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为难。”丽锦公主摇摇头。宋婉儿叹息一声, 说道:“若是可以话,母妃总想替宋氏一族留一条根。好歹让你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在九泉之下能有人祭祀了香火。”
这是宋婉儿的一点执念。当初挑了蓁蓁做兴安帝的嫡妻元配。这是先帝给的恩典。
哪料想,这等恩典最后是祸非福。
宋婉儿心头很苦涩。她说道:“可母妃……”话至此,宋婉儿停顿一下。
良久后,她的手握紧了女儿的手,宋婉儿小声的说道:“可母妃心头,丽锦你是最重要的。好好的护好自个儿,旁的母妃想通了,也不那么重要了。”
在生命走到最后时,宋婉儿搁不下, 不是宋安。不是宋氏一族的香火。
宋婉儿搁不下的是女儿的一辈子。她担忧,她不在了, 女儿丽锦的将来怎么办?
瞧着先帝托付的兴安帝,宋婉儿的心更悬着。
想着先帝, 哪怕一直念着先帝的宠爱情份与感情。可宋婉儿还是苦涩的很。
因为这等苦涩里,有说不尽的痛与悔。她想,再有机会,她再是劝了,告辞先帝他去了后,他的后人面临的委屈苦楚,先帝会在意吗?
当年不是没人劝过,只是劝不住先帝罢了。
“母妃。”丽锦公主为着宋氏一族的宋安出头。她保下了宋安。可在兴安帝跟前的情份,那也要消耗的七七八八。
宫廷内苑,这越发待公主府的淡薄,丽锦公主没眼瞎,她当然瞧得出来。可她不后悔。
丽锦公主不为外祖父、外祖母,又或者舅舅、舅母的香火考量。她只是为着亲娘宋贵妃考量。
这是亲娘的母族,丽锦公主总会在意的。
特别是听着母妃的这一番话语,便是在天家受一些委屈,丽锦公主也觉得那些委屈不算什么。总归她做的事情能解了母妃的心忧。
神京城,内城,费邑侯府。
东院之中,谷秀娘念着儿子东方渭送归神京城的家书。
因着早年有商量,这儿子的家书里只是问候关心之语。
至于更重要的事情,那当然有密码。
一般二般的人,不知道密码,那就不能解读出里面的真正要紧消息。
从长子东方渭的家书里,谷秀娘也知道了南边的新情况。
待晚间,夫妻夜话时,谷秀娘把家书也递给枕边人,让枕边人瞧瞧。
东方暻瞧过长子的家书,也是对了密码,尔后,他知道了里头的重要消息。
“渭儿有本事。”东方暻挺为长子高兴。
“是啊,渭儿出息了。”谷秀娘也夸一回儿子。
要说东方渭在南边当然做出一番的成绩。真正的成绩,不是嘴里夸一夸。
凭着东方渭想寻了东方之东,大海之上的大岛。
为着收拢流民,为着种更多的粮食。同时,也是为着种甘蔗做白糖,挣更多的钱财,再收拢更多的流民,再开垦更多的土地,再种更多的粮食,养活更多的人。
这老循环了。
可这些之外呢,东方渭更想着开发了新的生产关系,新的生产工具。
在大岛之上,有更先进的生产工具,铁制的,钢制的。
这想要有铁,有钢,这除了需要人力资源之外,还要有铁矿与煤。
大岛之上,东方渭从梦里,从后世知道资源点在哪。更知道大岛之上有一座后世都是记录着世界丰富大铁矿、大煤矿。
这还不是最要紧,最要紧的不在大岛的陆地深处,还是靠着海边不远。
就在海平小平原的山脚之处,这儿还有河流,有水量,这就能好好利用与开发。
于是有了铁,就能做了犁。不止犁,还能做了武器。
犁是耕种,武器是保护。毕竟大岛之上还有野民。
虽然这时代的野民不多。可到底有,这就需要“教化”。这等教化,当然就需要武力。
“大岛上的基业,渭儿来信简述一遍。我瞧着,倒是善事。”东方暻对于长子开拓基业,他是赞同的。
谷秀娘赞同一回。
“是啊,渭儿此等做法,大善。”谷秀娘得承认。
哪怕她穿越一回,倒底对于什么炼钢啊,什么更先进的生产工具啊,她就耳闻一二。至少怎么做?
