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雪青在为河伯和冯夫人护法之余,看向孟渡,即使看过许多次,他也不能不为之震撼。金色的光芒落在周围,那些不祥气息的魔气在光芒中消失。悠扬的笛声响起之后,他在归墟可以顺畅地运转灵力。归墟的那道封印裂口也不再扩大,河伯和冯夫人有了些许喘息之机。
几日过后,河伯和冯夫人明显气力皆疲,只是在曲声中,一次次勉励振作。裴雪青的灵力一次次运转,只是那道归墟的封印就像是吞噬一切的深渊,即使填了再多的灵力,也仿佛是无底洞一般。
归墟之上,水波荡漾。
孟渡抬头,见到许多修士御剑而来,许多化作原形的巨龙在海底游来。
游在最前面的是一条青龙,龙目清澈明亮,龙尾轻摆,它看了孟渡一眼,高兴地晃了晃龙首。
孟渡微微地笑了,是敖云带着修真界众人和龙族回来了。
更多的灵力从修士的身上传递到了前面的龙族,那些龙族发出一声悠长的龙吟,血脉之力唤醒了封印中的龙族魂魄,破损的封印中也传来呼应的一声龙吟。
擅长阵法的修士与天机阁的修士一起引动星辰之力,那灿烂的星海坠落在渤海大壑,沉入归墟,化作一道道流光填补进了封印,宛若银色的丝线一样,将破损的封印修补了起来。
九九归一,九州星海彻底融入封印中的时候,最前面的黑白二龙发出一声欣喜的龙吟。
“封印已成,辛苦诸位,我们上去吧。”丹阳仙尊耗费了许多灵力,又在归墟施展了一次传音秘术,面色略有些苍白。
其他的修士也都形容狼狈,好在这一切没有白费。
等出了大壑,诸多修士和龙族在渤海上空时,全都松了口气,各自调整灵力。
丹阳仙尊看向孟渡,郑重地作了一揖:“这次多亏了您,修真界才无一伤亡。”
其他几位修士也是亲自试过在归墟施展灵力的,在没有听到那曲声时,他们施展术法几乎是在泥潭中挣扎,归墟吸纳一切,他们都能感受到自己的灵力、声音都被归墟吸走,一切都仿佛陷入了虚无。若是心境差点的,恐怕会直接走火入魔,这也是为何归墟会成为修真界禁地。
在这种情况,孟渡竟然还能以乐声为他们消除那些负面情绪,甚至让他们的灵力运转比平时更快,这是大恩。若无孟渡,恐怕就会如千年前那样,以燃烧寿元的方法去填补封印裂缝。
他们全都真心实意地向孟渡行了一礼:“此番多谢尊驾在一旁为我们护法,实在是莫大恩德。”
孟渡摆摆手:“归墟封印大成,是诸位之功劳。既然危机解除,我就放心回凡间界了。”
她看向裴雪青:“你要和你的师门一同回去修真界吗?”
丹阳仙尊先一步带着三垣宗的修士们离开:“尊驾,我这个师弟就留给您了。”
说罢,她直接腾云离开。
其他那些三垣宗修士看了看孟渡,又看了看剑尊,仙风道骨的修真者们用起腾云术法比任何时候都快。
其他宗门的修士也都恍然,朝着孟渡和裴雪青微微颔首,告别离开。
龙族更加豪放些,热情邀请孟渡和裴雪青一同去龙宫游玩。
西海龙王化作红衣妇人,乐呵呵地说道:“来我们西海龙宫,我必当美酒佳肴,款待二位仙尊。”
东海龙王不乐意了:“两位仙尊来我们东海,我们东海龙宫多得是奇珍异宝,绝不让二位仙尊空手而归。”
北海龙王拉着敖云,说道:“尊驾与我家可是之前就认识,尊驾,您一定先来我们北海。您教导敖云,虽然没有认下这个弟子,但是对逆子也是有师长之谊。之前也没有好好地设宴款待您,这下封印大成是喜事,您可一定来我们北海,让我好好招待您。”
南海龙王晃了晃龙首,“你都和两位仙尊那么熟了,来凑什么热闹啊。我们南海龙宫有座珍珠宫殿,辉煌无比,您若是来,我定当在珍珠宫殿内设宴款待您。”
孟渡笑了下,“多谢诸位美意,若是日后有机会,定去拜访各位。”
