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仙媱让小兄妹俩改口,两人愣是不肯改,叫柳仙媱都无奈没办法。爱怎么收就怎么叫吧。
见张裕晴怯怯的,柳仙媱将声音放温柔了说道:“别怕,没记住没关系,我再讲一遍。这回你们要用心记,要是再记不住。那就只能喝黄莲茶清清脑了。”
兄妹俩一听,脸都吓黄了。
柳仙媱罚人的方法很特殊,辛酸苦辣,轮流喝。
柳仙媱正准备开始再讲一遍,门口传来村长焦急的声音:“小柳,小柳……”
柳仙媱回应一声,很快就见村长匆匆进来,见着柳仙媱就说道。
“快, 小柳, 赶紧拿上药箱跟我去救人。”
柳仙媱一听已经起身抓起药箱还有衣服就要跟村长走,想起张裕栋兄妹俩她停下回头说道:“小栋小晴, 你们把火灭了,仔细收拾检查一遍,然后就回家吧。记住别忘了温习功课。”
“是,姑奶奶。”
柳仙媱交代完就跟着村长匆匆离开卫生所。
“张叔, 是谁病了?”柳仙媱将药箱给村长提着, 她自己边走边穿军大衣还边问村长。
村长说道:“今天我去公社接被下放的人, 他们被斗得狠了, 有断了腿,有个发高烧, 还有个头都被打破了,身上伤都不少。”
“那些人没给他们治,浑身是伤就交给我,我看着怪可怜的。这人都交到我手上了,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是不是?”
“他们也可怜, 我看着他们不像是什么坏人。”
村长说着心情凝重。
柳仙媱心情也一样:“不是他们坏, 是这世道坏了。如今匪徒当道这世道乱了,遭殃都是好人, 都是无辜百姓。”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村长叹息说道。
柳仙媱知道,但她不想说。
因为十年太长了。十年, 对于那些遭受到迫害和磨难的人而言,实在是太长了。她怕说穿了, 他们会丧失活下去的勇气。
不知道,或许反而让他们觉得有希望。
村长是个正直的善良人。这世道乱了,但凡是有些见识的正直善良人都有感觉到。如今外面猖狂的,都是些恶人。
不是大恶就是小恶。
柳仙媱现在很少去公社,她不想去看那些残忍的场面,怕影响她道心。
看到了不做些什么,她这心里就舒坦。可是做了,她也改变不了什么。这不一件两件事,这是现在整个炎国都存在情况。
现在在炎国每天都不知道有多少无辜之人遭到迫害,不知道有多少无辜之人惨死。
可她却无能为力,她改变不了什么。
若是那些施恶之人是倭鬼,柳仙媱会毫不犹豫的将他们全都杀了。可他们不是,他们也是炎国百姓,她不能毫无顾忌的杀光他们。
看到又不能杀,憋得她心里难受,让她道心不稳。
牛棚那边,苗老他们已经给新来的四个人喝上热水嘱上东西了。
“你们别担心,村长已经去找柳大夫了,柳大夫医术高明,肯定能治好你们的伤的。”韩教授安抚四人。
两男两女,一对中年夫妻和两个青年男女。被打断腿的是中年男子,被打破头的是青年男子,发高是那青年女子。中年女子也是一身伤。
四人神情惶恐不安。
“桃叶村的村长是个退伍军人,为人正直善良。你们别怕,到了这你们就安全了。”苗老沉稳的声音能安抚人心。
他怀里还抱着孙子小苗。
“先喝点水。别怕。”云教授也安抚青年女子。那青年女子脸白得跟雪似的,瘦得风都能把她吹跑。脸上身上被砸出来瘀青十分吓人。
“是村长了。”苗老突然说道。
苗老可是上过战场的老将军,虽年纪大了,但耳力惊人,他听到村长的脚步声了。
不过他没听到柳仙媱的脚步声,突然柳仙媱的脚步很轻。路上有积雪,柳仙媱怕踩进雪里把她的鞋子弄湿了;所以她就只是踩在雪面上。雪面上几乎看不到她的脚印。
