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贴近她冰凉的额头又亲了亲，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眉毛一皱低声自责道：“我刚才……是不是有些太强势了，我没有逼迫师姐的意思，只是好久不见师姐了，太想你了。如果让师姐感觉到了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我会改的。”
慕妖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反而觉得两个人把话说明白之后心里舒服了很多。
他躺在他身边，柔声道：“你昏迷的这些天，我太担心了。”
慕妖伸手摩挲着他的脸庞：“哥哥说伤势有些重，至少要养一两个月才能正常走动，不过现在也没什么大碍了，别担心了。”
她的话又勾起了沈雾川的回忆，那天要不是那只要妖拦住自己，他也不会去的那么玩，让她受了那么重的伤。
想到这里，他目光发寒，紧抿着嘴唇：“徐义这次犯下这么大的罪，就算不死，也会被关在水牢里折磨一辈子了。”
她微微点头，又轻咳了几声，沈雾川立刻贴心地给她盖好被子，“师姐一个人待在这里也太无聊了吧，我陪着你。”
他这次是光明正大占着自己的房间，慕妖除了脸色比方才要红了之外，并没有驱逐他。
他躺在外面，撑着头看着她，将她禁锢在自己温暖的避风港中：“你说如果有一天我们都能自由自在在俗世游玩，会是怎样的场景，你想去哪里？”
她倒是认真想了想，然后说道：“只要是一个和平的地方，哪里都可以。”
他追问：“你就没有一个范畴吗？比如是人界还是鬼界，是繁华内城还是平凡的街道。”
慕妖看着床单上的花纹，平静地说道：“我不喜欢打架的地方，讨厌卷入斗争之中。”
沈雾川意外地看着她，“这么吗？那师姐的要求好低啊。”
“可是这世上最多的就是所求非所得。”她这个人非常佛系，如果不是特殊情况，她也不想干那么多幺蛾子事。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蝴蝶效应的缘故，东方钟情居然还提前回来，影不影响剧情还未知呢。
沈雾川认真地思考，慕妖注视着他，说道：“总之，我觉得你不会做出挑拨战争这种事。”
“……”沈雾川笑得狡黠：“师姐既然都这么相信我了，我又怎么能让师姐失望呢。”
他靠她再近一点：“你放心，你说的话我都会记在心上的。”
他这句“你放心”被慕妖牢牢记住，她期待着，也奢望着，自己能够逃离这个吃人的牢笼，早一点与他“私奔”。
慕妖因为病情的缘故，神情有些恹恹的，两个人没躺了一会儿就都困倦地睡着了。
昏昏沉沉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忽然被人敲起来：“渺渺！”
慕妖骤然从梦中惊醒，她条件反射地想要叫人进来，但是看到床边同样被吵醒，茫然无措的男人时，她的脸色瞬间煞白。
沈雾川衣衫凌乱，两个人此时的样子被看到一定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慕妖还不想把灾祸引到他身上。
沈雾川将求助的眼神投向她，可怜又无助，这个时候再跳窗户一定会被发现的，可是这是卧房也没什么地方好躲的，她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偏偏外面的人还喊道：“睡了吗？我要进来了。”
慕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让他到床里面去，将被子往上一拉，把他整个人盖住。
刚做完这一切，东方悦就开门进来了。
“刚醒吗？看你满头的汗。”她带着一个小托盘，这时慕妖才发现原来柳宁儿也跟在她身后。
东方悦拉了个小凳子坐到她面前：“最近山门有些忙碌，那些侍女真是懈怠了，都不知道叫醒你吃饭吃药，我方才已经训过她们一次了。”
慕妖再次被这个姑姑的温情所打动，“哥哥能死里逃生是大喜事，她们忙着去照顾那些人也是应该的，我现在醒了慢慢调理就好了，不必浪费那么多人力。”
