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宜安转述女儿的话:“两人聊的还不错。”
蒋月如:“我也挺看好商韫那孩子,跟知意般配。”说着,瞅一眼旁边的许知意,后者在默默吃冰淇淋,没反驳她的说法。
而逆子在看着窗外喝咖啡。
她征求何宜安意见:“要不,晚上我们三家聚餐?”
给知意和商韫多创造创造条件。
这句话音量不小,蒋月如确定许知意听见了。
何宜安先询问女儿:“知意,可以吗?晚上一起吃饭。”
听到自己的名字,许知意才回魂:“我随便。”
本人同意,蒋月如迅速回复商太太:【何宜安也在北京,我们俩在遛娃喝下午茶,你晚上有空吗?带孩子出来小聚一下?】
商太太羡慕不已,同时吐糟商韫:【司寻这样的儿子哪里去找,我家那个平时鬼影都看不见。】
蒋月如笑:【要不咱俩换?他八百年陪我喝了这一次下午茶。】
互相恭维几句,约好了见面时间和吃饭的地方。
蒋月如看一眼时间,快四点半,“走吧,到那边时间也差不多。”
蒋司寻抄起桌上的两部手机,问了句:“你跟许伯母商量好了去哪?”
说话间,人已经走到许知意的椅子后,顺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女士白衬衫。
蒋月如也站了起来,回儿子:“商韫妈订的地方。”
蒋司寻蹙眉:“怎么跟他们一起吃饭?”
蒋月如:“知意说行,你刚没听到?”
她没当回事,挽着何宜安出去。
蒋司寻无声看向许知意,许知意也懵了:“我刚才没注意听我妈和蒋阿姨在聊什么,听到一起吃饭,以为只有我们四人。”
蒋司寻:“没什么,我正好跟商韫说开。”
他下巴微扬,让她走前面。
许知意拿上手包,衬衫和手机都在他那里,她坚持自己拿,男人没给,她只好往咖啡馆外走。
蒋司寻看着身前的人,这才发现这款裙子是露背设计,只不过她头发长,几乎挡住。
瓷白的皮肤在绿裙与棕发发梢间若隐若现。
出了咖啡馆,许知意整理凌乱的思绪。
她回头看咖啡馆的招牌,在这里,她与蒋司寻的关系又绝处逢生了。
跟在何宜安与蒋月如身后,两人并肩走着,谁都没有说话,夏日胡同里的晚风吹起长裙裙角,裙角飞扬,一帧一帧,回忆着过往。
去往餐厅时,两位妈妈要同车聊天,于是顺理成章,许知意坐在了蒋司寻车里。
大喜之后必然大悲,汽车轧过胡同里的槐花雨,梦回小时候。
想到齐正琛,她心里还是疼的。
也终于能体会到,那天她表白过后,蒋司寻为何沉默那么久。
他们之间,不是爱或不爱那么简单。
“二哥,他现在怎么样了?”
蒋司寻从车窗外收回视线,“以后,你就只关心我吧,他怎么样,我来负责解决好。”
许知意自己不喜欢拐弯抹角,但接不住对方的单刀直入。
她低头,假装整理自己的长裙。
蒋司寻让她放宽心,“他是你最在意的人,又是跟我一起长大,我不会不管不顾他。”
也不能一直整理裙子,她转脸问他要手机。
蒋司寻把手机给她,问道:“要不要看看我唯一置顶的是谁?”
心跳毫无征兆地猛跳几下,许知意面上风轻云淡,从他手里抽过手机,上面还有他手上的余温。
不需要看,置顶的自然是她。
“你是老板,肯定置顶最有潜力最会赚钱的员工。”
蒋司寻无声一笑。
晚餐选在了西餐厅,这家餐厅她上中学时常来,有些回忆总是猝不及防。
与商韫他们在餐厅外遇到,商韫不吝啬赞美:“裙子很特别。”
许知意回以礼貌笑容:“谢谢。”
蒋司寻伸手,商韫笑笑,两人无言握了握手。
几位妈妈一路寒暄着进了餐厅,都是一个圈子的,何宜安在一些社交场合碰到过商太太,虽然不熟,也绝不陌生,彼此的丈夫又有生意往来,见面后很快熟络起来。
为了方便聊天,选了圆桌。
许知意右边是何宜安,蒋司寻自然而然往她左手边那个位子过去,刚走两步胳膊被人一拽。
蒋司寻回头,蒋月如眼神在说,你有点眼色行吗?
