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和平的方向,能改变一点是一点。”
这话听起来十分不自信。
张桃桃从树上跳下来,不客气的评价,“没意思。”
议长宽和的笑笑,“改变是很困难的,尤其是一个社会想要改变。”
说的好像她不懂似的。
张桃桃当然明白,她说的是议长这个人没意思。
既然都想改变了,还畏首畏尾。
“没意思的是你,老头子”,她毫不客气的把自己想法说出来,“既然都想改变了,唯唯诺诺的改变一点有什么用。”
议长对上张桃桃的眼睛,有些微怔。
她的眼睛里闪烁的,分明是勇敢和野心。
“等着看吧,我会告诉你,什么是真正的改变。”
议长愣了几秒,笑了。
“好,我很期待,不过在那之前,我有点别的事想跟你谈谈。”
议长要谈的,就是这座岛。
周议员将岛屿送给张桃桃的事自然瞒不过他,议长在知道后,立刻就意识到张桃桃的目的。
“你准备让多少异变者到这座岛上来?”
“一两百吧。”
这个数字并不准确,在张桃桃的概念中,这个数字也该流动起来。
能前往这座岛的异变者也不一定要在这定居。
议长又问道:“你能控制住这些人吗?”
换而言之,他问的是,‘你能保证他们不伤害附近港口的普通吗?’
“当然。”
张桃桃回答的十分坚定。
“你想问的只有这些吗?”
她看向议长,确认对方不会继续提出问题,“我能问个问题吗?”
张桃桃这样客气的时候,总是很有欺骗性的。
至少这一刻,议长看着她,就像看一个大有可为的晚辈,充满慈爱。
“请说。”
“哦,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要是我宰几个改革派的议员,会判多少年?”
这话太危险了,议长脸上那点tຊ笑容一下就没了。
“你的想法很危险,杀害议员,而且是多名议员,联邦一定会动用大规模杀伤力武器,战火会在整个岛屿上燃烧。”
甚至不止岛屿,大半个联邦,可能都会因为这件事被拖入到战火中。
这绝非他想看到的。
对着严肃的议长,张桃桃反口道:“哦,我开玩笑的。”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议长的表情上写着这句话,良久,还是没说什么难听的话。
他没说什么确定的话。
直到重新回到船上,也没提合作二字。
似乎来这一趟,就真是要看看张桃桃能不能改变世界。
但刚才谈话的三人都清楚,他们默契的有了个约定,这片岛屿,会成为改变世界的实验田。
等船走远了,一直旁观的蔡恩宝才问张桃桃。
“对这位议长,你怎么看?”
张桃桃捏着下巴想了一会,道:“长的比博士那个老头帅。”
他说的不是外表。
蔡恩宝微微有些郁闷。
而且那个老头根本也不帅吧,至少也要跟他差不多的人才能算得上帅吧。
张桃桃瞥见他的小表情,微微勾起嘴角。
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宝宝,你还是最帅的。”
蔡恩宝轻易就被哄好了,“我说的是理念,他的理念,你赞同吗?”
“谈不上什么赞同”,张桃桃终于正经了点,扬起拇指,指了指自己,“比起他的理念,我更喜欢我自己的。”
蔡恩宝顿时笑了。
“好,那不理那个老头,我们按自己的想法办。”
一句话,就把两人拉到统一战线。
张桃桃听得出来,没说什么,只让蔡恩宝把她带回监狱去。
两人出来的时间不长,照理来说,回字楼那边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但还真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情,打破了监狱的平静。
其中一位联邦卧底,离奇的死在房间。
死的是狱警,最先收到消息的是李化。
看到尸体,他顿时觉得不妙,想要联系张桃桃,但只联系到了尖嘴。
尖嘴知道张桃桃晚上会跟一位重要人物会面,也不敢在这时候打扰典狱长,只能去找了另一位能主事的人来暂时稳住局面。
那就是禅师。
这个选择又带来了另一重灾难。
禅师看到尸体,下意识的诵经一段。
这个行为按道理来说,不会造成任何的影响,可实际上,听了他的往生经之后,卧底的尸体,却在众人眼前爆炸了。
禅师离得最近,腥臭的血肉糊满了金钟罩,也让他的心情降到冰点。
“禅师这是把尸体炸了?”
周遭有不少围观的狱警都被牵连了,下意识这么觉得。
“怎么这么臭啊,这人真的刚死吗?”
“禅师不是超度吗?怎么超度完倒像是恶鬼出现一样,还伴有恶臭。”
种种疑问,朝禅师扑来。
在监狱修身养性这么久,他有太久没遇到这种挑战了。
一时间收起脸上慈悲的笑容。
那双冷冽的眼睛刚出现,周遭的喧哗声就消失了。
在安静中,禅师开口道。
“我会找出凶手。”
李化仔细回忆。
“我记得我进来的时候,她的仰面倒下的,脸上呈茄子紫色,周围有少量血迹。”
李化能想起来的细节只有这么多。
光听这几句话,也完全不能断定卧底
的死法。
张桃桃就是这时候回来的。
大晚上,见到人群聚集在广场的一角,她一下就察觉出异样。
“走,去看看什么情况。”
李化看的出禅师生气了,一直站在尸体的房间里仔细回忆,就怕愤怒的禅师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看到张桃桃的那瞬间,他总算松了口气。
“典狱长!”
