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爸爸带孩子都有那么一丢丢不靠谱。
康熙在历史上是超级奶爸,可郝如月的穿越将这个超级奶爸蝴蝶掉了,在这个世界康熙就没亲自带过孩子。
果然芍药支支吾吾说:“好像推到太和殿接受百官朝拜去了。”
郝如月:果然不靠谱。
等郝如月收拾完准备出门的时候,康熙已然盛装推着奶团子回来了。
只见奶团子头戴兔耳帽,将脑门遮得严严实实,两条长兔耳拖在脑后。
身上罩着明黄绣龙纹的斗篷,明显是大人的款式。宽大的斗篷完全将小人儿的身体遮住,捂得风雨不透,手脚都露不出来。
在明黄色的斗篷上,放着一只温热的暖水瓷瓶,很像后世的暖水袋之类。另外有两个小太监一左一右跟着推车,两人手上都提着小熏笼,所到之处温暖如春。
将推车抬进屋中,郝如月把奶团子从棉花堆里刨出来,一下抱起。摸摸脑门体温正常,再摸小手,温热潮湿,似乎还出了一点汗。
康熙看她紧张的样子,心里一暖,又觉得好笑,掩饰性地轻咳一声。
郝如月这才想起刚刚心里太着急,见了皇上还没行礼。于是抱着太子给康熙行礼,康熙叫起,怕她抱不稳还虚扶了一下。
这么多年过去,她依然身量纤纤,抱着棉花包似的太子显得有些不协调,仿佛随时都会被坠倒似的。
然而并没有,她手臂很稳,还掂了掂太子,惹得小家伙咯咯笑起来。
郝如月检查过太子无恙,余光瞥了一眼放在墙角的自鸣钟,这才将太子交给乳母:”这个点儿太子早该饿了。”
平铺直叙的语气中带着一点埋怨,怨他大冷天将太子推出去挨饿受冻。
康熙被埋怨了也不生气,还笑着夸奖郝如月:“你将太子养得很好,不怕生。朕抱着他站在太和殿的广场上接受百官朝拜,太子不哭不闹,朕说平身的时候,他还学了一句,有模有样。”
郝如月垂眼听着,心说父亲大约都是这样,喜欢的时候,他的儿子天下第一聪明伶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不喜欢的时候,什么,那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蠢货竟然是他的儿子?
“皇上给的福气太大,太子还小呢。”不是郝如月想给康熙泼冷水,而是父子有别,君臣有别。
皇上可以因为宠爱太子模糊父子和君臣的关系,但太子不行。
历史上血淋淋的教训摆在那里,哪怕皇上暂时忘了,太子也要时刻记得,自己是儿子也是臣子,先是臣子,后是儿子。
皇上是他的阿玛,也是天子,是君父。
天家无父子。这样说可能有些残忍,然而事实就是如此,只有从小就明白这些,长大之后才不会走错路,招来无妄之灾。
康熙闻言也垂下眼睫,让人看不见一丁点情绪。他想说太子是他的嫡子,福泽深厚着呢,可一想到那些早夭的孩子,尤其是他与仁孝皇后的第一个孩子承祜,心便往下沉去。
梁九功站在旁边暗道不好,皇上垂眼代表心情不佳,而且是很不佳。这种不佳一般会藏在心里,等秋后算账。
皇上亲政以来,被秋后算账的不算多却也不少,比如鳌拜,比如吴三桂。
在心里给二姑娘点上蜡,就见皇上抬眸看向她:“这些日子你守在太子身边辛苦了。从今日到十五,让太子跟着朕吧,你好生休息几日。”
梁九功:“……”
第37章 风波
