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嘉鸿摇头:“我去战场,就跟被拉去的壮丁一样,恐怕起不到什么作用。”
“你看,出钱你愿意,有性命之忧了,你就不愿意了。你怎么舍得家中父母长辈……”黄越西往叶应澜那里看了一眼,“和如花美眷。”
张义松叹气一声:“说到底有钱的出钱,真正送命的还不是老百姓。钱可以再赚,命没有了却是真的没有了。小余先生,我们不能因为支持了钱,就理所当然地让穷苦百姓去送命。”
“我说去战场非我所擅长,并没有说我不去。”余嘉鸿转头看向叶应澜,“余家做船运,我一直在调配船运,打通进入国统区的物资运输,广州武汉沦陷,现在海防港已经成了主力,日军势必要想方设法切断这一条通道,现在云南到缅甸的公路,云南段已经修筑完成。余家也在扩充仰光港的人员。若是这条公路成为运输主力,以国内之态势,肯定会缺司机和修理工,兴裕行销售汽车和修理汽车,我和太太商量过了,我们到时候一个开车,一个修车。比起上战场,开车修车,为国内运送物资,更能发挥我们的作用,我们愿意踏上险途。”
余嘉鸿浅笑:“越西兄,你呢?到时候一起为国内百姓运送国际援助?为正在忍饥挨饿,饱受战火摧残的同胞,送去急需的物资?”
“那不是还没开吗?”黄越西干笑一声。
余老太爷走到孙子身边,冷眼看张义松:“我奉劝各位,不要跟着汉奸,打着怜悯同胞的名义出卖自己的母国,到日本人面前邀功请赏,求取利益。汉奸只会被万世唾弃,秦桧至今跪在岳王面前。”
“没错,我们华人吃油炸鬼,真名是油炸桧。有华人的地方,就要把秦桧油炸。”
“真心疼国内同胞,就回去给国内同胞送物资去。”
“当日,日本人借着重庆政府贪腐做文章,想要搅黄公债募集,余太太也出来说,我们现在最主要的是全力支持抗战。看到的问题,请筹赈总会出面协调,不能主次不分。”
“今天这些话,不也是这个论调?小余先生跟筹赈总会也讨论过这些问题,不证明他也认为文夕大火和花园口决堤事件不能接受吗?但是因为这两件事,就否认了国内将士们浴血奋战,将侵略者拖入泥沼,在已经能看到希望的情况下,要妥协?”
“……”
星洲华商一直支持国内抗战,这次重庆分成了两派,才有了波动,张义松之流才在星洲蠢蠢欲动起来,余嘉鸿的这一番话,触动了大家的内心,再加上余老太爷的号召力,加上张义松本就来星洲不久,还没算站稳脚跟,现在被立马群起而攻之,慌了神。
“诸位,诸位,张某人也是被这几件事情给气昏头了,可怜那些无辜丧命的同胞,绝对没有妥协的意思。”张义松连忙辩解,看见门口来人,找借口说,“老朋友来了,失陪。”
张松义快步往外走,余老太爷却见鲁老板陪着两个人进来,那是一男一女。
男子四十多岁,脸长且地包天,女子三十出头,容貌姣好,气质优雅,身材秾纤合度。
余老太爷回头看了一眼蔡皓年,果然见蔡皓年脸色已经大变。
他转回去跟蔡皓年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要为这个女人乱了方寸。”
“她竟坑我到如此地步。”蔡皓年恨声道。
余老太爷微微叹息:“你这一生遇到两个女人,一个在你绝境的时候,来到星洲,为你搬救兵;另外一个在你危机之刻,来到星洲,落井下石。甚至这个危机都是她给你制造的。”
这话刺痛蔡皓年的心,偏偏他还为了蛇蝎美人伤了原配发妻的心。
李红莲大约是进门就开始搜寻蔡皓年了,所以很快目光就落在了他身上,她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对着他们这里微微颔首。
余老太爷还微微点头,与她致意。
蔡月娥一见这个女人,还看见她挽着长着一张马脸的马大公子,气得压根痒。
余修礼伸手握住蔡月娥的手,贴到她耳朵边:“别失了风度。”
“我看好戏。”蔡月娥撇了撇嘴。
这时,叶应澜端了一块蛋糕给婆婆:“妈,跟我一起去吃蛋糕,反正银行这些生意咱们娘俩又不懂。”
蔡月娥接了蛋糕,扭着不太细的腰跟叶应澜一起去跟太太小姐们坐下。
听到刚刚进来的那位是香港大昌银行的老板,知道余家大太太娘家在香港,而且她哥也是开银行的,今天也来了。
有太太就向蔡月娥打听:“余太太,这位太太好漂亮,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她?”