张桃桃有些无处下脚,站在门口没进来。
屋里除了禅师的脚下,几乎就没有干净的地方了,全都被某种暗红色的泥盖满了。
“这是怎么回事?”
李化赶紧把情况解释了一遍,迅速找出死者之前的资料给她。
“这就是死去的人,叫莎拉,典狱长您应该见过。”
张桃桃确实见过,甚至还跟李化提起过。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这不就是她之前叫李化盯着的卧底吗?
李海才刚报告过卧底的情况,就有个卧底死的这么惨,说是巧合张桃桃也不相信。
“她是怎么死的?”
李化又复述了一遍,在房间中沉思的禅师终于抬起头看向张桃桃。
“典狱长,你有什么头绪吗?”
张桃桃回答的十分迅速,“完全没有。”
禅师的表情依旧严肃,蹲下身来,用手蹭了一点地上的肉泥。
“我没闻到火药的味道,既然能炸的这么粉碎,应该是某个异变者做的。”
还刻意在他诵经的时候炸,这明显是刻意恶心他。
“会爆炸的异变者?”
要真是这样,那怀疑的范围一下子就缩小了。
犯人会用这么粗暴的手法暴露自己吗?
张桃桃总觉得不对劲。
禅师也意识到了,皱着眉头,“监狱中有几个能爆炸的异变者?”
最清楚这些的是李化。
“两位请稍等。”
他用最快的速度找到档案,“目前监狱中能爆炸的人有五个。”
一一把资料找出,摆在两人面前。
张桃桃简单扫了一眼,这五个人中,有三个是c级,剩下的两个一A一B,等级不低,但想做到这种事情并不容易。
“这几个看起来好像都不太行。”
她看过之后,把资料递给禅师。
禅师看过一遍,想的也跟张桃桃差不多,“应该不是他们做的。”
炸弹的能力使用限制很大,这几个人先要炸掉尸体,需要做的前期准备很多。
他们还没有在他眼皮底下炸掉尸体的本事。
可排除了这些人,那能是谁呢?
张桃桃越过禅师,看向墙壁。
“她出事之前,谁见过她?”
站在不远处的一位年轻狱警颤抖着举起手,“典狱长,我是最后见过她的人。”
“她当时有什么异常吗?”
“没什么异常,她还说要跟我换班呢,把明天的值班换成后天。”
张桃桃又看向其他人,“还有人见过她吗?”
没人想掺和到这件事来,纷纷回避眼神。
不过人多眼杂,总有人看到。
年轻的狱警伸手举报,“狱长,在我之前,大力也跟她说过话。”
叫做大力的也是名狱警。
被举报之后,才紧张的站出来,“典狱长,我不是故意隐瞒的,当时她就在后厨,见过她的人很多,我们也就随意的闲聊了几句。”
怕张桃桃不信,他连忙拉出另外一人。
“张宇航,你说是吧?你当时不也跟她说话了吗?”
这人就十分面熟了。
张桃桃盯着人看了两秒,一下子想起来,这不也是联邦的卧底吗?
被拉出来的张宇航表情紧张,语调还强装镇定。
“是的,我也跟她随意闲聊了几句,仓库的土豆都发芽了,我抱怨了两句,没说什么特别的。”
别人说这话,张桃桃或许会信。
可张宇航说这话,张桃桃半点都不信。
这里面明摆着有猫腻。
她的目光落在李化身上,给他使了个眼色,李化立刻就明白了。
“你们几个见过她的都留下配合调查,剩下的人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散了。”
狱警们在岛上的主要工作是巡逻和做饭。
前面那项名为巡逻,实际上形同虚设。
只不过是每天的固定时间,都要去广场和一楼库房巡查几次。
后面的做饭才是他们的主要工作。
虽然说出来有些丢人,但在张桃桃没来之前,这些狱警确实是靠着做饭这项工作在监狱中生存下来的。
这三个人碰到死者的地点,也在后厨。
张桃桃带着一行人到后厨,占用了这个空间。
“好,李化来假装一下死者,现在你们三个来重复一下跟死者的对话。”
她这副要重演现场的态度让张宇航十分不安。
可仔细想想,他也确实没跟死掉的莎拉说什么出格的话,他又安心下来。
甚至在无人出声的时候主动站出来。
“典狱长,我先来吧。”
张桃桃点点头,李化立刻会意。
“张宇航,你在这干什么呢?”
