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雨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瑟瑟微抖的身形,或者说,看到了也当做没有看到。
谢柏彦略略抬眸,将她一瞬的茫然纳入眼底。
波澜渐起,他的面色却一派平静淡然,手指拂上她柔腻雪白的皮肤,略带薄茧的指腹流连在她精致的下巴,摩挲而起的一点温度渗过肌理,两个人俱是觉得有些什么不太一样。
嗓音淡漠,谢柏彦问:“如果当初破产的是我呢?”
其实是没有任何意义的问题,虞清雨几乎是毫不犹豫:“如果是当初,好像和我也没什么关系,那会儿我也不认识你。”
见他眉心轻折,眸色沉凛,气压越发冷禁。
她倏然笑起,刻意停了几秒又说:“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你要是破产了,那我来养你啊。”
“你的小公主砸锅卖铁也保准好好养你。”
聚起的浓云倏然消退,乌色散去,晴空乍现。
虞清雨见他神色舒然了些,灵机一动,她又补充:“再说了我老公这么厉害,怎么可能会破产呢?”
幽邃眼眸沁了几分暗色。
半晌,谢柏彦双唇轻启,溢出一点似有似无的笑音:“那我只能努力不破产,让太太留着她的锅和铁。”
餐桌上的饭菜凉了又热,等到他们入座的时候,已经热过第二遍了。
别墅里的佣人在做过晚餐后,就已经离开,无人干扰他们的夫妻私人生活。
谢柏彦将筷子递给她:“吃饭吧。”
虞清雨不好好坐,偏要赖在他腿上不走,也不接他递过来的筷子。
歪了歪脑袋,明眸轻眨:“老公冷暴力,我都没有胃口吃饭了。”
谢柏彦轻笑一声,捏着她的手指,薄唇轻动:“哦,小公主在外面吃饱了,回家没胃口了?”
“小公主冤枉啊。”虞清雨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双含情眸明晃晃地满是委屈。
谢柏彦慢条斯理夹起一只虾仁,送进她的嘴里,微微侧目:“也是,家花哪有野花香呢?”
早知道就不该让“谢家花”学什么国语,到头来,好像倒霉的还是她。
虞清雨努力嚼着嘴里的虾仁,含糊不清地说:“路边的野花我也不敢采啊。”
眼皮一抬,轻轻叹气:“我老公都要酸死了。”
谢柏彦看着她秾丽明媚的五官,面颊一鼓一鼓的,像只被投喂的小金鱼。
见他望过来的视线,她还挑起眼尾,昳丽的侧脸在灯光下染上几分鲜活明艳的质感。
是他的小鱼。
漫不经心地勾唇,故意逗她:“说说吧,你还是多少人的小公主,乖宝宝,小仙女?”
虞清雨急忙咽下嘴里的虾仁,扯着他的袖口轻轻地晃:“我就是我老公的bb。”
一缕长发落在他的领口,跟着她的动作钻进他的衬衣里,一下一下似乎挠着他的心房,从深处漫出的一点痒。
虞清雨懒懒地靠近他的颈窝里,望着他晦暗不明的瞳色,思忱几秒,索性凑了上去。
一个轻吻落在他的唇角。
“还生气吗?”
萦绕的淡香,俱是她的味道。
薄凉音色中夹着一点笑痕:“bb,让我不生气,这点可不够。”
大手顺着玲珑曲线向下,轻揉在她的腰侧,颇带几分暗示性的意味。
虞清雨登时笔直地挺起肩背,端起几分严肃端正的架势,很快意识到他又在逗她,鼓了鼓唇。
“谢柏彦,你再这样故意欺负我,明天港媒就报道我们夫妻关系不合,即将开始分割财产大战。”
谢柏彦扣着她的下巴,转过一点角度,一瞬不瞬地望进她潋滟的含情眸中:“夫妻间的事情哪里算不合。”
“不过是情趣罢了,尚可多多益善。”
怎么又变成欺负她了?
