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式是想象力(花暮年)

五条悟松手，卿鸟在原地站定。
“……简直就像打开了任意门诶！”少女由衷感叹了一句。再偏头看向身边的男人，她只觉得自己内心有无数崇拜与敬仰，想要通过小小一张嘴倾泻出来。
卿鸟啪地一下捂住了自己嘴。
车水马龙的街头，红绿灯闪烁转换。待车辆缓缓在人行道边停下，他们没入人群中，走在斑马线上。
路口很宽，行人很多。
但卿鸟依然一眼就认出了三米开外，那个扎着半丸子头的男人。与上一次见面不同，这一回他身后跟着两个女孩，看起来年纪和狗卷前辈的弟弟一般大。
他们也在买吃的。
女孩一左一右扯着夏油杰的衣袖，男人的侧颜虽然被几缕碎发遮住，但依旧能看到温柔的眉眼与唇角。
五条悟比卿鸟更早停下脚步，此刻他站在她斜后方的位置看着小吃摊边的男人。
夏油杰付了钱，把菜菜子和美美子闹着要吃的串串递给她们，这才偏过头，看向五条悟和卿鸟——他也在最初的时候就感受到了五条悟的咒力气息。
“哟。居然这个点出现在这里，老师带着学生一起逃课吗？”
卿鸟：……
我不说话不说话不说话。
“是带学生来观摩‘坏学生’榜样哦。”五条悟两手插袋，也没有继续前进的准备。
“坏学生榜样？在纸巾上画儿童插画那样的吗？”
不知怎么的，卿鸟忽然福至心灵。她想起穿越当天，系统在描述攻略对象的时候，说的那句——与曾经挚友反目。
她看看身前的夏油杰，又回头看看五条悟。
无需多言，便看懂了二人表情与言语里涵盖的无数种含义。
“这就是那个和夏油大人同期的五条悟吗？”菜菜子手里握着串串，还没有吃。
美美子迅速吃完最后一个丸子，“阻碍夏油大人的家伙，看起来就讨厌。”
卿鸟沉浸于挚友反目的情节，忘记了捂住自己的嘴。
“能和五条老师同窗是这个反人类家伙此生最幸运的事了好吗！五条老师可是百年才诞生一次的六眼神子！并且在过往拥有六眼的咒术师中，也是最强的！我不许你们这样说我的老师！”
卿鸟：……
夏油杰&菜菜子&美美子：……
于是他们就在大庭广众之下，看着卿鸟逐渐想象一个巨型乌龟壳把自己罩住，直至完全躲在里面。
卿鸟在乌龟壳里捶胸顿足。
五条悟在乌龟壳外，指节敲了敲坚硬的龟壳。
“原来小鸟那么崇拜我啊。”

第10章
躲在龟壳里的卿鸟不知道夏油杰一行人是如何离开的。只觉得周遭安静了一会儿，趁火打劫的五条悟也没有再臭屁。
然后龟壳被人从外面掀开半人高的高度。
五条悟蹲在外面，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托举着壳。
或许是壳里往外看，男人逆着光的缘故，也或许是与反目挚友狭路相逢的缘故，眼前欠揍的家伙，表情收敛了平日的浮夸。
“走了。小鸟。”
卿鸟认命地钻出乌龟壳。
于是，仙台热闹的街边，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看着眼前硕大的乌龟壳，同时发出了不明叹息声。
“你真的有认真在想吗？”五条悟两手抱肘。
“超级、超级认真！再想下去我怕这条街上所有的人和非生物都消失了。”
但这大龟壳就是不消失。
五条悟摸了摸下巴。“不能撤销的想象确实有点麻烦啊。”
“要不……我们直接开溜？”卿鸟尝试提议道，“反正普通人看不到这个龟壳。”
五条悟低头看向卿鸟：“看是看不见，不过……”
说话间，一个提着菜篮子的阿姨走过他们身边，一脚踹上了巨型龟壳。
“哎哟我的祖宗，我的脚。”
卿鸟：……
五条悟打了个响指，补充解释：“就是这样。老师我是无所谓啦，但被夜蛾校长知道可能会罚禁闭哦～”
“但如果是五条老师的话，一定有办法解决吧！”
