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式是想象力(花暮年)

五条悟握着手机，嘴巴呈倒三角：……
啊——咧——？！
同时间，箱根。
少年立于昏暗的半空低头去看自己的“杰作”。大手拂过下巴：“嗯……稍微有点手感了呢。原来输出的时候咒力这样控制更有效。”
为了避免24小时内的第五次超规模爆炸，五条悟不得不去寻找从另一世界穿来的自己。他给伊地知留了地址，让男人顺道过来接一下熟悉又陌生的少年回高专。
伊地知坐在车里小憩片刻，收到五条悟的短信后，目光在“熟悉又陌生”几个字上徘徊许久。
戴着眼镜，西装革履的男人疑惑歪头。咦？什么叫熟悉又陌生？
夏油杰和五条悟一起离开居酒屋，后者挥手告别后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人群里。刘海少年抬头看向泼墨的夜色，深吸一口气。这座霓虹闪烁的城市正在步入春意盎然、万物复苏的季节。
伊地知跟随导航一路往前开，终于在狭隘的小路边看到那家名不见经传的居酒屋，以及五条悟口中的，熟悉又陌生的少年。
“……”
黑色的汽车很不起眼，但夏油杰记得五条悟临走前告诉他的车牌号。少年走到车门边弯下腰，视线透过玻璃放下的车窗看向驾驶位。
“辛苦您跑一趟……呢……”
夏油杰习惯性的礼貌微笑僵住。
为什么这个司机有点眼熟？长得和高专今年的一年级新生有点像……那个被悟说弱爆了的家伙，叫什么来着？还有，为什么这个司机一脸想要跳车逃命的表情？
伊地知简直要吓哭了。
比上次看到一个五条悟，又看到一个五条悟更令他胆战心惊。
车门砰地一下关上。高大的少年坐进副驾，遮去街边花花绿绿的灯牌。
“啊想起来了。”夏油杰转头看向伊地知。“是叫伊地知吧？你怎么这身装扮？”
伊地知：“……”比起他的装扮问题，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夏油杰不是已经被五条先生亲手杀死了吗！
这是伊地知有史以来，开得最艰难的一次车。
好几次都因为眼角的余光瞥向夏油杰，观察他的动向而差点闯红灯，或是直接开错一个路口。
于是这趟车，夏油杰也是坐得心惊胆战。
但少年的思维向来敏捷，他通过东京、高专、已经考取驾照可以开车的伊地知以及成熟很多的五条悟等信息要素中，大致判断出自己可能穿到了未来。
至于为什么未来的学弟看到自己如此害怕……
「经历苦夏了吗？」
「杀害村民了吗？」
他并没有做这件事，未来世界便不会发生这件事。这就很奇怪了……
少年的推断遇到了瓶颈。
汽车一路颠簸，终于在一个半小时后抵达咒术高专。
彼时卿鸟正托腮坐在校门口，见到亮起的车灯后，她的视线精准停在副驾上。
夏油杰也在暖黄灯光的边沿处看到她。少女的模样倒是和记忆里相差不大。少年与身边的伊地知道谢后迅速推开车门下车。
下一秒，夏油杰被骤然出现的大巴掌抡到一旁三人合抱粗的大树上。
挂树上的夏油杰：？！
围观的伊地知：……
刘海少年从树上掉下来，见到熟人的感动全无。“怎么忽然动粗呢小鸟！”
卿鸟从石阶上站起身，拍拍校裤上不存在的灰尘。莞尔一笑道：“没什么，就是很想打你。”
夏油杰：……
少年捂着额头上的包和卿鸟一起走进咒术高专。他还没来得及询问这个世界的事，便与夜训后一起离开操场的学生们打了个照面。
卿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夏油杰做了什么。
只见向来稳重、不胡闹还有些内向的乙骨忧太骤然变脸，后退一步将同伴护在身后，他瞬间召唤出里香。
巨型式神凭空出现，一下擒住尚在状况外的夏油杰。
乙骨忧太接过真希抛出的咒具，一下闪身至夏油杰眼前，抡起长矛直逼他心脏的位置。
