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走了,郭敞伸手摸了摸素娥的臂膀,大约是因为刚刚擦过,所以凉凉的。但又因为血液在年轻的肌肤下涌动,摸着又仿佛有一股热意从底下渗上来。
此时素tຊ娥脸上的妆已经洗去了,为了洗掉妆粉,发际线附近的头发都沾上了水,濡湿了小片。她仰起头,郭敞看得分明,看着越发像一片又一片的鸦羽...深黑到发蓝了,绮丽近乎多情。
郭敞解开素娥今天本来就不甚复杂的发髻(本就预备着戴帷帽的,就只结了一个总髻,首饰也插戴的很少)——解开发带,抽出几支小发钗,一头青丝便如同瀑布一般铺陈开。
此时的素娥没甚妆饰,纯属天然,应当是天然去雕饰了才对。但郭敞却觉得她比方才骑马时浓妆艳抹更显得艳丽,不,应该说是妖冶。
乌发、翠眉、雪肤、红唇...一切都是那么浓墨重彩!头发乌黑近蓝紫,眉毛则是恍惚间发翠,如同鸟儿的翠羽。肌肤雪白,恰似一捧雪扑漱漱铺洒,嘴唇比身后屏风上那朵杯口大的正红山茶花更红。
颜色是秾丽的、浓稠的,浓到要化开、要溢出来了,便有了近乎妖的冶艳多情。
郭敞将素娥带到了床上,放下了刚刚换上的纱帐。因为是夏天用的,所以格外轻薄,外头照进室内的日光透过纱帐,落到人身上,只是变得朦胧了一些,依旧是看得清的——但郭敞却像是看不清了,就这样跌入了一个溽热的、甜蜜又痛苦的梦。
在有些朦胧昏暗,但又不至于看不清的帐子内,原本艳丽的颜色没有变得黯淡。这样的环境反而助长了它,就像是明珠于暗室、鲜花于荒原,只要被看到了,那其实是更显眼的,更要引诱人的。
郭敞也是那个被引诱的人......
一场‘胡闹’过去,再叫宫人送水来,正经洗澡,已经是快一个时辰后了。
“今天白日,官家和顺仪娘娘回来后...啧啧,真不愧是正得宠的呢!便是这般胡闹也可以。”
丽春殿到底不是玉殿,严格意义上不算素娥的地盘,这里的宫女也不是个个都是‘自己人’。如此,自然不能指望她们每个人都严守口风,不出意外的,有人偷偷议论起了白天这一场‘白日宣淫’。
“谁说不是呢,还是大白日呢!顺仪娘娘怎么像个小妃妾一般,官家这样,就随官家去了?正该劝谏,这才是后妃该有的品格啊。”这话是说的很义正词严,但语气中的‘酸意’真是藏也藏不住。
“所以顺仪娘娘能得宠啊,若是事事端庄,对着官家太规矩...官家怎么会喜欢?听说圣人不合官家心意,就是一些事上劝谏太多了,惹了官家腻烦。”上阳宫这边也有宫里流传出的消息,很多事一样知道,只是细节上模模糊糊一些。
“说起来,石秋月不是心里头有打算的么?怎么这些日子不见她动作?”忽然有人提到了‘石秋月’。
“那是自然的,官家如今心思全在顺仪娘娘身上,她石秋月又不是个绝色,官家哪能将她看在眼里?如此这般,莫说近前的位置她凑不上,便是能凑上,也是无用。”‘石秋月’并不是屋子里伺候的侍女,主要工作是伺候花木,极少有机会进屋,不被看到其实是很正常的。
提‘石秋月’更像是歪楼了,很快这些丽春殿的宫人又话题回归,说道:“之前还听说顺仪娘娘是个守礼的,一直规规矩矩侍奉官家。也是因为这个缘故,虽然生的倾国倾城,也是一步步升上来的。到生了皇子,这才得了顺仪的位份...如今瞧着,传言也不可尽信。”
虽然以素娥私身宫女出身,从红霞帔起步,能几年之内成为嫔位上的人,这在宫女中已经是传说了。但是,一旦她成为了正经妃嫔,‘出身’什么的大家就自动忽视了。毕竟到了那份上,是什么出身并不重要,皇帝也不是看出身决定晋封与否的(特殊情况除外)。
从这个角度来说,素娥作为宠妃,晋升起来的确少了些‘传奇感’...给人以相当规矩的感觉。再加上她平时在自己殿中,不结交,不夸耀,不邀宠,对上尊敬、对下平易近人,低调过日子,说起来真是被不少人盖章的‘守礼’。
这些丽春殿宫人本来是在屋后说的,也算避着人,想来她们也很清楚,这样的口舌可不能叫宫里来的那些宫人听见。但也是该有此着,杜春杏和另一个宫女要去内膳房一趟,从这里绕路虽然远一些,但一路都有树荫,更加凉快。图这树荫,两人便从这里过去了。
听到这些宫人的闲话,杜春杏生气得不得了!她也不是个藏得住、忍得了的,当下便走了出来,道:“好啊好啊!我竟不知道你们也是学过规矩的宫娥,宫里顶顶要紧的,不许议论主子都不知道么?还是这般放肆不敬!且等着罢!”
