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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她不想做德妃(素小离)


那天的沙琪玛甜到他的心缝里去了。
他想要走高一点,再高一点,然后把这天底下所有好的都捧给额娘,让额娘多笑一笑。
额娘如今整日看书抄经,听桂姐姑姑说,也只有见到他的时候才会笑。
他想让额娘笑。
他回到房里,开始抄书。
皇父说他的字绵软无力,没有风骨。他要把字练好,这样皇父就会多喜欢他一点,多喜欢额娘一点了。
他坐在凳子上,认认真真的抄书。
胤禛入了内室。
佟佳皇贵妃让他上前,仔细的打量着他。
他从一丁点儿就抱养在她身边,如今已经十三岁了,该晓人事的年纪了。
她若身体安康,便该寻摸着为他安排屋里人,可终究……不能了。
她看着他,流下泪来。
她今生的泪,似乎都要在这段时日流尽。
她念叨着:“我的儿,我错了。”
她快要死了,可她还惦记着这个孩子,她养了十多年,不是亲生,胜是亲生的孩子。
她为他细细打算:“如果有一天,佟家不帮你,你就去……找你额娘。”
说着,她流下眼泪来:“她爱你,她怕我不肯尽心待你,才不肯来看你,你不要恨她。不要恨她……”
她强打着精神:“只要你去找她,她一定会帮你。”
她慈爱又酸涩的看着他:“你额娘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和我不一样。”
她说:“她若是个男子,早就出去做出一番事业来了。”
她困在内宅,不代表是她个蠢货。她早就看出乌玛禄能屈能伸,有心机,有手段,当断则断,当舍则舍,也有能耐。
这世间男儿都没几个比得上的。
只可惜,和她一样,偏是个女儿身,什么也做不得了。
胤禛握着她的手,连连点头。
佟佳皇贵妃悲伤无奈的看着他。
她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没来得及做啊。
她和胤禛说了会儿话,实在太累了,闭上眼睡着了。
胤禛跪了会儿才出去。
今夜难得的,没有和胤禩一同温书。
六月初,夜里,咸福宫宫人来报,袁青青腹痛,可能小产。
康熙让太医去了。
可他许久未见乌玛禄,有些想。几番迟疑后,还是迈步去了咸福宫。
咸福宫中人少,袁青青自己独居一处。
袁青青见他来了,泪光盈盈,鬓发散乱,面容哀伤。
她竟难得哭道:“皇上,奴才好想你。”
她此举虽算争宠,可这场景是康熙想了无数遍乌玛禄会做的,一时间愣神。
她同乌玛禄侧脸仰视时最像,眉目颦皱一模一样,说话腔调语气也像极了。
恍然间,竟似乌玛禄在求饶,祈求他宽恕,在说她想他了。
他在愣神间越走越近,最终坐下,快要握她的手时,她抽出藏在被里的刀刺向他。
康熙虽反应过来,却还是受了伤。
他连连退后几步,连声道:“来人。”
梁九功进来,见此场景,忙和其他太监挡在康熙身前,小心提防。
她看着他们,呸了一口,刀对向了自己脖子,血洒了一被子。
康熙推开人:“叫太医来,把她给朕救活。”
梁九功忙让小太监去把外面还等着的太医叫进来。
康熙什么兴致都没有了,扫兴而归,回了乾清宫。
辰时,小太监来报,袁青青命保住了,腹中胎儿也保住了。
康熙沉着脸,看着眼前宗人府宗令和内务府大臣,冷道:“查,查不出个名堂,就拎着你们的脑袋来见朕。”
他已是气狠了。