穿越前忙着争家产把自己累死了,穿到清朝也是个劳碌命。有了之前的教训,这一世郝如月可不想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清朝的皇帝都很勤勉,入关之前每到过年皇上还能给自己多放几天假。入关之后除夕封笔,初一开笔,过年只休两日。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与康熙一比,郝如月顿时觉得十五天的假期好像还蛮长的。
“皇上,冬春易感时疫,太子还小,见不得太多人。”虽说历史上没有她,胤礽养在康熙身边,应该就住在乾清宫,一直无恙长到十几岁才搬进毓庆宫,郝如月还是有些不放心。
别的时疫都是小事,只一个天花便不得不防。
先帝畏惧天花如虎,甚至躲进深山老林,不见蒙古未出过花的王公大臣,尚且不能幸免,死于天花。
皇上的俊脸也被天花荼毒过,昨夜喂醒酒汤的时候凑近细看,还能依稀看见一些痘印。
年节下,宫里人来人往,乾清宫更是赏赐谢恩不断,简直防不胜防。
除了天花,郝如月也不想让太子过早暴露在人前,更不愿意看到康熙这个慈父把太子宠上天,从而让太子失去敬畏之心。
皇上再次喜提嫡子自然喜欢,愿意抱着太子接受朝拜,会让太子以为,这是自己应得的。等哪一日皇上不愿意了,太子还要如此,那便是僭越,便是图谋皇位。
皇上可以随时改变自己的想法,太子未必知道。
历史上康熙怕胤礽这个太子受人欺负,主动拉索额图给太子结党。等到康熙晚年,太子早已习惯身边有党羽支持,康熙又害怕太子党做大,取而代之,将索额图饿死在宗人府,两废太子,让胤礽落得一个终身圈禁的下场。
与其到时候相爱相杀,不如从一开始就低调做人。
郝如月的担心不无道理,康熙含笑看她:“不如你也跟去?”
郝如月下意识摇头,很快反应过来不对,忙献出自己的膝盖,跪下请罪:“臣不敢。”
康熙哼笑:“你是不愿,还是不敢啊?”
郝如月重复:“臣不敢。”
康熙弯腰扶她起来,就一直抓着手腕不放。郝如月也不敢往回扯,都说不敢了,再扯便是不愿,便是欺君。
这事可大可小。
刚刚还敢教训他不应该抱着太子接受百官朝拜,还教他冬春容易感染时疫,还敢当面摇头拒绝他的邀请,康熙心中有些不悦。这会儿看见她一脸纠结,那点子不悦轻易就散了。
他坏心眼地将人揽入怀中,余光瞄见她好像在给梁九功传递信号,而梁九功似乎准备带人退下,康熙一个眼神将梁九功及众人钉在原地。
郝如月抬眸,对上一双含笑的丹凤眼,很快被人抱紧,耳边吹起热气:“再等朕三年。”
昨夜皇上也说过类似的话,等三年是什么意思?三年之后册立她为继后,这个郝如月根本不敢想。
当年太皇太后抬举赫舍里家,不过是为了牵制鳌拜。如今鳌拜已倒,赫舍里家又出了一个索中堂,太子+皇后+权臣的强强组合,绝不会是皇上愿意看到的。
更不要说康熙这个金牛男了。
金牛座在十二星座当中最务实,最会权衡利弊。
抛开感情理性分析,仁孝皇后无论从哪个方面都比原主更适合母仪天下,换做郝如月是康熙,也会选仁孝皇后。
所以整件事的黑锅都被太皇太后背了,好像是太皇太后狠心棒打鸳鸯,其实这个选择里面何尝没有皇上自己的算计。
既然不是立后,那便是大封六宫时给她一个名分?
郝如月真的会谢。
不做妾,是她作为一个现代人穿到古代最后的坚持。
不过这三年,康熙朝最得宠的宜娘娘,和最能生且最会生的德娘娘也该粉墨登场了。到时候后宫百花齐放,皇上还会记得自己这个老姑娘吗?
