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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之南洋明珠(小胖柑)


对比一下书里写的情节,在书里她早起晚睡,可比现在累多了,不也被说是没有教养,人品不好?到他这里,自己什么都没做,就被夸得什么似的。
被他这么不要命的夸,叶应澜受不了,推他:“去洗澡,不早了,要睡了。”
余嘉鸿去拿了衣服,进了卫生间。
小梅把裤脚烫好了,叶应澜跟她一起把衣服挂进衣帽间。
叶应澜进了房间,坐在沙发上,针线盒拿了出来,她索性拿起绣绷,做绣珠鞋的鞋面。
绣珠鞋是娘惹穿的拖鞋,鞋面用各色珠子绣出花鸟鱼虫和人物,很是精美。
星洲常年潮湿炎热,来了这里,叶应澜只要在家就喜欢穿这种拖鞋,加上她本来要嫁余嘉鹏,二太太是个娘惹,奶奶就特地请了一位老娘惹来教她这些针线,对于她这种从小学裁剪绣花的人来说,这不算难。
绣珠其实挺好玩的,鞋面不大,用来打发时间很不错,像现在这个情形下,就不会干等着。
余嘉鸿从卫生间出来,擦着头发走过来低头看,叶应澜的绣绷上是牡丹花图案,他笑:“这不就是你手巧的证明?”
叶应澜不想回他,他爱夸就让他夸。
余嘉鸿在她身边坐下,就这么看着她绣。现在多好?可以大大方方地看她飞针走线,不像以前,腊戍到昆明,飞机轰炸厉害的时候,会借山势隐蔽很长时间,她坐在石头上缝补。他就想静静地看着她,还怕被人发现,被传谣言。
被他这么看着,她还怎么绣?叶应澜无奈地把绣绷放进针线盒。
“怎么不绣了?”
叶应澜不跟他辩解:“明天要回门,早点歇着吧?”
“嗯。”

叶应澜闭上眼,希望自己早点睡着。
暗夜里异常清晰的是,他往这边来了。那么大的床,他为什么非要往她这里挤?
叶应澜为了不被他挤到地上,她往他那里挤了一些。
他伸手一揽,将她捞了过去。被他抱住,叶应澜不敢动了。她不动,他还在动,他握住了她的手,带着她的手往上挪,把她的手按在了他的胸口。
见鬼了,他不是穿了睡衣吗?为什么她的手触及的是一片温热,手底下是滑溜的肌肤?这对她来说是五雷轰顶了吧?她知道,此刻她要是去照镜子,必然是脸红了个通透。她现在不想把手放在他胸口,她想摸摸自己的胸口,自己的心砰砰砰都块跳出胸口了。
大约是察觉出了她的紧张,他说:“应澜,放松些!我们是夫妻,我们要适应对方的亲密举动。你说呢?”
他说得对,他们是夫妻,确实要适应,早一些在一起才好。
叶应澜轻声说:“嗯。”
她轻轻地滑动了手,贴到他的心口,等等!他的心跳好像也有些快呢!原来他也紧张。
余嘉鸿又紧张又兴奋,下午她给自己整理领巾,手指划过他脖子里的皮肤,那一刻他只觉得浑身战栗,好不容易控制了情绪,那种感觉却一直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他很想被她触摸,很想再体味一次这样的感觉。
现在他体会到了,这种借口有点烂,但是让他体会到了比下午更加猛烈的感觉。不用了,不用了,再下去他怕控制不住自己,会吓坏她。
余嘉鸿再次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放到他的唇上,轻轻的吻了一下:“应澜,晚安。”
被他放开,叶应澜又想转过去背着他睡,突然又转身过来对着他:“嘉鸿,晚安。”
“睡吧。”
本地将华人分为土生华人和新客,早些年的移民华人是被称为峇峇娘惹的土生华人,他们这种移民过来没超过三代的称为新客。
土生华人习俗是新媳妇十二日后才回门,新客大多随着老家的风俗,所以叶应澜三日回门。
主楼门口,前后停着两辆汽车,一辆雪铁龙轿车是叶应澜的嫁妆,另外一辆是余家的别克车。
大太太让人把礼物装进两辆车里。
大太太站在车边嘱咐了好些话。余家换新郎理亏在先,叶家老太爷不生气是他们宽厚,让余嘉鸿要嘴甜心细。
“妈,您怕我不会说话?那您跟过去?您去跟爷爷奶奶说?”余嘉鸿跟他妈说。
大太太没好气地拍打自己的儿子:“就会胡说。”
余嘉鸿拉开车门,叶应澜刚要上副驾驶,余嘉鸿站在驾驶座门口:“应澜,你来开车。”
“我?”