幸好是村长走在前面没回头看,不然还不得被吓一跳。走路没脚印的,那就只有鬼了。
黎宏益,也就是小黎听到苗老的话,他赶紧把门打开,果然看到村长和柳仙媱已经走近了。
两人进屋,黎宏益赶紧把门关上,牛棚里立即更暖和起来。柳仙媱回来之后,陆陆续续送了不少东西到牛棚来,苗老等人已经将牛棚给修葺好了,不再漏风漏雪了。
现在又是冬天,牛粪都被冻住了,牛棚里也不臭。
“村长,柳大夫你们来啦,谢谢你们。”苗老向两人道谢。
“苗老您客气,您快坐。”村长知道苗老的身份,对苗老不仅客气还敬重,
村长说着从兜里掏了掏,掏出几颗大白兔奶糖递给小苗。
“小苗,张爷爷给的,拿着慢慢吃。”小苗并没有直接接过,他看向苗老,苗老点了点头,小苗才收下。
苗老心里明白,这人是已经欠下了。既然都已经欠下了人情,多欠些少欠些又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欠着,以后若有机会再还。
苗老被下放之前怎么说也个将军,即便被下放了,也并不代表苗老手中就没有势力了。
当然村长帮他人,并不求他们的回报。
“我先给你们把脉看看,你们谁先来?”柳仙媱将药箱放到炕上,看着四人问道。
“吴老师腿断了伤得重,先给吴老师看看。”青年男子说道。
中年男子吴老师说道:“我这腿反正都断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小彭病得厉害,劳烦大夫您先给小彭看看。”
中年女子也说道:“柳大夫,小彭的情况不好,你先给她看看吧。”
小彭就是那青年女子。
柳仙媱见小彭情况的确是不好,赶紧先给她把脉。
“谢谢。谢谢大家。”靠在中年女子身上的小彭虚弱的向大家道谢。
小彭生得好看,是个温柔又坚毅的女子。既然狼狈,也难掩她的秀丽和温婉,她的眼睛透着坚毅。
可把到脉相却让她皱起眉头,神情愤怒。
中年女子见柳仙媱神情担心问道:“柳大夫,小彭她,她不要紧吧?”
柳仙媱神情怜悯地看着小彭说道:“你小产了。按脉相来看,你应该怀孕两个月时腹部受到剧烈击打,造成的小产。”
“你小产已经有半个月了,而且因为胞宫受到重击受伤,再加上没有及时调理;以后想要再有孩子怕是不容易了。”
柳仙媱看女子的面相,心里同情她,同情她遇人不淑遇到渣男。同情她遭遇背叛和出卖,落得这样的结果。
也看出她是个坚强女子;所以柳仙媱没有隐瞒她。不过有些话她没说,那些事她永远不会说出口。她不想再伤害这个可怜的女子,不想她再因为过去的事在未来受到伤害。
听到柳仙媱的话,小彭眼角眼泪流下。
“畜生。这些畜生连孕妇都不欺负,连孩子都杀,他们真是畜生。”那青年男子愤怒地说道。
不仅是青年男子,在场的人都愤怒。
反倒是小彭露出虚弱的笑容说道:“我不是好妈妈。是我有眼无珠嫁错了人,害了自己和家人。如今我落得这样的下场是我报应。我如今已经落到这步田地了,那孩子走了也好,免得跟着我受苦受罪。”
她说着泪如雨下,可见她是伤心不舍的。哪个真正疼爱孩子的母亲能舍得了自己的孩子呢。
大家听了都沉默,云教授和中年女子更是抹起眼泪。
现在大家的处境都一样,都在受苦受罪。苗老摸着小苗的头发,看小苗的眼神满满的心疼。
柳仙媱先给小彭医治,消毒施针处理伤口用药。等处理好,云教授让小彭到炕睡下。柳仙媱又给中年女子和青年男子处理完伤口,医治好之后,最后才给中年男子吴老师接腿。
期间柳仙媱已经知道中年妇子姓唐,与吴老师是夫妻。吴老师是大学教授,他妻子曾是富家小姐,是家庭主妇。
