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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卫竟也敢爱慕太子殿下(与卿回)


皇帝情绪激动,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面目狰狞。
而陆云朝只觉得终日悬在头顶的利剑终于落下了。
他明白了,从始至终,皇帝真正在意的就只有这一件事。
“父皇,您何必要自欺欺人呢?您跟儿臣说,您喝了隐年的毒酒,在梦中看见母亲死的时候,儿臣也在母亲身边,可儿臣真的不信,这世上能有什么灵丹妙药,能让您看见您不知道的真相。”
“您看见的都是您心中所想,其实十几年来,您一直都怀疑那晚儿臣就在那间屋子里吧,但是您又不敢问儿臣,因为您害怕知道真相。”
“您那么爱母亲,您怕真相会让您想杀了儿臣,可儿臣是您和母亲唯一的孩子,您又怎么可能舍得呢?”
从皇帝告诉陆云朝梦境之事后,陆云朝才逐渐想明白皇帝对他的爱与苛责源自何处。
他曾经自以为隐秘的伤口,原来贯穿了他整个人生。
皇帝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仿佛第一次看见他包裹在血肉之下的本质,“你怎么能这样平静地说出这些话,难道你对你母亲真的没有一点感情吗?”
陆云朝想起那段黑暗的日子,在沈翊梅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每日都噩梦缠身,惨叫、鲜血、眼泪、黑夜、暴风雨,那晚的一切都在梦中以无比扭曲、骇人的形象重复、重复……
他每日流着泪醒来,别人只以为他是伤心于失去母亲。
可他体会到的却远比那要惨烈许多,自责、悔恨、心痛,宁愿受到伤害的人是自己,宁愿死掉的人是自己。
那时,他无数次想过,像他的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活着。
可是,当他看到父亲因为母亲的离世而悲痛欲绝,当他被父亲抱在怀里,听到向来威严的父亲泣不成声地哀鸣:为何丢下我……
他想,他该活着来偿还罪孽。
他费尽心思地讨好父亲,只是希望父亲能开心一点,只要是父亲让他做的事情,无论是文章还是弓马,他都会尽全力做到最好。
他每天看着父亲,看到父亲笑了,他也会跟着笑,看到父亲皱眉,他会想尽办法帮父亲除去烦恼。
他所有的情绪、行为全都围绕着父亲,被父亲影响着。
周围的人都说,他是父亲最宠爱孩子。
对此,他既感到甜蜜又觉得十分惶恐,他一直记得父亲最爱的人死在他面前,可是他却不敢告诉父亲,他不敢让父亲知道,母亲明明就在他眼前,他却没有救她。
他做的一切,他的初衷,不是为了博得宠爱,而是为了赎罪。
无论他做得再多再好也不够,因为,如果母亲还在的话,父亲一定会比现在幸福得多。
现在,他的父亲问他,对母亲有没有感情?
他想,是有的。
只是他不知道他能以什么样的姿态、什么样的语言来表达这份感情。
假如他堂而皇之地说出,他爱母亲,他无比痛心母亲的离世,那他的内心就会受到鞭挞,有一个声音会残酷的拷问他,既然爱,为何能看着她经受痛苦,看着她的生命一点点流逝,而什么也没有做。
陆云朝流着泪,脸上是对一切都失去期盼的倦怠,像一朵凋零的花,随波逐流,“父皇觉得没有就没有吧。”
“既然这么多年来,您一直耿耿于怀,当年就应该杀了儿臣给母亲陪葬。”
“或许儿臣在阴曹地府还能陪母亲说说话。”
一耳光扇在他脸上。
他以为自己已经没有感觉了,原来还是会痛,眼泪汹涌而下,他突然崩溃道:“您现在就杀了我吧。”
皇帝看着陆云朝,眉头紧锁,多年来无法宣泄的愤怒与恨意在胸腔中激荡、肆意冲撞。
“您需要一个理由吗?”陆云朝见皇帝迟迟不回应,哭着问道。
“姜博海的信就是写给儿臣的,儿臣想拿到您手里的虎符,才提议用虎符守株待兔,可惜您没有将虎符交给儿臣,儿臣才未能得手。”

第68章 敢赴生死慰衷心(十三)
陆云琛气闷之下一夜荒淫, 次日在温香软玉间昏昏沉沉地醒来后,听闻了一件令他震惊的大事,震惊之后, 他整个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狂喜之情涌上心头。
他匆忙穿戴一番, 便兴奋地直奔紫宸殿, 他要亲自去确认一下这消息的真实性。
陆云朝被褫夺皇太子之位,羁押天牢听候发落,理由是里通逆贼, 有谋逆之嫌。
陆云琛想,昨日皇帝明明是不信他的, 难道真是天助他,他的计划还是成功了。
到了紫宸殿外, 他远远就听见有人在高声吵嚷。
“陛下,太子殿下向来安分守己、品行端正,怎会行谋逆之事?定然是有奸佞小人陷害于他,望陛下明察。”
陆云琛走近一看, 原来是陆云朝的舅舅沈翊兰跪在门外喊冤。
他不由感到心中十分畅快,如此看来, 此事千真万确, 陆云朝真的完了。
这时, 殿内走出一位宦官, 对着沈翊兰细声劝道:“您请回吧,陛下说了,再求情就以同党罪论处。”
沈翊兰目光阴沉地看着那宦官, 咬牙回道:“既是如此,我更要说。”
他直视着眼前空荡的殿内, 高声道:“陛下,难道您真的是非不分了吗?”