吃早饭的时候儿子说自己要开车,所以就让跟叶应澜过来的司机开车,儿子自己开家里的车,现在怎么让应澜开了?大太太瞪儿子:“你要开,你自己开,让应澜开什么车?”
余嘉鸿推着他妈:“妈,应澜会开车。以后您上百货公司,让她开车带您,你们婆媳逛街也自在。您别管忙您的去。”
留洋回来的儿子满脑子都是新思想,跟他没法说清楚,大太太看向叶应澜:“应澜,路上小心。”
“有我在,您担心个什么?”余嘉鸿招手,“过来呀!”
叶应澜走到驾驶坐门口:“我不太熟练。”
她去车行也是偶然,车行负责跟美国和欧洲联络的职员生病,哪怕星洲是英国的殖民地,这个年代能读书的人不多,能进洋学堂读书的更少,会几句洋文,要么进洋行,不进洋行也在皇家华商那里领着优厚的薪水。别说一时半会儿,未必能找到人。即便找了人过来,等那个老职员病好了难道就不用他了?要是叫新职员走人,那也有失厚道。
车行管事跟老太爷汇报,叶应澜主动说去车行帮忙。
她进了车行做得顺手了,看着别人开车,也想学,爷爷让家里的司机教她。
她学会了开车,爷爷送了一辆雷诺车给她做礼物,后来因为余嘉鹏的车坏了,那辆雷诺车就成了备用车。她还没机会把车开熟练呢!
余嘉鸿上辈子认识的叶应澜是开着卡车往返在崇山峻岭之间,一直以为叶应澜的驾驶技术跟他一样,没想到这个时候的她居然不熟练,他说:“没事,我在你身边,我很熟练。”
叶应澜上了驾驶座,余嘉鸿坐上了副驾驶。
在他的注视下,叶应澜打火,踩油门,车一顿,她小心翼翼地看余嘉鸿。
余嘉鸿确认叶应澜是新手:“不要紧张,慢慢来。”
叶应澜点头,轻踩油门,车子往外。
余嘉鸿看着身体坐得笔直,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的叶应澜,他的手搭在她的背上:“放松。”
他的手放在她的背上,叫她怎么放松,她说:“你能不能把手放开?”
余嘉鸿收回了手:“好。”
叶应澜转过一个路口,余嘉鸿跟她说:“刚才那个弯你打得太大了,这样就占了对方的道……”
到了下一个弯道,叶应澜试着打小一点,余嘉鸿说:“一点就通,就是这样,我们要能应变,否则你只能开大路,不能开小路了。”
两家相隔并不远,余家位置比较偏,叶家在热闹的街区,这一条街的骑楼都是叶家的产业。
此刻街道上人来人往,摆摊的小贩排成了行,骑楼下的店铺也都开张了。
叶应澜学会开车之后,家里的司机总是会把车开出这条街,再让她开。她习惯性地刹车,侧头看余嘉鸿:“你来开,这段路我不会。”
“你开得很好。”余嘉鸿伸手摸她的头发,“这种路,情愿慢,不要快,慢可以给你留出应变的时间,我们先按一下喇叭。”
叶应澜深吸一口气,按了一下喇叭,听见喇叭声,有人让开了,有人还是走在前面。
她慢慢往前开,前面一个挑着两个箩筐,卖槟榔的男人像是个聋子似的,她都按了两下喇叭了,还不让开,那人还停顿下来转头看她,叶应澜只能刹车,这一刹车,车子一顿,熄火了。
叶应澜鼓起双颊,看向余嘉鸿:“还是你开吧!”
