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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像失格之后(好伞)


白塔是教堂专门用来培养祭品花朵的温棚,里面种出来的花当然要比其他地方的花更好。
就像以前周澄午送给她的草莓,玫瑰——
徐颂声抽回手,“我卧室不用,你喜欢的话,在客厅里放一束就好了。”
周澄午眨了眨眼,笑意转瞬间褪去,低声:“你不喜欢花吗?”
徐颂声:“一般般。我饿了,吃早饭吧。”
她说完转身离开阳台,周澄午看着她的背影,露出思索的表情。
吃过早饭,洗碗,散步,打单机游戏,直到十一点之后,徐颂声才不情不愿的打开工作。
稍微做了一点工作之后,很快又开始摸鱼,切换小号去各种论坛吃瓜看热闹。因为昨晚那起珠宝展盗窃案,各大论坛——无论明面上的还是地下的,都相当热闹。
芙洛拉教派对自己家在大本营举办珠宝展还被盗一事,格外的恼怒,在黑市上挂出1兆的高额赏金。
而且这只是追回‘玫瑰之心’的奖金,如果能追回其他珠宝或者抓获珠宝盗贼将会额外给予更多的奖金。
徐颂声在脑子里换算了一下1兆等于多少亿——换算完之后,她又去搜索了‘玫瑰之心’的价值。
得到的答案是无价。
玫瑰之心的来历有两个解释,比较奇幻的解释是芙洛拉教派所信仰的神明掌握着春日的一切,她降生时身上披着玫瑰制作的外衣,‘玫瑰之心’就是她胸针上镶嵌的宝石。
另外一个相对较为靠谱的解释是——玫瑰之心是数百年前,芙洛拉教派在创立初期,帝国皇室菲娜公主给予的产业财富之一。
因为是镶嵌在公主皇冠上的宝石,初代教主便把它嵌入神像之中作为神明的胸针宝石,以此作为纪念。
这块宝石先后三次出现在拍卖会上,最低一次交易价是6兆。
徐颂声在脑子里换算了一下6兆等于几万亿,然后认真数了数那后面跟着的零。
数完之后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咕噜咕噜喝完,扭头去找周澄午。
周澄午并不难找,因为他又窝在沙发上睡觉。
他平时坐着就能占据沙发大部分,把两条腿也抬上沙发后,便能合情合理的占据整个沙发。狗腿没有位置睡,委屈的在沙发旁边的地板上蜷缩成一团。
徐颂声不准周澄午吵自己睡觉,但完全不关心周澄午的睡觉质量,坐在电脑椅上慢悠悠划到沙发面前。
电脑椅的滚轮在地面滚出咕噜咕噜的摩擦声。
直到小腿抵上沙发扶手,徐颂声微微坐直,拍了拍周澄午的肩膀。
周澄午慢吞吞睁开眼睛,翻身,仰起脑袋看着徐颂声。

第43章
他这样看人是倒着的,倒着看时就显得徐颂声脸颊没有那么削瘦了。周澄午看来看去,得出结论——颂颂还是脸上养出一点肉更好看些。
虽然现在这样就已经足够好看了。
徐颂声:“你昨天执行正义的抢劫犯,是不是抢劫了克洛洛珠宝展的珠宝大盗?”
周澄午很慢的转动眼珠,反应徐颂声说的话,回答:“好像是吧。”
徐颂声:“所以玫瑰之心现在在你手上?就是今天早上那堆珠宝之一?”
周澄午点头——他忽然清醒,带着点兴奋,问:“颂颂喜欢珠宝吗?喜欢那颗宝石?”
