二院吗?”他语气颇为无奈,眉头始终拧着,加上下巴上的伤,多了几分喜感。
黎想捂着嘴,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可以不当医生啊。替陆叔叔收租,你当愉快的二世祖。”
“没兴趣。吃人嘴短,我不得天天被他们烦死。”
“后悔吗?”
“后悔什么?”
“后悔当初学医。”
陆安屿不假思索:“有什么好后悔的。”
那时候他懒得动脑,笃定铺在面前的路无非两条:要么学商科,跟着陆昌勇后面做生意;要么学医,继承陆晚晴祖传三代的衣钵。
黎想忍不住扭头打量他,看他神色中流露的沉稳和言行举止间不自觉收敛起的嚣张,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幅场景:
或是他不耐烦地蹙眉,不满她总找各种由头将好看的裙子退给营业员;或是他强势夺过黎想手上的鞋子,径直走向收银台,念叨着不打折就不打折,磨叽个什么劲;又或是他大咧咧坐在阶梯教室最后一排,伸出长腿拦住黎想的去处,耍无赖一般:“黎想,你今天要是不原谅我,我不准你走。”激得人恨不能揍他几拳。
陆安屿感知到注视,直觉喉咙瘙痒难耐。半晌,他轻咳一声,目视前方,悠然道:“你总盯着我做什么?”
“发现你变老了不少。”
“...”
车窗缝隙滋滋漏着户外的热风,撩起了一层又一层往事。黎想嘴唇有点发干,探着胳膊在后座摸了半天,“喝水吗?”
“不喝。”陆安屿咽了咽口水,“不方便。”
“哦。”她翻了翻副驾的抽屉和中控,“没有吸管。”
“没事,你喝你的。”
车侧方猛地窜出一辆突突车,陆安屿忙朝左打方向盘急刹车,下意识伸出胳膊挡住黎想:“没事吧。”
水泼了黎想一身,白色薄棉低领 T 恤紧贴肌肤,印出了内里 bra 的形状,衬得薄荷色若隐若现。黎想忙朝后挪了一寸,“没事”。她亦惊魂未定,胸前的层峦叠嶂随着胸腔起伏微微颤动,肌肤还残留和他手臂摩擦的温热。
陆安屿撤回手,小声骂了句骑车不看路的傻逼。转向灯咔哒作响,轮胎在石子路上的摩擦声渐大,车子一路颠簸,连带陆安屿的喉咙都干哑起来:“今年过年打算回家吗?”
“嗯,回。”
陆安屿应了一声,补充道:“我也回。”
黎想侧着脑袋,满面狐疑:“你之前不是说有事,连宁旭婚礼都赶不上吗?”
他斜睨她,“你怎么知道?”没等她回答又直接解释:“工作计划有变动。”
黎想没有追问,亦不打算继续此番尬聊。她扯着衣襟,放下些车窗,希冀暖风能迅速烘干胸口湿了的一大块,不然黏在身上好难受。
“所以....你这四年都没回江城过年...是为了躲我吗?”陆安屿单手转动方向盘,抽了几张驾驶位门侧的纸巾:“擦擦。”
“陆安屿,你能不能改改自作多情的毛病。”黎想重重擦拭着胸口,“我没事躲你做什么?”
“可我是。”他毫不犹豫抛出三个字,转而自嘲般摇头苦笑:“现在好了,以后不用再躲了。”
空气凝结了几秒,黎想敷衍点头:“嗯,是不用躲了。”都已经被迫在一个岛朝夕相处了,还有躲的必要吗?
“晚上请你吃饭?感谢你陪我去医院。”
“不用了,小事。”黎想不断留意着导航,心中燃起一种难以名状的烦躁,搔得她恨不能直接跳车逃跑。
陆安屿抿紧唇,直到下车都没再说话。他嘴唇干裂起皮,脸色黯沉,伤口处还有未擦净的血渍。
黎想磨磨蹭蹭,故意落后他几步;觑见他也放慢步调,索性站在原地掏出手机,佯装查看接下来的行程安排,却不料身后陡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喊。
“黎想!”
黎想和陆安屿同时扭过头,只见陈知临拎着行李包,一身衬衣西裤,衣袖被挽至手肘处,右手臂搭了件西装外套;正笑着朝她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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