虞清雨百思不得其解,一顿晚饭最后谁也没吃。
碗筷推开后,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这种情趣,倒也不太需要多多益善。
清晨谢柏彦出发上班前,还颇为好心地把她叫醒去做瑜伽。
抱着被子,虞清雨昏昏欲睡,勉强掀开眼皮:“我有个问题,那个……”
她还未完全清醒,话一出口忽又顿住,又不知道该不该问。
见她一脸迷怔,谢柏彦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问的吗?”
“也不是。”虞清雨静静地发呆几秒,眨巴着眼睛,还是问出了口,“我就是想问正常投资流程进行后,投资方会去管控融资公司的项目进展吗?”
很多话,当时她没仔细听,却还是落进了她的心里。
像是埋下了一颗种子,可虞清雨不想等它生根发芽。
谢柏彦眼睛微眯,一抹深色很快在眼睛中闪过,他低低笑言:“正常需要的。”
“正规的投资方会有以相应投资比例的股份占比参加董事会的决策,也会有专人盯着整个项目进度,以及每笔款项的落实。”
她的思路清晰了许多,又问:“那供应商原材料的选择也会干预吗?”
谢柏彦的嗓音一贯的云淡风轻:“自然,这也属于董事会的决策之一。”
“那我知道了。”虞清雨莫名松了口气。
谢柏彦慢条斯理地扣上黑金腕表,轻飘飘地眺过来一眼:“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听了一些奇怪的言论吧。”虞清雨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慢悠悠地走到他身后,探头望着面前英挺俊秀的男人,莞尔笑起,“该上班了,谢先生。”
“太太,可以直接问我的。”谢柏彦将她微乱的长发拢过耳后。
意味深长。
虞清雨只是打了个哈欠,抬手推了推他系得端正的领带。
“和我没大关系的事情,更没有必要浪费你的时间。”
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又是同样的道路,大概还是同样的招数。
当她在那条路上第二次遇见宋执锐的时候,虞清雨面上没有多余的波澜。
司机很是犹豫:“太太,您看这……”
陈澄自告奋勇:“太太,要不我帮你赶走他吧?”
虞清雨一直没说话,轿车停在距离几十米外的距离,车灯灭了,隔着渐浓的雾气,只等她的决定。
宋执锐似乎察觉到什么,目光不住望了过来。
寥寥一点微光化在暗淡夜色中,几乎捕捉不到任何迹象。
虞清雨懒散地靠在舒服的椅背里,忽然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他的B轮融资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陈澄懵了一下:“您不会……”
眉心微蹙,虞清雨似乎是很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他是不是B轮又遇见了什么困难,才来这里堵我的?”
A轮融资那次,好像也是类似的场景。
没有接通的电话,投资交流论坛前的宴会,还有托冯黛黛的那次不太愉快的见面。
似乎在港岛和宋执锐的每一次见面,都不太愉快。
但她确实不想一天的心情都在这时毁灭。
“掉头吧。”虞清雨开口。
“资金会目前投资的项目开展情况还不错,财务报表分析我看过,现在暂时没有额外预算去投资他的电池。”
陈澄:“啊?”
好像有点懵。
但大概结果是走向正轨的。
虞清雨回家的时候,客厅灯火通明。
遥遥就看到一个人影慵懒地横躺在她家的沙发上,听到声音,谢柏珊立刻迎了过来:“嫂子,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我等你好久了。”
虞清雨换下鞋子,温婉而笑:“你怎么来了?”
“我来跟你告状。”谢柏珊跟着她的身影转,嘴里不停絮絮叨叨着,“今天我哥和一个大美女在办公室聊了快两个小时,他们的门还开着,我都能听到里面的声音,结束的时候闻森还出来送她离开。”
现在谢柏珊是在谢柏彦的秘书办实习,日常工作指责基本是做些杂物,偶尔也会参加会议。
可是这次是谢柏彦单独和客人会面的,她总觉得有些不对。
虞清雨没太在意,只是说:“这是他的工作,正常的。”
她一向公私分明,并没有因为这种事情而过界。
谢柏珊有些急了:“不正常啊,他们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还谈笑风生。嫂子,你怎么感觉一点都不上心呢?”
