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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娘娘千秋(年年雪在)


他命人在殿内为霍羁设座,与公卿王爵享同等殊遇。
宫人自领着霍羁进殿。
萧无谏却迟了一步,殿庑的高灯之下,他转目过来,神采奕然:“卿卿听见了?”
近处并无他人,因而即便在这样沸杂而繁华的嚣声之中,孟绪亦知道他问的是自己。
她笑答道:“嗯,是大喜事。”
萧无谏朝她走过来,负着一只手,松竹般立定:“卿卿刚才不是要朕论功行赏?”
他看向高远的夜天,外头,是百官雅筵,遍地簪缨。
年轻的帝王笑道:“看来,天也助卿卿,今夜功暂不论,赏,朕先赏了。”
说罢,他折身迈步进殿,孟绪跟着进去。
在他身后轻道:“天助的可不是妾,而是陛下。”
萧无谏履下一慢,笑意轩然。
他听见了。
宴会已至尾声,每年此宴,君臣妃眷都要同用最后一道菜,而后举杯共饮,宴会才算结束。
可今年的宴上,高座上的帝王公布了一则由监军霍羁自几千里外带来的消息。
满座举杯道贺,上下尽欢。
帝王即有口谕:“今夜赴宴列卿,殿中坐者,皆赐金百两;殿外同宴者,则各赐银百两。宫中妃嫔到席者,嫔及自嫔以下,各擢升一级,容华孟氏,赐辇轿,仪同婕妤。”
众人拜谢君恩,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明白,自梧一部的归附意味着什么。
直到欢会散去,凌波殿外,樊氏道:“姐姐将才与陛下一同去了许久,回来就有这样的好消息,姐姐当真是陛下的福星,连带着我们也沾光了。”
“和我可没有什么关系。”因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关于今夜的事,孟绪没有说太多,只道:“回去再说。”
这佛祠设于宫中,规模不算复杂,除了大雄宝殿和几处配殿,就只有殿后还有一处园子,可供举行典礼时从白马寺请过来的僧人们暂住。
殿后园中,人稀地静,到处都是幽草深丛、青松苍柏,还有几处耸立的六角经幢。
这些石刻做的比一般寺庙中的更为高大,严丽气派。
孟绪轻手轻脚地往前,没多久,竟就看到了远处松下,站着一双模模糊糊的人影。
瞧着竟像是陈妃与一名僧人。
她心下骇异,借石刻掩了身。
无论出于什么前因,妃子这般私见僧人,都有悖常理。
“你为何会出现在宫中?”陈妃也没想到,会在佛祠中见到熟悉的人。
“檀越不必惊慌。”僧人定望她许久,却仅仅递给她一只檀香手串,两掌合十行了一礼,就要离去。
因隔得太远,孟绪听不见二人说了什么,也没想到二人会似这般一见即别。
此时陈妃若往外走,定然会看见她。
孟绪当即回头,想要绕回大殿前。
可陈妃还是看见了她,高声问:“谁在那儿——?”
此刻她与陈妃相距颇远,若不被追上,陈妃定然识不出她的背影。
思及此,孟绪脚步如飞,索性转身避入了大殿。
两处配殿今日都不开门,眼下也未有这最中央的大殿可入。
可她没想到,威严的大殿中,所有人都已离开——
除了玄衣玉冠的君王。
他负手孤立在莲座之前,蒲团就在脚边,却不跪不叩,身貌轩然。
不像欲问佛参禅,倒像是在等谁。
见她入殿,帝王悠悠转身,毫不惊诧地朝她走来:“去做什么了?”
二人多日未有言谈,没想到见面的第一句话却是在这样的情境之下。
不待孟绪做什么回应,脚步声便在殿前的玉墀上历历响起。
樊氏却好奇起来:“自梧应该只是一个小小的蛮族,为何陛下会这样高兴?”
孟绪一边走一边与人解释:“当年雍朝出兵攻讨南诏,南诏政权遭到打击四分五落,从此乌蛮几十部群龙无首,秩序混乱,百姓困苦。今次自梧归附,朝廷便会派人支持自梧,其他部族见到自梧日渐壮大,生民富足,自然也会效样归顺。”
见樊氏似乎听懂,孟绪又道:“大梁兵不血刃,却能统一西南,不值得高兴么?”