四海龙王都点头称是,“那我们就恭候尊驾了。”
一旁的冯夫人笑着说道:“尊驾,渭水与西山相距不远,让我来送您一程吧。”
河伯看向裴雪青:“我与尊驾也算得上是忘年交,剑尊也与尊驾非同一般,那我也来送剑尊一程。”
苍茫渤海,波浪滔滔。海浪如云去却回,北风吹起数声雷。
四海龙王看着孟渡与裴雪青携手乘龙,穿梭于天际云间,往凡间界的西山而去。
北海龙王有些感慨地说道:“神仙眷侣,当如是。”
昔年北海龙王不过是一条年轻的龙,他与龙族的少族长敖心相识相恋,结为道侣,又有了敖云这个独子。本该是恩爱道侣,可叹天道无情,归墟封印要有龙族血脉,敖心身为少族长,作为龙族表率,她主动去了归墟。
只是,封印需要的力量太多了,千年前也并无今日这般有尊驾在一旁护法。
为了封印不会功亏一篑,敖心主动以神魂血脉为祭,使封印大成。从此,三界太平,龙族亦不与寻常妖族等同,在三界之中享有超然地位。
思及往事,北海龙王面对着归墟,只余一声千年前的慨然叹息。
西海龙王回头看了眼归墟,宽慰似地拍了拍北海龙王,化作一条红色巨龙往西海飞去。
东海龙王与南海龙王也知道这段往事,不多打扰北海龙王,各自回去,留下北海龙王父子在此。
敖云看着感慨神伤的父王,面对着渤海说道:“母亲,总有一日,我会修成真龙。届时,归墟封印就不用您以神魂镇压,我会到归墟接回您。”
渤海风浪阵阵,宛若那位龙族少族长无声的回应。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
苍茫渭水,波浪滔滔。山林溪流,虎兽鸟雀往来其中。经过渭水,再往东二百二十里,就是西山之林。
孟渡看着前面,低头对着黑龙说道:“冯夫人,就送到这里吧。”
黑龙把孟渡放在岸边,它化作一位黑衣老妪,和白衣河伯站在一起,朝着孟渡微微颔首:“孟小友,那老身与夫君就此回渭水了。你若得了空,千万要来渭水龙宫做客啊。”
“这是自然。”孟渡还了一礼,笑着挥手,与冯夫人和河伯道别。
冯夫人和河伯一跃入渭水,渭水浪花点点,龙尾在水面上若隐若现,很快就不见了。
孟渡转身,看向一旁抱剑而立的裴雪青,她笑起来的时候眸中似映着明媚春光,她语气轻快地说道:“说起来,我与裴道友也算是生死之交了。”
生死之交,这个词不可谓不重。世上庸碌者众,能得一个合心意的知交已是难得,一同经历生死,知交情谊依然不改的更是凤毛麟角。
即使说这话的时候,孟渡像是随口一声感慨,裴雪青的心依然跳得飞快。
他停顿了一下,这位身姿挺拔的青年抬头,眼帘微动,长而翘的睫毛就这样颤动了一下,阳光洒在他俊朗的脸庞上。
他的神情是那样的郑重,孟渡以为他要说什么有关于修真界的大事。
他的耳垂微红,俊朗白皙的脸庞也显出一抹绯色,说的却是:“渭水与西山相距二百余里,不如我御剑,我们二人同归。”
孟渡微弯眉眼,笑着说道:“裴道友好客气,只是不必了。”
剑修不都是把本命剑当做是自己的伴侣吗?她和裴雪青关系再好再亲近,也不能和他一起用他的心上爱剑。先前是为了封印归墟裂缝,事态紧急,方才同御一剑。如今,修真界太平无事,她的要紧事就是让自己逍遥快活,实在不必委屈裴兄的本命剑。
孟渡笑着说道:“我有一友,名曰白猿,泛舟而下,不用多久就可以回去西山书院。裴道友只管自己御剑就是了。”
裴雪青看着孟渡,长而翘的眼睫垂下颤了颤,脸上出现了一丝失落的神情,又很快不见,露出开朗的笑容。
“归墟重新被封印,这次还无一人伤亡。西山各位道友定是担心不已,回西山时,我准备带些东西回去。”
孟渡点头,略有些好奇地问道:“可是渤海已过,你要带什么回去?”
