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文里的老实人罢工了(满地白霜)

“秦河，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没有欢喜感动，只有质疑和抗拒。
李春花的态度，不说刘梅，就是粗神经的秦河都感受到了。
怎么回事？他虽然很久没有来县城了，可上次他奶对他的态度都还无比热情，这会子，怎么就变得那么冷淡抗拒了，他都没来县城，哪有可能得罪她老人家。
秦河只是简单想了想就把这个疑问抛之脑后：“奶，刘梅她怀孕了，我带她上门来认认门。”
这手王炸一出，直接把李春花炸的张大了嘴，就跟瞧什么稀罕玩意儿似的，盯着刘梅的肚子瞧。
虽然秦河这糟心玩意儿不招人待见，可她媳妇肚子里的孩子招人稀罕啊！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刘梅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们秦家的第四代了，她要当曾奶奶了，这可是个好消息啊！
四世同堂，有几个老太太，有她这样的福气。
这个时代的人，对于传宗接代这件事的热情超乎后世人的想象。
“这...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啊！”
“快...刘梅，快跟我进来坐，这要是累到了我的曾孙，就不好了。”
热水还是有的，至于这时候家里最高的待客礼仪，糖水，没有。
虽然她很期待秦家第四代的出生，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在面前，没钱，她现在哪舍得去买白糖这种精贵东西，刘琴倒是有，可她拿不到啊！
她的钱，全用来买止疼药了，特别是这段时间，阴雨连绵，她膝盖疼的不行，还肿的老大，所以，止疼药吃的有点厉害，之前弄到的那点钱，全都花了，药也快吃完了。

“刘梅，几个月了？”李春花坐在刘梅身边，十分关切的看着她说道。
只要不让她花钱，什么都好说，态度什么的，要多好就能有多好。
刘梅羞怯的低着头回道：“两个月了，奶奶。”
这秦家的屋子，她都看过了，大体上还是满意的，毕竟这座屋子很大，还是青砖瓦房，这要是搁在刘家村，只有几个干部和混的好的几家人，才盖了那么几间青砖瓦房，跟这间大屋子，压根就没法比。
李春花满意的点点头，结婚连半年时间都没到，就怀上了，想必身体是极为不错的，这就很好，以后肯定能为老秦家开枝散叶，生好几个孩子出来。
只要不让她出钱养，她巴不得秦河的孩子越多越好，反正不用她操心。
“奶奶就知道，你是个好的，没想到啊！有生之年，我还能看到孙子出生，这要是生出来了，可就是我的曾孙了，到时候，别家老太太还不得羡慕死我。”
“对了，刘梅，我孙子没有闹你吧？”
听到李春花一口一个孙子，刘梅只觉得压力山大，她肚子还没卸货，到底是男是女，都还不清楚呢！
这要是秦家人一口咬定是孙子，等明年生个孙女出来，她岂不是要落埋怨？
想到村里的黄翠婶，因为一口气生了八个丫头出来，受尽别人的耻笑不说，听说最近她还要以四十岁的年纪，拼第九个，这是打算拼命了啊！
不行，她绝对不能落到黄翠婶那个地步，太惨了，浑身骨瘦如柴不说，孩子也差不多，随便养着的那种，夭折率很高，现在她家还活着的，只有四个丫头，三大一小。
“现在才两个月，哪会闹人，奶奶，你就别跟我开玩笑了。”
“对了，奶奶，我怀的，不一定是孙子呢！难道是孙女，奶奶你就不疼她了吗？”刘梅撒着娇说道。
美人撒娇，还是很有看头的，正常点的，会直接顺着她说的话往下说，给一个台阶下，这件事也就翻篇过去了。
可李春花不太正常啊！
真当她那么多止疼药是白吃的吗？
