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喝多了,自是便想去净房,可全身被捆绑着哪都去不了,时间长些,只怕会在奴仆跟前失禁,贵人通常重视颜面,对她们来说,发生这等丑事还不如死了爽快,通常便招了。
这个招是个阳谋,专是对付耿氏这种年轻又拉不下来脸的,等到急得不行的时候问什么便答什么,灵的很。
福晋其实就在变相的拷问她昨夜之事,只可惜被耿清宁社畜本能占了上风。
请问,有谁会在实名制调查问卷的时候,说大老板不好的?
知道福晋的意图后,耿清宁反而放松了下来,四阿哥派人守了门便是不想把消息传出去,只要她还想悠闲自在的过下去,这个消息便是到了她的嘴边,也得当成包子囫囵给咽下去。
耿清宁扭捏起来,她捏着衣角,脸也憋的通红,做出一副万分不好意思的模样,“福晋怎么问妾身这个,怪让人不好意思的,这、这、四爷自是龙马精神”。
又怕不够直接,耿清宁又说换了个说法,“四爷当真勇武极了”
福晋愣住了,耿氏这是在胡沁些什么?
福晋有一瞬间的愣神,这耿氏在胡扯些什么?
等反应过来,福晋不由得脸上发热,谁问她这种床底之事了,明明是问昨夜里,四阿哥为何坐着马车回来,兰院又是为何守得铁桶一般,最重要的是,发生的种种件件,会不会对她的弘晖产生影响。
可耿清宁故意往那事儿带,又说出如此露骨之言,惹的福晋和康嬷嬷都忍不住仔细瞧她。
第一次见的时候便知耿氏长的好,此刻再看她,却好似更好看了些.
水灵灵的眼睛含笑含俏,肌肤娇嫩如羊脂,小脸蛋娇嫩如三月的桃花瓣似的,但最引人主意的却是她眼角眉梢满是春色,一副被滋润透了的模样,见旁人盯着她看,她竟然还拿帕子捂着脸,娇柔做作的装出害羞的模样。
哪怕是福晋一心只扑在弘晖身上,见耿清宁这番做派都不由得阖了阖眼睛,一旁的康嬷嬷像是吞了苍蝇一般,被她恶心到了。
想到四阿哥平时这般正经,宠爱的格格却是如此粗俗又眼皮子浅,竟敢在福晋面前大放厥词。
还是说,他就喜欢这样式的?
不过,这般床第之事都拿出来炫耀之人,想来无甚城府,她既说四阿哥好,想来四阿哥身子确实无事,那昨夜指定是有其他原因了。
见什么都问不出,福晋也懒得再跟她废话,只告诫一句,“别给四爷添乱”,便挥手让耿清宁退下了。
耿清宁带着意犹未尽、还没炫耀够的表情,被板着脸的康嬷嬷送出了偏厅。见她连走路的姿势都扭捏做作起来,康嬷嬷终于忍不住扔出一个白眼,转身回了正厅。
这次真不是耿清宁有意的,人在特别特别想上厕所的时候,步子真的不敢迈太大。
长江山峡泄洪的宏伟壮丽耿清宁未曾见过,想来如今的兰院净房也不会相去太远。
浑身清松的耿清宁瘫回榻上,感觉自己终于活了过来,她虽知后院人心险恶,却没想到以这种方式经历一番。
这要是放在现代能算个什么事,去个厕所而已,谁还没在下课间隙的时候呼朋唤友,甚至还可能有专门的厕所搭子,可惜来了这里,正院的净房岂是她一个小小的格格能高攀的。
见耿清宁从正院回来后,一直兴致不高的样子,葡萄知她定是受了委屈,悄悄的抱来了白手套和雪团儿,放在了榻上。
白手套懒懒散散的走到耿清宁身侧,挨着她的手找了个位置坐下了,还时不时的蹭她一下,露出了眯眯眼。
耿清宁看着它眼睛眯着,以为白手套困了,温柔的摁下头让它睡觉,可是白手套还是直起身子,眯着眼看她。
耿清宁捞起阅读器,找目录里有的猫咪喂养大全。
猫咪处在眯眯眼的状态,在猫咪的的语言里,这是‘我爱你’的意思。
耿清宁咬着下唇,看向白手套,这次她看明白了,白手套这副样子好像在说,'你看,你有我爱你呀,还有什么好伤心害怕的呢,你看我爱你呀'