“怎么能这样说，你跟钟情都是阿嫂的孩子，一样的地位，自然要一碗水端平。”
东方悦看着她发丝有些凌乱，想要伸手把她处理一下，慕妖警惕地躲了躲，东方悦一怔，随即道：“怎么盖这么厚的被子，你很冷吗？要不要我通知医师给你开一些温补的药。”
慕妖耳边都流汗了，还嘴硬道：“我没事，这样就挺好的。”
柳宁儿在一旁奶声奶气地说道：“姐姐你可得快点好起来，外面可热闹了，你都不能出去看。听说明天，有钱哥哥跟温柔哥哥都来找钟情哥哥玩了，你要是明天就能好起来，那我们就能一起去后山放风筝了。”
有钱哥哥大概指的是白画久，温柔哥哥自然是容墨了，柳宁儿数着手指，疑惑道：“就是今天一天都没看到漂亮哥哥去哪儿了。”
慕妖身体一僵，脸色有些凝重，她感觉在被子下，自己的手指被人勾住，那人还不满地拉了拉。
已经脑补出来沈雾川可怜兮兮的样子了。
“我今天吩咐他下山采买东西，可能还没回来。”她推了推他的手，反被他握住十指紧扣。
东方悦说道：“本来前两天你醒了就该来看你的，但你都睡得早，便想让你好好休息，所以今日才来的。外面是有些动静，你若是感觉吵闹，我便让他们都避着你些，还是要静养。”
“大家都是一样的，何必给我搞特殊，惹得众人不快。哥哥能回来大家都很高兴，我没有因此不快。”
她越是这样说，就有种令人懂事的心疼。
东方悦同情地看着她，不断地点头：“渺渺成长了不少，比之前知世故多了。”
柳宁儿忽然张开手，软乎乎的小手上躺着两颗酸梅，她扬了扬：“刚才在宴会上发现的，我觉得特别好吃，就给姐姐带来了。”
东方悦皱眉：“你姐姐还在生病呢，怎么能吃这种腌制的东西。”
看着柳宁儿嘟嘴的样子，她笑了笑，没有驳她面子，伸手接了过来：“吃一两颗没关系。”她摸了摸柳宁儿的头：“宁儿好乖。”
柳宁儿的脸上这才露出笑意：“姐姐如果觉得好吃就告诉我，下次我还给姐姐带。”说完，她又叹息一声：“姐姐你要快点好啊，我前两天想让钟情哥哥带我出去玩，他都不带我去。我想他肯定是太忙了，不过如果姐姐说一声的话，那我们就能一起去了！”
东方悦揉揉眉心：“你的小脑瓜里怎么除了玩就是玩。”
慕妖随和一笑：“好，等我身体好了就带你去。”
她眼睛一亮：“那你要多多吃饭多多吃药。”
提醒东方悦了：“说了那么多话，饭菜都快凉了，那你先吃吧，回头我让侍女收拾。”
她站起身，牵起柳宁儿推门离去。
慕妖望着她的背影思忖，手里的梅子就被夺走了一颗。
回头一看，沈雾川靠在床上，脸色白里透红，额头上全是汗水，头发全都乱了。
还别说，就这个容貌，就算头发乱了照样好看！
“师姐要是再晚一点，你就能给你的阿川收尸了。”他咬着酸梅说道。
慕妖耐着性子给他擦拭额头上的汗水，他一顿，微微附下身体让她轻松一些。
“咳咳——这种事情还是要少来往，太容易被人发现了。”她嘀咕。
“……真的像偷情一样。”他从后环住她的腰肢，将下巴靠在她肩膀上：“可哪怕跟师姐狼狈为奸，我都觉得是好的。”
慕妖将剩下的梅子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让她清醒了一下，“好了，你先回去吧，方才姑姑提起你了，一定会多注意你的。”
他依依不舍地下了床，又将托盘上的汤勺拿起来：“等你把饭吃完我再走。”
吃饭的时候，慕妖还是打算把自己的心理想法说出来：“我觉得姑姑对我跟那些不太一样。”
她昏迷的这些天，虽然苏琼华也时常来，但那都是因为东方钟情在这里，现在她就更不愿意来了。
可是东方悦不做那些表面功夫，她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来什么时候不该来。
而且她每次说话、对自己的态度也完全像是是长辈对晚辈的呵护，没有外界那么多因素。还有，她明白自己跟东方钟情的落差，所以会安抚自己，不让自己多想。
沈雾川也附和道：“东方仙子的确跟那些人不同，怎么？师姐想要报答她。”
慕妖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人跟人的差距能这么大？