青年男子姓林,叫林宜民。他们都是这一场动荡的受害者。
吴老师的腿断了,已经断了好几天了,不过幸好没有碎骨,柳仙媱直接给吴老师把腿接上。为了让他的腿好得更快一些,柳仙媱还给他用了她亲自配制的续骨膏。
等接好腿,又给他们留了药,柳仙媱和村长一起离开牛棚。
出来时,天都黑了。
路上村长跟柳仙媱说道:“小柳,你找个时间过来给他们复诊,可得把人治好了,保证他们活下来才行。”
“叔,您放心吧。有我在,他们死不了,定能好起来。”柳仙媱保证道。
“不过叔,新来的四人什么都没有,连被子衣服都没有,也没有口粮,他们这样怎么过冬啊。”柳仙媱担心。
男人还好,女人就更难了。可惜她的衣服也不多,是这个年代除了极个别人之外,大家的衣服普通都不多。
能有衣服换着穿的,都算是富裕了。
“这事我来想办法,你就别操心了。你只要负责治好他们就行。”村长将事情揽下。
都说“蛇有蛇路,鼠有鼠道”,村长也算是这里的地头蛇了。既然村长将事情揽下了,柳仙媱也就不担心了。
和村长分开,柳仙媱先回家。家里铁蛋都已经做好晚饭。
“姑姑你可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晚?快洗手吃饭啦。”铁蛋招呼柳仙媱吃饭。
“铁蛋,姑姑先梳洗换身衣服,你去挖一只冻鸡和一扇冻猪肉出来,一会姑姑要送去牛棚。”柳仙媱吩咐铁蛋,然后自己拿衣服去梳洗换衣服。
柳仙媱有轻微洁癖,在牛棚里待许久,她总觉得身上有味。
等收拾好,姑侄俩吃饭时铁蛋问道:“姑姑,刚才张爷爷的牛车经过去了牛棚,牛棚那是不是又来人?我们送东西去,我去那学习,会不会有危险?”
铁蛋担心问道。
铁蛋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子了, 他知道牛棚里住的都是什么人?
知道村长和村里人交代过,让村里人不要接触牛棚的人。当然他也知道除了他们姑侄俩暗中接济牛棚的人之外,村长也一直暗中接济牛棚的人。
接济他们是因为他们知道被下放住在牛棚里的人不是坏人。
柳仙媱想了想说道:“这样吧, 最近几天你就先在家里学习, 先不要去牛棚上课。一会姑姑去送东西,帮忙你跟韩教授说一声。”
“等韩教授他们确定新来的人没有问题之后, 你再去上课。”
铁蛋想了想说道:“好吧。”
“姑姑,村里来了两批知青了,牛棚里的人也越来越多,以后是不是还会有?”
“姑姑也不知道。”说起这事就让人心里闷闷的。
那些遭迫害的可怜, 柳仙媱倒是希望他们被下放到桃叶村来, 至少能保住性命。不过柳仙媱更希望他们没有遭到迫害, 能留在他们自己原来的岗位上为建设祖国而奋斗。
可是这事不是她能做主的。
“姑姑, 明天我有去张爷爷家找拴子他们玩吗?”铁蛋小孩子心思,已经转移到别的事上去了。
柳仙媱也不想那些了, 跟铁蛋说道:“做完功课才可以去。”
铁蛋:“知道了姑姑。”
吃过晚饭之后,柳仙媱将刚才铁蛋拿出来的肉放到背篓里,另外她还装了些地瓜和南瓜。村里要到年底才会分粮,柳仙媱家吃的口粮一部分是存粮,一部队分是柳仙媱去黑市买的, 一部分是跟村里人换的。
柳仙媱背着东西去牛棚, 将东西放到牛棚外的雪地里。牛棚里的人在说话,柳仙媱放东西时弄了些声响, 里面的人听到了。
“有声音,有人在外面。”今天刚来的林宜民的声音传出来。他倒是好耳力。
林宜民站起来想出去看, 但被黎宏益给拉住了。
“别出去,再等等。”
柳仙媱听到牛棚里传出来的声音, 柳仙媱放完东西就离开,离远一些之后,她捏了个雪球抛过去砸到牛棚的门上。
她转身背着空背篓离开。
听到门被东西砸响,黎宠益紧紧按着林宜民。