向来话痨的雪团儿这次也不喵喵叫了,而是趴在她的胸口,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声。
两只温暖的小猫咪啊,人类破破烂烂,猫咪缝缝补补。
耿清宁把白手套也捞在怀里,热量源源不断的从猫咪身上传递到她的身上,暖暖和和的,一人两猫蜷缩在一起,在榻上睡了过去。
等到再次睡醒的时候,耿清宁已经完全被两只小猫咪治愈了,人也有了精神,早上本来就喝了两碗稀粥,又在正院里灌了一肚子茶水,此刻已经肚内空空,她饿了。
经过这段时间,她算是知道了,四阿哥的宠爱在下人那里是有时效性的,四阿哥多来两次,膳房那里慌的跟小鸡子似的,都往她这里扑腾,找葡萄叙旧的也不在少数。
四阿哥不过半月没来,膳房的陈太监手爪子便伸到她的箱笼里,恨不得把那些可爱的小元宝都拿走。
既如此,她便要趁四阿哥这两天在的时候,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葡萄带着足足两个元宝去了膳房,今日格格点的菜色着实奇怪了些,说是要吃什么‘佛跳墙’。
膳房的刘太监也犯了难,他钻研厨艺几十年,也从未听说过,只能觍着脸询问这是个什么菜色。
葡萄细细交代这个名贵菜色,“取个装绍兴酒的酒坛子,用冬笋、姜片垫底,第二层铺上汆过滚水的排骨、牛蹄筋、猪蹄,鸽子蛋,然后把响螺、金华火腿切成厚片盖上,最后加些如鱼翅、干贝、花胶、鲍鱼等海货,倒进去满满一碗绍兴酒,加入足足的高汤后用牛皮纸紧紧捆住,小火煨上几个时辰便得了。”
刘太监一字不错的听着,到底是经年的师傅,心中逐渐有了思量,耿格格说的这个菜色就像是起源于宋朝的盆菜,只是里面装的海味稍多,吃起来应该鲜味更足,但也要拿酒煨着去腥。
不过这酒坛子可没放在火上烧过,这么多好东西也不敢去试,江西的大瓦罐应当可一用。
不过好几个时辰下来,午膳指定是吃不上了,晚点倒是正好,而晚点主子爷也该回了,说不定……
没记错的话,前院膳房的胡太监好像是颐养天年的年纪了,想着那把库房的钥匙,刘太监心头火热一片,乐呵呵的全都应下,挽起袖子,亲自去了库房。
膳房少不得要杀些肥鸡野鸭子的,好些地方又用水,只有库房那边最清爽干净,胡太监就住在库房边上。
一把摇椅、一壶茶,库房门口便是一整天。
刘太监笑眯眯的作了个揖,递出条子,口中也不忘亲热的喊着,“老哥哥,歇着呢?我来取些海货”
胡太监慢悠悠的掀开眼皮,虽不为难但也不搭理他,径直取下腰间一大串叮叮当当的钥匙,喊身边伺候的小太监去称海货。
他是老了,不是瞎了,当他看不见刘太监的眼神落处不成,只是这钥匙乃主子爷赏的脸面,主子爷不开口,他便是死,也把钥匙带到棺材里头。
刘太监耐心的等着,只要耐心,找对人,总是有机会的。
耿清宁刚吃了一个花饽饽,就见葡萄提着食盒回来了。
佛跳墙这么快好了?为了等这道菜,她连花饽饽都备好了。
花饽饽又叫牛奶开花饽饽,是拿面粉混着牛奶和南瓜做成的,上面切了花刀,蒸出来像花瓣一样,吃起来甜香扑鼻,叫耿清宁说就是略淡些的旺仔牛奶味道。
这样已经很好吃的,耐不住刘太监有点子,往里面还塞了黑白芝麻做成的馅料,又放进炉子里烤了片刻,吃起来外表是焦香,内里是坚果香,耿清宁第一次吃的时候,几乎被香了个跟头。
葡萄支起膳桌,摆了一桌子的菜,笑道,“这是刘爷爷的孝敬,说是给主子垫个底”。
耿清宁伸头一瞧,河虾仁拌乳瓜,小双葱子姜烧牛肉,玻璃脆皮乳鸽,砂锅笋壳鱼,甚至还有一道甜品木瓜炖雪燕。
他们管这个叫垫垫肚子?