余嘉鸿掏出手帕,替她擦了额头上的汗:“你看,你已经开了这么一长段路了,还有一小段了,不想让爷爷奶奶看见你是自己开车回家的吗?主要是让爷爷奶奶知道,你嫁进咱们家之后,也能自己开车,咱们家没那么封建,没那么多破规矩。”
好吧!爷爷当时挑孙女婿,就担心没规矩的人家,男孩儿靠不住,有规矩的人家,又怕她被规矩约束得喘不过气来。
她重新点火,那个卖槟榔的小伙子终于离开了,她继续往前开,到了一个街口,叶家闹中取静,需要转弯过去,她按照自己学的,弯打得大了,这下进不去了。
“一把不行,就两把,多倒几把总归可以的……”余嘉鸿教她,一把一把车子修正了,转进了街道。
开进街道,叶应澜很有成就感地看向余嘉鸿。
前边儿一个半大小子,边跑边喊:“大小姐和姑爷到了。”
叶家打开了大门,叶应澜开车进去,稳稳地停在了主屋正门边的停车场上。
叶家老太爷和老太太已经出了门,下了阶梯,等着了。
叶应澜推开车门,下车。
老太太走过来,见孙女鼻尖上还有汗说:“阿囡,这么热吗?”
“奶奶,我自己开车过来的,有点紧张。”叶应澜拉住奶奶的手。
“嗯,确实紧张了,背上衣服都湿透了。”余嘉鸿走过去,伸手搭在她的后背。
叶应澜转头佯装恼怒:“你还说,妈派了司机,你说你要开,真要开车了,你又让我开,我又没开过这么热闹的路。”
余嘉鸿拳头堵住唇,偷偷笑。
叶应澜抱住奶奶的胳膊:“奶奶,你看他呀!”
叶应澜的姑姑在边上笑:“你奶奶看他是越看越满意。你说这话,没用的。”
余嘉鸿弯腰:“爷爷、奶奶。”
叶应澜说:“还有姑姑。”
“姑姑。”
叶老太爷笑得开心:“嘉鸿、应澜进屋了。”
进了屋,余嘉鸿跟叶应澜说:“你不去换件衣服?”
叶应澜无力地看他,她今天是新娘子回门,穿的是正红色的旗袍,家里倒是有自己的衣服,可没正红色的呀!
“身上湿了不好,等下要着凉的,我陪你上去换。”老太太催孙女上楼。
叶应澜上楼去,老太太和她姑姑陪着一起上楼来。
狡兔只有三窟,叶应澜的爸是一大堆的屋,这里有她爸的房间,但是一年到头也就逢年过节来住一两晚。
老宅这里就老夫妻俩带着她住,叶应澜的房间还保留着,她走进衣帽间,里面挂着一排的佯装。
因着余家传统,她置办的嫁妆里都是中式的旗袍或者袄裙,这些洋装她一件都没拿。
叶应澜的手划过一件件衬衫、连衣裙,把目光停留在一件巴黎来的碎花连衣裙上。
她洗了澡,换了衣服,小梅过来给她梳了头。
小梅看着在照镜子的叶应澜:“小姐穿洋装真漂亮,姑爷等下肯定又挪不开眼了呢!”
叶应澜捏了捏小梅的脸:“成天瞎说。”
她转身出门,走到楼梯口。
楼底下的余嘉鸿见到她,站了起来……

第12章
上辈子余嘉鸿记忆里的叶应澜,不是婚礼那日她摘下盖头的雍容明艳,也不是昨日穿着旗袍的婀娜多姿,更不是眼前穿着洋装的娇俏动人。
她还未跟嘉鹏离婚时,他来往奔波,偶尔在家碰见,她是堂弟的妻子,作为大伯子他也不会仔细打量,只依稀记得她瘦弱的身体穿在旗袍里,让本该贴身的旗袍显得有些宽松。
倒是她的传闻,他听了不少,说她脾气乖戾,恶毒自私,是被惯坏了的千金小姐。
只有他妈私下里叹息,说二房把错归在叶应澜一个人头上,也太不讲道理了。
论请伦理,是余嘉鹏喜欢秀玉在先,既然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为什么还跟老爷子说清楚?不娶叶应澜了不就行了。
在他妈眼里叶应澜也苦,秀玉也苦。
那时他听了,也觉得她可怜,只是事已至此,恐怕也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
那时余嘉鹏在筹措给国内的捐款,两人年岁相近,又有同样的志向,他自以为跟余嘉鹏还有共同话题的,他去找余嘉鹏,让他也该站在叶应澜的角度去看问题,他不能这样只顾着秀玉。
这话出口,余嘉鹏跳了起来,他满腹怨怒:“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娶她?是因为余家要报恩。我是被叶老太爷选中的,我没办法拒绝,所以我必须牺牲我的幸福,我必须委屈秀玉,让她做小,我已经委曲求全了。”