“姑姑是我亲人，何提报答一说。”慕妖躺在那里：“阿川，我昏迷期间，来拜访哥哥的人真的很多吗？”
他语塞了一会儿，然后在慕妖追问的目光下，才点了点头：“怎么说呢，数得上名字的门派的人几乎都来了，光是那些被拦在门外的更是数不胜数。”
说完，他又道：“也对，钟情师兄本就名扬四海，死而复生又给他添了几分传奇色彩，肯定会有人想要攀附东方世家。”
慕妖沉着地说：“哥哥能回来也是好事，这些年母亲一直都很想他，他来了，玉隐山庄就能再次崛起了。”
可是沈雾川知道，东方钟情的归来就代表着慕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宣布成为泡影，从此以后再次成为东方钟情身边的影子跟陪衬，就连家主之位都要屈辱地拱手让人。
“管他那么多呢，反正师姐这些日子也不开心，既然这个位置那么难做，就丢给其他人好了。”他将一勺蜜羹递到她嘴边：“我的师姐就负责漂漂亮亮开开心心就好了。”
“可是……”
“不要可是了，人想太多东西容易变老的。”沈雾川严肃地说道。
慕妖无奈地笑了笑，不再想这件事了，专心致志吃饭。
等饭吃完了，沈雾川整理好衣冠，端着东西走出了房门。
热闹的厨房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的存在，他将东西放下，扫视着热火朝天的厨子们。
果然东方钟情一来，事情变得热闹起来了。
可是东方慕妖不开心了，那就让自己这个师弟多给他们添点乐子吧。
第100章 我对钟情师兄没有意见的
走出了厨房，他面前忽然闪了闪金光，寻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他打开了传灵。
里面传来沈念安的声音：“阿川，你该回来了。”
风灵宝石被他拿到，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沈雾川脸色微变，闷闷地说：“我明白了。”
才跟东方慕妖关系更近了一步，他真的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随着时间的流逝，慕妖的身体也在逐渐恢复，东方钟情每天都会来好几趟照顾她，沈雾川会在白天的时候陪她解闷，日子还不算太枯燥。
一日凌晨，小女鬼从瓶子里钻了出来，观望着桌子上的点心。
慕妖翻了个身睁开眼睛：“想吃就拿吧。”
小女鬼兴高采烈地拿到了糕点，又迟疑地看着床上的慕妖，转身从窗户钻了出去。
没过多久，她又拿着一束栀子花回来，将还沾着露水的花插在了花瓶中。
“你倒是懂得礼尚往来。”
这两天她已经能下床走路了，再养几天就能正常生活了。
在这张床上已经躺了太久了，她感觉自己都要长蘑菇了。
小女鬼吃完了一块糕点，觉得很符自己口味，她又拿了一块，讨好似的来到了慕妖的身边。
“我不吃，你自己拿着吧。”慕妖顿了顿道：“还有，你的力量增长的也太快了吧。”
肉眼可见的，她的鬼气越来越醇厚，想来生前也是基因特别好的天之骄子，可惜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慕妖坐直了身体，挑眉：“我其实一直都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鬼界按理来说才是你们修养的最佳地方，你为何一直对那里很抵触？”
她眼底露出了惊恐的表情，犹豫了很久低声道：“我也不清楚，但是每当靠近那里，我都很害怕，我不想去那里，感觉……感觉有人会伤害我。”
慕妖沉思，她又贴过来拽着被角可怜兮兮道：“不要赶我走，我不会再给姐姐你惹麻烦了。”
小孩子挺可爱的，她刚想安慰安慰她，一个声音就传了过来：“腻歪什么，你自己没家人吗？”
沈雾川脸色阴沉地把小女鬼扯开，正宫似的坐在她身边，敌意的目光看着她：“她是我师姐。”
小女孩惊恐地看着他，泫然欲泣的泪水被她憋了过去，吓得又钻回了瓶中。
慕妖劝阻他：“有些过分了，她还是个孩子。”
“都不知道死了多久的孩子，也不知道长点心眼。”沈雾川辩解道：“我这是在帮她，否则以后再被人骗了怎么办。”