耿清宁再一次体会到了四阿哥的种种好处,且不说刚刚的菜色,便是晌午,为何福晋用那般法子,而不是选择大刑伺候,直接拷问于她。
无他,还不是怕伤了跟四阿哥之间的和气。
咸鱼要想躺得好,大腿自然不能少,耿清宁摩挲着满足的胃,她是不是应该对四阿哥再好一点。
带着这个想法,耿清宁喊来葡萄,二人一起商量,该怎么做才能更好的回报四阿哥。
葡萄一边拿着丝线分线,一边道,“要不,跟昨日一样?”
后宫的娘娘们都是这样,不过是送吃送喝,还有亲手做点衣裳帕子什么的。
耿清宁有些迟疑的摇头,会不会太没诚意了一点,前人的智慧,膳房的手艺,而她只是动了动嘴。
得显着她的诚心才是。
看着葡萄手中的丝线,耿清宁想,要不,给四阿哥做件衣裳?
见葡萄也说好,耿清宁更觉得是件好主意,当然,她是知道自家本事的,绝无可能做出像电视剧里那样精致的皇子蟒服出来,是以只打算做一件平日起居的常服。
葡萄并不知道主子的绣活如何,毕竟从不曾见过格格动手绣过什么东西,毫不知情的跟着附和点头。
见耿清宁此刻兴致勃勃,葡萄当即便去拿了四阿哥留在兰院的换洗衣裳。
一见到衣裳,耿清宁便傻了眼。
她想当然的认为,四阿哥的常服定是家常穿的衣裳,没想到在清朝,常服却是普通的正式场合才能穿的,平常在家里穿的衣裳被称作为便服。
可无论是拿来的常服还是便服,上面都有层层叠叠的暗纹,纹路精致华丽,不用细想便知该是如何的费事耗力。
葡萄却丝毫不见惊讶的样子,毕竟是皇家阿哥,那做派,那场面,岂是一般人所能比拟,就这么一件普普通通的便服,最起码需要熟手的绣娘耗费半月时光。
耿清宁不禁咋舌,她以前只听说过龙袍需要好几年的时间,竟没想到连皇子阿哥衣裳也不遑多让。
绣花,她想不都敢想,是以这便服她也没本事做出来。
这领导的马屁,还真没那么好拍,耿清宁有些自暴自弃,果然,咸鱼就该老老实实的躺着。
葡萄看着耿清宁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寝衣如何?寝衣倒是不必这么繁琐”
寝衣?耿清宁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寝衣只在意舒适与否,绣纹也只有袖口处一点,正好避开她的短板。
葡萄奉命取来石青色的细棉布,还是葡萄负责参照旧寝衣分片剪裁,无他,耿清宁怕自己手抖,一不小心给剪坏了。
接下来只要缝好肩缝、侧缝,再收个边便大功告成了,反正只要缝缝缝便可,不是难事,耿清宁信心十足。
只是刚缝制,最多十分钟,耿清宁便听见脑海中传来的声音。
【滴,恭喜您触发咸鱼任务:争宠和咸鱼有什么关系呢?】
啊?!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后院这个大环境给卷起来了吗?
耿清宁开始进行自我反思,回想以前加班996猝死的自己,难不成她要重蹈覆辙了?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耿清宁扔掉手中的针线,径直上了床,待盖上锦被,放下床帐,昏暗的小空间内,睡意一点点袭来,不久,便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
葡萄抿唇一笑,格格昨夜里实在是累得狠了。
耿清宁这一觉睡得舒服极了,她又躺了一会儿,看着下午的阳光透过床帐照进来,把这个小世界映成橙红色,整个人像睡在晚霞中。
她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慢悠悠披上衣裳,挑开帐子,汲着绣鞋坐到镜前。
葡萄见她醒了,忙端来热水,耿清宁用热帕子敷在脸上,这才完完全全的清醒过来。
无视葡萄期待的眼神,也像是看不见箩筐里的针线,耿清宁捞起白手套,见它明明小小一团,却颇具份量,初现橘猫大橘为重的雏形。
这可不行,太胖的猫咪容易得后天心脏病,还容易得三高,既养了它,便是要对它负责的。
正好,耿清宁也打算去活动活动身体,可任她如何用逗猫棒勾引,白手套都是副懒洋洋、百无聊赖的样子,倒是一旁的雪团儿见了忙着扑来扑去,活泼的不得了。
见白手套不动,耿清宁偏要去逗它,雪团儿随着逗猫棒扑到了白手套身上,两只小猫咪倒成了一团。
白手套挣扎了半饷,才从雪团儿身下爬出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耿清宁感觉好像从一只猫咪的脸上看出了些许无奈。
一人二猫在院子里玩了半天,直到太阳西斜,夜里的寒意开始弥漫,才回了屋子。
还是对那些布料视而不见,耿清宁喝了口奶茶,靠在榻上的大迎枕上,摸出阅读器,美滋滋的看了起来。
这个才是生活嘛!