说罢,也不去提膳了,一个一个记住了说话的三个丽春殿宫人,这才转身往回走。
三个背后议论的宫女仿佛雷击一般,一时惊怔僵硬的像块木头!等反应过来要追赶,杜春杏走得飞快,和她一起的小宫女也跟着小跑起来,已然是赶不上了!
素娥此时正和郭敞说话,手上拿一把素面折扇,说着要往上面画画的事——自从素娥做过折扇,这种原本属于高丽、东瀛的舶来品,宫中也能做了。宫中不仅做了出来成为各处份例,还有意思局每年春夏制出许多,往宫外发卖呢!
“...其实这扇面不只是画画,写字也不错。不如臣妾正面画一幅小品,官家在背面写几个字罢。”素娥拿着折扇翻来覆去看了一遍。
“素娥你的字就很好——”郭敞还想说什么,却是被突然跑回来的杜春杏给打断了。
杜春杏自然没有直接闯进来,那不是雷厉风行有个性,在此时那叫做没规矩,甚至是‘蠢’!她还是在外面张望,想从屋内的侍女那儿得到暗示,看看适不适合现在进去告状。不过郭敞眼睛尖,也是正好,一下看到了她。
“你那侍女是怎么回事?不是去内膳房拿晌后的点心和饮子么,怎么这就回来了?”郭敞一面对素娥说话,一面朝外招了招手,示意人进来。因为素娥的关系,玉殿屋里伺候的宫女,郭敞基本都认得。杜春杏这种最早伺候素娥的,他更是熟悉。
可以不客气地说,杜春杏等几个素娥身边的侍女,在郭敞这里,其实比很多红霞帔、紫霞帔、小妃妾更熟悉。
郭敞一贯对杜春杏她们也和平易近人,杜春杏她们虽然敬畏皇权,不敢越雷池一步,可日常在郭敞面前比起平常宫人,是要自如的多的。这时郭敞一招手,她迟疑了一下,也就坦坦荡荡进去了。
向郭敞和素娥行礼之后才道:“回禀娘娘,奴婢这是有事回报...方才本是去提膳的,可巧经过后头,却听到了几个胆大包天的宫娥嚼舌根。口舌不忌,极为放肆大胆,有些话、有些话奴婢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着瞄了一眼郭敞,又飞快道:“她们、她们说娘娘闲话,还说起来今日白天,娘娘屋里的事儿......言语轻佻无状,还说......”