裴雪青朝着南面望去,他以灵气化作一张弓,弯弓搭箭,灵气化作冰箭,不远处的草丛里簌簌作响。他走到草丛里,拎起一只倒地的肥美雉鸡。
孟渡看着这只雉鸡,立刻笑了,点头道:“甚好甚好,这雉鸡带回去肯定受欢迎。一只不够,待我多去抓几只。”
渭水山林边,人迹罕至,这些雉鸡在草丛里随处可见。
孟渡和裴雪青一人一边,抓得起劲。实在看不出来,这其中的一位是名满修真界的三垣宗剑尊,另一位是传闻中隐居西山却实力强大的神秘修士。
孟渡提着竹筐,里面装满了扑腾的雉鸡,她无不遗憾地说道:“裴道友极为擅长庖膳,想到今日可以再吃到人间美味,喜不自胜。只可惜,等裴道友回了三垣宗,再想一尝珍馐就没有这个缘分了。”
裴雪青俊朗的脸庞露出一个笑容,说道:“山长吩咐,敢不从焉?三垣宗诸多同门,也并非一直待在宗门内。”
孟渡还没说什么,小肥啾就跳到孟渡的肩膀上,开心地啾啾啾起来。
“裴道友,这些应该够了吧。”孟渡看了下竹篓里的雉鸡,莞尔笑道:“裴道友还是要御剑吗?不若同我一起泛舟而下,或许能见到与御剑而行不同的风光。”
裴雪青眼睫微垂,“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西山书院最为僻静的角落,有一处布满了七星八卦阵法的内室,这里是散修宋不语修行时的住所,旁人不会来此打搅他。
此时,宋不语正拿着星盘给远行去归墟的西山书院山长卜卦吉凶。西山书院收下的学生除了人族幼崽还有妖族幼崽,若是没有山长这样的修仙大能坐镇,分分钟就会被一些人扣上通敌妖界的恶名。
虽说三垣宗是修真界第一大门派,与孟山长似乎有些交情,可是毕竟修真界不是只有一个声音的,还有浩然宗、禅宗那些门派,他们和孟山长没有往来。谁都知道浩然宗的儒道圣者最为厌恶妖族,若是没有了山长的庇护,即使有着三垣宗代为说项,他们这些散修或可不被牵连,这座西山书院怕是再也开不起来了。
修真无岁月,宋不语在西山书院连百年时间都未曾待满,但是他觉得在西山书院这处桃源避世之地当个教书先生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看到龟甲上出现裂纹,最后化为粉碎,微微叹了口气。他之前也试着给山长占卜过,星象天机全都被笼罩在一层迷雾中,这次也不例外,看来还是他在占卜一道上的修为不太够。也不知道山长和剑尊同去归墟,现在如何了,真叫人担忧。
卜卦无用,宋不语出了这间内室。忽然,他惊喜地瞪大眼睛:“山长,剑尊,你们二位回来了。”
孟渡姿容清丽出尘,气度飘渺若仙。裴雪青脸庞俊朗,身姿挺拔如青松,这二位神仙般的人物手里却各自提着一个很大的竹篓,里面有扑棱翅膀的声音。
宋不语有些疑惑地问道:“山长,这是?”
孟渡开心地笑道:“这是我和裴道友带回来给你们的手信,今晚我们就把这些雉鸡烤了吃吧,由裴道友亲自下庖厨。”
宋不语笑了笑:“看来此行山长和裴道友很是顺利。”
裴雪青说道:“归墟封印被加固,无一人伤亡,这都是此番有孟道友的缘故。”
孟渡看向裴雪青,说道:“裴道友此行也是相助良多,万不可妄自菲薄。”
宋不语看了看孟渡,又看了看裴雪青,清了清嗓子,说道:“去归墟的诸位仙尊都是三界的功臣,二位就别在这里谦虚了,你们远行多日,那些孩子们都
西山书院的孩子们出来玩耍,见到孟渡出远门回来,全都围着过来要她抱抱。孟渡温柔地摸摸这些孩子的脑袋,如往常那般,取下腰间骨笛,吹奏起悠扬笛声。
柔风拂过孟渡的长发,笛声散入风中,吹往西山,乃至更远处。
裴雪青俊朗的脸庞上眼睫微垂,伸手从树上摘下一片叶子,两道和谐的乐声交织在一起。
修真界,浩然宗。
东兰仪护在师尊面前,咬紧牙关,神情愤怒看向陆玄明。
他大声地质问道:“儒道修行,要秉持心中正道,蕴养天地间的浩然正气。您为何为魔道掩护,您如何对得起我师尊的信任,对得起浩然宗上下崇敬仰慕您的弟子?”