止疼药虽然止疼效果出众，可吃多了，会上瘾，而且，还会扰乱人的神经，使得人暴躁易怒性子冲动，还可能会变蠢，说话不经过大脑，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可能会从她嘴里说出来，事后，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最近这段时间，已经有人察觉到李春花有点不太对劲了，可谁都没有往她吃的止疼药上想，他们都在猜，可能是李春花年纪大了，神志不清，有点糊涂了。
毕竟糊涂的老人，实在是太常见了，李春花的岁数，也差不多是时候了，这就导致秦山跟刘琴，都没发现她的问题，她的止疼药，依旧是每天都在吃。
“什么孙女？我不要赔钱货，娶你回来，就是给我们老秦家传宗接代生男娃的，你要是敢生一大堆赔钱货，让别人笑话我们，我饶不了你。”李春花指着刘梅，恶狠狠的说道。
不就是一个农村的，不值得她收敛自己的脾气。
虽然她最喜欢的秦清就是孙女，可她是双标的，喜欢秦清这个孙女，并不代表她会喜欢曾孙女。
秦河被吓了一大跳，他奶爆发的太突然了，他压根就没想到她还有这一招。
刘梅就更不用说了，她现在只觉得胸口堵了一团闷气，不上不下的卡着她，憋的难受。
还有，秦河之前不是跟她说过，奶奶最喜欢的是秦清这个孙女，按理来说，她不应该对曾孙女有所排斥才对啊！
“秦河，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到了这个时候，刘梅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了。
她身为嫁进来的孙媳妇，是不好说家里老人的，但是秦河这个孙子可以，难道他也跟家里人一个想法吗？
无论是闺女还是儿子，都是她刘梅的孩子，都是从她肚子里面爬出来的，她都喜欢。
秦河被刘梅的话一提醒，也反应过来了，他对刘梅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抱有很大期待的，无论男女的那种。
“奶奶，你别说这个了，无论孙子孙女，那都是我们老秦家的下一辈，哪有不疼她的道理。”
反正这是刘梅的第一胎，无论男女，他都会觉得开心的，如果是闺女，长女都懂事，可以帮着父母带弟弟妹妹，还有干活，如果是长子，那就更好了，长子是要顶门立户的，有了长子，他们两口子后半生的依靠就有了。
“我不管，我不要曾孙女，那多没面子，会被人笑话的。”
“我只好曾孙子，谁来说都一样，要是生不了孙子，你们两个都给我滚蛋。”
毕竟在李春花看来，秦河跟刘梅也就生曾孙这一个用处了，要是连这个“小要求”都不能满足她的话，那两人也太没用了，自然也就不配得到她的看重。
“奶奶...”
“你能不能讲点道理，现在主席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生男生女都一样，你怎么就那么固执呢！”
“闺女有什么不好？你最疼的，不就是秦清吗？”
听到秦清这个名字，李春花就犹如被踩到尾巴的猫，直接就炸毛了，后悔啊！
秦清这个白眼狼，现在压根就没把她放在眼里，枉费她那么疼她，只是要她把这些年存下来的零花钱，“借”给她买药，她竟然不答应。
李春花，清醒的时候，想起秦清的好，自然是对她嘘寒又问暖，把她照顾的无微不至，糊涂的时候，她只记得秦清的绝情，又会神经质的大骂她白眼狼，主打一个反复无常，就是折腾。
不止是秦清，秦山刘琴还有双胞胎也一样，这段时间，都饱受李春花的折磨。
“别跟我提那个白眼狼，早知道她是这样的东西，当初她一出生，我就该把她溺死在尿桶里，免得现在成天给我找不自在。”
“她就不是个好东西，忤逆不孝，现在做什么都防着我，这是要眼睁睁的看着我去死啊！”
突然，李春花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对了，小河，你带钱了吗？我要去买菜，但是你妈忘记给我钱了，等她回来，我再让她给你。”

秦河一时间，还真没想太多，他压根就不知道他奶吃止疼药上瘾的事。
为了这事，李春花借遍了所有的亲朋好友，虽然都是五毛一块两块的，不多，可她光借不还，这也够让人心疼了。