李红莲是蔡皓年去了香港,东山再起之后再纳的妾,星洲这里有人知道余家大太太娘家的八卦,却没有人见过蔡家大爷的这位能干的小妾。
蔡月娥把一口蛋糕咽下:“认识,而且还熟得很呢?”
“是吗?”这位太太问,“这位太太好漂亮,好有气质,不知道出自哪家名门?”
别看星洲和香港远隔千里,但是生意都有往来,今天这件事,势必要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蔡月娥拿了餐巾擦了擦嘴角,说:“我们家。”
“啊?是余太太的妹妹?”这位一问,发现不对,大家都知道余太太是蔡家最小的姑娘。
她又问:“是余太太的堂妹吗?”
“不是。”蔡月娥喝了一口起泡酒,她用最平静的声音说,“我哥之前的姨太太。”
一群太太们被这个消息给惊得瞪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马老板挽着余大太太哥哥之前的姨太太,跟张义松老板寒暄过后,走向了余大太太的哥。
第146章
蔡皓年在余老太爷的陪同下,欣赏了他之前的心肝肉宝贝肉,温柔娴静地站在鞋拔子脸的马大公子身边,用充满仰慕的表情倾听马大公子跟张义松聊天,时不时露出钦佩的笑容,让马大公子本就不小的肚子,挺得更高了。
马大公子的样子实在太蠢了,蔡皓年一想到自己像马大公子这样蠢了将近十五年,他就想立马离开这里。
“看来他们是先下手为强了。”余嘉鸿坐在蔡皓年身边说。
余老太爷看着那几个轻声说:“这个拉皮条的是张义松?也就是说张义松和鲁盛扬联手作为大昌的资金后盾,收购亨通银行?主要是鲁盛扬看着香港去年一年银行业烈火烹油,眼红了,想要进军香港。”
“舅舅,他们过来了。你可是跟我说过,做大事的人要泰山崩于前不变色,小舅母出师了,你这个师傅倒是没这个定力了?”余嘉鸿提醒大舅舅。
“她不是你小舅母了,你注意一下称呼。”蔡皓年深吸一口气调整了表情,带着笑看着鲁老板、张老板还有马老板带着李红莲过来。
马老板先出声:“蔡老板好巧,你怎么也来鲁老板的酒会了?”
李红莲泰然自若地勾着马老板,说:“是啊?真的好巧。”
蔡皓年笑得客气,回答很真诚:“算不得巧,有什么事,我来找亲家公和妹夫商量一下也是常理。”
“不知道有对策了吗?”马老板表情得意。
蔡皓年眼光落在李红莲身上:“算不得对策,只是决定而已。”
李红莲被他目光注视,靠马老板靠得更紧了问:“那蔡老板决定如何?”
蔡皓年的手落在自己的胸口,从胸口摸到肚子,笑了笑:“李小姐,今日不同往日,恕蔡某无可奉告。”
马老板看着蔡皓年的手,不知道他这个姿势算是什么意思。李红莲皱眉,他这个意思,不就是很多决定都是在床上,她的手放在他的胸上,听他说的。
呵!他还真以为这样吗?那是为了让他有大男人的感觉,自己故意问的,就他那个骄傲自大的心,自己还能猜不到?
她巧笑倩兮:“蔡老板,人不能刚愎自用,认真考虑当前的状态,现在卖掉亨通,对你来说可能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多谢李小姐的肺腑之言,我意已决。”蔡皓年非常坚定地说。
“李小姐现在能参与的是大昌的决策,对亨通再指手画脚,实在不合适。”蔡皓年看向马老板,“宏舜老弟,碰上了一起喝一杯?”