被系统惩罚玩坏的卿鸟，一时间分不清这句话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惩罚的产物，还是自己本来就想哄骗五条悟的伎俩。
少女狠狠朝天瞪了一眼。
总有一天她要卡系统BUG卡到系统宕机！
若是换作几天前，卿鸟说出刚才那句恭维的话，五条悟可以百分百肯定她只是想利用自己解决龟壳而已。
但有了方才在杰和女孩们面前的那一出，他也有一瞬的举棋不定。
不像是真心的，也不像是逗他玩能说出来的言语。古怪，太古怪。
总而言之，在五条悟的指挥下，卿鸟把沉重的龟壳丢弃在了垃圾堆叠的死角小巷里。
“其实……我在想。”卿鸟气喘吁吁道：“五条老师你用初次见面那会儿对棒球棒用的招数，把这个龟壳打碎不就好了吗？”
五条悟点点头。
“但那样就不好玩了嘛。”
卿鸟：……
怎么的，你就是故意看我背龟壳走一路？现场cos龟仙人吗？人干事？
“如果是五条老师的话，一定有这样做的道理。”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这样。
五条悟还在享受被学生无限崇拜的感觉。
一垂眸就见那位学生想象了一块豆腐往自己脑门上砸。
毅然决然。
毛豆喜久福，现在只有毛豆味喜久福能救她了！早知今日，昨天晚上她说什么也要把喜久福塞进五条悟的嘴里。
可是，闹了一上午的五条悟忽然表示，他不想吃毛豆味喜久福了。
卿鸟：……
等会儿！你等会儿！
“人生有时候也要适度放弃甜品。”五条悟如是所说。
卿鸟在原地石化。
在这个节骨眼上，你放弃的是甜品吗！你放弃的是我的脚趾我的生命啊喂！
“可是……那是毛豆生奶油喜久福哎！那不是一般的甜品！那是足以与老师您……”
话未说完，五条悟就见卿鸟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五条悟：？
“呜呜呜，这是我一生的请求。求老师尝一尝仙台的特产吧。”
五条悟猜，少女忽然的反常一定和喜久福有关。类似真心话大冒险输了游戏的惩罚。但和游戏比起来，又多了些强制性，就像是下了束缚。
要放过她吗？
男人垂首看着身前的少女，亚麻色长发，发尾微卷，就像她一身反骨的性格。漂亮的大眼睛闪着光，就算是处于下风也依旧带了点狡黠。
喜久福也买了，社死也社死过了，龟壳钻了也背了，豆腐也撞了。
姑且如她所愿吧。
待五条悟完整吃完一个喜久福，卿鸟非常明显地感觉到，一直强迫并控制她大脑对五条悟吹彩虹屁的无形推力消失了。
少女长舒一口气。同时将夏油杰和那两名女孩加入“暗杀”名单。
五条悟背对卿鸟，但就像清晰看到了她好笑的表情似的，唇角一勾。
临近正午时分，闹忙的城市人声鼎沸起来。身高一米九，超标准九头身比例的五条悟就算淹没在人群中，也是耀眼到不行的存在。
卿鸟尝了一口草莓味的喜久福，看着五条悟的背影随口道：“老师真的很帅呢。”
嗯？惩罚的束缚还没结束吗？
五条悟疑惑地回头，却见卿鸟没有撞豆腐也没有挖墙脚，而是怡然自得地看着远处的广告牌啃喜久福。
广告牌上是最近热播剧的男主，角色嘛……好像也是个老师来着。
返程工具选择了新干线。
并且在返程途中，五条悟忽然想起一个人。
“有段时间没去‘照顾’那家伙了呢，快新年了，不如去一趟吧。”
“那家伙？”卿鸟短暂疑惑了一下，随即收起八卦之心。她和五条悟不过认识十来天，不适合过问他的私事。
五条悟原本也是打算在下一站先行下车离开，偶尔一垂眸看到身边的小鸟正在回短信。
大手在膝盖上打了两个节拍，五条悟决定带卿鸟一起去见“那家伙。”
两小时后。
在东京闹市区的某间公寓里，卿鸟和一个黑色海胆头，看起来不过10岁的孩子大眼瞪小眼。