“你这是干什么啊?你快放开我,我要出去看看。”林宜民挣扎。可见今天来的这个林宜民是个急性子。
“年轻人就是性子急。”苗老说了一句后对黎宏益说道:“小黎,时间差不多了,出去看看吧。”
“诶。”黎宠益这才松林宜民,抓了枝正烧着木柴开门出去,林宜民也跟着出去。
黎宏益出来立即就看到堆在雪地里的东西,赶紧过去搬。他动作熟稔,可见是经常做这事。
也是,之前牛棚就只有五人,老的老小的小,就他年轻壮,搬东西的事只能是他来。
林宜民出来四处张望了一下,没看到人他才看向黎宏益。黎宏益将木柴插在雪地里,动手搬东西。
“黎哥,这么多东西,谁送来呀?”林宜民看到东西惊讶问。
“别问那么多,赶紧将东西搬回去。”黎宏益将两个南瓜塞林宜民怀里,他自己提着肉回牛棚。剩下的东西又搬了两回才搬完。
等东西都被放在竹排上,新来人几人震惊不已。苗老等五人都习惯了。
因为他们都知道柳大夫是个厉害又大方的人。
“这么多肉?究竟是谁给我们送这么多肉来。”林宜民看猪肉还有鸡,咽了咽口水。
不仅是他,连吴老师夫妻俩看着肉也馋。毕竟自从他们被抓到现在已经几个月了,他们连饱饭都不曾吃过,更别说吃肉了。
林宜民的这个问题没有人回答他,没人会告诉他。
苗老看了看手里黎宏益给他的纸条,再看那只鸡,他抬头看向云教授说道:“云大妹子,那只鸡劈成四份,用柳大夫留下的药炖了,给小彭补身体。”
“唉,我知道了。”
“今晚先埋几个地瓜,你们吃将就一下,等明天再炖肉吃。”苗老对食材做安排。
林宜民咽了咽口水说道:“今天不能吃吗?可不可以割一点肉,炖汤喝。我都好久没吃过肉了。”
他边说边舔唇,一副馋样。
“太晚了,明天吧。明天去挖些萝卜一起炖。”这回是黎宏益说。
林宜民没再说话,不过他一直盯着肉看;但大家并没因为他馋肉就妥协。吴老师夫妻一直没说话,至少小彭已经睡着了。
柳仙媱顶着风雪回家,都已经到院门口,她突然停下。
柳仙媱掐指算了算,她没有进去,抬手手上出现一张符纸,柳仙媱将符纸甩出去,符纸化成纸鹤朝屋里飞去,而她则是转身朝山上飞奔过去。
屋里,铁蛋正在看书,突然一只纸鹤出现在炕桌上,铁蛋点了点纸鹤,柳仙媱的声音传出来:“铁蛋,姑姑有事出去一趟,你自己先睡别等姑姑。”
不到半个小时,柳仙媱已经翻过山来到了大柳树村。
黑夜中,她看到一个男人在黑夜中行走,他肩膀上还扛着一个姑娘。柳仙媱如鬼魅一般跟上去。
那男人扛着那姑娘进了一间房子,柳仙媱轻轻飞落在窗外。
“金宝哥,你可真厉害。没想到你真把孙玉梅给逮着了。”屋里传出一个柳仙媱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柳仙媱:她没算错,果然是孙玉梅。
“多亏春妮妹妹你消息灵通,知道这个孙知青会三更半夜去牛棚。如果不是妹妹告诉我,我又怎么可能逮得住她呢。嘿嘿,你别说这孙知青长得还真漂亮。”
那个叫金宝的男人的声音让人听着恶心。
那女人的声音柳仙媱也想起来她是谁了,正是原主曾经的养妹刘春妮。
这刘春妮还真是恶性难改,竟然害孙玉梅。这孙玉梅也是倒霉,竟又被刘春妮给害。不过她是大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竟然三更半夜去牛棚。
明知道她的仇人还在村子里,还这么大意,被人谋害被人逮着她一点都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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