面对李化这张脸,张宇航一时不能入戏,有些勉强的往下接话。
“抽根烟,库房那边的土豆都发芽了,今天有的是活要干。”
李化按照张宇航之前叙述的话往下接。
“这个季节太烦了,工作怎么都做不tຊ完。”
“就是啊,真想离开这,狗屁娱乐都没有,嘴巴都淡出鸟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张宇航的情绪格外真实。
能听得出来,这家伙确实很不喜欢这里,想要尽快离开。
张桃桃能听得出来,李化和禅师也听得出来。
不过两人的反应不同,禅师皱紧了眉头,而李化面色沉重。
“谁说不是呢,真希望能早点离开。”
李化说话的时候,视线微微压低,避开张宇航,以免对方产生压力。
为了帮助情绪,他还顺手点了根烟递过去。
烟在岛上可是奢侈品。
就连负责看守物资的狱警,一个月也只能混到一包。
张宇航下意识接过去了,吸了一口。
烟草味麻痹了他的神经,让他放松了许多,加上几位S级的异变者都有意识的收敛自身的存在感,还真让他有些入戏。
“希望吧。”
联邦画的大饼,就行能不能实现,真说不好。
“今天要削多少土豆?我帮你吧。”
李化的声音很轻,却把张宇航惊醒了。
“不用了。”
他拒绝的十分迅速,甚至比眼神转动的速度还要快。
张桃桃的嘴角轻轻翘了起来,身体往后倾斜,靠在蔡恩宝身上,微微侧头。
“你去仓库看一眼。”
蔡恩宝立刻明白了。
悄无生息的退了出去。
张桃桃留在原地,让表演完的张宇航暂时待在旁边,请下一个人继续。
禅师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等蔡恩宝离开,他悄悄近了两步。
“典狱长,你有什么头绪吗?”
张桃桃微笑,“有一点吧。”
“请务必告诉我。”
禅师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笑意。
张桃桃诧异的挑了挑眉,“没想到啊,大圣人也有生气的时候。”
“典狱长说笑了,贫僧也不过是一个修行的凡人,会生气是很正常的,凶手做出这样的事情,做苦行十年,才能偿还一些今日的罪孽。”
张桃桃应下,“好啊,那抓住凶手之后,就交给你处理。”
禅师欣然答应。
来到仓库的蔡恩宝随意扫了一眼,就发现了异常。
他不清楚仓库中原本的物资数量,但按照张宇航的说法,这里该有很多发芽的土豆才对。
可扫过去一眼,土豆的数量却少得可怜。
“有意思。”
他猜到了什么,立刻转身。
关押着联邦众人的监牢好好锁着。
牢房里面有厕所,可以解决生理问题,但只有一个水流微弱的水龙头,不足以提供大面积的洗漱,现在牢里的气味不太好闻。
蔡恩宝贴在栏杆边看了一眼,还不等看到什么,鼻尖就闻到了土豆的香味。
破案了。
他安静的看了一眼,对上了几双警惕抬起头的眼睛。
在收监的时候,这些人都是直接投入监狱的。
张桃桃没搜身,他们原本带来的东西都在自己身上。
他瞄了地上散落的垃圾几眼,沉默的转身,准备回去找张桃桃。
目送着他离开的王中将皱紧眉头,“那边传来消息了吗?”
身边的副手小声回答,“说是已经做完了,咱们就等船来接就好。”
王中将心里有些不安,“嗯,但愿。”
他总是觉得这位典狱长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
这时候说这种丧气话实在是太打击人心,王中将只能将一切压在心里,又给他侄子打了个电话。
为今的希望,也只有这个侄子了。
但愿他能走走周议员的关系,把他们捞回去。
蔡恩宝回到张桃桃身边,“应该是他们给的炸弹。”
这句话的声音不大,就站在张桃桃身边仔细听的禅师依旧听见了。
“是谁?”
蔡恩宝看了看张桃桃,从她的眼神中得到肯定,才开口说道。
“地下一层的人,我在他们散落的物资衣服里看到了炸弹的合成材料,之前把他们关进去的时候没搜身,应该有人带了某种新型炸弹。”
自打异变者出现之后,联邦投资在武器上的军费就翻了倍。
真研究出什么新型炸弹也不奇怪。
禅师曾经近距离接触尸体,蔡恩宝说完,他又仔细的回忆了一次。
“当时确实没感觉到有人出手,科技炸弹的可能性更大。”
下了结论后,禅师的表情有些不好。
地下的那批人是要还给联邦的,他既然答应了,就不会违约。
可人还给联邦,他所谓的苦行惩罚,就成了一句空话。
张桃桃看见他的表情,立刻就猜到禅师在想什么。
“没想到你这种圣人也会有关于报复的苦恼。”
她笑了一声,伸手往旁边一指。
“别担心,那些人你带不走,凶手你确实能带走。”
“哦?”
禅师眉宇间的褶皱拉开,问她,“你确定吗?”
被张桃桃指着的那一刻,张宇航的心就彻底凉了。
听到禅师的问话,他呼吸都停了半秒,紧张的盯着张桃桃,乞求她没有看出什么。
“当然,底下那群人都关着,就算有炸弹也用不上,人死在宿舍里,按照周遭人的口供,她最近又没有下过负一层,想要把炸弹放到她身上,只有同伴才做得到。”
张桃桃的眼神中没带什么情绪,只是普通的盯着他。
即便如此,张宇航的心理防线也很快突破了。
尤其是那句同伴,这个词一出,他心中就清楚,典狱长绝对是知道什么了。
张桃桃的下一句话,彻底将他打进了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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