他翻身而起,起身动作太快,带起一阵风,吹拂过徐颂声的脸。
徐颂声闲着没事干的时候还短暂猜测过周澄午可能会把那些珠宝藏在哪里。
万万没想到是客厅那盆装满粉雪山的玻璃碗里。
大半根茎都浸在水里的花束被周澄午拎开,滴滴答答水珠四溅,底下是被水波环绕的珠宝。
有不同颜色的宝石,也有硕大的珍珠,徐颂声不是很会鉴赏宝石的人,粗略一眼也看不出哪块红色宝石才是传说中的‘玫瑰之心’。
周澄午一手掐着那束粉雪山,一手撑在茶几l上,热情洋溢的跟徐颂声介绍:“这块是玫瑰之心,这块是阿瑞纳斯的眼泪,这块是茉莉公爵……”
有了周澄午在旁边指点,徐颂声终于知道了哪块宝石是玫瑰之心。
她伸手出去把那块宝石从水里捞出来,水珠自宝石光滑的切面滚落,白日晴朗的光线折射过晶体,返落出璀璨又夺目的光彩。
然而徐颂声看了许久,得出结论也不过如此。
并没有论坛上那些人吹嘘的美丽,和打磨之后的啤酒瓶玻璃也只是一样的东西。
她松开手,宝石跌回水里,发出‘咕咚’一声。
周澄午歪着头,“你不喜欢它吗?那些人管它叫做世纪玫瑰,拿着它的盗贼说这颗宝石才是最会偷窃女人心脏的芳心纵火犯。”
徐颂声回答:“我只喜欢它的价值,但并不喜欢它本身。”
她喜欢钱,而玫瑰之心很值钱。但这份钱并不是徐颂声能活着拿到手的钱,她还不想为了一颗价值6兆的矿石就变成芙洛拉教派的通缉犯。
“把花盖回去——没有人知道宝石在你手里吧?”徐颂声怀疑的看着周澄午。
周澄午听话的把花盖回去,“不会的啦~因为我做好事也是效率很高的。”
过于大束的花朵垂下来,挨挨挤挤的绿色根茎很快就将那些珠宝完全掩藏。
而周澄午最开始往玻璃碗里扔珠宝,就是为了让它们充当一个鹅卵石的作用,用来固定泡在碗里的粉雪山。
粉雪山虽然漂亮,但离开了教堂提供的温棚,过于娇生惯养的花朵枯萎得极快。不过徐颂声几l乎没有看见过粉雪山枯萎的模样。
周澄午每天晚上都会出门,并在凌晨回来时,用自己从白塔摘回来的新鲜花朵替换掉前一天的花朵。
被徐颂声提醒过两次后,周澄午就很长记性——徐颂声现在已经不会在自己家的客厅里看见带着血的衣服了。
但是沙发靠背上开始经常扔着几l件周澄午的干净衣服。
他似乎把沙发当成了自己的‘卧室’,除了被迫出门遛狗外,大部分时间都窝在那张沙发上。
黑市上关于珠宝展失窃案的事情仍旧闹得纷纷扬扬,那几l个盗贼却好似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不见。有人猜测说是芙洛拉内部已经有人找回了宝石,却不愿意上交,私吞之后对外声称仍旧没有找到。
也有人说宝石已经落入光明神教的手中,珠宝展失窃整个案件就是光明神教的阴谋。
警察局被逼着天天发传单,徐颂声好几l次开门时看见门把手卷着警察局发的寻物启事。
不过没有什么用处,警察局发的寻物启事和他们发的通缉令一样,大部分时候都只是一个摆设。
就像周澄午现在仍旧可以大摇大摆的上街去一样,百分之八十警察局通缉令上的人都还在正常生活以及偶尔违法。
剩下死了的百分之二十大概率是因为他们惹了其他势力。
比如说偷了教廷的东西之类的。
徐颂声起早,在衣柜里找全黑的衣服。居然很好找,她有不少全黑的外套,虽然一开始喜欢挑这种颜色,只是因为它不容易脏。
不容易脏的衣服就比较耐穿。
她换好衣服,看手机,短信箱里果然有好多周澄午发来的信息。
接收了一周的汇报短信,徐颂声已经能大概总结出周澄午每天晚上的行动路线了。
先去教堂里做晚祷告,然后去忏悔室睡回回笼觉。
睡完回笼觉再出发,随即挑选撞上门的倒霉蛋。
以这座城市的犯罪率,周澄午每天晚上在大街小巷晃悠一圈,甚至不需要特意选定目标,都能撞到两个到五个不等的抢劫犯。
抢走抢劫犯的赃款。
用赃款买食物喂流浪猫流浪狗。
躺在高速路架子上喂鱼。
随机揍一顿路过飙车的富二代。
最后再去地下超市选购最近想要暗杀的人。
能现杀的就现杀,不能现杀需要观察的就先观察,但是上班时间只截止到六点半。
六点半他要翻墙进白塔偷花,然后再抱着鲜花非常准时的回家给徐颂声做早饭,喂狗,遛狗。
作息甚至比徐颂声还要准时。
徐颂声出门刷牙,现在时间是七点整,平时这个时候周澄午已经在做早饭了,但是今天他回来迟了——徐颂声走进洗手间的时候,他也在里面洗漱。