余嘉鸿发现自己错了,他为什么还要担心,舅舅会控制不住,他这个前夫和马老板这个现夫去喝酒了?
鲁老板拿了一杯酒,到余老太爷身边:“敬堂兄,你找我?”
“刚才想要跟你打听个事,现在不用了。”余老太爷说。
“到底是什么事情?”鲁老板继续问。
“就想问你,是不是想去香港发展了?现在答案不是很明显了吗?”余老太爷笑着说。
“我不像老哥哥你,去年开了香港到上海的航线,嘉鸿又拿下了香港那么多的地,做了企业落地的生意,赚得口袋都要满出来了。我这是香港和内地的生意一点点都没吃到。看别人赚得满面红光,也是眼馋,马老板通过张老板来找我,我就答应了。我也知道蔡老板是你多年的好友,又是令公子的舅兄,实在是……”
“在商言商,这时你的事,跟我没什么关系。”余老太爷看着正在和马老板谈笑风生的蔡老板,和跟着张太太往太太堆里去的李红莲说,“不过,老弟啊!香港那堆妖魔鬼怪,不是我们南洋这群种甘蔗和种橡胶的能搞得明白的。烈火烹油下是暗流涌动,我就多嘴这么两句了,之前多嘴了一句,被黄兴发记恨到今天。”
“谢谢老哥哥的忠告。”
余老太爷也知道鲁老板是嘴上说说,反正怀疑的种子扎下去了就好了。
蔡月娥提一句这是她哥的姨太太,蔡家也算是马来亚出去的富商,没见过本尊,传说大家都听过,蔡家大爷宠这个姨太太宠到心坎里,姨太太在公司一手遮天。如今这位姨太太却成了另外一位大老板身边的女伴?
见到大家疑惑的目光,余大太太一脸我也不太清楚:“我也不知道,去年我大哥大嫂离婚后,我就没去过香港,期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哥和她解除了契约,她不再是我哥的姨太太。”
“听闻蔡老板把大部分资产给了大太太?难道是?”
“这个要讲道理的,当年我哥生意一败涂地,我大嫂卖光所有的嫁妆,又来星洲找我们家借钱,我哥才能东山再起。我们家的钱,我哥很快就还上了,我嫂的嫁妆可从来没还过,所以这些钱,就是我大嫂入的股份,这些家产归我大嫂,有什么问题?”蔡月娥说道。
“那我不是奇怪吗?不是一直说你哥对他这位姨太太宠爱到骨子里……”
李红莲已经到了跟前:“再好的感情,也经不起有个爱挑拨离间嚼舌根爱管闲事的姑奶奶,偏生这个姑奶奶还对家里有大恩,说不得半句她的不是。”
“哦?”蔡月娥喝着起泡酒,看着李红莲。
李红莲坐了下来,她往蔡皓年那里瞥去,再回头看蔡月娥:“余大太太,我尊敬大姐,与你兄长相敬如宾,在公司里殚精竭虑,被你说成是苏妲己一般祸国殃民。看见你哥与大姐几十年的老夫老妻离婚,我自责不已,若非是我,大姐这样的小脚女子,断不可能这个年纪离婚。我不知道你怎么就还能装出无辜的样子,还说自己不知?我不怨你哥,也不怨大姐,更不怨运亨和运通,但是我恨你!然而恨你有什么用?好好的一个家毁了,大姐这个年纪要离乡背井去美国,我和你哥的感情,也在这么多年的是是非非中消耗没了,甚至我也被赶出了亨通。我本就不是贪你哥的身家,我李红莲靠着自己的本事也能养活自己。我去安宁保险也好,去大昌银行也罢!不过是凭本事吃饭。我和你哥也解除了契约。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我和你也没有任何干系。我希望你不要再背后乱嚼舌根。”
在座的太太小姐们,没想到这位一来,就好不给余大太太留面子。余大太太可是星洲出了名的贤惠媳妇,余家老太太的心头肉,就是爱说闲话的余家二太太,在外也是一口一个‘大嫂’。没想到蔡家大爷大太太离婚居然是余大太太挑唆的。
蔡月娥实在佩服这个女人颠倒是非黑白的功力,她把所有的问题全部推到了自己身上,现场她公公、男人、儿子儿媳、大哥全部在,在星洲她又是出了名的贤惠媳妇,这是赌自己不会跟她吵?