“你真的有在长吗？”五条悟按下伏黑惠的脑袋，“几天没见怎么还是只有那么点？”
奶奶的男孩拨开五条悟的大手。他好像想要反驳什么，但又觉得这样和一个成年人计较显得自己很幼稚，于是鼓起腮帮，没有回话。
卿鸟：所以这是什么情况？我的攻略对象有私生子？
系统：……滋啦滋啦。
随即传来拼命翻书的声音。
片刻后，系统清了清嗓子。如释重负。
「你好宿主，没有的事，别多想哈。这只是攻略对象的养子，花了10亿买下的养子哦。」
卿鸟：what……花了多少？！

“哦~居然已经可以同时召唤出两只玉犬了吗。”
前方传来富豪浮夸的惊叹声，卿鸟闻声看去，发现海胆头男孩身边一左一右站着两条狗。被五条悟称为玉犬的狗，额头上有图腾印记，像极了祭祀神犬。
或许主人还是个小屁孩的缘故，神犬的模样也很可爱——是名副其实的小奶狗神态。
五条悟一手摸玉犬，一手摸海胆头，撸毛撸得不亦乐乎。
身价十亿的男孩无法挣脱五条悟的魔爪，表情臭臭的。他收起玉犬，拨开闹腾男人的手指看向卿鸟。
“啊对了，小惠，这是小鸟。”
伏黑惠有听津美纪提起过，五条悟最近不再是咒术高专挂名的教师了，他总算成功收到第一位学生。看来就是眼前的少女了。
男孩臭臭的表情里又多了点固执。他沉声开口，是还未经历改变的、稚气未脱的声音。
“我不会成为咒术师的。”
所以，别想拿你的学生来劝导我。
五条悟斜眼嘁了一声。这家伙还是不开口说话的时候比较可爱。
直到津美纪怀抱着食材到家，五条悟才算闹完，提拎着卿鸟告辞。
所以也不是为了蹭饭。这家伙绕一大圈过来就单纯撸个海胆头？
“老师，成为咒术师后会很有钱吗？”
五条悟回眸，只见卿鸟脑袋上方自带特效，一缕白烟画下十亿的阿拉伯数字。一连串的0看着热闹极了。
“如果想成为很有钱的咒术师，也是可以办到的哦。”
卿鸟收起想象，吧唧了一下嘴点点头。毕竟更多能力可以意味着更多责任，也能选择更多的钱。
“小惠的术式看到吗？”
斥资十亿的男人单手插袋走在前面，卿鸟跟在五条悟身后的影子里，亦步亦趋。
“那两条狗吗？好像召唤术？”
“是玉犬啦玉犬。”
好歹也是和无下限齐名的术式，怎么到卿鸟嘴里那么掉价呢。五条悟站定脚步回过身。
“那么，小鸟现在能把玉犬想象出来吗？”
啊这……
卿鸟指尖挠了挠鼻翼，道：“老师，我画画很丑哦。”
五条悟：？
“和画画有什么关系？”
“就是……嗯……画画丑的人，也不擅长依样画瓢。”
五条悟还是不太理解，直到两条儿童简笔画似的狗出现在视野里。歪歪扭扭，粗糙又滑稽。
男人眼罩底下的双眸呆住了。
眼前的东西除了是狗之外，和玉犬一点关系都没有。要说是狗，还要配点欣赏儿童画的想象力。
“老师等一下。”
卿鸟闭眼回忆，努力让自己的“杰作”看起来好一些。
于是五条悟就见抽象黑白狗的额头上，缓缓浮现出几笔更搞笑的“图腾”。
“现在好了。”卿鸟一手搭一条狗，发现自己在想象的时候忘了狗毛是柔软的这件事。她想象出来的狗，手感是钢铁般的硬金属。
五条悟：“……”
好在哪里？
“就当是……毕加索的玉犬！”
“从这周开始，你每个周末都要找小惠练习术式，直到能想象出一模一样的玉犬，明白了吗？”
卿鸟：……你是老师，你说什么是什么。
这一回，卿鸟想象出来的狗倒是在一分钟后凭空消失了。
“可以撤销想象了？”
卿鸟摇头摇成拨浪鼓。“我在想象的最后加了时效，一分钟。”
毕竟龟壳可以扔，遗弃小动物是不对的！
即便眼前的小动物抽象得像两个小怪物……遗弃也是不对的！
「您好宿主，您不问一问攻略对象为什么花十亿买下一个男孩吗？可以增加彼此的了解度哦。」
卿鸟：我对人家的隐私没兴趣。
系统：……
卿鸟：你不会又在思考什么奇怪的任务，达到你的目的吧？
「怎么会呢宿主，我是坚定地站在您这边的哈！」
卿鸟：我呸！