郝如月对宜娘娘和德娘娘充满信心,一个宠妃一个挂姐,还怕拿不下康熙么。
皇上想抱便让他抱好了,就皇上这颜值这身材,便是睡一觉她也不算吃亏,只要不讨她做小老婆就行。
郝如月本来就是个不婚主义者,可不婚不代表没有男人。
正相反,穿越前她睡过霸总,也养过小奶狗,一路踩着男人的肩膀,在短短几年从一个普通销售做到集团执行总裁,让二叔、三叔和小姑他们恨得咬牙切齿,却又不敢动她。
爷爷极其重男轻女,哪怕她再能干,仍旧打算将家业交给二叔和三叔,郝如月不得不考虑联姻。
她在一票男友中扒拉来扒拉去,最后还是选中了自己的第一个男人,另一个商业帝国的掌舵人,年近四十,也是个不婚主义。
与那个年近四十的霸总比起来,康熙还是个毛头小伙子呢。不过胜在颜值高,身材好,如果以后寂寞了,郝如月也许不会拒绝。
毕竟皇上是大家的,不存在已婚未婚等道德问题,睡起来比较方便。
别看皇上年纪轻,那也是个老司机。两个老司机躺在一张床上天雷勾地火,郝如月甚至都有点期待了。
“皇上,臣愿意跟去乾清宫伺候。”郝如月蓦然偏头,若不是皇上反应够快,略微扬起下颚,差点亲上。
康熙感觉自己被反调戏了,心脏突地一跳,之后噗通噗通跳得又快又急,呼吸都有些紧凑。
就如当年初见时那样。
当年到底是他负了她,如今再不能相负,让她没名没分地跟着自己了。
至多三年,他一定会兑现当初的承诺,让她住进后宫里最大的院子。
手臂松开,郝如月如愿脱身,当即吩咐人给太子准备行装,自己也很快投入进去。
流言说得没错,皇上喜欢年纪偏小的女孩子,而不是她这种二十几岁的老姑娘。
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放在现代社会,人家还是小姑娘呢,而放在流行早婚的清朝,那便是妥妥的昨日黄花了。
在后宫,可能连昨日黄花都算不上,毕竟宫里二十几岁的宫女都被人称作姑姑了。
早知道康熙喜欢小姑娘,她就该穿到乾隆朝,乾隆喜欢熟女,她这一身本事才有用武之地。
“姑娘,皇上走了,并没说如何安置太子。”芍药走进来道。
这样的皇上就很不皇上。从前她们在坤宁宫见到的皇上,永远都是心思缜密思路清晰的,但凡交代下来的事从不会让人摸不着头脑。
郝如月并不知道从前的皇上什么样,只知道现在的:“以后别叫我姑娘了,叫姑姑吧。”
芍药:怎么抱过一回,皇上变了,姑娘也变了。
太子的东西收拾完已经是下午了,前脚才收拾妥当,后脚梁九功便带着人到了。
郝如月一看是梁九功亲自来接,便将心放回肚中,叮嘱完乳母、保姆等一众随从,将太子送出了门。
大年初一,郝如月放假,先把早膳补上,吃饱喝足发红包。
羊绒中衣是郝如月想出来的,佟佳氏和大福晋商量每年拿出成衣铺一半的收益给郝如月分红。郝如月在宫里包吃包住,有薪俸还有赏赐,用不了那么多钱,最多只肯收三成分红。
饶是如此,也有三千两之多。于是慈仁宫后殿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了大红包,人人脸上带笑。
下午惠贵人和荣贵人过来串门。荣贵人已经有六个多月的身孕,小腹隆起多高,郝如月将二人迎进屋中,荣贵人便问:“太子呢,怎么不见太子?”
荣贵人自从怀孕一直深居简出,平时闷了只去惠贵人的延禧宫闲聊。今日惠贵人说要来慈仁宫看太子,便也一起跟了来。
“太子让乾清宫的人接走了。”郝如月含笑给她解释,“皇上这两日得空,想太子了,便让人将太子接过去,十五之后才送回来。”
荣贵人本来还想看看太子常坐的婴儿推车,太子没在,婴儿推车自然也没在:“我听说太子坐的那个推车是你画了样子给内务府做的,图样子还在吗?”