陆玄明穿着一身儒袍,峨冠博带,如以往一样看着端正肃然。这让东兰仪想到往日陆玄明的教导,更觉得被背叛。
谢华元面色苍白,唇角溢出血丝,袍袖一挥,反过来把东兰仪护在身后,目光失望地看着陆玄明。
“师尊陨落之时,曾经嘱托我与师叔一起撑起浩然宗,在修真界把儒道发扬光大。师尊临终教诲,我一日不敢忘。师叔,你为什么要背叛儒门?你竟然放任魔气杀了人间天子。”
陆玄明微微垂眸,容色清冷,说道:“何为背叛?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人间帝王不仁,儒门又何必尽忠?”
“修真者改变普通凡人的命格都会牵连出一段尘缘,更何况是杀了天子,这是要背负大因果的。”
陆玄明神情不动,目光怡然不惧,沉声道:“先帝不配为人间天子,若非他早早过世,人间岂能在新任天子的治理下有这样的盛世。魔气原本就是不甘怨怼之气,他有此一劫,是印证了之前苛待身边妃嫔宫人的因果。”
“若真是印证先前因果,凡人依靠自己的力量就能手刃无道昏君。何须师叔引动魔气?魔气入了凡人体内,七窍蒙蔽,心中蒙尘,从此要陷入无边噩梦。若是魔气生出了恶灵,这些凡人就会被操纵成行尸走肉,再也没有自主意识。”
陆玄明冷声说道:“凡间界的那位天子昏庸无道,宫女早就不堪忍受,一切复仇皆出自她们的内心。凡人穷苦者位卑力薄,与天子相比有如云泥之别。若是凡间界的律法只能护着天子,不能护着枉死的宫人妃嫔,不能让那些无辜枉死的宫外黔首得到安息,谢宗主又何必苛责她们这些位卑者的复仇是用了魔气,还是浩然正气?”
谢华元神情失望:“师叔,我等修行儒道,从来都是行事光明磊落。你若不满凡间事,上书进谏,又或是另寻明主,助她除恶登基,都是正道。再不济,寻找一位凡间游侠儿,教他道理,授他武艺,效仿荆轲故事。你让魔气放大宫女心中的恶意,让魔气勾出凡间界那位昏君最害怕的过往,固然吓死了昏君,让新帝即位。师叔,你仗着修真者的本事,以恶制恶,可这实在不是正道,日后也不可能为人效仿。那些凡人日后再遇上一位位昏君,难道要盼着再让师叔寻来魔气吓死这位昏君?长此以往,凡人如何自立?。”
陆玄明不在乎她的指责,目光坚定地说道:“只要能达成目的,行的是善事,何必在乎过程如何?”
谢华元眉头一皱,正要驳斥,忽然想到了什么,眉眼微抬,神情一怔:“师叔,你不择手段也要达成的目的是什么?”
陆玄明眉目冷峻,抿唇不语。
谢华元若有所思,喃喃自语道:“这些年,师叔你一直想着斩除妖族。妖族在南洲,那里很难被攻破。若非那位隐居在凡间界的仙尊,恐怕妖族一直在嚣张。师叔,你想要的是彻底斩杀天下之妖。想要湮灭南洲的妖族,所需要的魔气不在少数。归墟封印又再次打开……师叔,你是不是……”
谢华元咽下了心中的猜测,她抬起头,目光惊愕地看向陆玄明,心中起了惊涛骇浪。若真是她想的那样,浩然宗甚至是整个儒门,都难辞其咎。
第63章 青鸾送信
寒风吹长林,初春生芣苢。短短数日,人间就从隆冬到了春至。萋萋总是无情物,吹绿东风又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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