这种名声一传开，她在县城里借钱这个操作，自然是不顶用了，名声也臭大街了，她已经很久没用这招了，今天看到秦河，也是突然想了起来，貌似秦河对她的情况并不清楚。
招式不怕老，有用就行，秦河小两口对她没有防备，说不定能成。
秦河手里没钱，至少明面上，他手里没钱，一结婚，他就把自己“所有”的钱上交给刘梅了，这是刘梅答应跟他结婚的条件之一，跟分家是并列的，缺一不可，他自然是要遵守的。
藏起来的那些私房钱，被他巧立名目的给遮掩过去了，比如说给秦江秦溪买的胶鞋，还有他最傻最单纯，手里有钱了，每次去县城，都会用分到自己手里的钱在黑市买肉回去吃，一来二去的，三兄妹里面，最穷的就是他了。
有了胶鞋的事打底，他后面说的话，刘梅压根就没察觉到不对，只要是秦河跟她说的那些，她都信了。
秦河也是仗着刘梅跟秦溪关系不对付，才敢这么大大咧咧的说谎的，这两个女人压根就不会对账，这件事，不出意外，肯定是会瞒到地老天荒的，这不，都好几个月了，一点事没有。
他现在还在自得于自己的机智聪明呢！藏下了那么大一笔钱，以后想干什么都方便。
“奶奶...我哪儿有钱啊！”秦河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的是刘梅。
看到小两口的眉眼官司，李春花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两口子的钱都在刘梅那里放着，所以，秦河还真没钱。
“刘梅，奶奶知道你是个好的，先借给奶奶几块钱，你们好不容易来县城一趟，你肚子里还怀了我老婆子的金孙，肯定是要买肉做给你们吃的。”
“放心，秦河他妈下午就回来了，现在乡下也没什么事，你们就在这里住几天再回去吧！也陪陪我这个孤独的老婆子。”
她后悔了，要是早点想到这茬，她就不跟这两人争口舌了。
只要不争，她就有百分百的把握拿到刘梅手里的钱，说不定能借到好几块钱呢！
她也顾不得等刘琴回来后，该怎么向她解释了，她藏在床底下的止疼药，只有五片了，哪怕再节约，都不够她吃一个星期的，都要被折磨死了，她哪还顾得了那么多。
就算是死，她也不要被疼死，她是知道药瘾发作时，自己的丑态的，就这么死了，太不体面了。
再说，骗就骗了，她年纪这么大了，谁还能拿她怎么样？
只要她把药给藏好，等过几天，风声过去了，就一切都好了。
李春花的话，对刘梅的蛊惑性还是很强的，毕竟这可是邀约，她能住在城里面的邀约。
她做梦都想成为城里人，嫁给秦河，也是经过一系列考虑考察才做出的决定，这秦家人就是她需要讨好的对象，李春花这个奶奶，在她这里的份量还是很重的，哪怕这人不管事，但是年纪辈分在那儿摆着，肯定是个不简单的。
现在只是借点钱给她买菜，就能讨好她，博得她的好感，这么一想，还是很划算的。
想到这，刘梅脸上顿时绽开了笑颜，既然要借，那就要借的开心，不要扭扭捏捏的，到时候，钱借出去了，人情没落着。
“奶奶，不知道你要多少钱？”
李春花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了，这是有戏的节奏啊！
“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刘梅一听这话，愣住了，她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看了眼秦河，可他是个粗神经，一点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所以，她的眼色，注定是白费，跟抛给了瞎子看似的。
李春花这会子也反应过来了，她表现的太急切，大意了：“我这是想给你们整顿好的出来，打算去趟黑市，多买点肉菜回来招待你们，毕竟你们好不容易才回来一次，准备的饭菜可不能马虎。”
“我手里虽然有一些票，可就一些豆腐之类的票，肉票没有，得去黑市一趟，家里的人口不少，得多买些，你们来了，可不能随随便便的糊弄。”
她话语里，满是对秦河两口子的重视，别的不说，光凭这点，就足以让刘梅忽略掉那一丝不对劲。