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想给肚里的孩子也做一个差不多的。”
太子的婴儿推车用金丝楠木打造,精巧无比,上面镶嵌了许多名贵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荣贵人肚里的孩子是庶出,不敢与太子比肩,只想做一个普通版本。
“图样子就放在内务府,小主尽可让内务府照着做。”郝如月笑道。
羊绒中衣是赫舍里家的生意,听说赚了大钱,荣贵人还以为婴儿推车也是生意,没想到图样子就在内务府,谁想做都能做。
意外省了一笔银子,荣贵人想了想还是决定提醒一声:“我听说太子那推车流光溢彩,上面镶嵌了不少宝石。小孩子不懂事什么都喜欢往嘴里放,推车上那些伸手能够到的宝石还是卸掉为好,万一吃进肚里,不是玩的。”
论生孩子养孩子,宫里的嬷嬷都没有荣贵人有经验,郝如月把这话听进去了,深以为然。
送走两人,郝如月有些不放心,便派人去乾清宫递话,说她求见太子。
乾清宫不光是皇上的寝宫,还是下朝之后皇上接见朝臣的地方,后宫诸人不能随便出入,根本不像电视剧里演的,谁熬了一碗莲子羹都能送去乾清宫给皇上喝。
不经同意擅闯,恐怕连乾清门都进不去。
用晚膳之前,乾清宫那边才派人回话,顺便将郝如月接进去。
大年初一皇上接受百官朝拜之后,有一整天的假期,可康熙并没闲着,仍旧带着太子在书房里批奏折。
郝如月走进去,就看见康熙在伏案工作。都说雍正帝是清朝最勤奋的皇帝,其实早年的康熙也是,基因摆在那里,成筐的奏折堆在那里,不勤奋行吗。
目光调低,奶团子无聊地坐在婴儿推车里,低头专心抠着迷你餐桌边缘那一颗心形鸡血石。
也不知是内务府的胶水不给力,还是八个多月小宝宝的手劲儿足够大,抠得时间足够长,居然给他抠松动了。
那颗鸡血石有黄豆粒那么大,天知道抠下来之后会不会被太子直接塞进嘴里。
感受到皇上的目光,郝如月屈膝行礼,皇上叫起,笑着问她:“这么快就放心不下了?”
郝如月又看了一眼奶团子,见鸡血石就快被抠下来了,忙走过去将人抱起来。
奶团子功败垂成本来有些气,见是郝如月抱他,立刻放弃了鸡血石,睁大眼睛啊啊啊地跟她说话。
见郝如月没回话,先跑去抱太子,康熙觉出不对。视线往婴儿推车上一扫便看见了那颗松动的鸡血石,眉心狠狠跳了跳,“啪”地放下朱笔,让梁九功把噶禄叫来问话。
噶禄不明所以,当他看见婴儿推车上那颗松动的鸡血石时,鼻尖顿时沁出一层细汗,忙跪下磕头说:“皇上,臣该死!”
“你是该死!”康熙气得奏折都批不下去了,揪着噶禄一顿刨根问底,“这婴儿推车的图纸是何人所画?”
噶禄看了一眼郝如月,郝如月声音淡淡:“臣画的图纸没有任何镶嵌。”当时推车送来的时候,奢华程度她都有些吃惊。
不过她带太子的时候,太子通常在外间的大炕上玩耍,只有在闹觉或者出去玩时才会用到婴儿推车。
太子身边一般都有乳母、保姆等一堆人不错眼珠看着,哪怕是睡觉,里间至少有两个人,根本不会出现类似的情况。
噶禄闻言一脸懵:“不可能!那图纸臣看过,上面密密麻麻都是镶嵌。”
成品镶嵌的时候工匠还抱怨过,说这么多的宝石要镶嵌到什么时候。
听说是给太子用的,除了传统的镶嵌手艺,还用上了制琴才会使用的漆胶,就怕被抠下来误吞入腹中。
那可是要命的。
图纸很快拿来,康熙展开一看,上面果然有不少镶嵌。
郝如月站在旁边也惊出一身冷汗,脑中飞快回忆。奈何这张图纸从慈仁宫送到内务府,最后被噶禄看到,中间不知已经转了多少道手,很难查出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送图纸过来的人中,有一个是负责镶嵌的工匠,他仔细看过那颗被抠下来的鸡血石,纳罕道:“这颗宝石经过镶嵌和上胶两道工序,足足晾晒了七八日,除非专门用热水泡过,否则不可能抠下来。便是用蛮力,也绝难抠下完整一颗。”
大人都做不到的事,一个奶娃娃怎么可能做到!
工匠说完,压力给到梁九功。梁九功忙派人去传太子的母乳、保姆和这半日所有接触过这辆推车的宫人。奈何人太多,想要查清楚并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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