最后,他与许知意之间隔了一个商韫。
服务员过来给他们倒水,每人面前都有餐盘,服务员把六杯水往桌子中间搁了搁,其实抬手就能够到,蒋司寻端起一杯,放到许知意左手边。
商韫靠在椅背里正看菜单,抬眸扫了眼那杯水,对方只一个动作,他便心知肚明。
点过自己的餐,他发消息给许知意:【那天,你通过我在看蒋司寻?】
许知意:“……”
商韫:【他们两发小喜欢上同一个人,现在还又夹着一个我,够热闹。】
许知意:【抱歉,今天一个误会,把你也扯进来。】
商韫:【用不着抱歉,饭本来也得吃。】他这人,有时看热闹就怕事儿不够大。
几位妈妈很有分寸地尽量不去聊刚相过亲的二人,于是话题直指蒋司寻。
“司寻有女朋友了没?”商太太笑着问道,她眼里,蒋司寻那就是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怎么看怎么顺眼。
蒋月如真担心逆子癫言癫语,于是抢过话:“他不婚。”
商太太笑笑:“现在这些孩子观念都很开放,不比我们那会儿。孩子有孩子的活法。”
商韫幽幽看着口是心非的母亲:“我观念更开放。”
商太太给儿子一记警告的眼神,让他闭嘴。
蒋司寻接一句:“多开放?”
商韫:“开放到,她有喜欢的人,我可以不计较名分。”
所有人:“……”
商太太脸颊发烫,面子没地搁。
原来许知意口中聊得不错,也只是自己的个人感觉,混账东西并没有要继续下去的意思,今天他是来专程砸场。
蒋月如赶忙打圆场:“我家那个,也不是东西。上回他去相亲,我三哥被他气得去医院做了个检查,心口疼好几天怎么也不好。”
蒋司寻看了一眼许知意,对方也看过来。
商韫笑着对几位长辈道:“怎么开始对我们人身攻击了。”
他转脸对身旁的人说,“走,都嫌弃我们呢,去露台找张桌子吃。”
许知意随即附和:“好。”
三人移步去了外面露台。
商太太拿水杯代酒,敬了何宜安一杯,千言万语梗在心口:“实在对不起,我家那个今天太失礼。”
何宜安浅浅一笑:“别放心上,刚才我见知意一直跟商韫在发消息,他们肯定商量好的。”
外面露台上,许知意特意放慢脚步等蒋司寻,“那几年里,你相过亲?”
蒋司寻坦诚:“就那一次,我三舅给我安排的,吃了顿饭,没多讲话。”
她直直看他,“你现在还不婚吗?”
蒋司寻:“要看对谁,你的话,不会。”
许知意别开脸不看他,“走了,先吃饭。”
露台的餐桌都被预订,只剩一张两人餐位。
商韫对蒋司寻似笑不笑道:“有点挤,不知蒋总介不介意。”
不是商韫借题发挥,两人桌放三个人的餐盘,是不宽敞。
“没关系。”
蒋司寻让服务员搬了一张餐椅过来,加入到两人餐位。
许知意瞅他们两人的架势,她一会儿肯定吃不饱,于是很有先见之明地回到室内找何宜安去。
吃完饭回到家,许知意开始收拾旅行的行李箱。
昨晚还打算出游只带一个箱子,衣服也随便带几套,当作是跟过去告别之旅,今天考虑之后,拿出两个大号行李箱。
收拾好箱子,边刷着手机边下楼去找父母。
时隔两年,二哥在社交账号更新了状态:
脱敏疗法的后遗症持续到现在……
许知意看不懂,也再无法点赞。
突然之间,那种难过席卷五脏六腑。
她退出社交平台,扶着楼梯稳了稳心神,下楼。
许向邑应酬回来,在剥荔枝做冰镇荔枝杨梅饮,昨晚女儿没吃几口,后来都到了许珩肚子里。
何宜安也帮着剥,说起商韫:“蛮可惜的。”
许向邑:“那没办法,孩子不想结婚,做父母的一点招没有。不着急,知意还小。”
他从内心不希望女儿那么早结婚,还想再多陪她两年。
“妈妈。”许知意从楼梯下来。
何宜安笑着,往旁边挪了挪,“过来,你爸给你剥了荔枝。”
许知意坐到父母中间,不自觉就靠在何宜安身上。
许向邑目测了下女儿与自己的距离,一时半会儿怕是改不过来。
许知意意识到什么,从妈妈身上起来,凑近许向邑,杨梅与荔枝,她更喜欢酸的,“爸爸,给我颗杨梅。”
许向邑喂了女儿一颗,“不觉得酸?”