说的很含糊,但清楚才不久发生过什么的素娥和郭敞已经完全理解了...素娥的脸上有点红,毕竟是被议论到了这种事么,她作为一个现代人不会以此为耻,可本能的羞窘还是有的。至于郭敞,他却是一下冷了脸。
“哪里来的宫娥,学的什么规矩?议论起主子了?”郭敞不是生气房中事被人议论,宫里犯口舌的人从来不少,只是有的人被抓住,有的人没被抓住而已。他生气的是这些宫人对素娥的不尊重——他都可以想到她们会以何种语气,怎样的恶意去说素娥。
某种意义上,郭敞是真的爱上了素娥。虽然因为他是皇帝的关系,身份和经历异化了他作为人的感情,使这份爱不纯粹,充满了不确定性。但他依旧运用了自己生而为人的本能,爱上了她。
此时此刻,他共情、同理了素娥,而能够共情另一个人,在他/她身上投射同理心,本来就是爱的基础...或许素娥本人都没那么在意,那么生气,但郭敞因为爱她,共情了她的尴尬,感受到了那种不被尊重、被人恶意耻笑的不快。
“是哪些人?叫她们进来——”郭敞看了素娥一眼,发现她有些不安,又摇了摇头:“不,这等犯上的,朕也不耐烦见他们...王志通,你去着人处置了,该如何tຊ罚就如何罚。”
等到王志通叫了人和杜春杏去处置这件事,一时之间,屋子里有些安静。看着低头不语的素娥,郭敞叹了一口气:“朕就知道,你向来是个心软的。本想亲自罚了她们,现在也罢了。只是照着规矩来...这是他们该得的。”
“说来,朕还以为你会阻止朕。”
虽然同样是因为背后嚼舌根被惩罚,但皇帝亲自处置,还是按照正常流程处置,后续影响截然不同——前者的话,即使也很糟糕,后面的日子不会太好过,却终究是能过的。后者就完全不同了,之后罚去做苦得多的活儿,其他人晓得这番前情,欺辱会更无所顾忌。
毕竟,去做苦差事的,除了本身资质太差,只能做这些的,之后被罚去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犯了错的。既然都是犯了错的,也就谈不上高低。可要是犯的这个错惊动了官家,还是官家亲自罚的,那就不同了。
谁都知道这个人是翻不了身的——虽然被罚的绝大多数都翻不了身,但这不妨碍这个时候他们格外欺辱这个人。
素娥摇了摇头道:“...妾虽然总是‘不忍’,因而显得心软。如刚刚的事儿,没有官家在,即使处罚她们,也会拿个小事做由头,不至于叫她们被赶出去。但官家既然这样定了,臣妾也不会阻止。”
“官家是为臣妾好,她们却是对臣妾不好的,若为她们阻止官家...这才是不识好歹罢。”
第141章 宫廷岁月141
端午前后, 各地、各人进上的贡品、节礼也到了。平常郭敞并不关心这种事,基本就是手下人接手入库,他大致看过, 指点一些分别赐给后妃、外臣等也就是了。但今次不一样, 他特意拿了入库册, 细细翻找了起来。
一样一样看过, 但看神情,还是不满意的样子。
王志通试探问道:“官家可是觉得今岁端午贡物办的有些不妥看?”
郭敞却扔下入库册摇了摇头:“左右不过是贡物、节礼,尽地方心意而已,能有什么不妥?真要嫌不足, 便是劳民伤财, 过于刻薄地方和下臣了...只不过是瞧见这些, 没什么特别的玩意儿, 好送去丽春殿。”
进上的贡品之类, 都是有说法的,不见得都是顶级的好东西, 只能说是宫中所需。而相关的说法定下来后,万万没有轻易挑剔改动的道理——这里面有一个非常要命的‘传导’, 只要做皇帝的想要更多、更好的东西, 哪怕只是一点点, 下面也会层层加码, 导致对底层的吸血扩大不知道多少。
所以才有郭敞的父亲,也就是先帝,晚上想喝羊肉汤做的宵夜,却也忍住了没要。因为他很清楚, 这不是他这一次要了一碗羊肉汤的问题,而是他这一次要了, 以后御膳房晚上就会常备,预备着他这个官家要!
而以御膳房的豪奢(供给皇帝的那些灶头),别看只是一些羊肉汤,多了晚上一道羊肉汤,反映到账册上,怕是要多用至少一头羊,至于别的配料还不算——这挺正常的,给皇帝的都是最好的,即使是一碗平平无奇的羊汤,也可以只用最好的肉。
一只羊最好的肉能有多少?说不定还熬不出一锅羊汤哩!嗯,皇帝虽然只喝一碗,但熬汤的时候不可能只熬一碗的分量,都是以‘锅’为单位熬煮的。
宫内物价本来就比宫外贵不少,这些食材换算成开支就更多了。而且这不是一天如此,而是天天如此——倒不是说,这样就吃不起了,主要是今天想喝羊汤,明天想吃海味,后日又思山珍,最后御膳房的开支会膨胀到何等程度?