他满脸好困的表情在刮胡子,白沫从下巴到脸颊再到鼻子尖。
徐颂声觉得‘刮胡子’这件事情和周澄午的脸好不搭配,所以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正好看见他打瞌睡,眯着眼睛额头向前,哐当一声撞到镜子上。
刮胡刀片很快的被挪开,但还是有一丝血色浸透白色泡沫。
周澄午一个机灵,清醒了,睁大眼睛,放水洗脸。把泡沫洗干净后又是那张白净漂亮的脸,嘴角到下巴的那块皮肤却出现一条很突兀的划痕,血迹缓慢的往外冒,慢慢凝结成水珠。
他下意识要伸手去擦拭,手抬起来又被徐颂声抓住——周澄午好困,反应慢慢的转着眼珠去看徐颂声。
他平时警惕性很强,不可能这样轻易的被人抓住手腕。
现在这样迟钝又缓慢,只是因为他知道徐颂声没有危险。
换个人在这种时候来抓他手腕,脖子早就被他拧断了。
徐颂声扣着他手腕——有点抓不住,他手腕上沾了水,太滑,而且对比她的手,少年的骨架确乎大了一点。
她没管,因为力气不重要,徐颂声已经总结出来一点周澄午的态度了。
她用另外一只手去掰周澄午的脸,刚刮完胡子的那片皮肤湿润又柔软。徐颂声掰着他的脸往自己面前拉,周澄午跟着弯腰凑近,毫不反抗,困倦的神情慢慢消下去,眼睛眨也不眨盯着徐颂声。
而徐颂声在盯着他嘴角的伤口。
并不是轻轻的刮破一层皮,而是被划了道挺深的痕。
短暂耽误的几l十秒里,已经有血顺着他下巴流下来,流到徐颂声虎口,淌进手心。
这种程度的伤口对周澄午来说不痛。
它甚至都不能算一个伤口。放着不管的话,以周澄午的体质,流会儿血就会自己愈合了。
但徐颂声不知道,还在端详那截伤口。她比周澄午矮许多,即使周澄午微微弯腰其实视线也比她高。
他垂着眼睫去看徐颂声,beta那种平静的,没有什么大表情的脸上也没有心疼或者别的什么情绪。
徐颂声不经常熬夜,但是有点黑眼圈,镜框在她下眼睑落下两道杠的阴影,她站得离周澄午好近,近到周澄午能闻到薄荷味牙膏,苹果味洗面奶,复合香型洗发水——等等混杂的气味。
她从旁边洗手台上抽出一张洗脸巾,按上伤口,擦干净流出来的血。
然后再从洗手台底下的抽屉里拿出创可贴。
创可贴不是原皮,粉色的,印着库洛米。
她把创可贴贴到周澄午伤口上,离得很近时周澄午的呼吸落到她镜片上,没有度数的蓝光眼镜立刻起来一层白雾。
他能从上方窥探到,镜片后面女性长而并不翘的眼睫,眼尾覆盖下来的阴影。
镜片上起白雾的瞬间,徐颂声抬眼看向周澄午。
不是透过镜片看,而是透过镜框上方的空隙,二人视线相接。
周澄午眉心一跳,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信息素。
分明已经不是发情期,他也足够冷静而理智。
一种冲动猛然涌上心头,他不自觉往前,挤得徐颂声后退贴上墙壁,冰冷的瓷砖紧挨着她细瘦的肩膀,她伶仃的锁骨小幅度动了动。
像一只蝴蝶挣扎的翅膀。
下一秒就有巴掌落到周澄午脸上,他被打得偏过脸去时,脖颈上青筋微微跳动,呼吸亦急促起来,两手撑着墙壁没动。
在这个‘意外’发生之前,他分明已经努力做到了整整一周都在和徐颂声平安无事的相处。
徐颂声打完他巴掌,又用手轻轻捏住他下巴,将他被打偏的脸掰回来,面朝着自己。
她的脸被狭小空间闷得微微发红,语气却仍旧平静,甚至有些冷漠,“要去葬礼了,衣服记得选全黑色的。”
周澄午眨眼,慢半拍的回答:“好。”
徐颂声说完要说的话,松手后一蹲身,从他手臂缝隙底下钻出去。

第44章
快步走出浴室的范围,外面陡然清新的空气令徐颂声呼吸都更顺畅了一些。她挺直脊背若无其事,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的心跳有多快。
奋力工作的心脏猛撞着肋骨,剧烈的跳动让她有些轻微的耳鸣。
刚才那一瞬间,年轻Alpha凑近时散发出来的,极具侵/略/性的信息素,几乎要让徐颂声窒息。
她不是Omega,无法对Alpha所谓的信息素产生任何欲/望。她唯一能对这种东西所产生的情绪,就是本能的恐惧。
徐颂声几乎要以为周澄午失控了。