当晚点送来的时候,这种感觉到达了顶峰,佛跳墙装在一个不大不小的瓦罐中,看上去很是平平无奇,可是刚揭开牛皮纸,浓郁的荤香就弥漫了整个房间。
怪不得被称为神仙闻了站不住,佛闻弃禅跳墙来。
耿清宁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鲜、香、甜、润,各种食材的精华相互融合、渗透,最终都融于汤中。汤色清,却入口微粘,花胶、猪蹄、鲍鱼的胶质都已经煮化在汤里,味道浓郁醇厚,尾韵回甘不腻,让人喝了一口只想着下一口。
没见过好东西的耿清宁,打算让四阿哥也尝一尝,只是这坛已开了封口,总不能给他喝剩的。
膳房早就等着呢,本就多做了几坛备着,这东西费时耗力,若是主子喜欢,吃了还要,总不能让主子候半响才上。
前院,书房,四阿哥盯着桌上的折子沉思,看来汗阿玛至少目前,对他的做法还是满意的,索额图虽要处理,但是太子乃国之根本,不可轻易动摇,愈在这个时候,愈要显出对太子一脉的重视,好让浮动的人心沉寂下来。
这正是他的机会,贝勒还是低了些,若是这次河务能显出他的才干,未来明君贤王也未可知。
四阿哥想得入神,折子写了好几遍,又细细的检查片刻,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放下笔,端起茶碗,只是一入口,便觉不对,竟不是清茶,而是在兰院喝过的奶茶。
不待四阿哥的眼神扫到,苏培盛的头就低到了胸口,“主子一下午没进东西了”
就午膳那点子东西,早就什么都不剩了,耿格格人虽然跳脱,但点子却是好用,之前的芝麻酥饼,可是救了他好几次,还有现在的甜奶茶,有糖有奶还不用嚼,主子爷喝上一碗身子也暖和。
刚才一直忙着倒不觉得如何,此刻被人提醒,四阿哥方觉胃跟饿穿了似的,他一口气喝尽茶碗中的奶茶,道,“摆膳罢”。
其实喝着这甜滋滋的奶茶,他便想起了耿氏,只是已经连续去了两日,再去便有些过了。
克已方能长久。
主子爷发话了,下面的人动作极快,流水一般将各色点心菜品承上,还在中间摆了一个瓦罐。
那罐子通身棕色,在一堆白底青花瓷盘中间,显得俗气至极,四阿哥怎么看怎么别扭。
他皱眉指着道,“哪来的丑东西,提出去”
第31章
苏培盛心中一紧, 立刻使眼色给一旁的小太监,让他将那个瓦罐提出去,口中忙不迭的回禀四阿哥。
“一刻钟前, 兰院耿主子使身边的葡萄送来的, 说是……”
苏培盛话还未说完,就见四阿哥一挥手, 制止了刚把瓦罐提在手里的小太监。
得, 剩下的便不必再说了。
四阿哥又去仔细打量着这个小瓦罐,通身褐色, 实在是土里土气的,罐口用牛皮纸封着, 遮遮掩掩的,看不清里面的东西,线条并不匀称,过于胖了些, 有些头重脚轻之感, 但胜在有几分憨厚笨拙、朴实可爱。
跟耿氏有些相像, 四阿哥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这样细细瞧来,确实有几分野趣。
于是, 四阿哥没用别人布菜, 亲自动手揭开了封口。
一瞬间, 立在一旁的苏培盛都闻到了满屋子的香味, 不自觉的,他口中津液横生, 忍不住想起他屋子里摆的那个略小些的瓦罐。
兰院的人,眼见着愈发懂事了。
四阿哥慢慢用了一碗, 或许是因为这一会饿了,尝起来虽火候不到,但汤清味醇,鲜甜的滋味在舌尖迸发,吃起来鲜美异常。
他翻了翻里面的食材,也不过是一些常见的滋补之物,明明不费什么东西,竟做得这般有滋味。
四阿哥又略用了一些其他的菜色,最后又喝了一碗汤作为收尾,只觉浑身上下都暖和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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