“哎……”门口的宦官闻言,低声阻止道:“沈大人慎言呐,陛下此时正在气头上,您何必急在这一时,若是惹怒了陛下,就得不偿失了。”
言下之意,待陛下冷静下来,此事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此时就不要火上浇油了。
但沈翊兰根本听不进去,他的理智早就被满腔怨愤侵蚀地所剩无几了。
“陛下,您这样做对得起姐……先皇后的在天之灵吗?若先皇后还活着,怎会让自己的孩子遭受不白之冤。”
“住口!”陆云琛行至沈翊兰身前,伸手一指他,斥道。
“陆云朝勾结反贼,证据确凿,何来你所说的冤屈?”陆云琛顿了顿,脸上浮现出奸邪之笑,“若要说先皇后,恐怕她在天之灵只会感到蒙羞吧,她生的好儿子是这样的叛臣贼子。”
沈翊兰死死地盯着陆云琛,他本就阴郁的面容此刻如鬼祟一般,他一字一字道:“原来是你。”
江寒酥猛然睁开眼睛,他感觉自己睡得很沉,睡了很久。
他警惕地扫视周围的环境,意识回拢,他想起自己在和那位自称是晟璟刺客的女子秦湘交谈结束后,便昏睡了过去。
而现在,显然他已经离开了那间石室,他睡在柔软的床榻上,厢房内的摆设雅致整洁。
江寒酥掀开被子坐起身,他身上的衣物并没有更换,他伸手在身上摸了摸,没有找到玉簪,他又不死心地在被子里翻找了一遍,包括枕头底下,可还是没有。
明明那时候已经拿到手了,看来,最后还是被赫连遥真拿走了,江寒酥心情不佳地想。
房门被推开,江寒酥看过去,来人是赫连清霂。
“世子。”
江寒酥下床相迎,脚步还有些虚浮。
“不用起来,躺下休息吧。”赫连清霂走进来,宽容地说道。
“谢世子。”江寒酥道了谢,在床榻边坐下,并没有真的躺下去。
“我听说过你身上的‘血契’,昨夜有些担心你的情况,便去了地下室,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毒发昏迷了。”
这样说来,就是赫连清霂亲自将他从赫连遥真那儿带出来的。
江寒酥心中有些难言的波动,他没想过赫连清霂会去救他,如此,就算没有秦湘,他大概也不会暴露。
“谢世子。”江寒酥低着头,面色有些凝重,赫连清霂如此待他,而这人如今的处境却是他一手造成的。
“不必谢我,我并没有帮上什么忙,昨夜我让医官来看过你,可他们并不知该如何施救,也就只好等你自己醒过来了。”赫连清霂温和地解释道。
接着,他有些低落地说道:“父王的病的确是为人所害,我竟然一直没有察觉,若非那日你告诉我,我到现在还不知道。”
“抓到犯人了吗?”江寒酥问道。
赫连清霂摇头,“没有。”他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我本以为这事是阿遥做的,我当着长老们的面,对他发难,其实,我是有私心的,我希望借由此事让他失去继承王位的资格,谁知最后我还是心软了。”
心软?这倒是与赫连遥真昨夜的说辞如出一辙,可若赫连遥真连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都没有,他还会心软吗?对此,江寒酥不做评价,他只是假意安慰道:“没关系,还没有到最后。”
“可他对我已经有了防范之心,我再想做什么,就更难了。”赫连清霂看着江寒酥,直言道。
江寒酥沉默了一会儿,说出了他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昨夜,我偶然发现了七王子藏在石室中的秘密,我有一计,若世子愿意相信我,局势很快就会逆转。”
秦湘被绑在密室内的刑架上,她的眼睛上系着一条白布。
密室的门被打开了,秦湘侧耳听了听来人的脚步声。