许知意笑,“不酸。”
看着女儿终于肯亲近丈夫,何宜安也释然,打趣道:“你爸今晚终于不用再吃我的醋,这几年他天天吃醋。”
许向邑被说得不好意思,不承认:“哪有。”
“对了,知意,”他话锋一转,“你妈妈说你明天要去旅游?”
“嗯,刚要跟您说呢。”
许向邑:“就你一个人去?”
许知意模棱两可:“先跟蒋司寻去伦敦谈个项目,然后跟朋友约了一起去马德里看演唱会。”
“明天司寻和你一起走?”
“对,蹭他的飞机坐。”
许知意塞个荔枝在嘴里,算是蒙混过关。
手机这时有消息进来,蒋司寻:【方便接电话吗?】
许知意:【等等。】
她跟父母说,“蒋总找我,我去书房接个电话。”
说话间,她已经从沙发上起来。
这才好不容易亲近了他两分钟,结果被蒋司寻给打断。
许向邑:“又谈工作?”
何宜安笑着接话:“不然能谈什么,这几年他们哪次打电话不是说工作。”说来也奇怪,两个人明明性格都有趣,碰一起就很无趣,只知道谈工作。
女儿噔噔噔上楼,很快背影消失在楼梯上。
她问丈夫:“闺女怎么突然间就愿意亲近你了?”
许向邑避重就轻:“昨晚谈了谈心。”
“说给我听听,说不定我也能借鉴借鉴呢。”人总是贪心,何宜安希望闺女能与她更亲近一点。
女儿心里的人,她至今不知道是谁。
有天知意告诉她,妈妈,我跟那个人不可能了。
是表白被拒,还是对方已经有了女朋友,知意没说。如果孩子从小在她身边长大,粘着她二十几年,那所有秘密肯定都会跟她这个当妈的分享。
受了委屈也会第一时间找她寻求安慰。
就因为缺失了那二十年,导致女儿习惯性去自我消化。
“说说呀。”何宜安拍拍丈夫胳膊。
怎么说?
许向邑塞了一颗去核的荔枝在妻子嘴里。
何宜安瞅着丈夫:“你别转移话题。”
“没转移,都是些过去的事,不提了。”
“跟凝微有关?”
“嗯。”
何宜安:“我从来都没在知意跟前提过凝微。”就担心哪句话没说对,无意中让闺女难受。
许向邑:“以后也别再提。”
何宜安点点头。
楼上,许知意回房间顺手反锁了门。
【蒋总,什么事?】
随后,蒋司寻的语音电话打过来。
许知意接听,磁性的声音传来,他说:“没事。”
她静静听着,一时间不知说点什么。
蒋司寻问她:“现在困不困?”
“还行,不困。”
蒋司寻:“那我去看看你。”
许知意下意识去看手机上的时间,他们从西餐厅分开到现在,不过才一个半小时。
第三十二章
蒋司寻带了一大一小行李箱,大的箱子里是自己的物品,保镖拎下楼时,他特地交代,小的那个行李箱轻拿轻放。
拿上西装刚要出门,手机响了。
齐正琛打来电话,问他是否在家,自己二十分钟后到。
蒋司寻已经关了客厅的灯,“什么事,电话里说。”
“一两句也说不清。”
“那你概括能力有问题。”
齐正琛被气得哼笑,有正经事要说,没那个闲空逞口舌,“你不是明天才回去?最多耽误你半个钟头。”
蒋司寻看腕表,“不行,我要去许伯伯家,去太晚打扰他们休息。”
齐正琛本来已经拿上车钥匙打算出门,对方这么一说,他把车钥匙又丢回原处,径自去倒红酒。
只要跟许知意有关,他总忍不住多问:“这么晚,你还去许伯伯家干什么?”