逃学师徒组回到咒术高专，撞上了在门口等候已久的夜蛾正道。
“当了老师还带头逃课，悟！”
五条悟嘴巴呈倒三角：……
禁闭室内。
五条悟和卿鸟面对面跪坐着。
卿鸟看着禁闭室内非常不现代化的装饰和摇曳的蜡烛，长叹一口气。像动画特效一样，叹出一团白色符号。
“原来跟着老师混也会被罚，真是长见识了。”
五条悟的学生时代和这间禁闭室渊源颇深，倒是有一丝怀旧氛围。
“真是有段时间没进来这里了。上一次坐在这……”五条悟看向对面的卿鸟。
但又不是在看卿鸟。
「悟，就和你说了这样完成任务是不行的。」
少年严肃的言语好似昨天，还环绕在耳畔。
卿鸟猜到了五条悟的欲言又止，顺嘴道：“和狐狸教主一起被罚吗？”
五条悟：……
摇曳火光倒映在男人仍有少年气的脸上。他沉默了几秒，表情随即阴转晴。
“Bingo～”
卿鸟：……
装什么无所谓啊，白痴。
从禁闭室出去已是傍晚时分，卿鸟拖着饿扁的肚子往食堂走。
“小鸟。”
听到呼喊，卿鸟站定脚步回头。
“渡边学长？”
“早上顺手吃了你的毛豆喜久福，好像给你带去了困扰，抱歉呐。”少年虽然不知道一枚喜久福会引发什么样的惨案，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卿鸟：少年你那一顺手，给我带来的困扰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啊喂。
“没关系啦。”卿鸟大度地拍拍学长的肩。
做人嘛，要向前看。
但凡踟躇原地或者频频回头……就容易不想做人了。
说话间，渡边源一从口袋里摸出一袋包装精美可爱的金平糖放到卿鸟掌心。“这个，当做赔礼。”
可惜，卿鸟还没来得及仔细端详包装的可爱，那袋零食就从自己的掌心消失了。
渡边源一嘴角一抽。
卿鸟眉头一颤。
两人同时看向右侧的“强盗”。
“隔壁街新开店里的金平糖吗？老师最近超爱它的呢。”
“没见过您这样的老师。”卿鸟冷漠吐槽。
“是小鸟最崇拜的老师哦。”五条悟的大长腿往前迈了两步，路过卿鸟跟前的时候把金平糖放在了她的头顶上。
卿鸟面无表情地拿下头顶上的糖袋子，瞪着五条悟的背影：噎死你。
只见五条悟摸了一颗淡蓝色的金平糖，抛入空中再张口接住……然后剧烈咳嗽起来。
卿鸟忽然来了精神。她快步往前走，正要假意询问老师状况，实际嘲笑他……
却见男人指尖夹着那粒金平糖回过头，笑得一脸欠收拾。“骗你的。小鸟的术式想攻击到老师，还早了八百年哦。”
后知后觉的渡边源一忽然福至心灵，脑后亮起灯泡，抬手恍然大悟道：“原来五条老师最近在高专也时刻开着无下限，是为了防小鸟的术式啊。”
五条悟：……

校舍顶楼，冬夜的晚风凌冽刺骨。修长的身影坐在边沿望着远处霓虹闪烁。
咒术高专坐落地十分偏僻，城市的热闹遥远到几乎看不清。即便如此，那双天生的六眼依旧能感受到远方咒力的波动。
五条悟难得在非战斗时间摘下了眼罩。清冷月光落在湛蓝的眼眸上，漂亮又疏离。
“卿鸟的术式，观察得如何？”
夜蛾正道站在稍微靠后的位置，整个人隐没在阴影里。
“笼统概括，就是所想即所得。”五条悟重心后移，说话的时候偏头看向夜蛾正道。漫不经心。
“可以是场景变化，可以拟态出实物，也可以控制事情走向。应该还有别的领域，暂时没有触及到。”
“限制呢？”
“咒力。嗯~还有她的想象力。”五条悟想起白天的简笔画玉犬，额边豆大一滴汗。
夜蛾正道若有所思，缓缓开口回应。“也就是说，完善以上两点，这术式简直毫无破绽。”
“没有破绽就是最大的破绽哦。”五条悟摊手，无奈道：“而且术式太过随心所欲，完全不知道该从哪方面入手强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