樊氏听此,微微凝思,柔声问:“那,为何乌蛮不在当初便投靠雍朝呢?”
孟绪微微偏头,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有些旷远:“仁德之君,才是人心所归。”
身后忽有清越的一声笑。
孟绪停身回眼,一主一仆,不知何时竟跟在了她们身后。
隋安瞟了一眼帝王,代为开口道:“意容华,陛下还等您继续泛舟呢。”
樊氏脊背僵凛,并不敢看帝王,只轻轻推孟绪:“姐姐快去罢。”
清波水上,是一只比方才那乌蓬船更气派了些许的木兰小舟。
船舱有雕花的门与户。
孟绪进来,才发现舱内空空,不设一几一座,只如那只乌蓬中那样,铺着两层雪白的锦垫。
她还有什么不懂的。
萧无谏关上了门,内外瞬时被隔作了两个世界。
而那船头为帝妃行舟的舟子,将木兰舟停在了湖水中央,便纵身跃下,泅水而去。
只剩下水面荷灯枝枝朵朵,艳流光溢,朦朦胧胧映来,把舱内光景照亮了几分。
舱内,荷衣半谢,一朵至洁的莲身皓雪似的,卧倒在灯与月的流波之下。
有人俯首,衔住了带子,以齿扯开玉结。另一半青绫也纷纷委地。
身遭失去遮蔽,一瞬冷落,却又陷入滚烫的怀抱。
忽而,那只纤纤素手,翩跹而动,不知寻到了什么。
正拥着人,以茧掌大肆施为的帝王也难持住,有了一记闷哼。
“陛下神武,万国衣冠皆拜冕旒。妾亦愿……”孟绪仰颈,在他耳边娇脆脆地笑,“提携玉龙、为君死。”

隋安站在岸边等着,等会儿他还得派人去接陛下和意容华呢。
这个位置,刚好能够看见那艘木兰舟,陛下一出来,他就能安排人去接人。
总不能让陛下亲自划船回来不是。
等着等着,背后却一阵发毛,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转头一看,原来是肃王这个小不点,这才松了口气。
只不知肃王为何宴后竟然没走,竟是又摸了过来。
隋安不得已分出功夫应付他:“祖宗,宫人怎么还没送您回去?”
肃王有自己的封地,只不过因为年岁还小的缘故,被特别准许再过几年再去封地上。现在就先在江都开了府,有自己的肃王府。
肃王噘了噘嘴:“难道本王出去立了府,这偌大个梁宫,就再也容不下本王的一张床榻了?”
隋安赔笑:“奴才哪敢这么想。”
不过,肃王这是今晚要住在宫里的意思?
若是肃王要宿在宫中,那得及早打点起来才行,可这事隋安也做不了主,还得请示过陛下才成啊。
隋安看向湖上漂着的木兰舟,脸色登时古怪起来,陛下和意容华怎么还没好?
这……也太久了!
木兰小舟中,汗水把空气变得湿漓漓的。
帝王散漫地席地坐着,敞着衮龙服的玄襟。
他随意一伸手,想推开侧窗吹吹风,却被孟绪捉住了手腕。
她有些紧张地道:“别。”
“别?”萧无谏眼神玩味,从那只捉握着他的纤手,移眼至人的脸颊。
他知道她在顾忌什么。
无非是不想让人看见这船中的摇漾春色。
可早在事毕的不久后,她就已经拾起了衣衫,如今周身遮得严严实实,哪里又有一丝春光可泄。
若一定要说有,也无非是热红的娇靥,水雾濛濛的杏眼,还有满头颓散的扰扰云发。
连这也怕人看,好虚的心。
想起每次事毕,她似乎都是如此。常常要躲进被子,恨不得裹成一颗茧子。
大约是今日船中只独一船锦垫,教她裹无可裹了,便急着穿起衣裙。
萧无谏就那么望着人,嘴角不知几时竟牵起了笑。
觉察到这炙人的视线,孟绪勉力抬高酸胀的手臂,捂紧了酥烫的脸颊:“陛下一直盯着妾做什么?”
萧无谏也不由抬手,跟着覆在了那玉白的手背之上。
然后,下一刻,一道热意,试探性的从腕间冲四肢百骸。
鬓边犹有黏黏粉汗,湿蜷了细润的风丝。
这才笑道:“朕是在想,卿卿什么意思?”