“你有些日子没来了,近来可好?”秦湘声音柔媚,语调平缓,入人心扉。
赫连遥真自嘲地笑了笑,“那天,你应该听到了吧。”好像只要在她面前,他就会忽然为自己的疯癫感到有些羞耻。
“嗯。”秦湘轻轻应了一声,没有否认。
“你心里还是藏着那么多事。”秦湘的声音里透露着温柔和怜爱。
赫连遥真听来觉得心里被激起层层叠叠的涟漪,他有很多话想要说,可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让我看看你好吗?我有些担心。”秦湘关切地请求道。
赫连遥真怔了一下,看?他看着秦湘柔美的脸庞,想起她有双动人的眼睛,那双眼睛现在被遮挡住了,他很久很久没看过那双眼睛了。
因为他不敢看。
“你又让我想起你是一个细作了。”赫连遥真埋怨道。
秦湘修炼过摄魂之术,与她对视会被蛊惑心智,他曾经就着过道。
“我无法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但从我爱上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不会再骗你了,我把我的一切都告诉你了,包括我知道的晟璟的情报,不是吗?”秦湘引诱道。
她早就背叛晟璟了,否则,以赫连遥真折磨人的手段,她怎么可能还安然无恙地活着。
她伪装成一个身世凄惨,为爱抛弃使命的可怜女子,才换来了如今这样不见天日的苟活。
可晟璟那边根本就不知道她的背叛,这是她费尽心思为自己争取来的后路,她可以是赫连遥真的人,也可以是晟璟的人,这完全取决于局势,她只是想活下来,如果可以的话,能得到自由就更好了。
不久前,她收到了晟璟传来的消息,那是一个命令,从那时起,她就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秦湘轻声吟唱起来,声音婉转低回缥缥缈缈,震颤心魂。
赫连遥真没有阻止她,神色间反而露出些追忆。
不一会儿,赫连遥真一晃神便发现周围的环境发生了变化,他身处在一片迷雾之中,放眼放去,没有任何景物,只有无边无垠的虚空。
他并没有慌张,一直看着前方,眼中甚至是星星点点的期待。
秦湘从雾气中现身,她在赫连遥真面前迈开舞步,她的身姿轻盈曼妙,像风中旋转飘落的桃花一样,娇媚灵动,幽香袭人。
一舞毕,赫连遥真看着和现实中一样被遮住双眼乖巧地站在他面前的秦湘,道:“你修炼的这些功法都是用来迷惑人心的。”
秦湘朱唇轻启,温柔道:“所以我比那些舞刀弄枪的杀手更懂感情,我的一位师父告诉我,杀手是不能有感情的,有了感情,手中的刀就会生锈,可我修炼的术法皆与人心有关,世情百态皆在我眼中,我又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呢?”
“这世上的感情都不可靠。”赫连遥真冷声道。
秦湘弯了弯唇角,走近赫连遥真,她伸手向前探去,触碰到赫连遥真的肩膀,顺势向上,抚过他的脖子,最后停留在他脸上。
秦湘感受到手心里烫人的温度,虽然看不见,但她还是仰起脸,柔声道:“你在害怕什么?连让我看看你也不敢吗?”
“你怕我会把你怎么样呢?”秦湘轻笑了一声,“让我猜猜。”
赫连遥真突然发狠地推了秦湘一下,秦湘面露惊诧,站立不稳地向后倒去,直跌进混沌一片的深渊里。
赫连遥真眼前一阵眩晕过后,意识便又回到了现实中。
秦湘还老老实实地被束缚着,动弹不得。
他走上前,一把扯下秦湘遮眼的白布,他眼中的羞愤燃烧着,与秦湘那双美目中荡漾的水色碰撞在一起。
“又能看见你了,真好。”秦湘温柔地笑起来。
赫连遥真愣住了,秦湘眼中的神采是那样的纯真美好。
她没有用摄魂之术控制他。
她真的只是想看看他吗?