虞清雨喝了口水,觉得她的话有些好笑。
她怎么会不上心呢?
只是这样捕风捉影的事情,她也要上心的话,大概所有心神都要耗在这上面了。
谢柏珊摇摇头:“嫂子,虽然我也觉得我哥配不上你,但你放心,如果你们俩闹掰了,我绝对是站在你这边的。”
不知为何,她是对虞清雨有着天然的好感的。
尤其是,虞清雨又是孤身一人嫁到这个城市,她更不想见她一人孤零零的。
“谢柏珊。”一道冷声蓦然落下,带着凛冽的压迫感。
刚刚还告状的谢柏珊听到声音,立刻缩到了虞清雨身后。
“你到秘书办实习已经快两个月了,难道不知道有一种会议是线上会议?”分明是一群人的线上会议,为了避嫌,谢柏彦特意留了门,却也被谢柏珊空口白牙扯了些有的没的。
谢柏彦面色冷淡:“那是沈氏的大小姐,只是商业合作罢了。”
眸光转向虞清雨,这句是对她说的。
谢柏珊小声补充了句:“可漂亮了,是个大美女。”
“哦?”虞清雨翘起嘴角,笑了笑。
抛开那件小小的误会,她只是单纯觉得谢柏珊这样下意识依赖她偏心她的感觉,似乎也挺好的。
是这种家人带给她的安全感。
谢柏彦从楼下缓缓踱下,薄唇啜着一点笑弧,不疾不徐:“谢柏珊,你的银行卡是我给的,还记得吗?”
满是暗示。
谢柏珊眼睛睁圆,立刻向护在她身前的虞清雨撒娇,委屈脸:“嫂子,你看我哥他欺负我。”
“他威胁我不让我说话,我可不会是为五斗米折腰的女人。”谢柏珊更是坚定立场,“嫂子,你放心,就算这次是误会,之后我也是你坚定的同盟。”
虞清雨被他逗笑,一扫今日归家途中阴霾:“没关系,以后你可以刷我的卡。”
谢柏珊惊喜地扬起眉眼,还不忘挑衅地望向她的哥哥:“你不会想要说嫂子的卡也是你给的吧?”
几分得意,料定了谢柏彦不会落自家太太的脸。
谢柏彦淡然自若,手掌微抬,握住了皓白纤细的手腕,微一用力,便将虞清雨揽进了怀里。
“不是就算,那就是误会。”轻描淡写地澄清了妹妹的不实造谣。
眉目矜淡微敛,低凉如水的嗓音在静谧暗夜中撩拨着心弦,尾调也染着些暖意。
“至于银行卡——”声音微顿,“太太对夫妻共同财产享有绝对掌控权。”
谢柏珊夸张地“哇”了一声,眉飞色舞地重复了一句:“绝对的掌控权。”
再转向静静凝着谢柏彦的虞清雨,谢柏珊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在这里有些碍眼:“突然感觉我是来这里吃狗粮的。”
“你的口味什么时候变得也挺奇怪的。”谢柏彦手掌在怀里女人肩上轻拢,漫不经心地斜向妹妹好奇的面容,“不过厨房里只有猫粮,暂且没有狗粮。”
是留给偶尔光顾在门前院子里的流浪猫的。
谢柏珊:“……”
有时候真的挺不想和她这位哥哥说话的。
一句话都嫌多。
这样想着,她望向虞清雨的目光更添上几分佩服。
谢柏珊几乎是刚吃完晚餐就走人了,说是一会儿还要去看彭稚檀的演出。
原本以为两个人的关系已经走进了死胡同,但好像从彭稚檀换了新公司,谢柏珊开始实习之后,他们仿佛进入了新的阶段。
半脱离外界压力,又被内部关系挤压的状态下,跌跌撞撞地摸索。
谢柏珊走之前还不忘给虞清雨留下一句——“嫂子,要是我哥欺负你了,你一定要记得找我,就算银行卡不要了,我也一定给你撑腰。”
顶着谢柏彦凛冽的视线,她端着气势,面不改色,然后——
说完就跑。
虞清雨望着谢柏珊的车子从视线中消失,方才转过头,蓦地对上谢柏彦深沉的眸光。
在她的注视下,他慵懒地弯起嘴角,清润的嗓音虚虚:“真不上心?”