旁边中岛台上,钟妍月正在吃宵夜,加班刚回来晚饭还没吃,拌了一盘沙拉凑合,听男人提到许向邑,本能抬眸看自己老公一眼,齐正琛在抿酒,看样子是不准备开车出门。
“现在十点半,你过去不得十一点多?”齐正琛看了一眼腕表,又说道。
蒋司寻回答他上一个问题:“找知意。”
人有时候就很怪,对方越挑明了说,你就越觉得对方坦坦荡荡心里没有任何鬼。
这么晚去找知意,那应该是聊沈清风,齐正琛心想。
蒋司寻带上家门离开,往电梯间去,“你找我什么事?”又耐心问了一遍。
齐正琛刚被挤兑了一句概括能力有问题,为了证明自己没问题,言简意赅,他想投资一家高尔夫俱乐部,为周全考虑,资金从蒋司寻账户过一下。
“知意现在喜欢打高尔夫。”他说。
正在吃沙拉的钟妍月想抬眸又忍住了,他从来不避讳在她面前说起许知意。
齐正琛闷了一口红酒接着道:“知意常约客户打高尔夫。”
蒋司寻进了电梯,半晌没吱声。
齐正琛:“喂?听不见?”
“信号不好,在电梯里。”
“你一年那么贵的物业费,电梯里信号都没覆盖?”
“……”
该关心的不关心,天天净操些闲心。
齐正琛看着腕表倒计时,蒋司寻家的电梯他坐过,从楼上到地库大概四十秒。
“知意打了十几年羽毛球,就因为我,她再也不打。”
不管对方听不听得见,他当成树洞。
电梯里信号好得很,蒋司寻一字不落听得清清楚楚。
齐正琛看一眼手表,“你到地库了?”
“嗯。”
地库信号更差,齐正琛又等了几分钟,直到听见呼呼风声,汽车开到了地面上,“我已经跟高尔夫俱乐部那边谈得差不多,这几天过去签协议。”
蒋司寻:“你随便找个人从对方账户过一下,非得从我账户过?”
齐正琛:“我是担心知意哪天查出来。”
“那你就别投资。”
“做不到。”
“你就一点不顾及你老婆?”
“我们互不干涉。”
闻言,吃沙拉吃到一半的钟妍月再次抬头,这个‘我们’应该指自己与他吧。
放下叉子,她回房洗漱。
走远了还能听到身后男人的说话声,“钟妍月她有喜欢的人,不关心我做什么,也不关心我对谁好。”
蒋司寻:“看来脱敏效果一般。”
齐正琛让他打住,“你做个人吧,我不需要脱敏,差点被脱死。”
脱不脱敏不是他说了算,蒋司寻告诉他,知意跟商韫算了,基本已经没可能,如果还有后续的话,那就是商韫真的不计较名分。
齐正琛一顿:“怎么回事?”
蒋司寻:“我概括能力有问题,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齐正琛:“……”
蒋司寻让他有心理准备:“如果知意看上了我,你说我会怎么办?或者,你想没想过,如果跟她结婚,我是愿意的,不婚的条条框框也就不存在。”
齐正琛心里咯噔一下,被脱得真有后遗症了,后背又开始出汗,额头也渗出细密的一层汗水。
他严重怀疑,知意喜欢蒋盛和,蒋盛和是知意的带教,那几年手把手教她,朝夕相处有了感情。
而蒋司寻知道了内情,于是拿自己当例子给他脱敏。
反正不是蒋司寻就好。
电话那端蒋司寻又出声:“从明天开始,你把结婚证放你办公桌上,时刻提醒自己,你已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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