夏油杰不懂为什么会这样，但少年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惧怕战斗。
特级咒灵霎时出现在里香身后，巨型身影钳制住乙骨忧太的式神。夏油杰被束缚的胳膊得以活动，他一个矮身躲过长矛尖，同时伸腿横扫向乙骨的下盘，打乱他的身形。
高专刺耳的警报声自安静的校园间拉响。
狗卷棘自乙骨身后出现，扯下高领：“滚开！”
还差半分距离站定脚步的夏油杰受到诅咒，顷刻间失去平衡向后退去。被浮游咒灵接住。
“……脚都麻袋！脚都麻袋！”
卿鸟在两波人拉开距离的间隙想象一座巨型铁门拦住双方的攻势。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夏油杰！”
四位学生倏尔停下脚步。
夏油杰盘腿坐在浮游咒灵上，表情略带不满。“这个世界都是些什么家伙啊。”
接到五条悟肆意用「茈」破坏城市安宁的控诉，夜蛾正道头疼地挂了电话。他甚至不用联系五条悟也能猜到是那个十八岁少年干的好事。
就在此时，夜蛾校长听到校园里拉响地警报声。
血压顿时就飙升了。
中年男人匆匆赶至咒力波动最强的操场边，看到仍在对峙的里香与特级咒灵。
哪里来的特级咒灵！居然直接闯入咒术高专的结界内！
夜蛾正道转头看了一眼，然后仿佛世间万物都定格在那一秒。
“……”
夏油杰默默收起自己的咒灵。
须臾，一声响彻咒术高专校园的怒吼声，震到后山的飞鸟都群体飞离枝丫避险。
“卿——鸟——！”
卿鸟两眼紧闭，抬手捂住耳朵。“报告校长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一只无助的小鸟！”
少女内心的呐喊一点不比夜蛾正道温柔。
系——统——！
「您好，无助的小鸟，我在。」
校长室的模样和十年前完全不同。夏油杰与卿鸟并肩跪坐在夜蛾正道眼前。身边是一堆蠢蠢欲动，随时会袭击他们的咒骸。
夜蛾正道也跪坐着。他上下打量着夏油杰。
不会错的。在他漫长的执教生涯中，就属五条悟和夏油杰给他留下的印象最为深刻，他不会记错眼前少年就读高专时的模样。
“这里是2018年的东京。”卿鸟觉得自己不久前才说过这句话。“不是未来世界，是平行世界。”
所以居酒屋里的五条悟是这个世界的五条悟，不是他认识的五条悟。夏油杰想不通的事有了解释。
相比卿鸟的一知半解，夜蛾正道对这个世界的夏油杰十分了解。他简单概括了一下此刻在操场上跑圈的学生们为何会一见夏油杰就拔刀相向。
听得十几岁的夏油少年属实一脸震惊。
最后，眼前的男人问了一个和五条悟相同的问题。
“你杀害那些村民和父母了吗？”
“……”
夏油杰心有余悸得看向身边的卿鸟。
卿鸟也看着他，像过去很多次那样，用唇语说了一句：不许杀生哦。
人可以因为一时的迷茫而堕落。但有些事一旦做了，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这个世界不但多了一个五条悟，又多了一个应该已经去世了的夏油杰。夜蛾正道长叹一口气，他还要再去一次天元大人那里。
男人路过正襟危坐地少年身边，脚步一顿，思虑片刻后抬手就是一记铁拳制裁。
三度被揍且理由各异的夏油杰：“……”他想回家。
待夜蛾正道离开后，卿鸟才与夏油杰一同走出校长室。
“所以呢，悟也来了吗？”
“嗯……”
“……那这个世界岂不是有两个五条悟？”狐狸忽然发现重点，两眼眯成一条线，脑后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电线。
等一下。那这个世界的五条悟对卿鸟是什么感情呢？
蕙质兰心的夏油杰一下想起居酒屋里那位大五条悟斩钉截铁地对他说：小鸟是我的。
“……”
这个世界岌岌可危啊喂。
五条悟在小田原附近找到那个用自己的咒力自己的术式肆意撒野的白毛少年。