坐到沙发上,后背靠着沙发靠背时,徐颂声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后背冒了一层冷汗,将里面的衣服打湿了。
她沉默片刻,目光转移到茶几上那个插满鲜花的玻璃碗——今天的花是向日葵。
被修剪过的花枝长短得宜,娇嫩的鲜黄色花瓣上还沾有晨露。不难想象它还盛放在白塔温棚之中时,是怎样的灿烂夺目。
以前徐颂声只当周澄午单纯的喜欢鲜花。
但是仔细想一想,喜欢鲜花的话其实去花店买也是一样,周澄午并不缺乏买花的钱。他每天都从白塔温棚之中采摘新鲜的花朵带回来,这一举动大约并不是因为他喜欢鲜花。
而是出于一种对自身力量的炫耀和肆意攀折珍贵花朵的自负轻慢。
这些都是掩藏在周澄午那张美丽面孔之下的本性——在那张犹如温室花朵一般鲜妍美好的皮囊底下,毫无疑问是顶级Alpha的本性。
善于掠夺的,充满进攻性的,没有自控力的,犹如野兽。
“颂颂,今天早上你想吃什么?”刚刚还展露了一点攻击性的Alpha,此刻靠立在浴室门口,眉眼笑意盈盈的望着徐颂声,询问她早饭,就好像早上那点意外从未发生过。
他那样的表情很有迷惑性,除去身高体型外完全是柔美无害的模样,尤其是那双眼角钝感的眸,甚至显得天真又纯洁。
完全披着天使的皮囊。
徐颂声站起身,心跳已然平复,拿起自己的保温杯,“去外面买来吃,现在做饭的话会赶不上葬礼。”
带狗去参加葬礼无论怎么看都有点不太礼貌,所以徐颂声把狗腿留在了家里,自己和周澄午一起搭乘地铁出门。
葬礼举行的地点在郊外某处墓地,先送棺材下葬,然后留下来吃晚饭。
徐颂声带着周澄午到了现场之后,注意到来参加葬礼的人里面,有不少是戴着黑色抑制环的Alpha和Omega。
她想起周澄午也是一个Alpha,于是转过头,目光扫了一眼周澄午的脖颈。他的脖颈修长而光洁,连一点抑制环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徐颂声对他招了招手,周澄午弯腰侧身,半边脸贴近了徐颂声。
徐颂声凑到他耳朵旁边,低声:“你不带抑制环没有关系吗?”
周澄午:“我的发情期已经过了,没有关系的。”
徐颂声:“我听说如果被信息素刺激过度,不是会进入强制发情期或者出现过激反应?”
周澄午笑了一下。
他这样的笑容对徐颂声而言并不陌生——徐颂声上次看见他露出这样的笑,还是在他听见自己问他是不是喜欢自己的时候。
是一种听见了超级好笑而且完全虚构的笑话的好笑。
徐颂声觉得自己在白问,于是把头转开——周澄午黏黏糊糊的挽上她胳膊,“颂颂在关心我吗?我好感动哦。”
徐颂声把胳膊从周澄午怀里抽出来,面无表情:“我只是不想惹上麻烦。”
周澄午:“不用担心,我和他们的信息素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东西,就像蚂蚁不可能搬动大象一样,他们也根本不可能用信息素影响我。”
徐颂声把脸转回来,又看了一眼周澄午。
他今天出门,确实按照徐颂声所说的,穿了一身黑衣。但和参加葬礼的其他人比起来,周澄午那身黑衣就显得不那么正式。
他穿的是黑色短袖和同样颜色的运动长裤,许久没有打理过的头发长得很快,已经长过脖颈。
在回答徐颂声问题时,他唇角微微上翘,尽管是甜蜜温和的笑,语气间却又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倨傲。
徐颂声倒是丝毫不意外于周澄午的态度。不管外表装得多好,本质上都是Alpha。
献花需要排队,徐颂声从装满白色百合花的巨大花篮里抽走一束白色百合,默不作声站到队伍之中。
队伍移动很快,不一会儿就轮到了徐颂声——她站在新立的墓碑面前,空气中都是一股泥土刚被翻开的沉闷气味。
在墓碑后面是紧合的棺材,现在还没有盖土,在棺材刷了黑色漆面的木板上,放满客人扔进去的白色百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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