这些话塞得他没有半句言语。
后来,他又听说这个女人离经叛道,居然不怕死后没地方埋,也要跟余嘉鹏提出了离婚。
那时他对这个叶应澜生出些许佩服,至少她知道要抗争。
听闻他们俩离婚,他心里还为他们庆贺,这样对双方都好,希望她未来能平安顺遂。
他从未想过两人会再相遇,所以在招募回国机工的现场,他压根就没认出穿着工装剪着齐耳短发,小麦肤色的女子是自己的前弟媳,那个样子的她,完全换了一个人,她的身上充满了生机,她用自己的专业技能说服了她。
考虑到她是女孩子,他把叶应澜安排在腊戍,负责车辆维修。
腊戍是滇缅公路的起始点,条件相对比较好。
货物从缅甸仰光港卸下,通过铁路转运到腊戍,在腊戍装车运到昆明,再从昆明经过贵州运往重庆。
车辆往返跑,车子很容易发生故障,从刚开始她在基地维修,到后面她开着救援车进行道路救援。
再后来,在崇山峻岭之间的滇缅公路上,在日军的炮火攻击下,司机折损严重。没人了,她自然而然地成了司机,开车运送货物,风里来雨里去,工作强度高,吃不饱,还有肆虐的疟疾、登革热等传染病。
他们每一个都面黄肌瘦,她自然也不例外。
但是,人的美丑是看皮囊吗?在他心里,她是人间绝色,是骨子里带着香气的美人。
他回来了,看到她摘下红盖头,那张极致艳丽的脸,才让自己心头震撼,原来她是那种眼不瞎就能看出来的人间绝色。
这人还真被小梅猜到了,这么看她做什么?她下楼问他:“干什么呢?”
“应澜,你好美。”余嘉鸿真心说。
叶应澜实在受不了他,横了他一眼:“傻!”
老太太见孙女孙女婿眉眼传情,笑得嘴都合不拢。
叶应澜的姑姑转头看姑父:“以后你可不是爸妈的心头肉了。”
姑父笑:“就算嘉鸿排第一,那也是我昨日跟亲家老太爷商量的,在爸妈心里我和嘉鸿肯定不分上下。”
叶家老太太笑:“肯定不能分上下,跃成和嘉鸿都是我的心头肉。”
姑姑和姑父结婚多年,两人夫妻恩爱,姑父在爷爷奶奶心里比儿子更加贴心。
汽车声响起,姑姑说:“是大哥回来了吧?”
余嘉鸿和叶应澜站了起来,叶老太爷沉声:“你们俩坐下,随便他们。”
叶应澜的爷爷和父亲多年来一直有隔阂,不仅仅是因为她爸风流无度,更是因为在经商上父子俩有很大的分歧。
爷爷对她爸的唯利是图很看不惯,她爸也无法理解老爷子那些固执得可笑的道德感。
所以,别说他爸在各地都有家,就是在星洲也是不和二老住一起,住一起,一顿饭的功夫,父子俩都能吵起来。
长辈之间有龃龉,叶应澜和余嘉鸿终究是小辈,也不能无礼,站在门口等叶应澜的父亲进来。
叶父和他那些姨太太,还有儿女,人未到,嘈杂的声音已经到了。
叶应澜的父亲叶永昌带头,他身边跟着的是二姨太,他们身后是二姨太的一儿一女。
叶永昌不过三十六岁,西装革履,留着八字胡,手里拿着文明杖,富贵从容,很气派。
三姨太常住上海,一个女儿跟在她身边,如今在打仗,当然不可能过来。
二姨太子女身后跟着的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儿,是四姨太的儿子,四姨太也住在星洲,老太爷看见日本人就烦,所以不许这个日本姨太太出现在叶家大宅。
五姨太常住爪哇,六姨太在香港,因此再后面则是手里抱着娃娃的七姨太,七姨太边上则是比叶应澜还小两个月的八姨太。他们一进来可谓济济一堂。
要不是今天是叶应澜回门,叶老太爷压根就不想看到这么多糟心的人。
叶应澜带着余嘉鸿认识这群跟自己一年到头就见上两三面的弟弟妹妹。
总算认完了,叶永昌打发三姨太带着孩子和其他姨太太去出去,他就留了二姨太生的那个儿子在屋里,这个儿子是叶永昌的长子,如今读中学。
叶永昌拿出一盒雪茄,他给妹婿发了一支,又递给余嘉鸿。
余嘉鸿摇头:“我不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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