彼时少年正在结印。
“还来啊你！”五条悟下巴掉到地上。
少年换了一个方向，咧嘴一笑。“有什么关系，反正算账算不到我头上。”
尾音落下的瞬间，12小时内的第五个茈朝眼罩男毫不留情地轰去。
漆黑的城被杀招照亮，带着冷冽的罡风瞬间湮灭空间内的一切。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有仇必报，能这一秒报绝对不拖到下一秒。他和小鸟学的。
少年五条悟眺望站在冲击波尽头的男人。挑衅地勾勾食指。
二十八岁的男人从未想过，他居然会有一天被十八岁的自己气笑。
两人在漆黑的夜沉默对视。经历过太多生离与死别的男人也曾经是眼前傲视一切的白毛少年，他懂他的不羁与轻狂。
就像在怀念过去的自己。
可这位少年可能永远都不会变成现在的他。说起来，还真有点嫉妒。
“杰来了哦。”
少年前一秒还在挑衅，下一秒下巴掉到地上。“哈？！”
五条悟还想说什么，但口袋里的手机又一次响起。还是那个监督。
“……”
“五条先生！！！您怎么又去小田原市了！！”
五条先生此刻内心有一万头草泥马在狂奔，勿扰。

2018年的4月1日, 门庭冷落多年的咒术高专东京校区，突然变得热闹非凡。
其中狗卷棘、panda、禅院真希以及乙骨忧太顺利升至二年级，负责人由五条悟变为日下部笃也。
早入学一年的伏黑惠、突然蹦出的两面宿傩容器虎杖悠仁以及从偏远地区招生来的钉崎野蔷薇成为一年级新生, 负责人为五条悟。
朝气蓬勃, 奋发向上的少年们身边依次站着：五条悟那离奇消失又忽然回归的第一位问题学生卿鸟、平行世界的少年五条悟、平行世界的少年夏油杰。
夜蛾正道站在礼堂的讲台前，望向下方一颗颗圆溜溜的脑袋。一年又一年，这些孩子都是咒术届的未来。
有希望、有执念、有需要被拯救的，也有一颗赤诚心想要拯救他人的, 还有……
目光掠过戴着墨镜的五条悟和扎着丸子头的夏油杰。两人正抱肘而立看着他露出迷之微笑。身侧还有一个不知道还要把谁拖来这个世界的卿鸟。
“夜蛾校长，你看起来好疲惫。”卿鸟着实露出担忧的目光。“真希望再来一个夜蛾校长为您分担压力呢！”
“……”夜蛾正道闭了闭眼。
算了，这个世界也不是非得有未来不可。
家入硝子坐在左前方的位置，目光落到一黑一白两位少年身上。两人像检阅新生的学长一样站在那里, 笑容灿烂。交头接耳，像是在讨论等一下要怎么给学弟学妹一点“升学仪式”。
她忽然很想点根烟。
要如何不怀念呢。
“你给那个世界留点人吧, 小鸟。”五条老师手里握着A4纸卷起的纸筒走到卿鸟身边，轻轻拍打她的头顶。
说话的男人咧嘴一笑, 整颗脑袋都在冒光，潜台词：看我看我都看我。
如他所愿，礼堂内集体师生扭头看向五条悟。男人今天没有戴眼罩，他换上一副新款墨镜, 短发垂下来，配上那身与校服差不多的深色教师服……
竟是和身边的少年五条悟一模一样。
就像玩了个有丝分裂。
咦？！集体后仰30度。
少年悟脑后冒出一个惊叹号。义正言辞指控：“你这个替身！copy猫！”
卿鸟嘴角一抽。“五条前辈是突发奇想了什么恶趣味play吗？”
“嗯？”惊吓众人的五条前辈不以为然。他顺势把卿鸟圈进自己的领地里，手臂搭在她的肩头。脚尖点地，站姿放松。“约会还是戴墨镜方便嘛。”
少年白毛眼角一抽, 他伸手要把卿鸟拉回自己身边, 岂料对面动作更快, 瞬间就和少女换了位置。
大手毫不意外被拦在无下限之外。
一次失败永远不会成为少年五条悟放弃的理由。他越挫越勇, 直接在礼堂里大开大合和男人抢起了鸟。
两个男人的速度快得离谱。
卿鸟觉得自己此刻就像个木偶似的被无良前辈从左边换到右边，举起再放下。少年的速度加快，前辈的速度更快。
不出三十秒，卿鸟感觉满天星在闪，眼睛转成蚊香蛙。
“……”