问的是谢柏珊刚刚说的“谣言”。
说是不上心,大概也不尽然。
只是双目对视,似乎有种心虚在慢慢蔓延。
虞清雨先别开了目光,清了清嗓子,站起身,腰间垂落的系带跟着裙摆翩跹而扬起。
踏上两级台阶,又款款转身,翘起红唇:“我以为你至少会负荆请罪的。”
脚步声跟在她身后,踩着她的影子。
在推门卧室门前,谢柏彦抓住了她翩然的系带,将间隔的一步距离化成虚妄。
“这就直接给我判死刑了?”
几乎紧贴着她耳畔落下的低声。
房门在身后阖上,虞清雨微微扬起下巴,笑意更深几分,怠懒的黑眸映照着她明丽的五官,还有细微的动作。
一点点从他手中抽离的系带,还有她愈加扬起的笑容。
她翘起眼尾,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位沈小姐真的很漂亮?”
虞清雨自然是相信谢柏彦的人品,虽然是不知从何而来的信任。
不过被逗弄了太多次,这次她也想小小地报复回去。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感觉这是个送命题。”他低笑一声,沉缓的轻声带着一点颗粒感绕在她的耳畔。
他的视线掠过她光洁的额头,那里还留着一道黑色的笔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蹭上去的。
眼底笑意更深,温热的指腹轻轻擦过她的额角,声音淡又清晰:“没仔细看,将目光定在陌生女性脸上超过三秒并不礼貌。”
虞清雨乖乖由着他的动作,精致如画的眉眼在暖色调灯光的映衬下,更添几分瑰艳。
莞尔,她纤细手指在他眉间轻点:“所以不能看陌生女性,就只能看我了?”
谢柏彦动作微顿,薄唇溢出温淡声线,染上几分笑音:“不是只能看你。”
“而是目光转向太太时,经常会忘了时间。”
点在他眉心的指尖停在半空,一动不动,停了许久。
半晌,才吐出一口滞留的浊息。
虞清雨转头就走,步子不觉间挂上了几分凌乱,像她紊乱的心跳声。
好像有一种心动,是永远不会习惯的。
时听时动心。
懒懒地坐进沙发,虞清雨搂过抱枕,下巴磕在上面,只露出半张脸,柔旖中绵延着几分暧昧。
她轻咳一声,想要将那让人心绪悸动的氛围打破。
哼笑了瞬,颇有几分不自在:“你就逗我吧。”
谢柏彦站在门前,轻笑一声,声音飘在暖意缠绵的房间里,缀出一点回声,缭绕在她的耳朵里,还有跟着他靠近的距离落下的淡声:“所以很上心?”
说着是问句,但似乎已经落下了肯定的答案。
虞清雨闷闷踢过去一脚,缩了缩身体,离坐在沙发另一侧的男人远了些。
几乎是在她抽离的瞬间,他已经圈住了她的脚腕,将人又揪了回来。
手臂箍着她的腰,重新将她腰间的系带绕在指尖:“太太看起来不太困,那不如我们一起看个视频?”
“也不长,大概两个小时左右。”
虞清雨也没挣扎,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懒洋洋地掀眸:“是要看电影吗?”
他们还没有一起看过什么电影,更别提其他什么约会。
谢柏彦是说过等他忙过这段时间,休个年假陪她的,也算补上她的蜜月。
手机屏幕亮起,谢柏彦打开闻森聊天框,点开刚刚发送过来的一段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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