抱歉,她是半瓶水都没有,响当当,那都响不起来。
好在她的长子有能耐,在梦里,不,在这一个世道的往后,越千年之后,那能学着后辈们的学识。
对于长子的梦,或者说一梦千年后。谷秀娘曾经在意过吗?
在意过。
可听了长子的解释,谷秀娘更觉得这八成就是长子的金手指。就像是她一样。
他们母子,各有外挂。
虽然这一个世道在谷秀娘生活的时代里,那是不存在的。
可在这一个世道里,这一切又是存在的。特别听过长子讲了千年之后的世界。
很多的时候谷秀娘都在想,这会不会是一个平行的宇宙。所以才会平行时空的青史斑斑。
对于这些,谷秀娘想得不多。她活在当世,更活在当下。
谷秀娘更在意了长子梦里千年后,对于这一个世道的评价。
乱世,饥荒,战争,想着这些时,谷秀娘都觉得生错世道。
在这等世道过日子,越往后,越难熬。
人嘛,活在世间,总要寻着退路。不止谷秀娘想,她觉得旁人亦然。
对于长子在南边做的一切,谷秀娘知道,她的枕边人知道。
长辈们,就是两位爹也知道。可全家人的态度都是一样,都是在默默的支持。
有钱的,那一直在出钱。有力的,也一直在出力。
就像是谷大顺、东方相安,为着东方渭的事业可是掏了私房钱。一辈子的积赞都是投了下去。
谷秀娘也一样,她经营的北边南边的买卖,只要能通融的,一样在给长子东方渭的事业输血。
东方暻也一样,那些年,他在南边攒下的底子全交给长子。
可谓是费邑侯府的暗中势力,如今全在东方渭的手中。
为的什么?
不过是替费邑侯府寻一条退路。寻一条在涛涛大势之下,在未来真的乱世来临之时,给全家人寻一条活路。
更多的,或者说他们也不敢奢望太多。
就像是东方渭自己也说过的,他的梦,又或者千年之后。青史之上评价只是评价。
东方渭只是少年郎东方渭,不是什么青史之上的晋武帝。
青史上的记载,有太多的巧合与意外,也有太多的变数。
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如何?
他们只是在尽全力的想活着,想活得更好罢了。
东方渭做的,也不过是想着挣扎了更好的出路。替自己,替家族,替这一片中原大地上的人们。
什么是更好的出路,那当然是工业化的出现。更先进的生产工具的出现,更好的生产关系的出现。
可这些眼下嘛,费邑侯府里,谷秀娘不敢深想,也不敢搁太多的奢望。
谷秀娘能想的,就是长子在南边多留了退路。
甭管将来中原是如何?
甭管天下是如何?她没奢望自己的孩子是不是枭雄或英雄,她就盼着苟乱世之时,一家人还得平平安安的活着。活得好,那当然就盼着了。
兴安七年,宫廷内苑又添新的佳丽。
兴安七年,宋婉儿这一位先帝的贵妃殁了。丽锦公主替母守孝。
神京城,皇城,仁寿宫,凤仪殿。
董太后对于宋贵妃殁了,她很淡淡。不过跟何皇后嘀咕一回。让何皇后料理好这事情。
何皇后当然是派了心腹去丽锦公主府一趟。
对于何皇后而言,宋贵妃的去逝不过小事。先帝嫔妃,也不过昨日黄花。哪由着皇后更多的在意。
何皇后的目光更多在宫廷内苑,在新入宫的佳丽们身上。
这些小妖精,那是要跟何皇后抢了天子。何皇后当然要上心。
特别是宫外的生母进宫时,又跟何皇皇嘀咕一番。
这些还是小事,倒是嫂嫂跟何皇后当了耳报神,亦是让何皇后在意起一些事情。
便是何大郎,这一位何皇后的兄长最进风光的很。
可谓是一朝妹妹坐上中宫之位,何家也是登堂入室。毕竟何皇后不止是中宫皇后,她的膝下还有皇太子。
何家是得意了。
神京城,皇城,泰和宫,垂拱殿。
兴安帝最近很扫兴。主要是何大郎这一人瞧着办事红火。可实际嘛,就是一个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吩咐一桩,他能办成一桩。一旦没了兴安帝的吩咐,何大郎这一位国舅爷就是不动弹,或者说不做不错。
对于这等上进心不足,或者说能耐不足的。兴安帝也无奈。
能怎么办?