就在五条前辈架起卿鸟的腰，要来个大鹏展翅的当口，屋顶上方一声巨响，一只巨型金刚和巨型哥斯拉踏破礼堂的屋顶落地，一边一个，擒住了闹腾不休的五条悟们。
夏油杰侧身扶了一把晕头转向的卿鸟。
眼前的画面过于离谱，但如果是两个五条悟的话，怎么样都不算奇怪。
夜蛾正道抬眸看天。才重新装修不久的礼堂，漂亮的天花板破了一个大窟窿，变成露天的了。
心累的男人额头青筋暴起。
两只白毛摸着后脑勺，在简笔画金刚和哥斯拉的镇压下，同频发出不太聪明的笑声：“哈哈哈……”
他们胜负欲上头，忘了手里是只愤怒的小鸟了。
围观的全体学生被打上一层阴影。
二年级生：麻鸡？自己居然做了这个男人一年的学生？
一年级生：麻鸡？这个男人接下来一年要做自己的班主任吗？
“总而言之，今天是小鸟生日嘛！”一身学生气打扮的男人被金刚按住，他展开手里卷成纸筒的文件——已经在博弈中被捏皱了。
“所以，今天的任务我转交给忧太和小惠啦～”
还在围观闹剧，结果忽然被点名委以“重任”的乙骨忧太和伏黑惠：哈？
师德呢？你的师德呢喂！
“……生日？”被哥斯拉按住的少年悟看向卿鸟。蓝眸有一瞬失措，他不知道小鸟的生日。
卿鸟从来不过生日，不管是在哪个世界。要不是之前系统不靠谱的“打是亲骂是爱”任务，这个曾经期盼过后来又唾弃的日期根本不会有人知道。
“啊咧，你不知道吗？”
五条老师露出欠扁的模样。他还想乘胜追击，结果被金刚一下按到地板上，帅气的脸埋进地里——千钧一发之际被无下限挡住了。
「您好宿主，五年后，您微妙的完成了打是亲骂是爱任务呢。」
卿鸟凉薄一笑。
呵，那有奖励吗？
「没有。」
……嘁！
钉崎野蔷薇听说咒术高专是一个培养厉害咒术师的校园，并且坐落于大都市东京。结果今日一见，与自己想象中的画面大相径庭。
城里人不一定时髦，但感觉有病。帅气的少女瞥了一眼身边的粉毛少年，叫什么来着？
“虎杖悠仁？”
“嗨。”被点名的虎杖转头看向野蔷薇。
“你为什么一直盯着那个刘海奇怪的家伙看？”眼前的画面怎么看都是两个白毛更瞩目吧。唯独虎杖悠仁的视线落点和大家不一样。
虎杖摸摸自己的后脑勺。
“诶多……怎么说呢……总觉得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不止是虎杖，连带他体内的两面宿傩都对夏油杰的存在带了一丝兴趣。
夜蛾正道知道五条悟生平有两样东西是源源不断的，一个是咒力，一个是金钱。破坏校园后的修缮费用对于五条家和五条悟个人来说都是九牛一毛。
所以……
夜蛾校长决定了。
修缮屋顶的材料费他出，但这几个闹事的家伙，必须、自己、亲手修理！
听到消息的五条悟们和卿鸟，三只下巴同时落到地上。论惩罚，你超一流的诶！不是！校长大人你怎么能这样呢！
“哟西！今天开学第一课的内容就是——修屋顶！”被迫害的五条老师立刻转头去迫害自己的学生。
伏黑惠面无表情扯过那张任务单，和乙骨忧太一起转身离开了。
五条老师：“……”他还指望小惠的式神多出力呢。终究是失算了。
没有干劲的日下部大发善心，为了增进学生之间的感情与合作，便让真希、熊猫和狗卷棘一起帮忙修理屋顶。
夏油杰坐在一边研究看起来简单，实操又很复杂的图纸。他偶然一抬头与二年级生对视，还是会得到相当不友好以及戒备的目光。
这个世界的他为了自己的大义步步前行，摒弃一切。偶然回头的瞬间，看到想要守护的同伴露出憎恶的眼神，望见挚友不理解的目光，不知道会不会有片刻的后悔。
狐狸少年放下图纸凑到挚友身边。少年悟正在调油漆，他要给新的天花板来幅旷世巨作。
“你要画什么啊悟？”
“嘿嘿。”五条悟把自己潦草的草稿图递给夏油杰。“到此一游。”
草稿图上是一只戴着墨镜的白猫、刘海奇怪的狐狸以及一只正在生气的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