作为皇帝,很多时候就得压制自己的欲求。不然有的时候只是很小的一个要求,‘传导’下去影响都会很大。这方面,素娥这样的妃嫔都要好些,至少她的内膳房她可以说了算。没有无上限的预算,自然不会有今天要了一样宵夜,以后夜夜都会预备的道理。如此,她反而能想点什么菜就点什么菜,不需要考虑太多。
“官家要赏赐顺仪娘娘?”王志通想了一下说道:“如此,官家何不瞧瞧内库呢?如今临近端午,各地贡物虽多,可大多是供宫廷支用的大宗物品,宫外或许算佳品,宫内却常见了。至于节礼,这里头倒是有精品,可也不见得适合顺仪娘娘。”
“内库是有珍贵之物,但朕也不是为了赏赐素娥钱财,说到钱财,她又不缺。”郭敞不以为然道:“朕只是想着端午节,以往都是素娥与朕节礼,朕虽有赏赐,可赏赐归赏赐,和节礼还是不同......”
这话有些绕了,但对郭敞足够了解,也见证了官家一路以来对高顺仪不同的王志通,却是一下子理解了——后妃都会在过节时给官家送节礼,官家也会赏赐后妃。官家过去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当然,现在也不觉得。只是在对高顺仪时,觉得赏赐不好,要送高顺仪节礼才念头通达。
王志通虽然是个宦官,但也知道,若是男子爱慕一个女子,根本不需要他人催促、提醒,自己就会想方设法为那女子做更多。这不是出于别的,完全是自己愿意,并且乐于如此,能从中得到巨大的满足感。
当下,他们这位官家就有些这个意思了...想给高顺仪一些好东西,叫她能高兴。说的‘大不敬’些,这不就是要讨好么?要说皇帝讨好后妃,是有些反常识了。但如果将官家看做一个普通的男人,王志通又觉得正常。
现在难的是,寻常男子用来讨好喜欢的人的东西,对上高顺仪都不好用——寻常男子,大多可以秉持着越贵越好的原则,送些值钱珍贵之物。
虽不是说有钱就有情,但一般来说,愿意花大价钱总归比不愿意花钱更能说明一些东西。‘爱在哪里,钱就在哪里’,不是绝对真理,可多数时候是适用的。
问题是,素娥并不缺钱,因着当初的一些‘发明’,有郭敞发话,她是可以从皇店拿分红的。再加上郭敞一直以来对她赏赐不断,她一直属于后宫妃嫔中很富有的那一拨。这种情况下,单纯是值钱珍贵,并不能真的叫她动容。
“素娥每至节庆,给朕的节礼都有心意,一看就知道是花了心思的,不可用钱来估量。如今朕想要备下一份差不多的节礼才知道,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朕贵为天子,富有四海,送出的节礼要叫朕觉得喜欢、难得,其实是更难的。”郭敞半是自言自语地道。
王志通不知道该如何出主意,只能安慰说道:“官家能有这样的心,便是最大的‘心意’了!若是顺仪娘娘知道,不知道多高兴!当下,官家也不必太苦恼,官家不论送什么节礼,顺仪娘娘都会喜欢的。”
“朕就是知道这样,才更想叫素娥真正欣喜——”说到这里郭敞摇了摇头,不再往下说了。
郭敞的视线自扔下入库册的书案上一晃而过,忽然停住了,一旁打开的印泥瓷盒旁有一木匣。匣子里放的是郭敞的印章——传国玉玺在后唐时随着后唐末代君主自焚而消失了,所以大燕并没有传承到‘传国玉玺’。
但大概是缺什么,越要强调什么。大燕的开国皇帝,就是郭敞的爹(虽然郭敞的爷爷已经为郭家一统天下打下了基础,做完了大部分事,但他的确没有称帝)命人刻了很多印章。其中除了名义上的国玺外,还有总共十二枚印章,称之为‘十二宝’,都有‘副国玺’待遇,盖上是具有相对效力的。
国玺,乃至于那十二枚‘副国玺’,都是有专人保管的,所谓‘掌玺’是也。所以这时候随便放在书案上的,自然不会是那些章。这书案上放的是郭敞的私章,‘资善堂记’——资善堂乃是大燕皇子们读书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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