这是国舅,总要扶持一番。
于是兴安帝在外戚这里盼不着曙光,他就准备更加的重用了宦官。
天子爱宦官,这当然在朝堂内外引起了风波。或者说这些年里,天子揽了利益不少。这已经让士族门阀们,那已经有一些不开心了。他们准备给天子一点颜色瞧瞧。
总归士族的想法简单,就要让兴安帝瞧一瞧,泰和宫的门匾上写着的“垂拱”二字,那不是写着玩儿,那是点拔天子识趣儿的。
宦者令是天子跟前的得意人, 这等得意人,在兴安八年,一开年就成为失意人。
因为宦者令的养子闹出了天大的麻烦。
英山县出现流民造反。这造反的源头就在宦者令的养子身上。这一位宦官养子凭着养父的身边谋一个官位。
早年是蹭到五品。后来任上出差子, 一贬再贬, 最后成为从六品的县令。
当然这等位置,按说这一位孙县令也应该坐稳。奈何孙县令的背后有人。
就是这等背后有人罩着的孙县令又惹乱子。
还是让流民造反。流民造反, 那就一个原由。
御史们上凑, 孙县令在民间一个绰号叫“天高三尺”。
为何这般叫法, 那当然是刮掉地皮三尺,这天与地之间的距离可不是添了三尺。
就是这等情况下,朝廷镇压流民归镇压。
可那等惹祸的头子,那一样不能轻罚。
对天家而言,造反, 这一理沾上了,不死都难。
孙县令的养子免不得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谁让他不是第一回捅了篓子。只是原来的破事还能压一压。
等着流民事儿一起,这压也压不住。御史们把孙县令的破事与底细扒一个干干净净。
拔萝卜带出泥,宦者令也被养子孙县令拖累一回。
神京城,皇城,泰和宫,垂拱殿。
兴安帝很生气,对于流民造反,还是造天家的反。要说兴安帝对于流民有什么同情?
不可能。
兴安帝巴不得流民是死光。兴安帝更恼的这事情牵连到他身边的宦者令。这可是兴安帝的心腹。
这等事情不必查, 兴安帝就知道宦者令的养子不干净。可当地的豪门大户,还有那些士族门阀, 他们有一人算一个同样不干净。
孙县令倒霉在于他领头了,把事情办砸了。
或者说孙县令不无辜, 可他背后隐瞒的那一些人更不无辜。只能算孙县令的手段不够,他一死,旁人就能干净的脱身。
这等时候落井下石的,那是扒拉扒拉的想法子把黑料把孙县令的身上堆。就怕孙县令死得不够彻底。
便是宦者令,如今这位置也坐不稳。或者说舆情汹汹,兴安帝也压不住。
就是这等时候,兴安帝起了心思,让国舅出面跟一些人谈一谈。不过是暗示了,天子会退一步,也让一些人识趣一点。莫在缠着宦者令这一边。
那孙县令就死是余辜,不杀,不足平民愤。
可宦者令嘛,兴安帝是一定要保下来。这可是他的心腹,他不保下来,那怎么给后来者一点信心。
天子连心腹都护不住,这天子哪还会有权威。
当然便是宦者令保住了,兴安帝也觉得宦者令的能耐不足。
兴安帝准备再提拔心腹,可谓是要分了宦者令的权柄。
天子独爱一人,那不成的。权柄这东西还得治衡。
神京城,内城,国舅府。
何大郎得着天子的吩咐,他当然要替天子办事。
或者说这也是何大郎的立身根本。对于何大郎而言,他是盼着多替天子立功劳。这不止稳定他的位置,更是稳定了宫廷里何皇后和皇太子的位置。
对于何家人而言,他们不止看眼前,还看未来。