“我乱嚼什么舌根了?”蔡月娥脸上挂着讽刺的笑容,“你这是做贼心虚了吧?还有把自己撇这么清做什么?我常年住星洲,你们住香港,我要挑拨离间,也得有那个闲工夫。单单我挑拨离间,能让我二哥这个大律师舍了脸面,决定替大嫂出头打官司?除了我四姐不在国内,其他姐妹全部到场支持大嫂离婚?这么多年你干过人事吗?这里的人谁不知道我那大侄子是个志大才疏,扶不起来的光绪帝,我那二侄子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不堪大任的败家子。现在呢?我大侄子这一年的生意做得如何?《还我河山》和《寒夜》两部影片不知道在座的哪位没看过?你殚精竭虑为公司?没你的时候亨通银行和电影公司都有了。你是殚精竭虑压制我两个侄子。你想出去做事就拿真本事做事,做着做着,看见马太太没裹脚,你就不自责了,让她离婚给你腾位置?我不会背后嚼舌根,但是我会当着你的面嚼舌根。”
纵然两地相隔这么多,星洲的老板在香港做生意的也不少,一来是蔡老板是从星洲出去的,二来蔡老板也是余大太太的哥哥,自然大家都会顺带议论议论。这么多年蔡家两位公子到底是什么样的,蔡家老子英雄,儿子狗熊,早就深入人心。直到这一年两部电影引得电影院爆满,大家看了制片人才知道居然是蔡家二公子,什么时候蔡家二公子这么厉害了?说了蔡家二公子,就不得不提蔡家大公子,光听着就让人眼红。
现在余大太太说这位压制她的两个侄子,倒也合情合理。
就说吗?说自己拿真本事做事,做事怎么就把人原配给做走了?
这么多年,李红莲在亨通就连蔡运亨和蔡运通也只有听她说话的份儿。她训人的时候,谁敢回嘴?她一直认为自己口才够好,能把人说得哑口无言。
在蔡月娥身上,她是憋着一口气,一直想要讨回来,𝔀.𝓵刚才她就借题发挥了,没想到这个搅家精真的是……
“余大太太,你的目光局限于家里,你根本不知道,这样的改变意味着什么?你认为这次你哥就是来看看你这个妹子的吗?亨通繁花似锦之下是重重危机。今天亨通银行还是蔡家的,明天姓什么可就说不准了。现在距离我离开亨通,也就一年。讨嘴上的便宜简单,你哥这一关怎么过,却难了!”她往张义松、鲁老板和那里看了一眼,幽幽地问,“亨通要是挤兑,余家能替他兜底吗?”
哪怕太太小姐们不懂生意,听见这话也是倒吸一口气。
蔡皓年跟马老板扯完,想要拉着外甥找个僻静地方说两句,刚刚转到太太们背后转角处,跟余嘉鸿说了两句,就听到了李红莲的最后这一段话。
亨通成现在这个德行,自己一半功劳,李红莲一半功劳,她还有脸说她离开一年,就成了这样?明明是运亨离开了,自己弄得精力憔悴,还是勉强维持。现在她到好,还放出这样的话?
“大舅舅,小舅妈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人。”余嘉鸿对着快喷出火的蔡皓年说,“这真是拔X无情,不顾您的死活。”
蔡皓年走出去:“放屁!”
“给脸不要脸?真当自己有能耐了吧?”
这一年来,蔡皓年众叛亲离,老妻远走异国,儿孙搬离大宅,就是弟弟妹妹们,看上去还是跟以前一样对他这个哥哥,但是他能感觉出来,他们到底和他没那么亲了。这一切都是拜眼前这个女人所赐。
更给他添羞辱的是,她去了宁安保险就跟马二搅在一起,没几个月又甩了马二,跟马家老大凑在了一起。
凭着跟马二的那些日子,把马二的老底透给马大,帮着马大搞马二,让原本马家的遗产之争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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