秦湘仰头看向地下室上空中央的开口,光从那里照进来,这里才不至于终日是黑夜。
赫连遥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当初,这里建成之后,上面的入口就被封死了。
建造这样一座地下牢笼,一方面是为了遮掩他的残暴行径,另一方面,他觉得只有地下、只有这光照不到的阴暗所在才能给他安全感。
秦湘的这间囚室原本并不存在,是后来从他的那间房里隔出来的。
他不记得他是在第几次进入这里时,萌生了要在囚室的上面开一个天窗的想法。
但他一直记得那时的心情,他只是在想,任何一个正常人都应该需要阳光吧,比如秦湘。
“今日阳光很好,我好久没有看到外面的样子了,我记得你这座院落里,种了好些花草树木,真有些怀念呢。”秦湘一脸神往地说道。
赫连遥真皱了皱眉,心生警觉,“你想出去?”
秦湘笑起来,打趣道:“看你这紧张的模样,我又不跑。”
“阿遥,只有我们两个,出去看一看,等日落就回来,好不好?”秦湘柔媚的眼睛里亮亮的,满是期待地看着赫连遥真。
赫连遥真讽刺道:“你何必求我,你的摄魂术呢?使出来便是。”
“阿遥,你真是小孩子脾气,我说的话都是真心的,我才不会强迫你呢,你不愿意,就算啦。”
赫连遥真气闷地看着秦湘,手心都攥出汗了,挣扎了半天,才道:“不准出这座院落。”
“好。”秦湘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她发自内心地笑道:“阿遥真好。”

世子住处后院内。
“就这些地方, 按我说的做。”江寒酥对着面前七八个训练有素的世子下属说道。
那些人并未直接给出答复,而是看向了站在一旁的赫连清霂。
“阿七,真的要这样做吗?”赫连清霂面露犹豫。
“世子, 我并未让他们散播谣言,我让他们说的都是事实, 不是吗?”江寒酥神情严肃, 眼中有锋芒。
如果到如今,赫连清霂还想着替赫连遥真遮掩罪行,那还真是无可救药了。
要是非要用好人和坏人来下一个定义的话, 在江寒酥看来,赫连清霂算是个好人, 但仅仅是个好人是远远不够做一个好王的。
王怎么能为私情所累而分不清是非黑白呢?
赫连清霂看着江寒酥认真严肃的模样,恍然间在他身上看见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他定了定心神, 对那几个等着听令的下属道:“就这么办吧。”
“是。”几人得了命令,不再逗留,各自行事去了。
赫连清霂解下腰间令牌,递出去, 道:“拿上我的令牌,可自由出入王宫。”
江寒酥看了一眼那令牌, 并未伸手去接, 而是恭敬道:“谢世子好意, 不过不必了, 即使有令牌,我也走不了正门,要是被七王子的人发现了就不好了。”
“你考虑的对。”赫连清霂将令牌收了回去, “那你多加小心。”
江寒酥点了点头,便也退了出去。
待他悄然溜出王宫后, 他去了一家茶馆,在雅间换上了事先准备好的、低调的侠客装扮,便又从后门出去了。
一家生意火爆的酒楼内。
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四周围了一圈人。
“不可能吧,你可别瞎说,要掉脑袋的。”
“谁瞎说了,我有亲戚在宫里当差,她亲口说的。”
一年轻男子摸了摸下巴,道:“我还是不信。”他转头在酒楼里巡视了一阵,忽然眼睛一亮,招手喊道:“小二哥,这里!”
被喊的店小二小跑过去,问道:“您有什么吩咐?添酒还是加菜?”
那人不答,反而勾了勾手,示意他近身说话。
店小二附耳过去,那人道:“你是不是有个妹妹在七王子身边做事?”
提到这个妹妹,店小二脸上添了些愁容,“是啊,年幼时家贫,实在养不起了,爹便将妹妹卖进了宫里,好在妹妹从小就机灵,长得也好看,这才有幸被分到七王子宫里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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