“是。”两人忙应下。
“滚出去。”
两人退下,出门后对视一眼,叹了口气,去查袁青青案。
康熙实在气不过,又叫来内务府其它大臣,叫他们拿出个章程来,如何杜绝这刺杀之风。
众大臣领命退下。
康熙发了狠,叫内务府严查冒名顶替、不尽不实之人。
一时间,宫中风声鹤唳。
乌玛禄惯常是不知道也不关心后宫诸事的。
到了请脉的日子,王太医告老还乡,换成了高太医,依礼请脉。
不论外面闹得如何沸沸扬扬,这永和宫一如寻常的安生。
七月初七日酉时,佟佳皇贵妃便已难受至极。
莺哥和红韶想要去通报康熙,被佟佳皇贵妃所拒。
二人不解,只得守着。
两人守了许久,红韶聪明些,知晓这不是个办法,便去了永和宫。
佟佳皇贵妃卧于病榻,眼睁睁看着床帏。
她想起了那位道士为她所批的命:由来心性最聪明,可怜山吹居高台
可怜啊。
她这一生,什么都没有,就这样,就要去了。
她苦笑着。
永和宫中,乌玛禄听了红韶的话,皱眉,急道:“胡闹,她的话怎么能听,你和喜姐赶紧去找人出宫告诉皇上。”
红韶有些迟疑。
乌玛禄重声道:“若皇上真没赶上见皇贵妃最后一面,哪是你们能担当得起的。”
“是。”
红韶和喜姐去了。
红韶来找乌玛禄,便是打着这个主意:只要主子们发了话,就算真查起来,她们这些做奴才的也有话说。
亥时,皇贵妃佟佳氏病重的消息,传到了居于畅春园的康熙耳中。
本因为袁青青刺杀一案而外出散心的康熙,当即便叫人备好马匹,由西直门进入神武门,深夜赶回宫中。
七月初八,太后亦回宫。
康熙坐立不安,一人坐了许久,太后再怎么劝都没用。
太后有心叫宜妃和乌玛禄来。
康熙却早已知晓太皇太后的心思,断然拒道:“皇额娘不用做这样的事。”
他叫来礼部官员,让他们赶制出一套封佟佳皇贵妃为后的诏书与册文来。
礼部大臣夜间赶工。
好不容易赶制完,稍作歇息,很快又交由康熙过目,康熙匆匆扫视而过,盖章。
礼部快速退下,准备其它。
都知道这位佟佳皇贵妃眼见是活不成了,还是早些备着葬礼制度,免得到时手忙脚乱。
承乾宫中,太后叫了一声:“皇上。”
皇太后并不赞成康熙要将佟佳皇贵妃册封为皇后的举动。
康熙握着佟佳皇贵妃的手,此时的佟佳皇贵妃已经出气没有进气多。
“皇额娘,她不仅是我和佟家的桥梁,也是我的皇贵妃,更是我的表妹。”
他难受道:“她刚进宫时,我也曾许过她后位。一路走来,多加权衡,失言至今。”
“……儿子不想做个无信之人。”
左右无人,不会有人听见他们母子的争辩。就算有人,那些人也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他喃喃:“你和皇祖母总担心国本之争,我也担心继后要是有孩子,胤礽该如何是好,所以一直后位高悬。”
他苦笑:“如果她能活,这次便当冲喜。若她不能活,我给佟家的荣宠也到此了。”
他清醒又理智,绝不被情感过多的影响。
太后闻言久久不语,随后道:“你已经是个皇帝了,玄烨。”
太后没有说错。
他早已在这名为“皇帝”的漩涡里陷得太久太深,处处谋划,时时算计,早已难以和任何人赤诚相待。
即便对着自己的表妹,也难免感情中夹杂着算计。
他看着她,满目哀伤。
她入宫时,也是青春年少的少女,人比花娇。
如今二十余年过去,她已垂垂老矣,年轻不复。
她从梦里醒来,一时间分不清今夕何夕,看见他,忍不住叫道:“皇上,你都这么老了呀。”
她又很快疲惫的闭上了眼。
过了一会儿,她握着他的手,发了呓语:“咱们的孩子呢?”