要知道皇太子意味着国本,意味着何家几十年后的荣华富贵。
下一代的天子流着何氏的血脉,这就在何家很有奋进的动力。
关于兴安帝的一些做法,一些暗示,当然让聪明人能领会。或者说能在朝堂上走到三公九卿之位的没一个傻子。
真是傻子,也爬上高位。
在天子都是暗示明示多番后,对于宦者令的喊打喊杀声一下子销声匿迹。
至于孙县令。
在兴安八年的秋,这一位在午门上走一遭,一颗大好头颅被斩了。
便是孙县令的家人,那当然也免不得陪葬一回。
对于宦者令而言,这一个从族亲里领养的养子没了。他一点不伤心。
可在兴安帝跟前失宠了,让新人爬上位,就才让宦者令更伤心。
闵让、黄贤,这二人在兴安帝跟前的得宠,一下子展露头脚,这踩着的就是宦者令的权柄。
宦者令不得天子信任,这等宫廷内苑太监里的头一号人,这位置眼瞅着就是不保。
可偏偏闵让也罢,黄贤也罢,二人在兴安帝的支持之下已经快速的膨胀起来。
让宦者令一时间也没法子治住。
兴安八年,天下的日子还是一日不如一日的江河日下。
对于兴安帝而言,他如今也是懈怠许多。
许是在刚登基之时,兴安帝还有野望与雄心。
可如今嘛?兴安帝已经不抱太多的希望。实则真的是兴安帝瞧出来,满朝上下,尽是士族。
兴安帝想做一点事情,他真的是难上加难。
兴安八年,秋。
神京城,内城,大司空府。
袁清惠跟谷秀娘吃着茶。袁清惠笑道:“时光过得真快。瞧瞧,我如今都要操心了朝儿的婚事。”
袁清惠膝下就刘朝一个儿子,刘朝年十二,搁这个年纪真不大。可对于士族而言,相亲一事总是早早预备上。
毕竟三书六聘,这也要花着时间一点一点走完。更何部,这相看了,这不代表了就合适。
这里面花销的时间够长,袁清惠对于唯一的宝贝儿子,她当然看得慎重。
“谷姐姐,你家大郎的年岁比朝儿大一岁。你可是相看好了儿媳的人选?”袁清惠笑问道。
“我瞧着谷姐姐一直不急,心头一定有好人选。”袁清惠只是打趣一二。在她想来,身边的好友一定给长子定好嫡妻人选。
这好儿媳嘛,神京城的贵女有数,当然是一家女,多家求。这应该早早定下来,也省得后头麻烦。
“渭儿不在神京城,一时半会儿,我还不着急。”谷秀娘如今连儿子的面都没见着。
凭着长子写回来的家书,书信里只报好。可旁的呢?
长子不在跟前,谷秀娘也不想让儿子在婚事上留心结。到底儿媳好不好,那要跟儿子过一辈子。总要让孩子合心意。
谷秀娘这话说了,袁清惠当然不太相信。
不过不相信归不相信,袁清惠也不会追根问底。
“谷姐姐有成算,你心头一定自个的打算。你家大郎的婚事,那将来还不是你一言决断。”袁清惠笑道。
“孩子大了总有想法,随孩子们的心意。我这儿,我是通情达理的。”谷秀娘笑道。
儿媳又不是跟她过一辈子,谷秀娘不想多掺合。
对于儿媳的人选,如果儿子起心,她当然可以参谋一二。可挑了人选,定了人选,还由着儿子自己来。
反正谷秀娘就一个想法,人选是孩子自己挑的。那么将来嘛,这日子过得好,也得他们自己经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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