毕竟李春花是秦河的亲奶奶，她天然就对这个老人抱有十足的信任，她哪儿知道，这老人还有不靠谱这一说。
“我出门就只带了五块钱，坐车花了一毛，现在还有四块九，奶奶，你要借多少啊？”刘梅边说，边从裤兜里掏钱出来。
她兜里的钱一拿出来，直接就被李春花抢到了手里，手速之快，她压根就没有时间反应。
“奶奶？你这是干什么？”刘梅强装镇定的问道。
李春花的表现，把她之前察觉到的那一丝不对劲，放大了无数倍，肯定有问题。
李春花毫不在意的朝她挥了挥手，随后，两只手动作不停，边点钱，变用口水沾湿手指，神情十分愉悦的数了起来。
“一块两块三块四块...四块一四块二...四块九，确实是四块九毛钱。”
“这钱，老婆子我借走了，等下午秦河他妈回来了，我让她把钱拿给你。”
点好了数后，李春花直接当着两人的面藏进了她裤衩子里面缝的那个小布兜里面去，这里安全，她就不信，还有人敢伸手来她这里抢钱。
刘梅被李春花那一套连招给打懵了，眼睁睁看着她的钱，进了别人的裤衩子，心里别提有多别扭难受了。
“奶奶，这钱你全部都要借走吗？”
“这钱我老婆子借走了，现在去买菜，等我中午回来给你们做饭啊！”
“走了，乖乖在家等我回来啊！”
钱到手了，李春花也不用对他们太过于客气了，都是小辈，找他们借钱，是给他们面子。
哪怕是不还，那也是应该的，毕竟她在秦河小的时候，可没少照顾他，现在他只是拿钱孝敬了一番奶奶，应该的。

李春花挥挥手，拍拍屁股，就带着钱走了。
她得赶紧去医院找大夫，把钱给换成止疼药，这个药为了防止一些人成瘾，一次性是不能开太多的，每次最多一百粒，五块钱。
省着点吃，这一百粒药，她能吃上两个多月。
为了这个止疼药，这些年，她算是把永新县大大小小的药房诊所和医院都跑了个遍，后面迫不得已，还会磨着相熟的人给她带药，她自己也记不清，这么些年下来，到底吃了多少止疼药了。
有时候，去了医院，让大夫给看看，还不止是买止疼药吃，别的药，或多或少都会带一些，如果不是这样，这几年，她不会花钱花的那么厉害。
她也不想这样，可人都是怕死的，特别是上了年纪的人，她曾经大言不惭的以为自己是那个例外，现在看来，她只是这世间最最最普通的一个老婆子，她怕死。
一有点头疼脑热，她就喜欢去医院，哪怕没什么大事，也要医生亲口告诉她，她才放心，医生说的话，在她这里才有可信度，她才会信。
好不容易现在日子变好了，她才舍不得就这么死了。
等人一走，刘梅是再也忍不住了：“秦河，你奶奶真的没有问题吗？”
“我瞧着她，怎么觉得怪怪的？就很别扭的那种。”
“她不会拿着我们的钱，跑了吧！”
虽然这个猜测很荒唐，可结合刚刚李春花变脸的表现，还有那一系列操作，只有这个最符合条件。
秦河一听这话，直接就乐笑了：“你别乱说，我奶有钱着呢！”
“真论起来，我妈还没我奶有钱，在我下乡的那年，还真就是这样的，现在倒是不太清楚，不过我奶有钱这事做不了假。”
“她一个老太太，家就在这里，老家叔叔那里是回不去了，怎么可能带着借你的那点钱跑路，光是用脑子想想，都知道这事不可能，太荒唐了。”
“就你那四块九毛钱，可能吗？”
刘梅一听，刚刚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不会就好，刚刚你奶奶的表现实在是太奇怪了，难道年纪到了，就会变得这样神经兮兮的吗？”
“可是我奶奶不这样啊！她的年纪比你奶奶要大得多，可很清醒，家里的事，都被她安排的井井有条的，我爸跟叔叔都说，我奶是我们家的定海神针呢！”
说到自己奶奶，刘梅是一脸自豪，她跟她奶是最亲近的，嘴里自然时时挂着她奶的好话。
可惜，这好话，他秦河不爱听。
秦河一听这话，心里就有些不太高兴了，哪怕李春花再如何神经质，那也是他的亲奶奶。
他自个的亲奶奶被媳妇这么贬低，一拉一踩的，他觉得自己丢了面子，无论是刘梅还是他亲奶，谁都脱不开关系，这两人都是他不高兴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