孟绪脸庞红红,如涂了一层晚天的断霞,越发光彩绰约,说起哄人的话来,眼也不眨:“情至深处,自然再羞也不知羞了。”
萧无谏却是凉凉抬眼,毫不客气戳穿:“这样?”
“等等看了。”像是为这句所恼,孟绪抽出手,一下子蒙在了帝王眼前。
要他一叶障目,不见春光。
然后她蹭到人怀前,半倒下身子,干脆把头枕在了帝王的腿上,压住了他矜贵的衣袍。
就这么静静枕着。
这是极为亲昵又柔和的姿势,如同倦鸟投林,只是一心依近,不带半分的欲念。
萧无谏的心神微微凝滞。
忽而,孟绪问了句很不相关的话:“若今夜下一场雨,陛下也会突然离去么?”
帝王却没有给她想要的答案,似乎亦不曾奇于她的想法跳脱。
只似是而非地道:“世上何来这么多假设。除非真下这一场雨,离去与否,卿卿自能知晓。”
孟绪轻泠泠一笑。
这般枕在人膝头之上,她好似当真变成了一只毫无攻击性的温顺小雀,甚至惬足地闭合了眼。
为了枕得舒服一些,又将两只手交叠在了他的腿上,以垫在头下。
身态懒懒,口中却振振:“那还是不要下了,那时即便陛下不走,人在这里,心却想着旁的,妾可受不了这个。妾也不会希望,陛下在陪着别人的时候,心里还想的是妾。”
萧无谏一边听着她的话,目光却不知为何,不住地被那只修养得玉润珠亮的手指吸引。
他始终记得,方才自己是怎样一点一点,用帕子把那微粉的甲尖擦净,也还记得,她是如何擎着、沾着那些半透半稠的水色,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无辜与迷媚,交融得浑然天成。
实则,今日这种事她是第一次做,他又何尝不是?
而这样的亲密互许,总教人忍不住多生出几分宽容与耐心。
他于是垂下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柔伏膝上的女子:“卿卿不是知道,纵然朕夜雨中离去,也从不因旁人。”
孟绪面有困惑:“那时候,妾猜的,陛下不是否认了?”
“卿卿虽猜错一半,却也对了一半。”
不等人追着深问,帝王已自风轻云淡地说起:“如你所说的那样,两岁那年,父皇征讨雍室,朕与母后随军扎营。”
一字一字入耳,孟绪的心跟着雀跃起来。
他曾经不愿提及的,如今不也将亲口奉上了么。
并没有让她等太久。
孟绪忽坐直了身子,牵住他的手,眉眼专注,静静侧耳。
萧无谏没管她的小动作,也没挣开手去,只望了她一眼,慢声道:“也算不得随军,不过跟在军队后方。有一夜下了大雨,母亲去给将士们送补好的衣服,雨势太大,她没回来,朕身边只有一名乳母,却遇上了山洪。”
“乳娘家中原也有个儿子,却在满月的时候,被雍朝的一名酷吏当众摔死。”
“她曾当着母亲的面指天发誓,说一定会照顾好朕,将朕视同性命,只望能跟着大军,亲眼看着雍室是如何覆灭,为稚子雪恨。可那夜山洪来的实在凶急。”
渐渐地,帝王的眼色如同陷在一场黑浑浑的风雨中,唯有声音,自始至终平稳而淡漠:“其实朕不怪她,一个人是母亲之前,首先是她自己,想活下去,也未尝不对。可置身风雨洪流之中,只能抱着一根孤木拼命苟存,甚至都不理解发生了什么,仅仅是不想被吞没。那种滋味……”
“不要说了。”
孟绪陡然打断道。
她倾腰向前,捧住帝王的脸,一下下温柔轻啄,昵昵密密。眼尖亦有些微湿,“妾都明白了。”
萧无谏不曾去辨看眼前人的动容是真是假、是故作姿态还是发乎衷心。只是蓦然起身:“该回去了。”
孟绪也只好撑身挣坐起来,手上却使不上力,动作不免僵顿。
萧无谏似乎察觉,忽而回头,伸手拉她。
孟绪借此抬头去看。
起身的一瞬,她看清了,那深邃得如裁如刻的眉目之间,当真已不见任何的伤情愁绪。
船舱的门被打开,涌进恻恻的夜风。
也许是在极度的欢与热之后,这将夏的夜也显得有些寂冷。