康熙心中越发酸涩。
“爹,爹,娘……娘……”
“胤禛……胤禛……”
“老四……”
“大姐姐呀……你来接我了么。你再等等,再等等,皇上还没来看我呢。”
她沉睡时间远超过清醒的时候,即便她念叨的人在她身边,她也早已认不出了。
康熙什么也说不得,只是沉默的握着她的手,埋着头。
胤禛和胤禩停了学业,候在身边。
康熙强忍悲痛,把皇太后劝回去了。
另一边的礼部紧赶慢赶,挑了个吉时,颁诏宣册。
册立皇贵妃佟氏为皇后。
册文曰:朕惟德协黄裳、王化必原于宫壸。芳流彤史、母仪用式于家邦。秉令范以承庥。锡鸿名而正位。咨尔皇贵妃佟氏、乃领侍卫内大臣舅舅佟国维之女也。系出高闳。祥钟戚里。矢勤俭于兰掖。展诚孝于椒闱。慈著螽斯、鞠子洽均平之德。敬章翚翟、禔身表淑慎之型。夙著懿称。宜膺茂典。兹仰遵慈谕、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尔其祗承景命。善保厥躬。化被蘩苹、益表徽音之嗣。荣昭玺绂、永期繁祉之绥。钦哉。
立皇贵妃佟氏为皇后并颁诏天下此举,开创了清代立后颁恩诏的先河,亦有为皇后祈福之意。
康熙随后让部院各衙门奏章交送内阁,以便有更多时间陪伴病重的佟佳皇后。
然而,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同年七月初十日申刻,皇后佟佳氏最终病逝。
她去世时,康熙仍守在她身边,看着微光为枯瘦的她镀上一层金光。
她睁开眼看着他,哀哀叫了一声:“皇上,你……”
康熙等她说下去,却半晌没等到。
太医为佟佳皇后试了试呼吸,才知她竟就这样去了。
康熙只余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伫立那里,沉默良久。
七月十一日,奉安大行皇后梓宫于承乾宫正殿。
康熙为此辍朝五日、成服,妃嫔皇子以下咸成服。
各宫妃嫔与皇子,乃至王公大臣为佟佳皇后去世而哀。
乌玛禄带着孩子入内,看着棺木,心情沉重。
这个她遇到的第一位后妃,有过算计,也有过赤诚相待的聪慧女子,最终如花朵枯萎于午后。
人这一生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有与佟佳皇后真心相待的,此时已经泣不成声。
赫舍里素真更是悲苦到哭得背过气去。
其余后妃也多有哀色。
住在承乾宫的其余嫔妃更是小声哭泣,不断抹泪。
乌玛禄只感到了一种怅然悲苦,她近乎茫然的看着这一切。
她轻轻的叹息着。
她看着胤禛和胤禩为佟佳皇后守丧,不近米水,也只能看着。
康熙并不离开承乾宫,而是在灵堂看着梓宫,一旁便是皇子。
诸王、贝勒、内大臣等跪奏曰:“皇上近来圣躬违和,臣等恭请皇上节哀。”
康熙只道知道了,便让他们下去。
众大臣对视后,只能散去。
不久之后,奉移大行皇后梓宫至朝阳门外享殿,康熙亲临,送别皇后梓宫。
令诸王以下、文武官员、及公主、王妃以下、八旗二品命妇以上、俱齐集举哀。
十五日,常祭大行皇后。康熙亲临举哀。
谕礼部:皇后佟氏、淑德夙成。芳徽懋著。侍奉皇太后、克尽孝诚。抚育诸子悉均慈爱。禔躬敬慎。御下宽仁。式备仪型、宫闱胥化。顷遵慈谕、作配朕躬。尚期内治之永襄、何意沉疴之难起。兹于康熙二十八年七月初十日崩逝。眷怀懿范、痛悼良深。宜有称谥、以垂永久。著内阁、翰林院、会同拟奏。其应行典礼、尔部详察速议以闻。

第130章
礼部得了谕令之后,将原本就准备好的丧葬典礼制度礼仪更是精细推敲,多加衡量,只求举办得尽善。
一时之间,礼部众人忙得是脚不沾地。
七月十七日。
是日,内大臣、大学士、尚书,侍郎等伏请皇上回銮,奏曰:“皇上在此,只会增加愤懑悲伤,臣等伏祈皇上回銮,二十一日再至。”
康熙拒绝,下旨道:“持服居宫中,我心情也未必会好到哪儿去。”
诸臣闻此又上奏曰:“如今天气颇热,且皇上悲哀甚久,臣等之意深为不安,祈皇上少节哀痛。”
二十一日。
停灵七天,便该移棺。
各王公大臣贝勒,乃至于嫔妃皇子及命妇都需亲至。