她无言以对了，沈雾川搭上她的肩膀，眼神跃跃欲试：“师姐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想出去玩吗？”
慕妖迟疑：“他们不会让我出去吧。”
“那我们就偷偷去，不让他们发现。”沈雾川的眼神充满了诱惑，“难道师姐待了那么久，都不想出去玩吗？”
本来不想的，但是被他一鼓动，慕妖发现自己真的很难拒绝。
换上了一身轻装，二人从后山偷摸溜了出去。
走在玄武大街上，她望着陌生的街道，眼睛都明亮：“感觉天空都辽阔了不少。”
集市繁华，叫卖声连绵不绝。慕妖已经有个把月没出来了，如今看街边的东西个个都觉得新鲜。
“风灵宝石一事到现在都没下落吗？”慕妖想了想，按照原著中，应该是被妖族拿走了，徐义也是撞枪口上背锅了。
“他嘴硬的很，其他事情都承认了，唯独对此事一概不知。”沈雾川指着一个摊位：“师姐你看那个。”
被他转移了话题，慕妖没有接着说下去，摊位上卖的是一些小零嘴，来围观的孩子有很多，他上去买了一份，得意洋洋地朝她炫耀手中的油纸包。
“你再吃这个，晚饭还吃不吃了？”她无奈道。
“多吃零食，心情会变好的。”他狡黠地将零食匀了一半给她，慕妖叹了口气，吃了起来。
“都说人憋久了会变疯，但有我在师姐身边，师姐负责开心就够了。”他笑着说。
慕妖一顿，随即唇角微微上扬，感情上的疗养，可比任何药物都要重要。
可是旋即她又陷入了沉思，距离沈雾川死亡的时间也要到了，在此期间她一定要做好完全的准备。
“怎么心事重重的？”他关切地凑近，“不会待久了，真的呆傻了吧。”
“……好了，随便逛逛吧。”慕妖看向长街，两个人一边逛，她一边说：“阿川，你的淬火已经练到第几层了？”
“怎么出来玩还要被检查功课，师姐养伤的这段时间我也没闲着，一直都在努力训练啊，这才多久我又升了一层。”他吃着东西，两颊鼓鼓的。
慕妖好笑道：“你天天都来寻我，我还以为你懈怠了。”
“……好啊，师姐居然这么说我。”他别过眸子，“钟情师兄都不让我随意靠近你，我都是讨着理由去见你的，没想到师姐反而嫌弃我了。”
慕妖蹙眉：“我伤都好得差不多了，他也不让你见我。”
“额，我对钟情师兄没有意见的，他那样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师姐不要多想。”他脸色一凝，小声辩解：“我还想着可能是他哪里误会我，要跟他解释呢。”
慕妖揉了揉眉心，东方钟情的戒备心也太高了吧，这也要管。
“所幸我们都出来了，别想那些事了，走吧。”她径直向前，目光暗沉。
两个人走到了一处卖花的摊位，慕妖瞥了一眼花摊位，红的艳丽煞是可爱，只是她的目光亮了一瞬又迅速黯淡了下去，她已经没心情再去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了。
正欲离开，沈雾川忽然拉住她，兴致勃勃道：“师姐我想买这个。”
“你？”
他蹲下来挑拣起来：“簪花嘛，正好挑一对，我们两个一人一个。”
他挑了两朵开得最旺盛的，起身别到了她的耳边，然后又将另外的花递到她手里：“师姐替我簪？”
慕妖完全是依着他了，顺着发髻寻了个位置，将花朵插了进去。他今日半披着头发，花朵扣在发丝之间一点都不显得稚嫩，娇而不妖很适合他。
“我的眼光是不是很好？”他歪头灿烂的一笑。
不知为何，他此时的笑意忽然跟记忆中模样重合，文案中的，那个在弥留之际，血迹斑驳却还强颜欢笑的少年。
她的手陡然一抖，脊骨发寒。
“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势复发了。”他急忙问道。
“我没事。”她飞速掩下眼底的神色不想让他看见。
沈雾川抿了抿唇，牵起她的手：“那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这里鱼龙混杂，怪不舒服的。”
两个人寻了个酒楼靠窗的雅间，在这里能看到街边的风景，沈雾川撑着头道：“师姐还记得欠我一次吃饭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