跟着在人身边走出去,孟绪忽然想到什么,拢衣又问道:“那名乳娘后来……”
“死了。”
回答她的这二字没有任何感情,像块霜白的石头,冷冰冰地掷在水里,很快沉了底。
孟绪没有再问了。
没有再问乳娘是怎么死的,死在什么时候,死于谁的手。
她确实,不可能活得下来。
岸上的隋安见二人出来,立马安排宫人撑着另一只小船靠近。
船头,趁着旁人未至,孟绪看似闲常的说起:“这件事,善婕妤也知道,对不对?陛下为何要用那样的借口让旁人都以为——”
这回,萧无谏却不肯纵容她的试探。
今夜,她问得已经够多。
他说的,也已异常之多。
他淡淡笑道:“这便是别人的秘密了,朕可不能代她告诉卿卿。”
二人都没再说话。
不久后,隋安跟着一名善于舟楫的宫人乘小船靠近。
船停下,宫人轻捷地跳上木兰舟,预备为帝妃执桨渡水。
这宫人原是个膀大腰粗的婆子,身姿却轻盈如掠水的燕子。
隋安也想过来,动作却比不得宫人,笨拙之至,甚至不知要从哪下脚才更稳妥。
他臂弯里还抱着一袭大氅,是特地问月下阁的人拿的,想着意容华稍后或许需要。
隋安便想先将大氅递给孟绪。
孟绪会意,走到船边,伸臂去接,可两人各在一船,中间仍隔着大半丈的湖水,倾身去够的时候,脚下一个打滑。
萧无谏一把捞住人,这才让她免于落水。
孟绪有惊无险地回身。
手却不慎蹭下了什么,噗通一声,似乎有东西落下了水,溅荡开一圈黑黢黢的细微水花。
等她好容易站稳,不禁与帝王面面相觑。
萧无谏浅浅环顾周身,发现腰间空了。
“朕的玉佩。”
陛下的玉佩掉了?另一只船上,隋安见况,急得跟火燎在了心上似的,左右乱转,赶忙又要招呼那宫人下水去找。
可他还未曾开口,却见一道弧飞滑而下,带起无数银颗,清凉扑面。
而后,眼前只剩下青色的余影。
陛下的身边,意容华则已不见人影。
心念电转之间,隋安猛然反应过来,意容华……她竟一头扎进了水中?!
是为了捞陛下的玉佩?
隋安倒吸一口凉气,忙去暗暗打量帝王的神情,却见人负手岿立,泰然若定。
宫人想下水,竟也被他摆手阻止。
时间一点点过去。
水下一会儿有动静,一会儿没有,隋安哭丧着脸。想同陛下说,要不还是叫人下去看看,可别让意容华出什么事了,又没那个胆子开口。
而帝王始终面色沉静,不为所动。
直到……
一只俨白的玉手攀上了船缘。春葱带水,与那继其之后钻破水面的面庞一样,有一种孤艳而可怜的风情。
湿沥沥的,发根和睫根都滴着水,孟绪却顾不上上船,只是用另一只手向上高举,晃了晃手中那枚青白玉的玉佩:“找到了。”
他丢的东西,她帮他找到了。
牢牢攥在手中,和她的衣衫一样,都被湖水浸透。
萧无谏这才乍然现出几分薄愠,与宫人一同俯身拉人,一面斥道:“胡闹什么。”
随即,他从隋安怀中扯过大氅,披在人身上,又将落汤鸡似的女子搂进臂怀之中,越搂越紧。
孟绪也就这般乖乖静静地缩在他怀里,不言不语。
像只小鹌鹑。
“行船。”萧无谏冷声下令。
宫人得令,持桨拨水,发动兰舟。
船一泊岸,萧无谏瞬时将人打横抱起,就这么抱着她大步上岸,从完园走出去,直到宫道上,都不给人双脚沾地的机会。
片云蔽月,大夜弥天。
帝王周身肃杀,抱着人一径向前。
他走得又稳又疾,气息沉沉。隋安和那名想为他掌灯的宫人都差点跟不上他的步伐。
直到噤若寒蝉的侍从们无不落下了一段距离,孟绪才轻轻开口,试探着问:“陛下生气了?”
而帝王始终缄唇。
孟绪又抿出个湿漉漉的笑,好性哄道:“妾水性当真很好,儿时就能在水下闭气许久,陛下别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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