大学士伊阿桑等奏曰:“臣等数日来未曾仰观,今得观天颜,深为懽忭。但见圣颜清减,五内茫然。”
康熙懒得搭理他们,只一唯看着佟佳皇后梓宫。
二十二日,绎祭大行皇后。
康熙亲临举哀。
二十三日。
是日,诸王贝勒、贝子、公、内大臣、大学士、九卿、詹事、科、道近前,向奏事敦柱转奏曰:“……今又遇皇后之丧,愤闷过甚。臣等仰见圣容清减,谆谆不安,祁皇上少舒愤闷,行幸郊外。”
康熙不理。
七月二十四日。
雅克萨之战结束后,罗刹国与清廷双方缔结了《尼布楚条约》,规定以额尔古纳河-格尔必齐河-外兴安岭为两国东段边界,黑龙江以北,外兴安岭以南和乌苏里江以东地区均为中原的领土。
此奏折押后,康熙未看。
二十六日,康熙谕吏部。
言:自古帝王、抚驭寰区、端赖宫闱之助。惟后德之贤淑、王化本源系焉。内治綦重、典礼宜隆。爰考历代、册立中宫、推恩所生、锡之封爵。载在彝常、其来旧矣。惟大行皇后惟秉柔嘉。心存恪慎。溥宽仁而逮下。崇节俭以持躬。奉事重闱、克抒诚孝。抚育众子、均被恩勤。方作配于朕躬、冀永资夫壸教。忽尔崩逝、殊悼朕怀。礼已备乎荣哀、恩未加于戚畹。内大臣舅舅佟国维、乃大行皇后之父也。勋旧懿亲。忠贞世笃。劳勋夙昭乎环卫。谋谟允赞乎岩廊。兹奉皇太后慈谕、大行皇后诞秀名宗。丕彰令范。懿徽遽谢、悲怛滋殷。思后德之流芳、洵良臣之毓庆。宜加峻秩、以协典章。朕恪遵慈命、特锡殊恩。佟国维著封为一等公。给与诰命。世袭罔替。
谕中,封佟佳皇后其父佟国维为一等公,世袭罔替。
佟家可谓是一时间声名鼎沸,荣宠滔天,权势到了极致。
八月,康熙终于缓解出来,开始理事,将早就准备好的旨书盖上印章。
曹寅拿到圣旨后,得知自己要担任苏州织造,即刻启程,不敢耽搁,马上带着一家老小收拾东西。
康熙从佟佳皇后去世后,一直留宿于承乾宫。期间,各宫妃嫔各有送汤送糕点,宜妃更是陪康熙久坐多日。
两人同坐,分外和谐。
宜妃虽不懂康熙内心苦楚,但她坚定不移的陪伴他,也叫他内心伤痛缓和了几分。
乌玛禄也曾派人去送过汤。
琉璃送完汤回来,告诉乌玛禄,各妃嫔皆有人送汤送各样东西去。
乌玛禄只点头做知道了,她怀里抱着长生,两母女一起懒洋洋的晒太阳。
胤禵被嬷嬷和乳娘照顾着,在摇篮里晃荡。
长生晒了一会儿太阳,下去看胤禵了。
乌玛禄捏着一朵白花,问琉璃:“他怎么样?”
“皇上颇为伤心,听说不怎么用膳。”
乌玛禄闭目:“这样啊。”
她问她:“手镯呢?”
琉璃摇头:“奴才办事不力,未能找到,兴许这镯子不在宫里。”
琉璃替她出主意:“要不主子让内务府烧制一个。”
“算了。”乌玛禄并不睁眼,“重要的不是镯子。”
琉璃不懂,但也不问。
正值太医来请脉,乌玛禄便将花放在桌上,随他把脉。
小李太医守丧完,已经回来了。
似乎是成了亲,又似乎因为经历了至亲丧葬,整个人都成熟了许多,越发稳重。
乌玛禄看了小李太医一眼。
哦,现在已经不能叫小李太医,而应该叫李太医。
李太医规规矩矩的开始上手望闻问切,像模像样。
想来再过不久,也就可以转正为太医院的正式太医,而非如今的恩粮生。
琉璃规规矩矩的站在她身后,并不做什么多余的事。行为举止没有一点儿出格。
午后阳光正好。
两位太医请完脉就走了。
乌玛禄让琉璃扶着自己回屋歇下,琉璃为乌玛禄盖好被子。
乌玛禄冷不丁的开口:“你们都拿得起放得下。”
“奴才……”琉璃道,“不知道主子在说什么。”
“他来过很多回,每次目光都会一次又一次的看向你。”乌玛禄不再说下去。
说到这份上,琉璃也不瞒了:“他回家娶妻前,问过奴才,要不要跟他走。”
“主子是个好人,奴才要走,主子定然会放人的。”琉璃苦涩的笑了笑,“但奴才拒绝了。”
“奴才比他大好几岁。”琉璃道,“光这个,世人便会说闲话的。”
“他为了你,空置妻位到那时,便不会在意这些闲话。”乌玛禄叹了一口气。
这会儿说什么都晚了,但乌玛禄还是这样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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